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闻言,眼角几不可闻地跳了一下,随后她说道:“你可知道轩儿曾经娶过妻子?”

“我知道。”

淑妃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轩儿的正妃失踪了?”

“知道。”

淑妃见状,再次问道:“那你可知道皇上准备将南郡王家的郡主赐给轩儿当正妃?”

此一问,终是打破了凌萧若平静的面容,她倏地抬眸看向淑妃,惊诧道:“嗯?”

淑妃见她微诧,唇边露出了一抹淡笑:“看你样子怕是不知道了?”

凌萧若点头道:“确实不知。”原来那些津津乐道的人们这会可真是点对鸳鸯谱了。

淑妃见她旋即恢复了神色,心下竟是对这个女子暗自叹服起来,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人前,她从未苛责过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今,对着这个女子,她竟是要做起恶人来,与她来讲,还真是有些难。

面前这个女子,除开样貌,她的身上倒是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雅之风,她看似瘦弱的身躯给人一种异常坚韧的感觉。

如果没有若儿,这个女子兴许是她可以接受的。可是,这个世间没有如果。

“你既是轩儿的同门,轩儿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本宫也要告诉你,他再不济也是一个皇子,皇上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没有家世出身的人嫁入皇家的,即便是妾也是不可能的事。”

因着从未说过这种话,淑妃脱口而出时只觉困难重重,好在这么些年来在宫中也算是有些修为了,是以,她才能平静地将这些话说出来。

凌萧若察言观色的能力比一般人强,淑妃的神色变幻自然落在她的眼中,她知道这事定然又是云博海一意孤行,他每次指婚都是这般不考虑云景轩的感受,他怎配做人父?

倘若是其他人来对她说这一席话,凌萧若当然会与她唇枪舌战一番,而今对象是淑妃,她压根儿就说不出任何的重话来,心中酝酿半晌后方才吐出一句:“五师兄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

出口的话语仍旧是淡然,仿似天边径自舒卷的白云。倘若是以前,她定然认为云景轩会去娶那些个女子,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却能坚定地告诉自己,他不会这样做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总之她就是这么认为的,有一些事,只有共同经历过了才会知道,其他人,都不会懂的。

淑妃闻言,心下小小一震,她不禁挑眉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女子来,有那么一瞬,她倒是希望皇上不要为轩儿指婚,面前的这个女子倒是跟轩儿挺般配的。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而逝,她征愣须臾后对凌萧若说道:“今夜宫中有个夜宴,你且留在宫中陪本宫参加完晚宴再回王府吧。”

凌萧若点了点头,心下思量着今晚的夜宴是否又是一场鸿门之宴?

这厢,因着南郡王的到来,云景轩等人一直在勤政殿里作陪着。

上方的御书台后云博海端坐于上,他的身旁放着一把紫檀木椅,上面坐着一名身穿黑色藩王蟒服的男子,那男子一脸的器宇轩昂,纵然已经上了年岁,却仍旧难掩他的威严与风华。

云博海侧了侧身子拍了一下南郡王的肩膀,他笑道:“天麟,朕已是有些年月没有见到你了,朕甚为想念啊。”

郁天麟扬眉浅笑:“皇上被也是朝堂之事忙不开么?这不,皇上不来见臣,臣就巴巴地跑过来了。”

“呵呵······”云博海扬首,再度笑出声来。

云景轩凤眸微眯,看着云博海,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父皇这般清爽的笑容,今日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是真心的,没有经过伪装的。

郁天麟眼眸在殿内转了转,将视线落在了云景轩的身上,随后又移开,朝云博海说道:“皇上,而今我们的儿女都这般大了,我们是真的老了啊!”

云博海回道:“哪里老了?你信不信朕立刻就与你奔驰塞外,饮上三天三夜的酒?”

云景轩听闻这话,俊眉不禁挑了挑,想不到自己的父皇也有这般疯狂的年岁,真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郁天麟笑道:“臣信,臣相信啊,忆当初,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皇上与臣却也醉卧沙场笑看风月啊。”

云博海一直与郁天麟有说有笑,众位大臣时不时也搭上几句话,少顷,便有小厮在云景轩耳边说淑妃让子青留下来陪她一起参加宫宴。云景轩闻言虽心中有些不爽,但却最终压了下来,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此次的宫宴,是为了给南郡王洗尘而设的宫宴。听方才的一番谈论,他才知道这南郡王年少时曾与父皇是八拜之交,既是八拜之交,今晚的夜宴当是十分重要的了。

云景轩坐于勤政殿内,细细听着父皇与郁天麟的那些过往,心中却也有一番感叹,一席谈话下来天已近酉时,云景轩本想着先去和春宫看着子青再一到来参宴,结果却被云博海留下与郁天麟一起讨论南面海岛部族叛乱的事宜。商讨之际,郁天麟时不时看向云景轩,眸中神色深奥,让云景轩有些琢磨不透。

一番议事之后,瞧着天色,差不多快戌时了,云景轩没能离开,只能随在云博海身后直接到了举行宫宴的地方。

此次宫宴的地方选在了大德殿,此殿雄伟异常,高数丈,殿内可容纳上千人就坐,乃是临南不久前方才落成的殿宇,此殿宇的落成代表着临南的辉煌,以及高超的建筑成就,是临南人心目中的一座神殿。

此刻的殿宇之中已经摆好了坐席,因着男尊女卑,是以,男女皆是分开而座,右为尊左为卑,凌萧若坐在淑妃的旁边,此时的她已然不是穿着那身灰白色的衣衫了,她穿着一袭淡蓝色缕纱缂映花边宫装,头梳行云流水般的流云髻,上戴蓝色珠宝碎花,边沿坠吐珠步摇,脸颊之上也染了胭脂,整个人看着精致了许多,许是脸上那些雀斑被脂粉遮掩而去,她的肌肤看起来却也吹弹可破,竟是有些出其不意的美丽。

当云景轩就坐时,自然看见了这一身派头的子青,他见到她时,唇瓣微微一弯,朝她露出一抹笑意。

凌萧若也不是第一次穿宫装了,不过,之前参加宫宴都是黑魆魆的花园里,虽然点着灯笼,好歹也处于朦胧之中,雾里看花,自在很多,而今这次宫宴竟是在如此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举行的,说不好听的,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得非常清楚,如此之下,她却也有些坐立难安了。

她见云景轩对她笑了笑,遂回以他一笑,用眼神告诉他,她一切安好。

与云景轩对视一会儿后,凌萧若在收回笑容时看到了一旁的尹致远,他坐在云景轩旁边一桌,今日的他也是一改往日白衣作风,破天荒地穿了一袭情色绣云纹暗饰锦袍,头顶之上束着七彩冠玉,在金穗色烛光的照耀下,显得俊美非凡。

凌萧若想起那日他在醉红颜外救了她,遂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尹致远见状也回之一笑,那笑灿若朝霞,明若晓溪,看得凌萧若的心下惊叹了一番,认识尹致远这么久了,仿似就今日这笑容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

凌萧若眼皮微跳,不再看向尹致远,她侧了头,转眸之际却发现安平就坐在她的隔壁,她今日穿了玫瑰红的精致宫装,脸上也铺了霞彩,整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此刻她也看见了自己,脸上仍旧带着那抹不平之色。

凌萧若心下一叹,安平一事终究是一个难解的结,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安平,随后扬了扬眸,却在不经意间又辗转至了上方云博海的身上,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佳人在怀,而是换了一个男人,一个与他有着不相上下气度的男人,而那个独宠后宫的萧贵妃坐在了下方首座,虽然没有被搂在怀中,但是她的地位仍旧是得天独厚的,因为仅有她一人离云博海最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云博海爱的人并非萧贵妃,这样一个集华贵和权势于一身的男子,在那通天权力之后,卸下一身的闪耀金光,他终究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子,他同样需要爱情,也许,他也曾为情所伤也说不一定。一个帝王,或许比其他人更渴望得到真爱。

云博海本是与郁天麟说话,忽而一转眸竟是与凌萧若对视起来。当他看到她眸中那暗藏于眼底的悲悯时,心中倏地一惊,这个女子为何用这样一种眼神看着他?她觉得他可怜?

因着心中的想法,云博海心中愠怒,看向凌萧若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抹凌厉,凌萧若在接触到他目光的变换时,直想咬舌,自己是猪脑袋啊,竟然敢用怜悯的眼神去看云博海,嫌命大了不是?

凌萧若吞了吞口水,随后拿起桌上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想用茶水来舒缓她内心的紧张。

云博海见她收回视线,遂不再看向她,只是转眸对郁天麟说道:“天麟,时辰差不多了,晚宴开始吧。”

郁天麟点了点头。

戌时正,晚宴正式来开序幕,皇室的宴会不外乎喝酒看歌舞听曲儿,凌萧若几乎都能背得下来了。

酒过三巡之后,殿内坐的人们情绪已经高涨,这时,郁天麟对云博海说道:“皇上,微臣此次来,带了一份礼物。”

云博海脸露喜色,问道:“是何礼物?”

郁天麟笑而不语,只是双掌击打了两次。

随着他掌声击打而起,本是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瞬时熄了灯,四处漆黑一片。

“咦?怎么熄灯了?”

“什么都看不见啊!”

“出什么事了?”

大殿之内的人们议论纷纷,有些人虽然恐慌,但是没有圣命,却只能硬着头皮稳坐在位置之上。

一阵躁动之后,忽闻悠远的笛声从殿内缓缓响起。

那笛声似草原之边绵绵起伏的山脉,那里,有着最秀美的山峰,有着钟毓灵秀的溪水,云蒸霞蔚间,浮云飘过,苍山洱海霍然现于眼前。

随着笛声的到来,人们不再躁动不安,二十平静了心情去聆听那悠扬的曲调。

大殿之中忽然升起了一轮明月,皎洁的明月之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是一名妙龄女子,她穿着一袭红色的纱衣,上身衣衫紧致,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包裹得十分美妙,下身着宽大长裤,袖间系着长长的带稠,她一手拉着一根红色绳索,那绳索在空中旋着圈,而她柔软的身姿随着那绳索在殿内缓缓旋转,不断变换,票务的带稠似跌宕而起的层层云海。 ╮

第121章 非娶不可

因着破空而出的美人之舞,大殿之内再度躁动起来,只听得一声声惊叹,此起彼伏。

“好美!那是仙女么?”

“她是谁?好柔软的腰肢!”

“这是什么舞?”

人们俯首帖耳交谈起来,言语谈吐中无不透露着艳羡之意。

那女子的身姿随着绳索的高低移动,不断转着圈儿,而她则不断依靠着绳索做着一些高难度的翻身动作,时而抬腿用修长的腿部勾住绳索,而她的手臂则如蝴蝶一般展翅翱翔,时而双腿勾住绳索,身子则似陀螺一般不断地飞旋。

一轮变换之后,她又抬手握住绳索,绳索摆荡的弧度渐渐加大,褰褰袖欲飞,盈盈腰疑折,女子纤细的手臂忽而朝外一伸展,她皓白的手掌之上不知从何处竟是变来了一杯酒。

绳索摇摆,她径自去到了云博海的面前,身姿朝下一压,将那酒杯递给了云博海。

云博海接过手中酒盏,点头道:“好,好!”

女子送完酒后,绳索再度高起,她的身子再度跃起,随后又降落下来,再次下来时,她的手上又多了一杯酒,这一次,她献给了郁天麟。

而后,她又将酒给了云景轶,紧接着又献酒给了云景轩,只不过云景轩在抬手接酒时,女子却俏皮地将酒杯拿开了,云景轩见状俊眉微蹙,不知她是何意,遂不再接酒,而那女子却将酒盏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桌前,离开之时,还朝他抛出了娇媚一笑,只因那女子蒙了面,让云景轩不能很好的看清她的面容。

云景轩本来不想喝她送来的酒,不过,眼见着每个人都喝了,是以,他也只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女子为云景轩献完酒后她又献了酒给尹致远。

凌萧若静静地看着女子娇美的舞姿,心下思索着这个女子是不是就是淑妃口中的南郡王郡主郁芳。

云博海是要将这个女子嫁给云景轩么?

想到这层,凌萧若将视线放在云景轩的身上,此刻他正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虽然她笃定云景轩不会愿意,但是,这个男人的桃花运未免也太旺盛了吧?他的身边怎么就有数不清的女人呢?

想到有这么多女人来跟她抢男人,凌萧若仍旧有些意难平,遂端起桌前的酒杯,仰头饮了进去。

一杯烈酒下肚,凌萧若才知后悔,那酒,果真是穿肠毒药啊,辣得她有些眼冒金星,碍于淑妃坐于身旁,她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只将那辛辣生生压在了喉间。

大殿之内,笛声时而高亢时而低迷,一曲缓缓而终,女子也献完了所有的酒。

待她舞完之际,大殿之内的灯火骤然点亮,女子此时已然单膝跪地,一手放至胸前朝云博海贺道:“民女郁芳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博海笑着拍了一下膝盖,乐道:“朕道是谁呢,竟然能舞出如此别出心裁的舞蹈,原是天麟老弟家的闺女,此舞甚妙,甚美啊!”

郁天麟见状,惭愧道:“真是让皇上见笑了,芳儿她中日竟是喜欢摆弄这么些东西,臣是在管教不住啊。”

云博海回道:“朕可是喜欢得紧啊。”说罢,他朝郁芳抬了抬手,换道:“芳儿,来朕跟前儿,让朕瞅瞅,看看跟小时候有什么区别?”

郁芳点了点头后乖巧起身去到云博海身边,起身之际,于不经意间回眸看了一下云景轩以及离他不远的尹致远。

云景轩这时正巧抬眸盯着子青看,当他看见子青眸底有些微微泛红时,朝她投出了一抹问询的目光,是以,他没甚在意郁芳的动作,而他身旁的尹致远则与郁芳的视线对了一个正着。

一旦对上,尹致远俊秀的眉毛不禁蹙了蹙,方才在黑暗之中,他似乎没有瞧清楚此人的长相,而今一瞥,他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眸。

技艺回转,思索良久之后,他再度看向了那抹红色的背影。

是她······

原来,她竟是南郡王家的郡主,难怪她的手下那般地厉害。

思索间,郁芳已然行至了云博海跟前,到得跟前时,她解开了覆面的面纱,朝下盈盈一拜,道:“芳儿给皇上请安。”

云博海看着郁芳,眸中露出慈爱的笑容,问道:“芳儿,你方才那舞叫做什么名字啊?怎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跳舞?上面定然还有人牵着吧?”

郁芳回转身看了一眼那根仍旧停留在大殿中央的红色绳索,尔后回道:“这舞的名字叫做云纱叠海,是芳儿自创的舞蹈。”

她这一回眸间,大殿内的众人算是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凌萧若自然也瞧了个清楚,当她辨认出郁芳的容颜时,着实吃了一惊,这女子不正是与她抢客栈,而后又在醉红颜外拦住她的女子么?

果然是冤家,还没赐婚,她倒是与她杠上两次了。

想到此,心中难免愤懑,她眼眸一转,丢给云景轩一个“你是烂桃花”的眼神,云景轩恰巧也盯着她看,他挑了挑俊眉,不知子青意欲为何,凌萧若看他一脸无辜样,莫非他竟是没认出郁芳来么?

这一次,凌萧若还真是猜对了,云景轩似乎对郁芳一点印象也无,以至于,在殿内其他人发出惊为天人的慨叹时,他都没有想起这个跳舞的女子曾是他见过的人。

首座之上,郁芳回答完话后,云博海反复咀嚼道:“云纱叠海,这个名字妙哉,妙哉啊。”赞叹完后,他侧身对郁天麟说道:“天麟,你家女儿这个舞蹈甚为喜欢,令朕大开眼界,朕要重重赏赐她啊!”

郁天麟颌首礼貌道:“皇上夸奖了。”

云博海眉眼弯弯,问道郁芳:“芳儿,你今年多大了?”

郁芳垂了垂首,恭敬道:“芳儿今年十八了。”

“十八了啊,”云博海一面说一面朝椅背上靠了靠,再次问道:“可曾许配人家?”

郁芳闻言,俏丽的脸上飞上了两抹酡红,她羞涩道:“未曾。”

云博海听闻,龙颜大悦,直接抬手朝大殿内挥舞一圈后说道:“芳儿,这大殿之内坐的可都是我临南年轻有为的才子,方才你都一一敬了酒,可曾有心仪之人?”

此言一处,坐于下方的凌萧若方才仔细大量起今夜坐于殿上的男子,她环顾一周,还真如云博海所言,殿内坐的大部分皆是年轻的男子,并且都是浊世佳公子,敢情今晚的夜宴是为郁大小姐选夫来着,这云博海还真是疼爱这个郁芳。

郁芳听闻后,脸上的羞涩的神色愈加明显了,云博海见状压低声音小声安慰道:“芳儿,你莫要紧张,一切有朕替你做主。”

云博海的话似乎是一记解除困扰的良药,郁芳之前那羞涩的小女儿状态似乎一挥而散了,她蒲扇着大眼睛问道云博海:“皇上,当真由芳儿自己选么?”

“芳儿!”郁天麟在听见自家女儿的问话时不免出声呵斥了一声。

芳儿是他唯一的女儿,自幼他便宠溺着她,以至于造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格,今日上殿时他千叮咛万嘱咐,到了添加皇上跟前切莫乱说话,而今皇上这样一番话语下来,她竟是忘了自己一番嘱托了么?

云博海见郁天麟呵斥郁芳,遂抬了抬手阻止郁天麟:“天麟。”

郁天麟见状,也没有再说话,只听得云博海对郁芳说道:“只要是你点的,朕就依你。”

郁芳闻言,嘴唇抿起,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缓缓转过身,琉璃般的美眸在殿内众男子身上一一滑过,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忽然,她抬起了手,莹白指尖对准云景轩的方位说道:“我要他!”

云景轩的眼中除了子青以外谁都看不见,以至于,当郁大小姐用指尖点向他时,他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得周遭一片艳羡之声。

凌萧若见状,眼眸一眯,剜了一眼仍旧不知状况的云景轩。

“靖王爷可是难得的才子,他二人如若配在一起到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俊男配美女。”

郁芳点完之后众人跟着唏嘘起来,众人的对话终是引起了云景轩的注意,这时,他才不得不将视线移开朝上方首座望去,他凤眸一眯,深邃若海,这个女子指着他是要做什么?莫非如众人所说想要嫁个他不成?云景轩唇边轻轻一扯,收回视线,端起桌边酒盏,浅酌了一口酒,浑然不介意。

众人仍旧在感慨着,然而,不待声音消弭,却见郁芳的指尖又移动了一下,这一次,对准的竟是坐在云景轩旁边的尹致远,俏丽的声音再度穿透大殿的每个角落,字字都清晰异常,她说:“或者他!”

此声一出,大殿之中顷刻间似炸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起来。

“这次是第一才子啊!”

“郡主竟是看上了两名男子么?”

凌萧若在见到郁芳又指向尹致远时,终是转眸与郁芳对视起来,她看见郁芳微微昂着头睥睨着她,那神情有些居高临下。

莫非这个女子是在跟她斗气不成?点了云景轩不说,竟然又点起尹致远来。她可真是有意思得紧啊!

尹致远见郁芳点向他,面上神情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感受到对面安平投来的悲伤眼神时,眼眸微微眯了一下,递给她一个莫要胡思乱想的眼神。

他这辈子娶了安平已经够违心了,他怎么可能还娶呢?除非是那个他想要的人,否则,他绝对不会再娶。

郁天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点了靖王不说,竟是又点了翰林院的院士,皇上那样说也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面子,她倒还仔仔细细地选了起来,而且,一选还两个,她是想要气死他这个老爹么?

“芳儿,休得胡闹!”一气之下,郁天麟竟是站立起身,抬步想要上前将郁芳拉下殿去。

然而,郁天麟刚一起身却被云博海的手势压了下去,云博海眸光深邃,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些什么,他启唇,轻声问道:“芳儿,致远已经娶了安平公主为正妻,倘若最终人选是他,你愿意屈居侧室么?”

郁芳敛眉道:“芳儿不在意。”

云博海点了点头,遂扬声朝大殿内宣布道:“郡主方才所点的人选大家也都看见了,君无戏言,既然朕已经说任由郡主选了,那么,此事就定要成真才行。”

下方的云景轩与尹致远在听见云博海的话后,欲要起身推脱,然,更快地,云博海阻止了他二人的抗旨拒婚:“治愈你二人谁娶郡主,那是你二人的私事,就不必在此回禀了。”他撂了撂袍袖,说道:“今夜的夜宴也差不多了,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说罢,他龙袍一甩,率先离开了大殿,不再理会众人的唏嘘感慨。

因着皇帝已散去,大殿内的众人都起身离开了,唇边依旧不忘谈论今夜这桩美谈,想必,今夜这个故事流传出去,又当是一则千古佳话了。

淑妃娘娘没想着郁芳会点两个人,至于谁会娶郡主,她也估摸不透,索性也不想管这事了,她径自搭在小福子的手背上离开了大殿。

郁芳早已被郁天麟扯出了大殿,这个女儿,他当真要好好教训一番了。

人们三三俩俩的散去,偌大的大殿之内便仅剩云景轩,尹致远,凌萧若与安平了。

安平坐在座位上,盈盈大眸中蓄满了泪珠,看得身旁的凌萧若心中紧了又紧,今夜这局面着实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安平,你莫要伤心,我不会娶她的。”不知何时起,云景轩与尹致远已然踱步到了她们跟前,尹致远看着安平眸中那莹然的泪珠时,安慰起来。

安平喉头朝下咽了咽,抬眸看向云景轩,倘若致远不娶郁芳,那么便只能三皇兄娶她了,反正三皇嫂也消失不见了,三皇兄娶回她不正好么?

云景轩似乎读懂了安平眸中的含义,他跨步上前紧紧握住凌萧若的手,随后将她从矮桌后拉扯了出来,他朝安平说道:“安平,我也不会娶她的。”

治愈尹致远要不要娶她,不关他的事,他抬手拍了一下尹致远的肩膀,说道:“致远,我先回去了。”

尹致远微微点了点头,云景轩随后拉着凌萧若的手朝殿外行去。

一路无话出了皇宫,皇宫之外已没了来时的马车,取而代之的是一匹骏马。凌萧若还来不及问云景轩为何马车不再这里时,云景轩已然揽住她的腰身带她上了马。

云景轩将凌萧若圈在他的怀中,抖动着手中缰绳,马儿长鸣一声后便迈开脚步朝前奔驰而去。

“我们去哪里?”在马背上的颠簸一阵后,凌萧若看出了这不是回王府的路。

云景轩气息均匀,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头顶,他说道:“去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凌萧若听闻后便不再说话,只将头缩在云景轩的怀里,一次来抵挡寒风的侵袭。

行路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云景轩忽然放慢了速度,凌萧若有些不解,遂转头看向他,却见云景轩的眼眸竟是有阖上的趋势。

“云景轩,你怎么了?”

凌萧若焦虑的话音刚刚响起,下一秒钟,云景轩高大的身躯竟是朝旁一滑,坠下马去。

“云景轩!”

凌萧若见状,即刻握住手中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奔至云景轩的跟前,扶起他,问道:“云景轩,你怎样了?摔疼了吗?”

一声呼唤之后,云景轩睁了睁眼,尔后说道:“我好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