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清则沉声道:“这有甚不对的?当时你又不知会遇到此般情形。再者,你之前答应了她们要过去,如今即便身体不适也要坚持允诺,有何不对?”

不知是不是病痛中尤其脆弱。

听了九叔叔的话后,君兰几欲落泪。闭眼强忍住了,方才去看九叔叔。

闵清则恰好起身给她去倒温水。

见到九叔叔走路时衣衫下摆轻轻拂动的样子,不知怎地,君兰就想到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书坊挂着的幡。

脑中昏昏沉沉的理不顺思绪。

她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即便九叔叔叫她她也没理会。

终究是脑中灵光闪过记起了什么。

君兰睁开双眸,看着九叔叔焦急的样子,听他缓声说着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请大夫,却答非所问地道:“九叔叔,不知你书房里那两个字是作甚用的?”

闵清则没料到她突然说起这个。

回想了下,他了然她说的定然是“丕”“己”二字,便道:“那是一桩案情里供述之人提到的两个字。”

和小丫头说起塔鲁之流来,她怕是也不晓得。

闵清则就简短说道:“此人曾无意间在他父亲所收密信的落款上看到此二字。我想不通它们的来历,所以多写了几遍,独自思量。”

“嗯。”

君兰轻轻应了一声。她生怕自己会忘记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灵感,紧紧抓着九叔叔的手,快速说道:“今日我从青渝家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书坊,叫做抷书而记。”

闵清则不解,“怎么?”

“抷书而记。”君兰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写着,“抷和记的另一侧,是不是丕己?”

说完自己刚才想到的,君兰松了口气,连握着手的力气都没了,颓然躺倒床上。感受着腹中一阵阵的紧缩难受,她闭了眼轻声道:“我在车上的时候,那幡一直转啊转。有时候遮住半边,我就瞧着有些眼熟,便想到了在九叔叔桌上看到的字。”

语毕她哂然一笑,“不过,那两个字是在开头和末尾。这样许是太过牵强了些。”

“没有。”闵清则握了她的手,认真说道:“你的想法很好。我即刻遣了人去和剑轩说一声。”

他没料到小丫头这样聪慧,居然能够把这些联系起来。这是他和卿剑轩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的问题。

倘若小丫头想的路子正确,那么…

闵清则心中突然有了眉目。

若是在平时,他定然要亲自过问此事。

但现下小丫头难受得紧。对他来说,小丫头更重要。

这事儿先让剑轩帮忙查一查。

闵清则给君兰塞好被角,大跨着步子出门去寻蒋辉和孟海。

*

不多时,闵清则去而复返。

他让蒋辉往五皇子府去一趟,和卿剑轩说起这事儿。又让孟海去寻大夫。这才疾步往回赶。

刚刚推门进屋,闵清则就发觉有些不对劲,隐隐地听到了哭声。

闵清则焦急万分,边往床边冲去边急急问道:“丫头,怎么了?可是难受得厉害?”

君兰缩在被子里抽泣,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闵清则大急,也不等她回答了,掀开被子赶忙查看她的状况。

可待到被子打开瞧见床上情形后,他登时愣住。

君兰却哭得更厉害了。

“九叔叔。”君兰手足无措紧张万分,小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我这是不是快不行了?”

想到那触目惊心的红,君兰甚至都不敢去躲看一眼,声音都在发颤,“这么多血,我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闵清则静静地盯着她裙子染上的血色,还有床单上的血色,耳根有些发热,轻声说道:“傻丫头。这哪里是病了。”

“那是怎么回事?”君兰的泪怎么也止不住,“那么多的血。”

闵清则抬指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这是你长大了。”他温声道:“女孩子长大了,总会这样的。”

看着她娇弱万分的样子,闵清则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做,也不该做。

可还是忍不住。

他的女孩儿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内心挣扎许久,他终是微微俯身,极其小心极其虔诚地在她额上落下了很轻的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九叔叔想继续甜甜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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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极轻的一个吻, 落在额上,暖暖的,痒痒的。

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君兰惊惧的心莫名平静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九叔叔,总觉得这一刻好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九叔叔…”君兰讷讷地道。

闵清则紧搂着她细瘦的肩,声音微哑低声轻唤:“丫头。”

“嗯?”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么?”

君兰忽地想起那“永远在一起”的承诺, 浅笑道:“记得。我要一直一直和九叔叔在一起。”

想到这儿, 她心中阴霾顿消, 心情忽然就清朗起来, 又道:“我答应过九叔叔的,必然会做到。”

她最快乐的时光是与九叔叔共同度过的,最关心她的人是他, 她最牵挂的人也是他。

这样的承诺,她完全给得起, 也乐意给。

女孩儿声音又娇又软, 那声声允诺让人彻底沉沦。

闵清则双眸微阖, 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在她耳边低喃道:“既是应了我,便是我的人。此生此世都不准反悔。知道么?”

“知道。”君兰毫不犹豫地答道:“我只喜欢和九叔叔一起。”

在这一刻,闵清则当真恨不得把她揉入怀中, 骨血相融。

他忙松开怀抱让她躺好,猛地站起身来,深吸口气,大步往外走去。

“我去叫蒋夫人和盛嬷嬷来。”他语气有些急促地道:“你若有不懂的, 多问问她们。”说罢,脚步凌乱地冲出了屋门。

*

君兰来癸水的事情,闵清则让人去高氏那里略微提了句。

老夫人和高氏都忧心君兰的状况,就想着把她接回芙蓉院去。

这一次闵清则没有出面,而是盛嬷嬷去和她们周旋了一番。

“老夫人、夫人请放心,乡君既是得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喜爱,婢子怎会不尽心伺候?乡君这会儿状况不错,婢子已经服侍她睡下了。”盛嬷嬷笑道;“待到乡君醒来,婢子再伺候乡君来见老夫人和夫人。”

她这会儿绝口不提“姑娘”二字,一句一个“乡君”,显然是在暗示君兰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由她这个宫里来的嬷嬷伺候极为妥当。

高氏担忧,绞着帕子说道:“哪有女儿来了癸水却不让母亲守在旁边的。”

“倒也不是不让夫人守着。”盛嬷嬷思量了下,转了语句:“是姑娘看着夫人日日要照理家中事务,不忍心劳烦夫人多费心,特意和婢子说了声。且,九爷那里的活儿姑娘还需继续做着,与其来回奔波,倒不如在那里歇着,也免了来回走着的苦。”

最后这一句是闵清则让说的。

盛嬷嬷也觉得这理由听上去太不近人情,有心想要替九爷和缓下,所以才最后提起。

可九爷坚持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听闻那句话后,高氏愈发肯定自己女儿去思明院是受苦受难的,也更确信君兰过去就是纯粹做活儿的,心里怜惜她,渐渐红了眼圈儿。

“兰姐儿平日里没受过什么苦。如今在那里,倒是跟个婢子一样了。”

先前这话她就对夫君抱怨过。

无奈五老爷觉得兰姐儿跟了九爷身边是好事,她说了也没用。现下当着老夫人的面,她可算是能够再抱怨一回了。

谁知老夫人却和她态度不一样。

“难得九爷肯提兰姐儿着想。”闵老夫人道:“那让兰姐儿在思明院里休养几日罢。”

但是,她也体谅高氏担忧女儿的心情,就道:“可是兰姐儿毕竟第一回遇到这种事情,不让她娘看看怎能安心?”

“老夫人、夫人放心。”盛嬷嬷笑道:“九爷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准许姑娘每日过来与夫人一同用午膳。因着思明院的活计断然不能不做,所以九爷让人去洛家族学里给姑娘告了假。这样姑娘每日里在思明院中,倒是能够依着身体的状况,好过一些的时候就去做活儿,身子不爽利了就稍微歇息下。”

闵老夫人连连赞道:“九爷果然体恤家人。”

高氏不满意这个结果,“那兰姐儿还是在那边的时候多。”

盛嬷嬷但笑不语。

闵老夫人拧眉道:“那她身体这样的状况,又不可能连续做两个小时的活计,只能断断续续地来。若她做不完思明院的事情被九爷赶出来,你就高兴了?”

想到君兰自从跟了九爷后得到的诸多好处,再想到老夫人这些时候对待君兰和五房态度的不同,高氏摸了摸腕上的镯子,只能把满腹的话给咽了回去。

那镯子是先前老夫人给君兰的。

君兰只用过一次就没再理过,她看着成色不错,就悄悄戴在了腕上。因冬日里衣裳后,她又特意把镯子塞在衣裳里,倒是没有人留意到。

等到盛嬷嬷走后,高氏方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懊恼地与老夫人道:“老夫人,那这样说来,兰姐儿岂不是得明天午膳时候才能见到?今儿怎么办?”

闵老夫人倒是高兴闵九爷能够继续留着君兰。

九爷看顾的时间越长,这孩子的身份就能越涨越高。

这段时间盘算的那件事情能成的可能性就越大。

“今儿你就放心吧。”闵老夫人暗自盘算着,宽慰高氏道:“你想想,盛嬷嬷可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见到的大大小小事情不知凡几。你还怕她顾不好兰姐儿吗?”

高氏心里不爽快。无奈自从君兰进了思明院后,才有了现在五房的荣耀和老夫人对五房的偏爱。

她只能把这些怨气闷在心里,暗暗思量着得从老夫人这里得到更多好处才行。

*

君兰这些天便直接歇在思明院。

她本想着回自己的三进院去住,可是九叔叔担心她的身体,不让她回去。于是就歇在了二进院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两人倒是没有再一同睡。九叔叔让人搬了张榻过来搁在旁边,她睡大床,他睡榻。

君兰过意不去,想换一换。可每次开口都被九叔叔给忽略过去,她也只能继续如此。

因着向先生告假用的是“生病”的缘由,侯夫人遣了袁嬷嬷到闵家过来一趟,想要看看君兰到底生了什么病症。

听闻是这事儿后,袁嬷嬷也没多逗留,笑眯眯地回去禀报。

转眼几天后,洛青渝找了空闲,亲自来探望。

九爷不准旁的女子进思明院,好在洛青渝来的时间也巧,正是君兰午膳出思明院的时候。

两人就在花园子里的凉亭中闲聊。

高氏听闻这位洛姑娘是侯府的亲戚,心中甚喜,特意让人备了好茶和好果子过来。

君兰不耐烦旁人有人盯着,只留了红莲在不远处听后差遣,把旁人尽数给遣走了。

“妹妹究竟生的什么病?”看着君兰裹得严严实实的,洛青渝甚是担忧,“我知道侯府那边早先来过,只是去打听的时候,她们又不和我说究竟怎么了。我放心不下,过来问一声。”

君兰脸红红地将事情简短讲与她听。

洛青渝愣了下,掩口笑道:“原来是这事儿。刚知晓的时候是很吓人。不过习惯后就也好了。”

她年长于君兰,早已来了癸水。看君兰好似对此一窍不通,就多说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

两人正在这儿闲说着话,不远处的红莲脸色微变,高声说道:“姑娘,六姑娘来了,正往花园子里走呢。”

君兰没料到闵玉容这个时候会过来,起身拉着洛青渝就打算另换一个地方。

可是她现在身子不适,就算是心里想着快一些,也无法似平日那般快步疾走。刚走出凉亭往假山那边走了没几步,就被闵玉容给追了过来。

红莲一直跟在后面,见状去拦闵玉容。

但闵玉容身边带了两个丫鬟跟着,两人说是要与红莲讲话,拉拉扯扯地却是将人给拽到一边去了。

君兰不曾想到会在家中见到闵玉容,未曾防备。因为想要和洛青渝单独说说话,所以身边只一个红莲跟着,旁人却都没有在身边。

眼看着闵玉容步步而来,君兰反倒是镇定了许多。看着前面是个大空地,她不再拉着洛青渝往假山后面绕,反倒是走到了空地处,静等闵玉容过来。

——闵玉容心思深。倘若在偏僻点的地方,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倒不如在空些的地方,闵玉容行事好歹也会顾忌着些。

更何况这里的角度不错。如果有人从花园门口经过,随便往这儿看一眼就能瞧见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闵玉容走到了君兰跟前,压低声音气道:“我问你,前些日子刘妈妈去侯府,是不是你做的!”

无需多言,君兰也听出了她讲的是什么。正是那日闵玉容求侯夫人,想要跟着一同在洛家学堂上课之事。

君兰道:“六姐姐说笑了。刘妈妈可是老夫人身边的,我怎能差遣得动。”

“就是你!”闵玉容看她不承认,愈发气恨,“别想着能否认过去。我打听过了,那天你身边的小丫鬟回家了一趟。没多久刘妈妈就出门了。怎么那么巧!要我说,就是你心太黑,故意让人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