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位赵姑娘之前已经在锦绣阁待了不少时候了,什么衣裳都看不顺眼。后来他往后面去见八姑娘,就没再搭理这一边。

谁曾想,这里八姑娘瞧上了这个裙子,一转眼赵姑娘就非要不可。

想必是刚才两人谈论裙子时候的对话被她听了去。

掌柜与君兰道:“不知八姑娘要不要这件裙子?”

不等君兰开口,他就与赵丹荷歉然道:“之前是这位姑娘先瞧上了这裙子,还望赵姑娘等一等。待这位姑娘决定好要不要后,您再说。”

因闵清则是锦绣阁东家这事儿并未声张,所以在外的时候,掌柜并未对君兰流露出相熟的样子来。

君兰不喜赵丹荷。虽她没有下定决心要这裙衫,却也没有立刻说不要。

赵丹荷倒是先着急了。

“闵八姑娘显然没想要。”赵丹荷道:“既然如此,给了我就是。”

她生怕君兰和她抢,因为锦绣阁的东家也不知道是谁,这个铺子里的人都底气足的很,做事十分有原则,倘若掌柜坚持不松口不给她,她也没法把东西抢了去。

赵丹荷拉了拉那裙子的下摆。

入手细滑,料子极佳,再看绣纹,做工当真极其精致。

“这裙子我要了。妹妹年纪还小,应当用不着它。过几日宫中设宴,我想着穿了它跳舞,定然能够艳压群芳。想必九爷也能对我另眼相看。”

赵丹荷悄声与君兰说着,上前去拉君兰的手,亲热地说道:“还记得山明寺上我和妹妹说过的话么?想必妹妹知道我的意思。对于闵九爷,我心意不曾变过。倘若妹妹肯助我一臂之力,往后我若是能够入主思明院,比如不会亏待了你。”

听闻她一而再再而三提到闵九爷,掌柜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君兰眉心紧蹙,侧身避开了赵丹荷上前伸手的那一拉。

赵丹荷不觉。

她见周围几尺内没有旁人在,依然故我地高兴说道:“妹妹可还记得侯府赴宴时候的那颗南珠?我当时那么紧张它,就是因为亲手用它做了个扇坠。本打算那日交给妹妹,托了你交给九爷。偏偏那天妹妹忙得紧,顾不上我这边,所以一直未能成事。”

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了那南珠流苏扇坠来,在君兰眼前晃了晃,“还得麻烦妹妹了,把这个扇坠交给闵九爷。”

她一直把东西带在身上,就是想着说不准哪天能用上。没料到今日真的成了。

赵丹荷开心极了。闵九爷位高权重,人品相貌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若能做了闵九夫人,还不被京中其他贵女嫉妒死?

相较于赵丹荷的激动,君兰倒是显得疏离许多。

她别开眼不去看眼前晃动的东西,语气冷淡地道:“赵姑娘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闵家八姑娘脾气不好的事情,在京中这些年早就传遍了。虽然有几位夫人姑娘在为闵八姑娘辩解,说传言非实。可赵丹荷之前在山明寺就遭受过她的冷眼相待,再看君兰现在的样子,愈发确信传言属实。

赵丹荷不在意她的态度,依然笑着说道:“妹妹别这么客气。往后成了一家人,咱们可是要日日相处的。”

说罢,她捂了捂嘴,“哎呀,这可是我说错了。九爷是你叔叔,倘若真能成一家人,我哪里能叫妹妹?”

该叫侄女儿才是。

君兰听了这话,怒极反笑。当即扭开身子不搭理赵丹荷,纤指抬起,朝那石榴红的裙子轻轻一点。

“这件,我要了。”

君兰虽然喜欢这个裙子,却也没到了非它不可的地步。

若赵丹荷买了它后是用作别的用途,君兰肯定不会在意。偏偏赵丹荷买了去是想穿给九叔叔看的。

而且,还弄了个扇坠想要送给他。

一想到有别的女孩想要吸引九叔叔的注意,全心全意谋算着要成闵九夫人,君兰的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听了君兰的话后,赵丹荷脸色瞬变。

她没想到这个姑娘脾气着实太差,越是好生说,对方越是要骑到她的头上来和她对着干。

“你什么意思!”赵丹荷本就被惯得性子骄纵,先前强压住倒也罢了,现下被激怒,登时目光现出凶色,“我好好地和你说,你怎地还要抢我的东西!”

君兰浅笑着望过来,“是我要抢么?我怎记得是我先看中了,你听着好,才过来硬要抢了我的?”

“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赵丹荷冷哼一声,气道:“是我先说要的!”

掌柜在旁适时道:“赵姑娘,小的要讲一句实话,还请恕罪。这衣裳确实是闵八姑娘先看中的。”

赵丹荷指了他的鼻子骂:“你又算什么东西!”

“小的是什么,这不重要。”掌柜的态度虽然恭敬,语气也温和,说出的话却不甚中听,“可是锦绣阁的东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脾气。倘若赵姑娘真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谁赢谁输还未可知。再说了。”

掌柜的垂眸看着地面,嘴角勾起,语气平淡地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闵九爷最疼八姑娘。您这样抢八姑娘的东西,也不怕惹恼了九爷?”

“呵。”赵丹荷冷笑,“她不过是在里头做活儿的婢子罢了。也值当九爷护着?我给她面子好生与她说,是她自己不要好,非要把我的情谊弃之不顾。”

“好一个‘情谊’。”

君兰微笑,“这‘情谊’二字,到了赵姑娘这儿,可真是奇怪到令人刮目相看。”

虽然她一个脏字没说,虽然她一句重话没讲,可赵丹荷还是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讥讽的意味。

“你什么意思!”赵丹荷拔高了声音气恼道。

这时候大门口传来了高呼声。

“姑娘。”长灯边喊着边朝里探了探头,看到君兰后问道:“怎么了这是?”

君兰扬声道:“无事。准备回去了。”

孟海绕过长灯大大咧咧走进屋子里,虎目扫视屋内,朝君兰呵呵一笑,“刚才这儿动静有些大。小的们怕姑娘有事,特意来看看。”

说着就请了君兰出屋去。

赵丹荷留意闵九爷已久。是以就连她身边的小丫鬟也能认得出,刚才那两个人都是闵九爷身边的亲信。

小丫鬟怯生生地问赵丹荷:“姑娘,闵九爷、闵九爷或许真的很疼那个八姑娘?”

不然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亲信护送八姑娘。

“胡说什么!真疼她的话,舍得她跟个婢子一样打扫屋子?”

赵丹荷呵斥过小丫鬟后,盯着闵八姑娘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闵八是吧。往后自有她的好果子吃。”

*

因着遇到了赵丹荷,君兰的心情着实跌倒了谷底。

原本打算将衣物亲自送到九叔叔的屋子里,可她不愿自己的坏心情打扰到九叔叔,所以一回到了府里,君兰就回了思明院,并未在棘竹院多停留。

闵清则听闻手下回禀完事情,刚好有片刻的空闲。问出君兰回了思明院,他就打算过去看看。

孟海有些犹豫,小心地告诉他:“爷,姑娘今儿不知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闵清则淡淡地“嗯”了一声,再不迟疑,疾步往思明院而去。

本想要去到三进院。

可是,经过自己的二进院时,他听闻卧房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

此时没有他的应允,能够随意进出他房间的,只有小丫头一人。

闵清则摇头失笑,脚下一转往卧房行去。

推开门的刹那,看到屋内情形,他脚步猛地顿住,呼吸滞了一瞬。

*

君兰回到思明院后,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在自己屋里待不下去,就跑到了九叔叔的屋里睡着。

翻来覆去半晌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拿出了刚得的那套裙衫,想要试一试合适不合适。

结果这裙子的设计太过别致,有个系带竟然搁在了后面。

九叔叔的屋子,盛嬷嬷和蒋夫人轻易不能进来。

君兰没人帮助下,只好自己努力去系。可是她自己瞧不见身后,系着系着,带子就缠成了一团。拉不紧,也打不开。

她大急。正准备高声把盛嬷嬷或是蒋夫人叫过来时,就听门边轻响,九叔叔出现在了门口。

君兰暗松了口气,指指自己身后,无奈道:“九叔叔来得正好。我这带子弄不好。您来帮我理理吧。”

闵清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女孩儿脱去了外衫,正努力地探手往后,纤细的指不住试图去够裙子上那长长的系带。

裙子是只下半截的款式。如今裙带没有系紧,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细瘦的腰上。半遮半掩中,她腰后曼妙的弧度若隐若现。

闵清则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停在门口,手指扣住门框,不知该进不该进。

君兰看不到后面情形,听九叔叔还没过来,不由催促道:“九叔叔,我这儿弄不好了。”穿不上去也脱不下来,着实让人着急。

闵清则深吸口气,努力说了个“好”字,才发现声音哑的厉害。

他顺手把房门关好,上了栓。这便慢慢上前,行至女孩儿身后。

明知这个时候应该去看裙带,继而整理把它们整理好。

可,鬼使神差地,他探手而去,却是抚上了少女腰后微凹的弧度。

男人指尖的热度透过衣裳传了过来。

君兰浑身一僵,脑中思绪骤然空白。

大手在她腰后流连忘返。

闵清则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

作者有话要说:九叔叔表示最喜欢甜甜甜~

*

暗戳戳再来求个作者收藏~

妹纸们如果喜欢本文的话,可否帮忙收藏下阿迷的专栏呢?多谢多谢!(づ ̄3 ̄)づ╭?~

注:用app的妹纸需要从文章右上角的小圆圈“作者专栏”戳过去,然后点“收藏作者”^_^

第五十三章

君兰的心跳得很快。

腰后大手不住轻抚轻揉, 带起一阵阵酥麻,让她微微战栗。

“我…”君兰试图开口。

可是刚刚吐出一个字来,颈侧突然传来温热暖度。缠绵的吻在那儿接连落下,让她呼吸顿时失了平稳。

迷迷糊糊间,身子被反转。

颈侧终于被放过。她得以有短暂的清明。

正想着把刚才的话给说完整,却在这时, 双唇被堵住。

灼人热烈的吻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让她无力思考。

无法呼吸。近乎窒息。

好不容易被放开, 得了片刻的喘.息, 就听他在她耳边哑声低唤:“丫头?”

君兰尚还有些混沌,下意识地软软地唤了声“九叔叔”。可话音还没落下,他便趁她不备, 瞬间侵入,攫取了她全部的呼吸。

吻得太深。

她全身发软, 察觉上衣被撩起, 也只能弱弱地去推。

有什么在抵着她。让她全部力气顿失, 几乎无法站立。

布料撕裂声起, 裙子滑落在地。君兰终是支撑不住躺倒在了床上。

闵清则覆身而至。不顾一切地扯去所有拦阻。却在指尖勾住她下裳腰带的刹那突然止住。

他伏在她的身上粗粗喘.息着。

好半晌,君兰恢复了些清明,动动身子, 想要从他身下钻出来。

“别动。”闵清则声音沙哑地低道:“别动。我怕我忍不住。”

虽未经人事,但君兰隐隐地有所察觉。全身顿时僵住分毫不敢挪移。

许久后,闵清则翻身躺在她的身侧,阖目微喘着把她搂在怀中, 紧紧抱住。

*

丁灏来到闵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各府中都点了灯。昏沉沉的光照在四周,让人不由自主地循着灯光而去。

丁灏来时并未通报姓名,只说是要见蒋辉蒋先生。

蒋辉看到丁灏后,也并未多说什么,仅揖了一礼恭敬道了声“您来了”,便请了人入内。

是以闵家门房只晓得又有人来见九爷了,但来者是何样貌是何身份,他们都未看清,也不明了。

丁灏被请至在棘竹院的厅中稍坐。

待到仆从退下后,他开始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丁灏没料到堂堂闵九爷的宅院居然清寒至此。说起来,这儿的一桌一椅无论材质或是做工都属最佳。但是,这儿空荡荡的没甚装饰,甚至于没甚摆设。一入其中,就给人清冷孤寂之感。

认真算来的话…

旁边桌案上有个团花狮纹青花瓷梅瓶,里面插了支枝丫虬结的腊梅,瞧着倒是颇有意趣。虽只落在桌案的一角,却给这屋子里添了不少暖色。

丁灏正细看这支梅,就听沉稳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清冷的声音淡淡香气。

“丁大人喜欢这腊梅?”

丁灏闻声侧身过去,揖了一礼,答道:“满室清冷,唯有此花暖人心脾。看来九爷也是爱花之人。”

闵清则微笑着回头望了眼思明院的方向。

下午时候那小丫头羞得狠了,他好生哄了半晌,又陪她吃了饭方才好起来。

她想去他的书房里练字。

闵清则生怕他的屋子太凉,临走前又让人多拿了几个火盆过去,这才耽搁了会儿功夫,来得迟了些。

想到小丫头给他插好这瓶花时那欣喜的模样,闵清则心里喜悦,语气平淡地道:“不过是随手乱插的罢了。”

“说是乱插,其实是花了不少心思。没曾想九爷竟是爱花之人,当真好雅兴。”丁灏一板一眼地答着,又揖礼问道:“不知闵大人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闵清则乃从一品都察院左都御史。而大理寺卿丁灏不过正三品。更何况闵九爷是御前大臣,身份更是不同一般。

不过,丁灏素来不畏权贵。在闵九爷面前这般恭敬,更多的是因为对九爷能力的赞叹与敬服。

闵清则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桌案前面对面落了座。

“陶宗民,丁大人可曾听说过此人?”闵清则问道。

丁灏道:“自然是听说过的。陶家乃是当年京中豪富之一,几十年前已经搬离了京城。只还有一家书坊是他家所管。前些年的时候,那家书坊也已经易主。我问过几句,方才知晓是因了陶家家主过世。想必就是那陶宗民。”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书房的名字好似是“抷书而记”。

闵清则推了一杯茶到丁灏跟前,“那你可知晓陶宗民这些年去了何处?”

丁灏不解他为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此人之事,答道:“并不知。”

“去了青州。”闵清则道:“这几十年间,一直在青州。”

丁灏不由得眉心一跳,喃喃道:“居然是青州么。这可是有些巧了。”

“为何这样说?”

丁灏正欲答话,忽地顿住,微微笑道:“倘若闵大人告诉我为何关注这陶宗民的事情,我许是可以与大人一谈。”

闵清则莞尔,抬指轻叩桌案,“你也不必这样提防。我既是让你过来,便是已经晓得了你和当年在青州任通判的丁斌的亲属关系。”

“闵大人好手段。”丁灏眼中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你居然让人查我?”

闵清则轻笑道:“丁大人有甚值得我去查的?”

丁灏自知刚才错怪了他,思量了下此事定然是与陶家有关系,于是叹道:“其实丁通判不过是我远房一位堂叔,我与他并不甚熟悉。更何况堂叔故去多年后我才晓得了他在青州任职一事。虽说堂叔与陶家同在青州,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却并不知晓。怕是没甚可帮得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