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寻拍了这一掌之后将她推开了去,凌萧若眨了眨眼眸看向自己的双手,随后又摸了摸身体各处,她的身子并未发生任何变化,可是,她却为何觉得一种被禁锢已久的东西在一瞬间便打开了呢?

发生了什么事?

“你被禁锢住的内力已经被我打通了。”百里寻看着那仍旧处于愕然中的凌萧若,浅浅而出,说了这么一句话。

凌萧若听后,心中诧异,她抬眸看向百里寻,他在说什么?他说她被禁锢住的内力已经打开了?她这具身体原是有内力的么?子青一直是有内力的,只是不知被谁封住了?谁封住了子青的内力?

一时间,脑中思绪杂乱无章,凌萧若丝毫找不到头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寻见凌萧若半晌没有任何反应,遂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扔到了凌萧若的床上,他说道:“我看你的内力修为还是不错的,你的身子骨倒也适合学武,我这里有一本武学秘笈,你拿去看看吧,我漠西的水神不能太过脆弱了。”

凌萧若仍旧处于浑噩的状态之中,她缓缓转身看向床榻之上的那本所谓的武功秘笈,那上面写着四个字——破云剑法。她转回身俯身拿起那本剑法,百里寻竟然给了她一本剑法让她学剑,他的思维怎么这般异于常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让我学剑法?”

心中有了疑问自然想要知道答案,喜欢追根究底的凌萧若当然更想知道。

百里寻闻言,于不期然中欺身而前,闪电之间便离凌萧若仅有咫尺之遥了,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让凌萧若屏了呼吸,只觉周围空气的压力瞬时加大,刚刚落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她扬着卷而长的睫毛盯着百里寻,呼吸渐渐浅薄。

“这么怕我?”百里寻在见到那周身都竖起刺猬的女子时,转而浅浅笑问起来。

凌萧若顺了一口气出来,仰首与他直视,说道:“不怕!”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百里寻见她死鸭子嘴硬也不与她计较,随后退开些许后,说道:“我从来不喜欢用强,但是,你会成为我的女人,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

这个女人在漠西创造了奇迹,用来巩固地位俘获民心,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不管怎样,他必须娶到她。

说完此话后,他不再看凌萧若,转而大踏步地离开了凌萧若的寝殿,如轻纱般的衣袍在空中旋了一圈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奢华之间。

凌萧若盯着那抹渐渐消逝的身影,不断抚摸着自己那脆弱不堪的胃部,心里不断咒骂,成为你的女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

临南皇宫,琉璃宫灯在初春的夜风中缓缓摆动,将那灯罩上的山水美图映在了青石砖地面之上,勤政殿内,青花瓷镂空雕龙鼎内香烟袅袅,龙延香的味道四散开来。

云博海坐于御桌之上,他在看见一方奏折之后猛然将那折子扔到了地上。

“啪——”地一声,掷地有声,震得殿内议事的众人皆惊了一分,唯独那浩然屹立于描金大柱旁身穿的云景轩,今日的他早朝之后便一直留在宫内,是以,他穿了一身绛紫色纹仙鹤图文的朝服,他脚蹬皂靴,整个人不似平日那般随意闲散,看起来威严挺立。

“知道朕最讨厌什么吗?便是这通敌卖国之罪!”云博海指着扔到地上的奏折低声喝骂而出。

“皇上息怒。”

能够在勤政殿内议事的人皆是云博海的亲信,而今立在这殿内的人也不过四五个,他们在见到勃然大怒的皇帝时皆俯首劝慰起来。

云博海环视了一下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云景轩的身上,他问道:“你们说,这个案子应该由谁去办?”

右相皇甫齐微微一颔首,上前说道:“微臣认为,此案由靖王去办,甚为合理。”

云景轩听闻,眉峰一挑,心下明了万分。

云博海闻言,眼眸一眯,转而问道其他人:“你们认为呢?”

“臣附议。”

“臣附议。”

众人在听闻皇帝的问话后皆颔首说赞同。

云博海见众人都推举云景轩,遂扬眉问道:“轩儿,你认为呢?”

云景轩抬眸,看向了自己父皇,此密报告发的乃是凌丘壑一家与漠西勾结,欲要颠覆云氏的江山,对于一个皇帝来讲,勾结外族以达到篡权的目的是最让皇帝痛恨的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曾与凌家联姻,但是事实摆在了面前,而今他的父皇却要让他去彻查这个案子,莫非父皇是怀疑他居心叵测么?这便是难测的帝王之心,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了。

不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已经过来了,对于这个父皇,他也早就看淡了,对他,只有皇帝与臣子之意,毫无亲情之理。

这个案子,他接,倘若成真,那么他便要大义灭亲,得来的会是众人的骂名以及凌氏一族的仇恨,如若他不接,很明显,他的父皇定然认为他与凌家勾结在了一起,欲要夺位。对于他来讲,怎样都好,只是,他不想苦了深宫中的母妃,她又何其无辜?

思索须臾,云景轩沉沉垂眸低声道:“儿臣愿意彻查此案。”

云博海见云景轩接了此案,纠结深拧的眉头终是缓缓松了开来,他点头道:“如此甚好,皇甫爱卿,你便从旁协助靖王彻查此事吧。”

皇甫齐闻言,斜瞄了一眼云景轩随后颔首道:“臣遵旨。”

云景轩凤眸低垂,深邃的眼眸将情绪深深地掩盖起来,他的父皇已经不信任他了。

末了,云博海又补了一句:“此事定然要秘密进行,如若走漏一点风声,朕定然端了他的脑袋。”

“谨遵圣命。”

众人闻言有些战战兢兢,愣了须臾终是颔首回答起来。

云博海抬手摁了摁太阳穴,似有些匮乏,勤政殿之内噤若寒蝉,连掉落一根针都能清晰地听见,静默了好一阵子,云博海终是抬手道:“朕乏了,都散了吧。”

“是。”

众人皆俯身颔首轻轻地退了出去。

云景轩转回身跨步而出时,被云博海喊住了:“轩儿,你先留下。”

云景轩顿住了脚步,他缓缓转回身看向云博海,怔了半晌方才转回身走回殿内,停立在了御桌之前,等候云博海说话。

云博海仍旧闭着双眸,这个时候御前总管王公公端着绿头牌到了云博海的跟前儿,小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请翻牌子。”

云博海缓缓睁开眼,抬起修长的手指在绿头牌上游走起来,游走间,余光瞥了一眼屹立于身前始终如一的云景轩,他的手指滑过了贵妃,德妃,最终停留在了贺淑妃的牌子之上,他手一抬,将那块牌子翻了过来。

王公公颔首将盘子端了下去,下去之后小声在另一个太监跟前儿说道:“皇上翻了淑妃娘娘的牌子,快去禀告淑妃殿内的人,让他们早做准备。”

“是。”

小公公领着命令转身而去了。

云景轩内力极佳,自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的父皇果真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在朝堂之上怀疑于他,转回头却翻了母妃的牌子,这是恩宠与打压并存,并且,还特意提醒他,让他不要忘了,他还有个母亲在深宫之中,千万不要打夺权的年头。父皇他果真是适合当皇帝的人。不过,他到底对母妃有没有情,母妃病了这么久,他也就前两日过去瞧了瞧她,莫非这一生,他只将母妃看作他保有皇权的一颗棋子么?

云博海翻完牌子之后,拿下了撑在太阳穴边的手,他盯着云景轩缓缓说道:“凌家的事,千万不能让你母妃知道了,她的身子本就是因着四年凌萧若而犯的病,不能再让她劳肠挂肚了。”

云景轩颔首道:“是。”

云博海看着云景轩那张冷清的脸,问道:“还未找到凌萧若么?”

“还没有。”

云景轩的回答也是淡淡的,似乎他们父子之间除了这种冷淡的回应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语言与感情了。

云博海眼眸一眯,说道:“加快寻找的力度,千万不能有漏网之鱼,此事之重大你是知道的,好了,你下去吧。”

云景轩微一颔首便退出了勤政殿,云博海凝望他渐渐而去的背影,叹了一声气后便挥手道:“摆驾凝雪宫。”

夜,在迤逦的宫灯处摇曳婆娑,远方冷月幽幽,寂静寒夜中悄然而至的肃杀之意于无人之外蔓延开来。

第108章 定要得到

漠西水神神庙之中,凌萧若拿着破云剑法一页页地翻瞧起来,她一面翻看一面用剑指比划着书上的剑法,每一个走势在她看过一遍之后竟是能熟记于心了,合上剑法秘笈,凌萧若抬眸凝望着白玉砌成的雕花窗棂,窗外枝芽吐新,春花正盛,美若芙蕖,红了满天。她叹了一口气后准备去找子墨,现下,能帮助她逃离漠西的也仅有他一人了,她与他有赌局在先,想来,他当是不会反悔的。

有了想法,凌萧若将破云剑法揣在了怀内出得殿外朝子墨的殿宇行去。到得殿内时,瞧见子墨的几个兄弟正围坐在殿内与子墨谈话,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令凌萧若奇怪的是,她居然也能听得清楚,莫非这就是内力的作用么?

只听得殿内有人这般说道:“十五弟,恭喜你成为水神使者。”

“是啊,十五弟此次协助降雨成功,真是前途无量啊。”

凌萧若眼眸抬了抬,果不其然,子墨因着降雨成功一事而得到了他老爹的青睐,不过,他应该也不太关心这种事吧。

一番赞赏之后,子墨冷冷谢道:“谢谢各位哥哥。”

这些个哥们为了争夺大祭司的继承之位,私底下抖得十分很烈,他们之前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而今降雨成功之后,他得到了父亲的重视,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来询问他的意思了,须知,他对这些莫须有的名分一点也不在乎。

子墨其中一位哥哥见他神情淡淡遂扬眉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十五弟,那个之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侍女呢?”

子墨闻言,神色未变,只道:“被我遣走了。”

“呵呵,十五弟,你该不会是那断袖之癖吧?为兄瞧那女子却也美艳得紧,看面相倒不似我漠西族人。”

门外的那些人在听见子墨将子萍遣走之后心中顿觉有些恼火,子萍为他付出这么多,与他同舟共济,他怎么可以这般冷漠地再次驱赶她呢?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对于女子,他当真这般铁石心肠么?

恼恨间,凌萧若转过身来大步离开了子墨的殿宇,她想去查看一下子萍到底有没有离开漠西,行出数步之后,凌萧若耳风一扇,只觉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她眼眸一垂,全当未觉,又行出几步后她的唇瓣忽然被人捂住了,因着早有准备,凌萧若一个蹙眉反手钳制住了来人的手臂,气沉丹田抬掌便朝来人打了过去。

来人躲闪了一下,却仍旧被凌萧若拍了一掌,凌萧若拍出去的这一掌带着内力,导致来人捂住胸口往后退出了数步。

“什么人?”凌萧若转头对着来人呵斥起来,然而,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却是惊得瞪大眼眸不可置信道:“子萍,你没有走?”

子萍捂住胸口,秀气的眉毛拧作一团,她疑惑道:“阿若,你有内力?”

凌萧若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打出去的那一掌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带着内力,她疾步上前扶住子萍的手臂关切地问道:“你怎样了?”

子萍本是有武功内力之人,练武之人的防范心随时都有的,是以,她也伤得不是很重,她摇头道:“没什么大问题。”

凌萧若垂眸看见自己的手掌,她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祭司说我的内力是被禁锢住了,他方才为我解开了。”

一说到大祭司,子萍扬眉担忧道:“我方才听说大祭司想要娶你?此事可真?”

凌萧若颦起了眉,点头道:“是的,我正是因着此事去找百里无霜探讨的。”

子萍看着凌萧若,想她如此娇美聪慧的一个女子,又怎生愿意嫁给一个半百的老头子,她关心地问道:“你可想到了好法子?”

凌萧若摇头道:“逃跑的法子有的是,但是需要百里无霜的帮忙才行,不过,无论怎样做,只要我离开了漠西都会让他处于险境的,是以,我才会觉得两难。”

百里寻是个冷情之人,他因为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才娶她,如若她就此消失,那岂不是会给子墨带来灾难?可是,没有子墨的帮助,她又怎么逃得出漠西呢?这正是她此刻懊恼的初衷。

“可是,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大祭司呢?我想,四师兄也是不愿意的。”一想到,百里寻那副衰老的身躯拥着这样一幅年轻的躯体,她怎么也觉得看不过去。

凌萧若有些烦躁地说道:“唉,我先去问问百里无霜,看看他的意见怎样了,然后再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说到这,她抬眸看向子萍,问道:“ 你要与我一起么?”

子萍微微一摇头,说道:“我先易容待在你的寝殿吧,我怕跟得太紧,四师兄反而会对我厌倦。”

凌萧若闻言,心下微微一酸,想当初,子萍放毒蛇咬她时,她只觉这个女子太过蛇蝎心肠,而今瞧她这般为子墨着想,竟是莫名地感动起来,难怪她当初会那样对待自己,原是因着她对子墨早已用情太深。此时的她真的很想去到子墨面前一巴掌将他扇醒,让他早点体会到子萍的心意。

因着辛酸,凌萧若的眼眶之中渐渐潮热,她点了点头后便转身朝子墨的寝殿行去了,行到寝殿时,那些子墨的哥哥们已然散去,子墨正独自坐在书桌前看着书籍,他耳朵一动,已然知晓有人快要入殿,待他用余光看清楚来人时,他平声说道:“我会兑现那个赌局的。”

就算没有那个赌局,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去娶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女子,阿若的一生不该埋葬在这沙漠之边,她适合更宽广的天地。

凌萧若见他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自己也不再遮掩,遂进步说道:“什么方法?”

子墨听后,用毛笔在砚台上喂满了墨汁,大掌在宣纸之上游走,力透纸背,龙飞凤舞一阵子后,凌萧若屈身前往,只见那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写了两个字——“顺从”。

凌萧若看了那两个字后扬眉道:“然后呢?”

子墨缓缓垂下头,又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字,那就是“金蝉脱壳”。

凌萧若眼眸一眯,心下惊诧,想不到,子墨竟是与她想到了同样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会给子墨带来灾难,他的父亲到时候责怪他,那又怎么办呢?

子墨似乎瞧出了凌萧若脸上的难色,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你无须担心,他虽然心冷,但是,虎毒不食子,我的命还是能够保住的。”

凌萧若眉峰挑了挑,问道:“你确定?”

子墨眼眸一垂,点头道:“确定。”

其实,他从来都不了解他的父亲,从小,他便一直仰视着他,他知道父亲是一个权利欲望极深的人,也知道他的武功高深莫测,更知道,他虽然有很多的女人,他却一个都不爱,父亲这样的人,怕是根本就没有爱的。所以,他也不知道送走阿若,父亲会给他判什么刑,不过,无论后果怎样,他也一定要将阿若送走。

凌萧若看着子墨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下信了几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良心也会安稳许多,思索清楚后她便起身离开了子墨的寝殿。

待她刚一回到寝殿时,百里寻的传话便到达了她的耳中,他着人向她传达了两件事,一件便是水神加冕大典在后日举行,一件便是她与百里寻的婚期,因着她身份的特殊,百里寻将娶她为妻,将他几乎虚悬半生的妻子之位给了她。凌萧若在听见这件事时只觉可笑,果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之上的男人。

不过,为了顺利逃出漠西,凌萧若也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表情,但是,却也不能太过顺从,不然百里寻定然会疑心四起。

时间过得很快,水神加冕大典眨眼便道。这一日,凌萧若里穿白色镶银边花纹的紧身衣,下身着同色系长裙,外面罩着洁白的纱丽,墨发梳成了漠西最传统的发式,只是发上却没有佩戴任何的法师,她柳眉含烟,清眸流转,整个人看清来清新如百合,袅袅一立便已摄了众人的魂。

“水神再现,佑我漠西!”

当凌萧若在众人的拥护声中坐上水神神庙主殿上那高高的座椅时,她凝望着殿内人群熙攘的众人,只觉最近的生活似神话一般,她竟然转眼间就变成了神,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很喜欢看一本叫做《倾国怨伶》的漫画,那之中写得便是远古的众神,书中唯一的水神婳峥是个十分冷艳绝丽的女子,犹记得当时追看那书时,还想着,只有神才能长得这般迷人,不想今日,自己倒成了这水神的代言,活着,果然精彩无限。

神庙大殿皆是由上好的大理石打磨光滑而成,就连这水神的座椅也全是大理石制成,初春的日头不算太盛,凌萧若坐在大理石板上只觉身子冰凉如水。

在接受完朝贺后,凌萧若看着身穿白衣披散着银灰头发的百里寻缓缓走至她的跟前,他的手上拿着一顶白银制成的冠玉,那冠玉之上雕着一朵莲花,莲花之边是一滴滴的水珠形状。凌萧若眨了眨眼,看着那顶华冠慢慢压在了她的头顶之上,一顶桂冠戴在头上,凌萧若只觉压了千斤重的铁锤一般,这个桂冠可不是那么好戴的,戴上了她就意味着如果有人想要下雨她就必须马上跳过去为他们降雨,科学虽然有用,但是,也要建立在一定自然条件基础之上,如果天空之上万里无云,就算给她五百口锅三万吨水,她也断然降不出雨来。所以,还是尽快闪离漠西吧,免得遭来灭顶之灾。

此时,神庙大殿之后来朝贺的众人之中有一个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凌萧若的脸,隔了一会儿之后,他便转身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了。

五日之后,临南尹府之中,尹致远独自一人立于书房之中,他看着书架的一角,深沉的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主上,属下有事禀告。”夜鹰低沉若暗夜的声音在外缓缓响起。尹致远转回身朝外看了一眼后说道:“进来。”

夜鹰低首进了书房,他低声说道:“主上,属下已经查到了凌萧若的踪迹了。”

尹致远闻言,俊眸之中似点燃了一簇火苗一般,他问道:“她在哪里?”

夜鹰回道:“她在漠西皇城紫合,前些日子,她在紫合城边的一处小沙漠之边人工降了一场雨,之后紫合周边连降了三天的大雨,使得漠西存了不少的水量,漠西的大祭司说她是水神转世,而今已经加冕她为漠西的水神了。”

尹致远俊眉微蹙,在听见夜鹰的话后犹自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你说她让天空降雨,她如何做到的?”

她怎会连降雨一事都会?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妙手回春,琴技高绝,棋艺精湛,画工独特,现在居然连雨都会降了,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夜鹰本也对此事十分好奇,遂沿路问了不少漠西的老百姓,只不过,老百姓的说法各不相同,且到后来传得有些神乎其神,他从中挑选了一些可信度比较高的话语综合了一下后回道:“说是架了数十口大锅,朝云层汇集水蒸气,然后再发射盐粉到云层之中,最终降了雨。”

尹致远眼眸眨了眨,这样的方法便可以使得天空降雨么?她当真是一个奇女子!

可是,这样的女子喜欢的人却不是他。

想到此,尹致远闪烁的眼眸不禁黯淡了几分,放于桌上的手在不经意间握住了书案上的一支紫檀狼毫笔。

“另外,漠西的大祭司要娶凌萧若为妻。”夜鹰自然不知尹致远内心的想法,是以,他将此事说得风轻云淡,岂料,他的话音刚一结束便听到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怦——”地一声,只见那本是握在尹致远手中的狼毫笔竟是于顷刻间飞灰湮灭起来,飞出的碎屑有一些扎入了夜鹰的手背之中,肉体被刺穿的疼痛让他猛地朝前一看,然而,当他看见尹致远的右手赫然已经血迹斑斑时,他顾不得手中的疼痛上前颔首关心道:“主上,您的手,需不需要属下包扎一下?”

尹致远握住狼毫笔的手刚巧压在了宣纸之上,鲜红的血渍顺着掌心的纹路朝下缓缓滴去,在宣纸之上氤氲开来,层层叠叠,似那暗夜中妖娆绽放的蔷薇之花,然而,那艳丽花朵之下的根茎都带着锋利的刺。

尹致远在听到夜鹰那句话时,只觉胸口被针扎了一般,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便让他折断了手中的狼毫,凌萧若是那般的美好与纯洁,她怎么可以嫁给百里寻那样的老畜生呢?

百里寻其人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知他已经娶了三十七个妾室了,他有一堆的儿子与女儿,如此这般的男人是他最为不耻的,这样的他又怎么可以染指凌萧若那般高洁的女子呢?

他这一生,只敬佩像他父亲那样的男子,父亲终其一生只娶了娘一人,并且,他一直对娘呵护有加,他从父亲的眸中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深爱着娘,愿意为娘做任何事,甚至包括献出他的生命。而他自小时候起便一直发誓,定要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并且只要她一人,恩爱一世,可是,他的幻想在娘的威逼之下彻底地幻灭了,她让他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安平虽是仇人之女,可是,她善良可爱,是以,自从将她娶过门后,他根本没有动她一分一毫,既然不爱她,那么就不能让她失去女子最为宝贵的东西,他不忍心伤她太多。

“主上…”夜鹰见尹致远一直凝神思索,遂扬声提醒了一声,因为他掌心中的血渍还在不断地渗出。

尹致远闻言,将遥远的思绪渐渐拉扯了回来,他说道:“无妨。”

夜鹰闻言眼眸眯了眯,心下不禁暗忖,莫非主上喜欢的女子乃是凌萧若?瞧他紧张的模样,莫非那爱已深入骨髓?

尹致远丢开了手中的狼毫笔,没有理会掌心中的伤口,扬眉问道:“云景轩最近为何这般忙碌,你有没有查到什么消息?”

不知为何,最近景轩竟是忙得不可开交,并且一点也查不到他在忙碌些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

夜鹰摇头道:“不知靖王整日里在忙碌些什么,消息渠道封锁得十分之好,属下也是一筹莫展。”

尹致远只觉有些奇怪,心里总觉得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凝眸看了看窗外,随后问道:“夫人呢?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夜鹰颔首道:“夫人近日来仍旧似以往一般到宫里只去萧贵妃的寝殿坐坐,其他没什么事了。”

尹致远微微一点头,随后吩咐道:“我现在要动身去漠西一趟,你赶紧收拾些东西与我一起吧,留个我们的人在府中,若是夫人问起便说我去了胤东。”

“是。”

夜鹰在听见主子要去漠西时身形微微一顿,旋即又松弛开来,随后转身掠出了房门,墨色的身影旋即消失在了春日明媚的阳光之下。

尹致远看着夜鹰消失的方向,这一趟漠西他是非去不可的,他绝对不能忍受让百里寻娶凌萧若,凌萧若消失的这段日子让他清楚地知道,他爱上了她,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容颜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像是烙印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让他尝够了相思之苦。

从现在开始,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也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

第109章 金蝉脱壳

二月初二,龙抬头,传说这日阳气回升,大地解冻,春耕将始,正是运粪备耕之际,这一日也是漠西大祭司百里寻娶妻之日。

因着漠西国民对水神极其爱戴,是以,婚礼这一日可谓热闹非凡。

自早间起,凌萧若便被侍女们拉下了床,首先是将她剥了个干净推到圣水池中沐浴一番,尔后给她穿上了漠西传统的婚礼礼服,那礼服与平日里穿的纱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那面料却与平日里不同,她的婚纱礼服乃是用漠西最尊贵的布料云锦制成,整个衣服成绯红色,代表着喜庆之意,上身是紧身V领,下身是拽地束身长裙,布料之上有着精致的绣花以及珠片配饰,外面裹的那层布料也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布料乃是云纱织成,上面绣有牡丹图案,纤细的藕臂显露在外,着于身上看起来华艳照人。

因着已被加冕为水神,是以,凌萧若的发髻之上带着银色的桂冠,看上去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那种浑然天成的异域之风让她看起来夺人魂魄,让人窒息。

“水神大人,您真是太美了。”为凌萧若打扮的侍女在妆成之后不免赞叹出声。

一旁易容为侍女的子萍也跟着赞叹道:“是啊,真的太美了。”从第一次见到阿若的时候,她就为她的美丽所惊艳,并且,她的聪慧也让她生生地佩服,从未知,一名女子也有如此广博的知识,当真让她望尘莫及。

听着她二人的赞叹,凌萧若只是淡淡垂眸,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样一个荒唐的婚礼就算打扮得再美又能怎样呢?那人终究不是自己想看见的人。一想到自己还要装模作样地嫁给一个老男人,凌萧若那脆弱的胃部再度泛起了酸潮。

凌萧若掀起纤长的睫毛转眸问道另一个侍女:“这么早起是为了什么?宴会不是在晚上么?”

那侍女颔首道:“奴婢也不清楚,这是大祭司大人的吩咐,我们这些下人只是照做而已。”

“哦。”凌萧若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子萍见状将手搁在了凌萧若的肩头之上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莫要担心。凌萧若眨了一下眼眸算是给了她回应。人生的际遇当真是说不清楚,往日在苍山之巅针锋相对的人竟然在此时生死与共,真不知道子萍若是知道她是子青时,还会不会这般相助。

凌萧若顺着子萍的手背视线向上,看了她一眼后,在心里说道:子萍,对不起,希望你能够得到子墨的爱。

等待的时间总是百无聊赖,当凌萧若在屋子里枯坐一个时辰之后,百里寻终是派了人过来让那些人带着她出水神神庙。

凌萧若问道那百里寻的贴身侍卫:“去那里?”

侍卫恭敬颔首道:“因着大祭司大人是娶妻,是以,要去紫合城内主要的街道游走一圈。”

“什么?!”凌萧若闻言不可置信地反问起来,这般动作给她的感觉怎么像是游街示众耍猴呢?

然而,即便她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为了能够顺利逃脱,她也只能隐忍下去,凌萧若缓步前行出得水神神庙后便坐在了肩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