凌萧若转回床榻前,用酒将银针消毒后,掀开奶奶的亵衣,将银针拿在手中,一根根扎入了气海、关元、膏盲、足三里、内关穴之中。

待扎好针后,凌萧若便坐在床榻边慢慢等候起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后,凌萧若起身将奶奶身上的银针全收了起来。

收好银针之后,她将奶奶的身子翻转了过来,由于老太太体态沉重,凌萧若花了好大力气方才将她翻转过来,待一切弄好后,凌萧若的额头之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翻好之后,她挑高了亵衣,拿了一些菜籽油,在奶奶的背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油,随后双手挥动,做起经络推拿来。

这时,抓好药的碧绿敲了门,君离让她进来后守住房门,而他却是踱步朝床榻行去。

当他看见凌萧若的动作后不免好奇道:“这是在做什么?”他与莫医士是莫逆之交,长期看他行医,却是从未见过如此方法的,若儿这是在做什么呢?

凌萧若闻言,抬眸朝君离笑了笑,一笑间,芳华乍现,闭了月羞了花,看直了君离的一双眼眸。

“这叫推拿,本来应该用一些花草的汁液提炼而出的精油来进行推拿的,但是紧急情况之下做不出来,而红花油对于生病的人来讲又太过刺激了,所以就干脆用菜籽油,温和,不伤身的。”

君离眉毛一扬,重复道:“推拿?”

凌萧若点了点头后,接着手法轮动,继续推拿起来。

推拿不仅要按准穴位,还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是以,几番轮动后,凌萧若早已香汗淋漓。

由于汗水的浸湿,凌萧若微微蹙了蹙眉。

她刚想抬臂碾干额头之上的汗水时,却见一方白色的绢布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为她轻轻擦拭起额头上的汗珠来。

凌萧若抬起的手臂忽而停滞在了空中,她抬眸望向君离,润泽秀美的白玉掩盖住了他的容颜,唯余那双盈亮的黑眸映在了红色烛火之间。

有那么一瞬,她竟是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眸,可是,那双眼眸与这双却又不尽相同。

“怎么了?”由于凌萧若的痴痴凝望,君离隐于面具下方的俊脸有些微微灼烫,他哑着声音问询起来。

凌萧若见君离声音有些暗哑,旋即甩了甩头,她怎么可以把如此纯情的一个男子跟另一个骚包男相提并论呢?她当真是眼花得不轻啊!

甩头之后,凌萧若不再看向君离,只专注地推拿起来。

一切完毕之后,碧绿将中药端了上来,凌萧若接过药碗,君离将奶奶扶起,凌萧若一勺一勺地喂服起来,喂完药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凌萧若望了望窗外,月色早已西移,她转眸看向君离,说道:“君公子,此时天色已晚,您今夜就在凌府厢房中歇下吧。”

奶奶病重,君离本也没想着离开,遂点了点头道:“好的。”

凌萧若朝碧绿扬手道:“碧绿,送君公子去客房吧。”

碧绿点头应下了,随后带着君离朝客房行去。

待君离走后,凌萧若捶了捶肩背,眼眸一闭方才想起,刚刚她是跟云景轩一同回来的,她一直忙着救奶奶,早已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刚才她显露了医术,不知他有没有看见,如若看见,他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正思忖间,碧绿回来了,凌萧若扬眸问道:“云景轩人呢?”

碧绿闻言,似也才记起还有姑爷这么一个人,她愣了愣回道:“姑爷不是跟小姐在一起的么?”

凌萧若闻言,蹙了蹙眉,云景轩这是去了哪里,莫非他知道她会医术了?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凌萧若心中似揣了个兔子一般,上下跳个不停,她着实不想让云景轩知道,她便是子青。忐忑了一阵子后,凌萧若又觉不对,按照她对子然的了解,如若他知道她便是子青一定不会就此离去。

奶奶的情况还有些不稳定,她今夜要一直守在奶奶身边,怕是不能回王府了。

想到此,凌萧若对碧绿说道:“碧绿,你叫上一个凌府的小厮回一趟王府,跟云景轩说奶奶情况不好,今夜我便不会去了。”

碧绿应下后便跟着去办了。

靖王府之中,逐月从夜宴之地回来后就一直侯在书房门外,守到月上中天时,终于看见自家主子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朝书房行来。

到得跟前时,逐月眼眸一瞥,方才看见主子雪白的衣袍之上竟是染上了血渍,他一个箭步飞至云景轩跟前皱眉问道:“主上,您受伤了?”

云景轩懒懒地抬了抬眸,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逐月,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

终于掐指算了一下回道:“到今年十月初三,正好十六年。”

云景轩闻言,叹了一下说道:“十六年啊,你认为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终于闻言即刻回道:“属下认为王爷是个重情重义,情深意长的人。”他自六岁起便成为了云景轩的贴身护卫,那时的主上常常受到其他皇子的欺负,而他这个贴身侍卫,自然也挨了不少地打,王爷每每在这个时候,总会挺身而出来救他,他记得有一次,其他皇子有意找茬,害得他被罚了二十大板,王爷心疼他,护在他的身上,生生替他受了板子,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王爷万金之躯却是这般护着他,如此这般的男子莫非还不重情重义么?

云景轩在听见逐月的话后只觉有些好笑,他身子一转,凤眸中带着疑惑:“你不觉得本王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么?”

逐月闻言眼角忍不住狂烈抽搐,他见什么异思什么迁啊?莫不是他有新的侍卫不再喜欢他了么?他不要啊!

云景轩看着逐月狂跳的眼皮,眼眸一垂,不再理会他,只径自朝书房行去。

白色的衣袍在逐月眼前一闪而过,让他忽然间想起了被王爷打断的思路,他扬声朝云景轩 禀告道:“对了王爷,王妃派人来说,今夜不回府了。”

云景轩欣长的身子在听见这句话后随之一滞,他停在了房门口,月色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将他的影子斜斜地照在青石砖地面上,扯得长长的。

他怔愣须臾,回道:“你告诉碧绿,让王妃在凌府好好照顾奶奶,待奶奶病情好转后再回王府吧。”

反正她也不愿回这个王府,他又为何不给她这个人情呢?况且,往后的日子,他也不想看见她了,他要尽量避开与她的相遇。

逐月闻言,眼皮跳了跳,听说凌老太太可是病得不轻,这病情好转一说岂不是有些遥遥无期?王爷果真不待见王妃啊!逐月摇摇头后便转身复命而去。

凌萧若得了云景轩的回答后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因为云景轩此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她想什么时候回靖王府,就什么时候回去。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喜,一是因着她本就觉得王府像个牢笼,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那个金色的牢笼,二来,她住在凌府完全就是给她进宫去找玉佩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翌日,碧绿回王府拿了一些日常用的物事,顺带也将子青的人皮面具带给了凌萧若。

经过一夜的诊疗,奶奶的病情已经很好的控制住了,因着病情的好转,凌萧若的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脑中也开始不停地思考应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进入宫中。

由于奶奶的病情已经好转,君离也不好再待在凌府之中,遂向奶奶请辞后便离开了凌府。

待君离离开凌府之后,奶奶命令下人关好门,将凌萧若喊至床前,说道:“若儿啊,你靠奶奶近些,奶奶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好的。”凌萧若点了点头,随后脱下鞋袜翻身上了床,坐在了奶奶的身边。

奶奶握住凌萧若的手,苍老的手不断抚摸着她的手背,抚摸一阵子后,奶奶竟是落下泪来,一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了凌萧若的手背之上。

因着灼烫的感觉,凌萧若眼眸微瞪转眸问道:“奶奶,您怎么了?”

奶奶听后,眼泪不仅没停,反倒是簌簌而落,她闭眼摇头道:“这么多年了,奶奶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奶奶心里苦啊…”

凌萧若闻言,手微微一僵,她挑眉问道:“什么秘密?”上次刚回凌府时,她就觉得奶奶有些奇怪,她是她的孙女,失踪那么久回来之后,她第一时间跑来竟是关心玉佩的事情,莫非她说的秘密跟那玉佩有关?

一声问话后,奶奶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神情中带着三分痛苦,三分悔恨,她幽幽说道:“这事一直压在奶奶的心中,已经有十七年之久了。而今奶奶快要去了,也该告诉你真相了,不然奶奶死不瞑目啊!”

凌萧若越听心就揪得越紧,她追问道:“什么真相?”

奶奶听后,睁开眼眸,盯着凌萧若直直地看了一会儿后,她说道:“你并非你娘的亲生女儿。”

“什么?!”凌萧若闻言,眼眸随之一瞪,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再次击向了她早已思绪如潮的心魂。

她不是凌夫人的亲生女儿,那么她是谁?

奶奶见凌萧若异常吃惊,旋即握住她的手说道:“这事除了奶奶以外,只有奶奶的贴身丫鬟知道了,而那个丫鬟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是以,这个秘密便只有奶奶知道了。”

“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如若说她不是凌丘壑的女儿,那么她是谁的女儿?她总归是有父母的吧?她该不会像是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奶奶闻言,垂下了眼眸,眸中带着无尽的忏悔,她启口将一个多年前的故事慢慢诉说起来:“你现在的娘,她是胤东人,十七年前,因着她家里出了事,而你现在的爹在朝堂之上又走不开,是以,我便陪着你娘回胤东省亲,那个时候,你娘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你娘她才七个月的肚子便开始疼痛了,因为无法再行路,我们便找了一个小乡村等候待产,那一天,是一个雨夜,你娘在疼痛了十几个时辰之后终是生下了一个婴孩,那是一个女孩,但是,生下来之际就已经断气了,你娘因着生产气血太虚,生下后便晕厥了过去。我不相信那孩子已经断气,遂抱着孩子四处寻医,结果却是回天乏术,我正悲伤之际,却见一名妇人怀抱一个孩子倒在了我的脚边,她跟我说,让我照顾好孩子,说孩子的父亲不多时便要来了,她给了我一个玉佩,那个玉佩是金丝黄玉制成的,上面刻了一个若字,她说只要将玉佩给孩子的父亲看,父亲便能认出来了,她说完之后便气绝身亡了…那个孩子便是你…”

凌老太太因着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说道这里时,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凌萧若急切地想要听到下文,遂问道:“那后来呢?”

奶奶听后,眸中再次划落了泪水,她哽咽道:“若儿啊,你不知道,那时的你有多可爱,奶奶从未见过,一个刚刚生下不久的孩子竟有这般可爱,你的双手肥嘟嘟的,脸儿也红润得可爱,我一抱住你时,你便不再哭了,看见我时,只咯咯咯的笑,我见你十分可爱便舍不得放手,于是…”

“于是,你便将我抱去娘的身边,说我是娘的孩子?”凌萧若顺着奶奶的话接了下去,奶奶她就这般李代桃僵了?

奶奶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不住地点头道:“是的…是的…若儿…奶奶对不起你…”

凌萧若眉头蹙起摇头道:“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将我带走,你有考虑我身生父亲的感受么?”

“呜呜…奶奶当时只想着自己死去的孙女,没有想那么多,许多年以后,看着你渐渐成长,奶奶每一日都觉是在度日如年…咳咳…”凌老太太已经哭得痛不欲生了,伤心之际本已止住的咳嗽的她再度剧烈的咳嗽起来。

凌萧若见奶奶咳嗽得厉害,她也不好再指责,只抬手为她捶背。

奶奶抬眸看向凌萧若,她乞求道:“这些都是奶奶一个人的错,你的爹娘皆不知道,若儿…你可不可以看在他们养育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将此事告诉他们…咳咳…不然他们该有多伤心啊…尤其是你的娘…咳咳…”

凌萧若眉头深拧,痛苦已经造成了,而且,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再去追悔又有什么意义,追悔只能让更多的人痛苦,这又是何苦呢?

“奶奶,事已至此,便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痛苦了,若儿不会告诉爹娘的,你放心。”凌萧若深吸一口气安慰道。

奶奶一面哭泣一面点头道:“谢谢你…若儿…”

凌萧若看着奶奶哭泣的脸庞,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对奶奶说道:“奶奶,你放心,若儿一定会找回玉佩的。”现如今,轩辕宸就在临邑城皇宫,她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玉佩寻回。

奶奶垂眸,无声地呜咽着,哀戚的神情让凌萧若看着只觉胸口中堵了一块沉闷的石头,如何调息也不能顺畅的呼吸一般。

因着胸闷,她翻身下了床朝房外行去,思绪纷繁复杂的她需要在月下好好静一静。

院外,月色如银,泻了一地的清辉,凌萧若立于月下,本就纤弱的身影,此刻看着更加地萧索。

“唉…”她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儿,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望来古代的这段岁月,她无时无刻不是活在刺激之中的,一件事情平息以后,另一个事件又随之而至,让她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之中。

想起父母慈爱的脸庞,她忍不住眼中泛潮,原来这些疼她爱她的亲人,竟然都不是属于她的,原来她只是一个冒牌货。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在现代的父母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他们也不是她真正的父母么?

那么,她的父母究竟是谁呢?

听奶奶说,那个妇人是在胤东遇见的,如此说来,她其实是胤东人了?

“罢了…”凌萧若沉沉地闭上了眼眸,摇了摇头,轻叹而出。

现在思索太多也是没有用的,事情该来的时候总是会来的,如今,摆在她面前最大的事便是去寻找玉佩,其他的事,待寻回玉佩之后再说也不迟。

有了想法之后,凌萧若加紧思索起寻找玉佩的方法。

然而,当她还未想到万全之策时,安平公主仿似救星一般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安平公主是在听说凌老太太病重时专程赶到凌府来探望凌萧若的。

这一日,碧绿在得知安平公主即将前来时,便将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了凌萧若,凌萧若眼眸一转,心生良计,她对碧绿说道:“碧绿,我前些日子消失的那段时间刚巧遇见了一个宫中的御医,他教会了我一些治病的良方,而今,我想进宫去讨要一些灵药并学习一些方法,因为那名御医不想让外人得知他其实还在民间治病,而我作为王妃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曾经离家出走的事实,是以,我想装成你的容貌让安平公主带我进宫,再变换成人皮面具的模样。不过,这些不能让安平知道,我只跟她说去拿一些仅有宫中才有的药就出宫。”

碧绿听后,点头表示同意,想了一阵后,脸露担忧的神情:“小姐,那您在换面具时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让宫中的人知道了。”

凌萧若点头道:“你放心,等我入得御医署后会找个安全的角落换面具,随后便去找那个御医,他对我很好,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碧绿重重地点了点头。凌萧若在看见碧绿忧心忡忡的眼神时,心下感到有些愧疚,她都不知道骗了碧绿多少次了,她当真是惭愧无比啊!

凌萧若在见到安平时,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了她,安平也担心老太太的病情,遂答应明日便带碧绿进宫。凌萧若闻言,心下欣喜。这一日,她给碧绿开了一份医嘱,嘱咐她按时给老太太吃药。

碧绿听后一心只挂念着凌萧若的安全,凌萧若告诉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翌日,晨光耀眼,照得琉璃瓦墙澄亮一片,放眼望去,一路的高墙甬道,将本是宽阔的天空生生地隔成了一条线。

凌萧若与安平同坐一辆马车到达了宫门,到得宫门后,安平又换乘了肩典,凌萧若行在她的身边。

在宫中走了不多时后便到达了御医署,安平对装成碧绿模样的那些人叮嘱一番后便自行回宫了。

凌萧若在御医署装模作样的走了一阵子后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飞快地除去身上的衣服,随后换上了一套她制备好的太监服,穿好衣服后,她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下方属于子青的容貌,戴好太监的帽子后,她大大方方的走出了御医署。

皇宫的地形图她早已勘察好,出了御医署之后,沿着西六宫的甬道,穿梭几个宫门之后,再经过御花园便可以到达皇宫北苑。

凌萧若整理了一下衣帽,沿着甬道朝前阔步行去。

第070章 忽然之吻

皇宫中的甬道似乎总也走不尽,凌萧若沿着高大的朱墙疾步行走着,墙体高大,将仅有的风全然挡在了宫城之外,让她只觉闷热难耐。

在其中穿行一段时间之后,凌萧若终是到达了御花园。

到得御花园后,凌萧若乍觉空气清新起来,当她看见那浓荫匝地的绿树,那姹紫嫣红的花丛,随风摇摆的绿柳时,不禁仰首深呼吸起来。

皇宫之中仅有此处才有新鲜的空气啊。

“那是哪个宫的啊?”然而,当她一口气还未呼吸完时,却听一清丽若莺啭的女声从御花园的某个角落传了过来。

凌萧若闻言,眼皮狂跳,剩下的一般气息即刻吸进肚子里,由于速度过快,她还差点被空气噎住了。垂于身侧的手不禁紧了紧,手心之中微微渗出汗来,她循声而望,但见不远处假山石上的一座亭台里坐了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凤髻高挽,纤细眉毛似新月弯弯,乌眸大而清澈,一双红唇带着无尽的诱惑,另一名女子背对凌萧若而坐,让她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能从背影中看出,此女应当也是国色倾城。

当凌萧若看清面对她而坐的那名女子的面容时,不禁微瞪了眼眸,因为这名女子不是那夜所见的萧贵妃又是谁呢?果真是狭路相逢了,她借着从御花园过,竟是也能遇见她。

萧贵妃见这个小太监愣在原处不动,遂柳眉一蹙,扬声喝道:“你在哪个宫当差,本宫喊你,你竟是不应么?”

凌萧若唇角一抽,旋即躬下身去做出一服奴才样,踩着快步去到二人跟前儿,颌首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问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萧贵妃在听见凌萧若的话语声后,柳眉一扬,眸中带着些许桀骜,原就想着这个宫里怎么会有人不识得她?

她鼻翼中轻轻哼得一声后,问道凌萧若:“你在哪里当差啊?”

凌萧若心下一转,即刻回道:“奴才实在御医署当差的。”

萧贵妃眉一挑,继续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凌萧若唇角一扯,心里大骂萧贵妃三八,她一高高在上的贵妃,管她这个小太监作甚?她该安个什么名呢?皇宫这般大,宫女太监多得数不胜数,一个贵妃娘娘,自是不能认识所有的太监,她随便安个名算了,有了计较后,凌萧若飞快地回道:“奴才叫小青子。”

萧贵妃眉头舒展,调整了一下身子,对凌萧若说道:“小青子,是吧?你现在去本宫的未央宫拿些冰块儿过来,本宫热得慌。”

凌萧若闻言,头部微微抬起,回道:“奴才遵命。“

她这一次抬头,却是于不经意间看清楚了坐在萧贵妃对面的女子,只见她身穿深紫色绣金丝线牡丹,牡丹花绣工细密精湛,宛若鲜花一般,她坐于石凳之上,脊背挺直,威严不露自显,恍惚间,竟是给她一种凤霸天下的感觉。余光稍稍向上,女子的容貌便落入凌萧若的眸中,之间她挽着仙髻,上戴金簪步摇,点染曲美,眸含秋水,鼻梁俏挺中不乏娇媚,一双唇瓣衬在鼻梁之下,将她精致的五官妆点得更加美丽,此女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想她如此岁月都能如此闭月羞花,年轻时,不知迷了多少男人的眼,只是,这个女人是谁?

萧贵妃见小青子颌命就未曾即刻动身,旋即喝道:”冷着作甚,还不快去?”

凌萧若眼眸一瞪,旋即转身飞奔而去。

萧贵妃看着小青子飞奔而走的奴才样,柳眉一蹙,朝身边的女子说道:“轻姐姐,这宫里的太监宫女越来越不灵光了!”

被唤作轻姐姐的女子闻言,唇角淡淡一弯,扯出一抹微笑,似嘲讽似不屑,她缓缓说道:“管教问题。”

萧贵妃闻言,垂下了眼眸,不再说话,方才的桀骜不驯与贵妃威严在女子面前早已隐匿而去,剩下的全然是尊敬与唯命是从。

凌萧若转回身后便朝未央宫奔去,由于她对皇宫地形已是十分熟悉,再者,未央宫乃是西六宫的主殿,是以,她很快便找到了未央宫。

拿到冰块后,她飞速朝御花园奔去,到得御花园后,本想将冰块儿拿至贵妃跟前儿的她却被一白面儿太监拦住了去路。

那公公,扬起笑脸对凌萧若说道:“小青子,是吧?”

凌萧若点头哈腰道:“回公公的话,奴才是小青子。”

那公公眉毛一扬,阴阳怪气地说道:“将冰块拿个咱家吧,咱家会交给贵妃娘娘的。”

凌萧若眉毛一抬,遂回道:“好的。”

说罢,将冰块全部交到了公公的手中。

任务完成后,凌萧若会转身准备朝北苑行去,然而,当她刚一转身,却被另一个小太监一把抓了过去,不待凌萧若将他推开,那小太监却在她耳畔小声嘀咕道:“你小心着点桂公公,可别得罪他了。”

凌萧若闻言一脸的困惑,问道:“此话何意?”

那小太监说道:“他可是贵妃跟前儿的红人,今日见贵妃娘娘与你说了这许多话,又让你奔走去拿冰块儿,他这是担忧贵妃娘娘会不再宠他。”

凌萧若眼角抽搐,果然哪里都有竞争啊,连做太监压力都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啊,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太监,这些事情皆与她无关。凌萧若本想答谢一番后就此离开,但是,一张女子的娇颜顷刻间窜入脑海,她遂问道小太监:“对了,贵妃身边的那位是谁啊?好像不是宫里的娘娘啊?”

前日夜宴时,皇帝的妃子都坐在一处,闲来无事时。她也算是全看了一遍,可是,却对这个女子没什么印象,如此美貌的女子,她不可能忘记的,想必,她应当不是后妃了。

小太监闻言,点头道:“她当然不是后宫的娘娘了,她是已故尹将军的遗孀,尹夫人啊!”

凌萧若闻言,点了点头故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她啊!”感叹完后,她拍了拍小太监的背部,说道:“谢谢你啊,我先走了。”

说罢,掀起衣摆径自朝北苑而去,然而,走至中途时,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双掌合击在一出,惊诧道:“我的天,我怎么蠢成这样啊?尹夫人,大将军,她不就是尹致远的娘吗?”

她真是有够蠢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女子是谁,原来她是尹致远的娘啊,难怪方才的惊鸿一瞥中,她只觉得那个女人眉目间让她有些熟悉。

不过,看年岁,尹致远怎么着也应该有二十岁了,他娘怎么看着才三十来岁的模样?她保养的还真是好啊!只可惜,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

凌萧若一路感叹而去,不多时便到达了北苑。

这厢,桂公公将冰块拿至萧贵妃面前时,萧贵妃扬了扬眉,看见桂公公身后并无他人,遂问道:“小青子呢?”

桂公公脸上堆着笑,可是心下却将小青子骂了个半死,他回道:“小青子另有差事,被人叫走了。”

萧贵妃眨了眨睫毛,朝桂公公说道:“你即刻去御医署将他要来未央宫吧,本宫看他挺机灵的,以后就在未央宫当差了。”

萧贵妃眨了眨睫毛,朝桂公公说道:“你即刻去御医署将他要来未央宫吧,本宫看他挺机灵的,以后就在未央宫当差了。”

桂公公银牙暗咬,躬身回道:“奴才遵命。”退下后,桂公公带着一帮小太监朝御医署行去。

萧贵妃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与尹夫人一起慢慢品茗观景起来。

凌萧若刚刚到达北苑之后,还没想好找什么托词混入北苑,当即就被一名宫女给拉住了袖子,那宫女上下看了她一眼后,说道:“你是今日刚刚派过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凌萧若回道:“我叫小青子。”

宫女点点头后,说道:“你去后面打扫花园儿吧,今日燕北太子与宸王出去赴约,要在他们回来之前打扫完毕,速度要快。”

凌萧若点点头后便拿着扫帚朝里行去。到得花园儿后,她拿着扫帚扫了一阵子后,又与其他宫女太监闲聊了一番,聊天之时让她知道了轩辕宸住在哪个殿宇,待到无人时,凌萧若拿着扫帚闪入了轩辕宸居住的殿宇之中。

到得殿宇后,凌萧若便将扫帚放在门脚,在屋内翻找起来。

翻找一阵子后,发现殿宇内空空如也,竟是没有玉佩的半丝踪影。

为了将太监扮得更像,凌萧若在胸前裹了一层摆布条,而今,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急之下,身上渗出了许多汗珠,让她只觉汗如雨下。

因为心急,她双掌一击,猜测道:“他该不会将玉佩留在燕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