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闻言,瞬间就无言以对,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一件他的亵裤?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吩咐:“去把本宫更衣房里那一抽屉的亵裤通通裹上沉香屑然后送到附近河岸小坡上那里的茶楼去。”

那鹤卫一愣:“送去给谁?”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沉吟道:“若是没有估计错误,要能看到咱们这里情形如此清楚,风又不至于太大的,应当是三楼朝北的包间,让掌柜转交那些客人里头容貌最秀美的年轻人,就道是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

那鹤卫呆滞了一下,但仍旧面色如常恭敬地道:“是。”

双白这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正看见自家主子并没有再离开的打算,便上前轻声道:“殿下,您可还出去?”

百里初在院子里抬起头,再次看向小茶楼,露出个浅浅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不必去了,心意到了就好。”

小白,本宫帮你这么大的忙,又是操练人,又是送定情之物,要从你身上拿点儿什么回来才好呢?

……

双白和刚刚走进来准备领人出去买粮食的一白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些阴沉的情绪。

骨莲弯刀出鞘,非染血而不回。

这是第一次骨莲弯刀不曾染血而回。

虽然对方手段实在无赖,虽然自家主子也是让他们手下留情,但是他们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敌人畏惧如死神一般的人物。

虽然过去死伤战损不是没有,但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闷头亏。

方才那种情形,让一白和双白两名鹤卫统领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气闷之极,不但让他们近了主子的身,而且杀也杀不得,打也打不得。

那些无赖的招数简直令人发指,却偏生让他们习惯了杀伐勾魂的无常们奈何不得,愣是吃了个哑巴亏。

尤其是在知道那群无赖的身份之后,更令一白和双白一干鹤卫们接受不了。

司礼监自最精锐的捕风部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不堪一击之辈,平日里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何况是看风部的那些窝囊废!

这事儿传出去,他们简直不用在京城行走了!

一白和双白交换了一个几乎可以堪称——杀气腾腾的阴鹜眼神。

不管如何,除非殿下下令禁止,这场子,他们迟早要找回来,也好让那群胆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窝囊废们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一干鹤卫们也暗自交换了阴沉的眼神,与自家的奉主和刑堂堂主感同身受。

百里初何等人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属下之间的眼神官司,他也不戳破,只漫不经心地转身回自己房间。

总之,有趣的事儿,他都有兴趣参与,当然,也包括看戏。

底下的人这么折腾,说不定也很有助于他和小白的情谊进展,提早让小白实现她在床上收拾他的‘宏图大业’。

百里初想起那样场景,便觉得极为有趣。

双白无意间瞥见自家主子的那愉悦又期待的诡谲笑颜,默默地轻叹了一声。

一白看着百里初回了楼里,他眸光有些阴沉:“殿下会不会阻止我们?”

双白摇摇头,轻嗤:“殿下素来是个喜看热闹的,如今怕是正暗合殿下的心意。”

他一直觉得自家殿下大约因为小时候实在太过寂寞,所以才养成了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最喜‘摆人上台演戏’,甚至兴致起来,自己也要去搀和一脚,哪怕多少会牵扯到他自己,也丝毫不在乎。

只图个——‘精彩’。

最明显就是就可以直接将杜家灭门,却偏偏这么放纵着,磋磨着。

还有秋大人……

他到了如今也没有看清楚殿下到底对秋大人是个什么心态,是真的发现了倾慕之人,又或者是其实就是发现了有趣的玩物。

……

而此时的以一白和双白并不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所代表的的控鹤监精英与司礼监的草根纨绔们结下‘宿仇’的开始罢了。

——老子是果果和鸭鸭是好基友基情满满青梅竹马的分界线——

不远处的茶楼上,秋叶白搁下手里的单筒西洋镜,轻笑了起来,啧,这群中华田园丑土猫对阵暹罗美艳波斯猫儿的大战,田园土猫儿的表现出乎她的想象,居然能让训练有素的牙尖嘴利波斯猫们吃了那样一个闷亏。

这情形让她想起了前生极为有意思的一句话——不要和猪打架,你会溅了一身泥,而猪会很高兴。

田园土猫儿们虽然胜之不武,最后还是那只妖王放了土猫们一码,但是这样等级差异巨大的对阵,土猫们也已经算是赢得漂亮了。

波斯猫儿们这会子只怕要气得挠爪子了,特别为首的那两只大白猫。

秋叶白越想越有趣,不过,呆会土猫们回来以后大约会暴跳如雷要挠她了罢。

果不其然,秋叶白才放下手上的单筒望远镜没多久,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随便是茶楼关门声,那些脚步声‘蹬蹬蹬’地就冲着楼上来了。

包厢大门‘砰’地一声被人猛地踹开,一道人影率先就冲了进来:“秋叶白,你他娘的混蛋!”

一只圆鼓鼓的‘肥土猫’一拳头恶狠狠地朝着秋叶白脸上狠狠地揍了过去。

但若是平日里也许他动作确实极为利落,而此刻他背上本来伤就正痛楚的时候,今日又折腾这一番,虽然盛怒之下速度也不慢,但秋叶白只略微一偏头,手腕暗含内劲轻巧地在他背上的伤口一敲。

‘肥土猫’瞬间就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凳子上几乎起不来了。

秋叶白轻笑:“肥龙,你这是怎么了,火气那么大!”

‘肥土猫’恨恨地瞪着她:“别狡辩,姓秋的,大鼠都跟咱们说了,你明知道那户人家来历非同寻常,出手狠毒,却还故意陷害咱们于死地,我在那里一看就知道你和那臭娘们有一腿!”

秋叶白挑眉:“哦,那又怎么样?”

摄国殿下不知道喜欢不喜欢臭娘们这个有趣的小称呼。

肥龙见秋叶白那样子简直气的厥倒,怒道:“兄弟们,揍他丫的!”

一干纨绔们早一肚子气个个操了凳子冲进来,朝着秋叶白就砸。

------题外话------

昨日到今日,我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见那么多妞儿们对逗逼教主和殿下、小白他们的爱,群里姑娘们霸气侧漏的宣言,让逗逼感动得想哭。

你们替我砸钻,定了可以看到明年的书,投那么多月票,不过是为了让我一偿所愿。

逗逼不知当如何回报,但看着那些满满爱意,我忽然觉得有些执念也许已经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了。

今日到月底最后一天,我都会万更,但是收的点数不一定会有30点,比如今天是27点。对你们的感激,我想不出别的回报方式,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逗逼很少说这么多正经话~努力在票榜上蹲。

套一句容止的话,胜固欣然,败也从容,生也是我,死也是我。一路有你们作陪,若能如愿自然更幸甚,即非能如所愿,但能做你们心里第一,幸甚。

第一百零一章 整治纨绔 上

秋叶白看着他们那愤怒的样儿,还有那砸向自己的椅子,她一点儿都不着急,眯起眼看了看天色,活动了下手腕:“说起来,你们还没有见过本千座动手吧,今儿是个好日子,很合适活动手脚呢!”

说着,她一偏头,轻巧地闪开了一张扔过来的凳子,随后又抬手挑开另外一张凳子。

“提醒你们一句,对上司动手,这在我朝是悖逆之罪,下场可不太好,你们想清楚了么。”

她那慢条斯理的样子让纨绔们怒火更旺盛,肥龙大骂:“你丫的混蛋,咱们弟兄那么信任你,你却出卖咱们就为了勾搭那个臭娘们,老子就不信了,我们那么多人收拾不了你一个!”

一干纨绔们瞬间都同时怒声响应将秋叶白围在角落。

大鼠却躲在门口,并没有上前,他一脸忧郁地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秋叶白面不改色地看着周围的人,忽然一张硕大的八仙桌越过众人直接狠狠地砸向自己,桌子后是大壮遍布愤怒的铁青的脸,若不是他另外一边肩头自然地耷拉着,全然看不出他受过伤的样子。

大壮就是个怪人,看着抽条抽条的身板子像一根竹竿,但是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痛觉神经在他身上都似少了几根一般,尤其耐打,这就是为什么百里初踩断了他肩头,他依旧能够抱着体重和体积都比他大的肥龙跑路的原因。

秋叶白看着那张巨大的八仙桌眼看着就要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头上,她忽然一伸手,狠狠地捶击在那桌上,那实木的桌子忽然发出可怕的‘嘎吱嘎吱’之声,然后轰然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秋叶白的这一次出拳没有任何技巧,干脆而直接,但是那种暴戾的效果和她淡然的神情,却构成了一种极为震慑人心的效果,让人印象深刻。

纨绔们看着那沉重的花梨木八仙桌挡不住秋叶白那一拳头,瞬间裂成了碎片,他们不由自主地呆滞住——

这真的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秋叶白的实力。

在司礼监的时候,这位爷就是上任的时候跟着他们简单地打了招呼也就拉倒了,更不要说亲自出来在他们面前显摆几招立威。

就是后来秋叶白为大家顶下了那样大的风险,承诺亲自查淮南一案,他们虽然都有触动,但是也不过是觉得秋叶白讲义气到有些呆蠢,后来秋叶白先行领着周宇离开之后,他们反倒是见识了宝宝的‘能耐’。

因为被宝宝收拾得死去活来的,加上‘蒋役长’素来就极有积威,所以他们从心底反而更多畏惧宝宝,因为宝宝似极为维护秋叶白,所以他们才连带着对秋叶白恭敬。

但这种恭敬的基础太过薄弱,以至于当他们觉得被背叛以后,立刻愤怒得敢对秋叶白动手。

秋叶白怎么可能不明白,所以这一次,一出手就极具震慑性。

但是纨绔们如果能这么轻易就被震慑住,那他们就不会冒死也要去百里初那里干点儿‘偷香窃玉’的事儿,哪怕差点死在院子里,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去抓一条美人的亵裤。

所以在秋叶白出手震慑了他们一下之后,他们依旧不死心地操着手上的凳子或者在路边捡来的板砖朝着秋叶白扑了过去,举手就砸,试图以人数的优势将秋叶白困住。

原本这种街头打架的招数确实是极有效果的,乱拳头打死老师傅,但是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秋叶白。

“这种小流氓打架的招式也使出来了么?”秋叶白轻嗤了一声,忽然一手接住一个砸下来的凳子,然后另外一只手腕猛地抓住了那砸凳子的家伙的衣领,抬手就是一甩,瞬间将那家伙砸向围过来的纨绔们。

包围圈硬生生地就这么被打破了。

没等纨绔们再包围过来,秋叶白抬手又揪住另外一个板砖儿砸向她脑门的纨绔的手腕,一个利落地折腕就在对方的惨叫声里将他手里的板砖儿夺了下来。

她掂量了下手里的板砖,笑得一脸匪气:“糯米浆糊就石砖,最是坚硬不过,居家出行,打闷棍和群架的好物件,今儿就让你们这群笨蛋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打架!”

纨绔们看着她的笑颜,莫名的心一惊,随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瞬间看秋叶白足尖一点,直接跃进了他们之间,左右开弓,拳脚横飞。

他们甚至明明就看见她操着一块砖头,一点技巧都没有地横砸过来,偏生就是怎么也躲不开,既然躲不开,那下场就是——惨叫连连!

秋叶白这甩开胳膊,在人群里的打得那叫一个爽快,她手上特有效率,一般能一板砖砸趴下的绝对不挥第二下,不一会地面上就躺了一堆哀鸣不断的人体。

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便都要跑,但是秋叶白怎么可能让他们溜了,就在他们刚摸到门把的时候,她直接一个蜻蜓点水,跃过他们的头顶落在门边。

“怎么,这是要走,咱们这不是还没有玩儿够么?”她含笑着掂着自己手里的板砖。

那几个纨绔们看着秋叶白的那笑容,只觉得她秀逸非常的面孔此刻看起来狰狞异常,带头的大鼠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带着纨绔们齐刷刷膝盖一软就给秋叶白跪了来:“大人,我们知错了,咱们都是被肥龙蛊惑的,您行行好,给小的们个机会赎罪,饶了小的们罢!”

肥龙在那头早就被揍的鼻青脸肿,闻言瞬间抬起他的猪头,破口大骂:“放屁,当初说要报仇的时候,你们几个贱人喊得最响了,大鼠,还是你说是大人要整治咱们,这会子又不认了吗!”

秋叶白阴森森地笑了笑:“我给过你们机会的,这回就问问我的板砖儿呗,它要饶了你们就行。”

几个纨绔呆楞地瞪大眼,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块而板砖在他们面前翻飞,毫不客气直接给每个人脸上都来了一记。

很明显,板砖不打算绕过他们。

他们瞬间吭都没有吭一声,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

秋叶白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叠罗汉似地躺在一起哀嚎的纨绔们,再瞅瞅自己手上砸人砸多了,破了半角的糯米青砖,感慨地叹了一声:“到底是许久不玩儿这打群架的活计,不若以前那么利落,效率低下。”

想当年,她和师傅在外游历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最喜欢和街头的小混混们混一块儿,体验热血的街头生活,不用那种高来高去的武学技巧,就用最原始简单的击技和人过招,也是一种乐趣。

纨绔们见她在那里感慨,他们都快气闷得要吐血,什么叫效率低下,那这混蛋效率高的时候,他们还有活路么?

他们怎么也不明白,这个明明是世家子弟,看起来也跟白斩鸡似的家伙怎么会这么能打架,而且专门挑他们的弱点轻易就各个击破。

简直比他们还像混混儿!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若从严格意义上而言,他们这群纨绔们是街头小混混,那秋叶白这混江湖的就是混道上的帮派头子,这小混混遇上大混混,自然只能完败。

“算你狠!”大壮早就被揍趴下了,从被敲落的一颗门牙的嘴里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

这一回他就是再天生缺痛感,也总归是人,经不住这么三番几次的折腾和秋叶白的两记专门砸他身上弱点的狠刁板砖儿。

‘大混混’秋叶白一脚踏在一张凳子,居高临下,轻蔑地嗤笑道:“别以为看起来斯文客气的人,就不是禽兽了。”

一干纨绔默默地闭嘴,确实,是够禽兽的!

秋叶白在凳子上坐下把手上那块完成了历史使命的破板砖随意地往身后一丢,也不管后头是不是砸到人。

听到后面响起一声哀鸣之后,她才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道:“怎么,很愤怒么,觉得本千座背叛了你们,利用你们去勾搭人,嗯?”

一干纨绔们被她揍得快没了脾气,这时候心中多少是有些服了的,不是因为想明白了,而是秋叶白多拳头硬,混混中,这是顶顶要紧的一件事,这时候见秋叶白开口,他们都没有再呛声,包括最暴脾气的肥龙。

秋叶白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大鼠说的没错,我是故意设了个套儿,但是我难道没有说明白成事儿了好处不少,但是这套里有危险么,我给你们机会反悔了罢,是今早非干一票的?”

“是谁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

“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做好万全准备,说必定万无一失的?”

连着几乎冷冰冰却充满了逼迫感的问话瞬间就让纨绔们说不出话来了,没错,秋叶白是给了很大的诱惑,却也警告过他们会有的危险,但是他们却直觉不会出事。

不过是偷香窃玉的事儿罢,他们干得不少。

却没有想到……

“却没有想到,会踢到铁板,然后便指望着会有人来收拾烂摊子,指望有人给你们擦屁股罢?”秋叶白冷笑:“你们在家族里再不受待见,可一旦在外头惹事,爹娘、家族总会觉得不能你们是自己的子弟,总不能丢人丢到外头去给你们擦屁股,在司礼监又有几位役长带头顶着,再不济也是司礼监的人,不惹大祸,也就是自己人罚自己人,总不会要了命去,连着这回在司礼监里头惹出大事,我也帮你们收拾了,所以便指望着总有人罩着,顶着是罢?”

肥龙和大鼠等人被她讥诮的话语压得头愈发地低,肥龙从小到大哪里被人逼到说不出话来,到底忍不住心头乖戾:“你是上司,罩着咱们难道不应该,你不顶,谁顶事儿,不能干千总,就别干。”

他话刚说完,就感觉大鼠狠狠地白了一眼,身边趴着的弟兄里也有人对他投去有些不敢置信的轻视目光。

他们虽然是混混,但是混混有混混的道儿。

肥龙亦举觉得自己说话确实有些过分得没道理,但是却硬犟着不出声。

秋叶白就等着他这句话,挑眉嗤笑:“你还知道我是你上司,我以为你砸我的时候已经忘了,你说的没错,上司就得罩着底下的人,但是你知道不知道下属对于上司的命令必须绝地服从,那你有什么资格因为我让你们做的事儿来质疑我,甚至动手,你们可知道我朝律例,下袭上者,轻则坐牢三年,重则流放三千里?”

肥龙瞬间也哑巴了,这事儿明明原本是秋叶白做的不地道,怎么现在说着说着就变成他们不地道了?

他只恨自己没有多几张嘴,但是心中却也隐约觉得就算自己多了几张嘴,也没法子说得过秋叶白。

倒是大鼠,早前就和秋叶白有过交锋,这会子却已经是在深思了。

秋叶白看着一干默不作声却已经平静下来有些茫然的纨绔,冷淡地道:“这一次,若不是那家主人确实认识我,你们以为你们能活着走出来,这世上,没有谁永远会为谁收拾垫后,生死存亡,悲痛欢喜,都是你们自己的,没有人能替你们承担,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决断负责看。”

她顿了顿,继续淡漠地道:“如果你们依旧指望着有人会为你们扛起所有的事情,那么你们最好退出看风部,否则,下一次,我一点都不介意让你们试试什么叫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一干纨绔们闻言,倒抽一口凉气,看着秋叶白的神色,忽然明白,她并不是在放狠话,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说罢,她起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她负手而立,补充了一句:“要退出的人,到蒋役长那里去登记,淮南一案的结果好坏我自然一人承担,与你们任何人都无关。”

秋叶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款步离去。

留下一室的寂静,平日里一点疼都会大呼小叫的纨绔却仿佛睡着了一般,一言不发。

——*——

秋叶白走到二楼就看见宝宝提着把刀子在二楼靠着楼梯站着,防着刚才打群架的时候,那些纨绔里有人打不过逃出来。

宝宝见她下来,便笑嘻嘻地道:“怎么,收拾完了,成果如何?”

秋叶白淡淡地一哂:“不知,虽然他们确实都有些歪才,但若是他们不能从这事儿里受点教训,以后跟着我迟早都要断送性命,既然如此,倒是不如让他们早散早好。”

贪小便宜、不顾后果、不肯承担是身为属下最大的忌讳,而这些看风部的纨绔们已经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就是这么过得,只有真正的揍疼了他们,入肉见血,才有可能让他们吸取教训。

淮南一案,最终的结果不管如何,都必定得罪杜家、梅家及太后,看风部如今实力太弱,若是还维持这般风貌,以后只有等待他人屠戮的结局。

宝宝看着她,叹了一声:“四少,你就是太心软。”

这些纨绔们根本连藏剑阁的门都不配摸,更不要说得到阁主的亲自调教。

秋叶白却笑了起来:“宝宝,我哪里是为那些纨绔们着想,不过是为我自己着想罢了,若是让他们这么跟着,也只会坏事儿,倒是不如不要。”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是了,若是有那来找你要离开的,你便给他们每人五十两银子打发了就是。”

宝宝看着秋叶白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还不是心软么?

敢对自己动手的下属,就是悖逆,寻常官儿早就寻了一百个法子让对方玩完,也就她才会又请大夫又给银子的。

四少从来都是这样,最坚硬、最不羁的壳子里裹着个蜗牛肉的心!

当然,秋叶白一点没觉得自己长了个蜗牛肉的心。

……

她活动了拳脚,出了一身汗,正舒服,走到一楼,却见茶楼的老板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模样,抱着个盒子朝着楼上探头探脑。

毕竟谁也不愿意有流氓在自己做生意的地儿打群架,偏这些流氓冲进来就给他砸了一包银子说把他的酒楼包了,把客人都赶走,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他们冲上楼,看着客人们鸟兽散,连茶钱都没给!

他一看见秋叶白走下来,毫发无损的样子,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道:“这位公子,刚才有人给您送来了东西?”

秋叶白一怔,挑眉:“我的东西?”

老板点点,很肯定:“正是,说是给您的定情信物!”

他若是没有记错,三楼上的客人里,就是这位公子最俊俏了,让他的茶娘都春心大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毫发无损地走下楼,但是他只负责把东西送到。

秋叶白看着塞在自己怀里的华美盒子,有点莫名其妙,但只以为是哪家小姐见她经过,便看上了送来暗传情意的,以前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她便直接拆开了那精美的纱缎包装,只是盒子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的时候,秋叶白瞬间无言以对。

盒子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各色亵裤,赤橙红绿青蓝紫,还裹着一层浓郁的香气!

她瞬间就明白这是谁给她送的了,随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摄国殿下那样一个高贵、冷艳又不可捉摸的人,原来内里竟然如此的——可人。

茶馆老板瞥着那一盒子亵裤,暗自叹息,谁家小姐这般风流大胆,真是人心不古!

——*——

秋叶白回到了宝宝在平民窟里租下院子的时候,周宇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他一见秋叶白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大人!”

劫后余生和被关了几日的惴惴不安让他立刻忍不住就要扑过来抱住秋叶白。

身为顶尖的武者,她原本就不习惯别人轻易近身,更何况这种过分亲密的动作。

她习惯性地想要避开他的拥抱,但看着他桃花眼一片湿润,就快哭了的模样,闪避的动作便缓了一缓,让周宇一下抱了个正着。

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子非,不要如此激动,你的伤还没有好完。”

周宇抱着秋叶白,有些闪神,只觉得怀里的身躯这般线条柔韧而窈窕,竟不似寻常男子,但是

未及细思,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便立刻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退到了一边。

“大人……您可安好?”

秋叶白点点头,笑着道:“还好,有些小伤,遇上故人出手相助,如今已经没有大碍。”

周宇一愣:“故人,可是那些白衣人?”

虽然他总是被软禁在房间里,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气势非同寻常,再加上那种训练有素的模样,他都能感觉到那些白衣人绝非寻常人,

秋叶白点点头:“正是,是了,子非咱们先用午膳罢,还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商议。”

周宇看见秋叶白的模样,知道她不愿意多谈那些朋友,他也不再追问,便道:“好。”

秋叶白左右看看,忽然有些奇道:“元泽呢,他没有和你一块回来么?”

周宇摇摇头,也很是纳闷:“我自打醒来就不曾见到他,不过听说他被关在我附近的房间里,每次我看见有人来给我送饭都会提着双份食盒,我既然无事,所以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秋叶白闻言,苦笑了下:“我倒是不担心他有什么事儿,我是怕他让别人出什么事儿。”

鹤卫们武艺再高强,但是和元泽比还是比不得的。

她并不希望元泽和百里初这就对上,对上百里初,且不说他们武艺修为到底谁高谁低,以百里初的能耐,元泽必定是要吃大亏的。

这和尚身上,她还有很多事儿没弄清楚,但是她也知道元泽虽然大部分时间行为不靠谱,偶尔粗暴简单,但是总的来说性子单纯,她并不想无缘无故地害了那个蠢和尚。

“放心,若是不涉及到食物,想来元泽也不会发作的,想来一会就回来了。”周宇自然看出了秋叶白的担忧,便安慰道。

秋叶白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只要不涉及到和食物有关之事,元泽也不会随便‘超度’人,便也放心了。

不过既然她和周宇都没有在小楼里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想来他也不会惹什么事儿,而百里初知道他是她手里的人,也不会太过为难才是。

周宇的目光落在秋叶白手里的礼盒上,不免一愣:“这是?”

秋叶白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不过是寻常朋友给送来的礼物罢了,我先拿上去放,梳洗一番,然后再出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