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排着队的人群缓慢地前进着,依旧有不少人被拦下来。

一名背着包袱的中年拉了拉身边的年轻人:“少东家,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方才肥龙他们带着第一批人出去,查验过了,并没有问题。”

一副寻常马商打扮的年轻人戴着大斗笠,看不清楚脸,听着他这么说,点点头:“恩,一会还是小心一点,我刚才看到了司礼监的人,应该是淮南行走衙门的人。”

那中年人正是宝宝,他压低了声音道:“我也看见他们往茶楼去了,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他们也只是跟着走个过场罢了。”

秋叶白轻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话间,前面一批运绣品的行脚商和一批挑货的货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守门的官兵朝着另外一边拉开另行查验,秋叶白等人一下子就露出来一大片空缺。

那指挥查验的校尉不耐烦地拿着手里的鞭子朝着秋叶白等人比划嚷嚷:“喂,那马队,对,就是你,戴着斗笠那个,你们快点啊,发什么楞,没看见天热,后头还一堆人么?”

秋叶白脚步顿了顿,随后立刻朝着身后比了个手势,让跟着自己的人牵着马车赶紧上前。

那校尉比了个手势,其他的士兵立刻上前翻查他们的马车。

宝宝则是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路引交给那校尉,那校尉一边看着一边打量着他们。

这一回,秋叶白只带了宝宝、周宇、元泽和十来个看风部的纨绔们,全部扮做了行脚商的样子,只是宝宝手巧,将他们中几个身形比较细瘦的化妆成稚弱少年或者打杂的粗使用婆子。

见那校尉看过来,一干纨绔皆做不安状。

他们身边的两个小兵见他们这副样子,就愈发地警惕。

但那校尉扫了几眼,却将手里的路引发还给了递来路引的宝宝,随后他瞥了眼一直低头的秋叶白“喂,你,抬头起来!”

秋叶白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那校尉,一副谄媚的样子往对方手里塞东西:“官爷,辛苦了。”

秋叶白这不抬头还好,抬头不笑也是好的,但是她这一抬头一笑,顿时把个遍布麻子的黑黄脸凑到了那校尉跟前,张嘴就露出两颗大黄牙。

让那校尉吓了一大跳,差点把一声‘好丑’给叫出来,但是好歹手里还握着人家塞进来的钱,那小袋里的银子摸着怎么也不会少了二十两,这大热天、大雨天地出来这般辛苦,这些‘买路钱’也就是他的慰藉了。

他便硬生生地话咽了下去,但是却立刻退开,赶苍蝇似地道:“快走,快走,别耽搁后面的人。”

一边的小兵不禁有些诧异,压低了声音在那校尉耳边道:“大人,咱们这是不是太松了,上峰不是说像这种商队要严查么?”

那校尉得了好处,自然心情很好,得意地道:“这你就没经验了罢,上面说了商队要查,但是你想想,江洋大盗必定都是年轻或者壮年男子,哪里有老弱妇孺都做江洋大盗的?”

何苦浪费时间!

那几个士兵都听见了,皆若有所悟,对那校尉很是佩服。

秋叶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立刻招呼后面的人赶紧赶着车前行。

但是她这一转头,却发现做出扶货模样的大壮的样子有点奇怪,他似乎正在拼命地缩着脖子,试图把自己身体缩矮,连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都顾不上了。

她一颦眉,大壮这样的行为太过扎眼了,她立刻走过去,仿佛整理货品一般地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样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这有猫腻?”

大壮也压低了声音,脸色苍白地道:“大人,站在前面的是淮南司礼监的吴役长,早年他上京办公的时候,我和他一起玩过一段时日。”

秋叶白瞬间一震,是了,因为最细致的易容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材料的,而宝宝这里的材料根本不可能够上百人易容,又想着这是淮南,不是京城,官兵们不可能认识看风部的人,所以大部分的纨绔们也只做了最简单的改装,甚至没有做太多的脸部调整。

大壮因为生的一张平凡的丢子啊人堆里就找不到脸,所以也没有易容,只简单改装了一番,却没有想到竟然会遇上熟人。

秋叶白心中瞬间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就在众人即将过关的时候,一道粗犷的男音响了起来。

“等一下。”

一名穿着蓝色飞鱼服的高阶厂卫领着人走了过,拦住他们的去路。

看风部众人原本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但是面上倒还算不动声色。

宝宝立刻一个转身迎了上去,对着那吴役长赔笑道:“大人,可还有什么事吩咐?”

那吴役长却推开了他的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贿赂朝廷官员,你想做什么?”

宝宝一愣,随后立刻一副委屈茫然的样子嚅嗫:“这难道不是规矩么,看着大人们辛苦,一点小意思罢了?”

那吴役长冷笑了一声,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了大壮面前,上下打量起了低着头dev大壮,越看他心头越是狐疑:“你,抬起头来,咱们是不是认识?”

大壮不肯抬头,却大力地摇头,也一句话不说。

秋叶白看着这情形,心中轻叹一声,若是吴役长问的是她,她倒是有信心圆了过去,却偏偏问的是大壮。

她看了眼宝宝,又看了眼旁边的那城楼,随后仿佛状似不经意地摸上自己的腰间,那里裹着软剑。

宝宝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随后便准备去打强行闯关的信号。

他们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抓住,梅苏就在这里,一旦被抓捕,便很难带着所有人闯关。

但是此时,一道略显尖涩的声音响起:“老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一会梅大少爷就要去北城门巡视,咱们得先行到那里布置。”

秋叶白目光一转,落在那人干瘦的面容上,不是那来接她下船的司礼监淮南行走衙门的莫嫌、莫千总又是谁!

她眼底冷了冷,果然是老熟人。

而且同时也证实了她刚才看见了几名梅家护卫出入城楼后的猜测——梅苏果然在此。

吴役长扭头一看来人,见是上司,便立刻恭敬地道:“大人,属下发现一个面熟之人,想着也许是京城的旧识。”

莫嫌看了眼大壮,随后目光落在了一边的秋夜白身上,片刻之后,他目光里瞬间闪过一丝愕然之色,随后便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嗤笑道:“你旧识多了去了,这南岸人来人往,相似的人更多,难不成你还打算强行拉人去喝酒,行了,别废话,快走!”

那吴役长有点呆怔,这千总大人是说他认错了人?

“但是……。”那吴役长看着大壮,总觉得此人异常眼熟,只是此时穿的破烂了些,但是还是那么瘦条儿似的竹竿子的身材确实让他有些印象。

“但是什么但是,梅大少爷可不是你我得罪的起的,还不快走!”莫嫌仿佛很是不耐烦他的推三阻四。

那吴役长见自家上司似有点恼火的模样,他哪里敢随便得罪莫嫌,便也只得硬着头皮立刻点头道:“是!”

随后看了眼大壮,便领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跟着莫嫌离开。

莫嫌经过秋叶白身边的时候,看着她,忽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个古怪的笑容:“这种天,还是早点收工,也好回去歇着。”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领着那吴役长离开。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景,瞬间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

终于顺利地出了城门,宝宝看了眼附近树上留下的记号,立刻道:“肥龙他们应该已经先比咱们快个十里路的脚程!”

秋叶白点点头:“咱们还是要和他们分开走,只有出了淮南再会和,才安全。”

等出了淮南一带,便安全了,不,或者说脱离了这些官兵的包围圈,到了郊外,那些官兵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了。

宝宝想起方才的古怪情形,还是边走边疑惑地道:“方才那莫嫌为何要帮咱们?”

秋叶白说过这里的官员全部都听令于梅苏,何况司礼监行走衙门这种地方原本就是太后的大本营!

秋叶白微微眯起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漫不经心地道:“大概是因为,他们也许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罢。”

宝宝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化妆成车夫的周宇扯着马儿过来一边招呼大家上马或者马车,一边道:“这意思是莫嫌也许未必是梅苏的人,能帮咱们的人,自然也有想让梅苏倒霉的,别忘了淮南一案是个案中案,幕后扯出这些事情的人,可不是咱们。”

秋叶白看着周宇,赞许地点头:“子非最近是越来越敏锐了。”

她不过是告诉了他们有人送来了一封古怪的信,上面的地图标示着西城门,并且附带交代他们一定要从那里走,那里才是生门。

虽然这信上什么都没有写,但是秋叶白认为很明显,这绝对不是梅苏的手笔,如果梅苏知道她在哪里早就领着人将这他们落脚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更不可能是百里初的手笔,他说了他不会参与此事。

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宝宝选了马儿利落地翻身而上,冷笑一声:“总之不管是什么人,都休想只利用咱们。”

这时候,他也听明白了,看来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得到了什么。

秋叶白点点头,也翻身上了马,冷静地吩咐了下去:“正是,传令下去,受伤重的大壮和年纪最小的小楼上马车,不管等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出来!”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其他所有人都准备好自己的武器,咱们还不知道对方来意是善是恶。”

众人此时早已经将几辆空车卸下,只留一辆马车装人,随后齐齐地拱手道是。

秋叶白一扬鞭子,抽在自己马匹的屁股上,率先奔了出去:“路上小心!”

一行人立刻都齐齐地策马护着一辆马车跟着秋叶白绝尘而去。

这就是冒充马帮的好处——有马可骑!

……

他们按照宝宝早前勘察过的小路往下一个小镇而去,那里的码头已经在几日前被藏剑阁的势力暗中接收了,就是为了接应秋叶白他们。

只要他们顺利到了下一个小镇,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就算官兵们追了过来,秋叶白便又能耐让那些家伙们吃不了兜着走。

涉及到生死大事,即使对方是官府之人,她都少不得要让藏剑阁出来露脸了,不过让藏剑阁的人改装一番,扮成绿林中的人样子,不泄露了身份,想来官府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一路上也都算顺利,天虽然阴沉沉的闷热非常,但也还是没有下大雨。

按照宝宝的估算,若是一切正常,那么他们应该可以赶在每日傍晚的大雨来临之前,能赶到接应点。

但是……

秋叶白看着前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排木钉路障,她眼底瞬间闪过阴霾,猛然地一拉缰绳!

“嚯嚯嚯嚯!”马儿猛然扬起前蹄嘶鸣起来,止住了去路。

看风部的众人也立刻停住了马儿,瞬间抽出武器,警惕地看向四周。

秋叶白看着那从树丛里走出来站在路障后面不远处一身司礼监千总飞鱼服的干瘦男子,不是莫嫌又是谁。

“秋大人,别来无恙,方才我也算帮了你,怎么这就走了?‘

秋叶白抚摸着马头,看着他冷冷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莫千总,方才既然莫千总已经是高抬贵手,何不如好人做到底,让我等过去,咱们好歹都是司礼监的同胞。“

莫嫌看着她,笑了起来,眼底精光四射:”好一句高抬贵手,没错,咱们是司礼监的同袍,都是自己人,也都是为了查淮南一案,听说秋大人已经拿到了梅家账本,那账本不若交给本千座保管,毕竟秋千总你现在可是梅苏在淮南通缉的人,目标是在太大,账本放在你那里并不安全。“

周宇康和莫嫌男虚伪的样子,忍不住嗤道:”笑话,难不成放在你那里就安全了!“

莫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本千座和你家上司说话,一个小小役长有什么资格插嘴!“

周宇眼底闪过一丝恼色,随后冷笑着,并不再说话。

化妆成厨子的元泽,背着口大锅,他的坐骑就在秋叶白之后,一阵河风忽然掠过,他轻轻地抽动着鼻子,不知为随着运河的风吹过带来的气息,让他的脸色有些凝滞,随后看了眼秋叶白,便策马慢慢地走到了秋叶白身边,不动声色地站着。

秋叶白只以为他是担忧,便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莫嫌,淡淡地道:”莫千总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我来,想必是一定早就知道我在城里住在了哪里罢?“

莫嫌看着她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没错,本千座在昨日就已经通过线人察觉你们的藏身之处,所以一直为你们打掩护,今早不是还冒险让人给你送了出城的简讯么,你若是不信,也不会按照我给你的路线出城罢,若是没有我,你们此刻只怕也已经落在了梅苏手里。“

他顿了顿,得意又阴险地道:”秋千总,你可知道,太后老佛爷可是对梅苏下了将你格杀勿论的口谕。“

既然承了别人的救命情分,总是要还的,若是秋叶白聪明点,就自动还了这个‘人情’,若是秋叶白不够聪明,他也一样能有本事让非把这个‘人情’还了。

莫嫌的话一出,看风部里的人瞬间哗然,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秋叶白并没有告诉他们淮南一案事实的真相,所以此刻他们只以为是梅苏诬告了秋叶白什么罪名,所以才会让太后老佛爷震怒,朝廷震怒。

此时,众人都满心愤怒。

秋叶白眯起眸子,看着他:”没错,我相信莫大人确实很有能耐,知道不少事情,也帮了我不少,但是……。“

她顿了顿,看着莫嫌一字一顿地道:”账册不能给你,除非你家主子亲自来问我要。“

随后,她猛然手腕一抖,抽出一把软剑来,飞身而下,一点都不客气朝着面前的路障猛劈了下去!

莫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太后密旨透露出来,必定是不怀好意的,如果不是打算将他们也吸纳入他们这一派中就是打算——杀人灭口!

莫嫌不敢相信秋叶白说动手就动手,瞬间恼羞成怒:”秋叶白,你这个不识抬举的,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就修改本千座送你下地狱了!“

反正他原本就想着如果不能将他们手上的账册骗来,那就直接让他们全部都下地狱,然后再在他们身上搜寻东西就好了,那东西秋叶白一定不会放心给别人带走,而是带在身上。

说着,他一抬手,瞬间呼啦一声,周围的树丛里冲出来无数弓箭手,将秋叶白等人给围困住。

秋叶白眼神一寒,瞬间闪过锐利冷光,使用弓箭手,就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果然,即使是利用他们掀翻此案内幕的第三方势力,也不是善茬,打的也是将他们除掉抢夺能够制衡太后和杜家的证据的主意!

这些皇家中的混蛋没有一个是好货!

”大人,河上也有弓箭手!“周宇原本想找个出路,却不想正正看见河面上有弓箭手!

秋叶白冷冷地眯起眸子:”这就是为什么莫千总明明比我们出出行的晚,却比我们走得快能在前面设伏的原因罢。“

水路一向比陆路要行得快。

若不是因为她明白这点,梅苏肯定也明白,所以河上全部都是梅苏设下的陷阱船,她才不会改走陆路,

莫嫌得意地狞笑:”是啊,如若不比你们这些看风部的纨绔蠢货聪明一点,怎么能让你们给老子乖乖做个垫脚石呢,原本不想这么快撕破脸的,可是你们这位千总不识抬举。“

”你可是真够无耻的!“周宇忍不住唾了一声。

一边的元泽神色愈发的沉冷,但是他面对这般危机,却似乎心不在焉,反而是不住地,不动声色地四处观望。

秋叶白轻嗤了一声:”那就让本千座看看你那颗聪明的脑袋里头是不是都装满了狗屎罢。“

话音刚落,她立刻抽身而起,瞬间如三尺青峰神剑出鞘直逼向莫嫌的面门。

莫嫌怎么也没有想到秋叶白还是这般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对方动作竟然快如闪电,他只能尖叫了起来:”放箭,放箭,快射死他,射死他们!“

周围的弓箭手立刻毫不犹豫地射出了手中利箭,无数飞芒带着重重杀气直接向包围圈里的看风部众人扑杀过去。

但是箭快,人更快,原本双方的距离就间隔不远,电光火石之间,秋叶白已经直接一个鹞子翻身,掠过箭锋,两剑直接抽破了那试图冲上来拦住她的两名弓箭手,一手就抓住那滚在地上试图逃跑的莫嫌向后一扯,剑锋毫不客气地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笑:”莫大人,下次要杀人之间,不要那么多废话。“

莫嫌完全傻住了,只觉得脖子上一阵生疼,明显是剑锋划破了脖子,流血了,秋叶白手上的剑锋一点没客气地直接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而且非常精确地抵在了他动脉的血管之上。

薄弱跳跃的血管上触碰着冰凉的剑锋的感觉让他惊恐非常。

莫嫌瞬间腿软了:“你……你想要怎么样?”

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喘气,只怕动作一个不小心就会立刻碰破了自己的血管。

秋叶白嗤道:“让他们都退开,把所有武器扔进河水里。”

莫嫌这时候偏过脸看见了包围圈内的情形,这才知道为什么秋叶白一点都不怕那些箭把她的人射成刺猬,原来那些看风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居然多了折叠式样的盾牌挡在头上,又全部将马儿围在了一起,让马成为天然的挡箭牌,将他们全身护得豪发无伤。

莫嫌瞬间气闷:“你……你们就这么走路逃亡,不怕梅苏他们追上来么!”

秋叶白嗤了一声:“这不是有你们的船么?”

莫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早就料到了?”

秋叶白冷笑,一脸看蠢物的模样看他:“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对莫名其妙送上门的‘大饼’一点防备都没有?”

莫嫌顿时如斗败了的公鸡,脸色青白相见,摆摆手,示意那群弓箭手们将弓箭扔进河里。

弓箭手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照着做了。

秋叶白看着那些弓箭手们才丢完了手上弓箭,她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吩咐下一步,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细微的响声。

她心中正觉不妙,但是手上挟持着莫嫌,却让她动作稍微慢了一拍。

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然蓦然撞了过来,一把将她撞开,但是他却一下子就跌倒在地。

秋叶白低头一看,瞬间忽然觉得心头一冷

“阿泽!”

元泽没有回应她,只是单膝跪在地上,但后肩头上只造型极为古怪的细箭深深地插进入了他的肩头,那箭身通体幽蓝,一看便有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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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二更求月票)

元泽没有回应她,只是单膝跪在地上,但后肩头上只造型极为古怪的细箭深深地插进入了他的肩头,那箭身通体幽蓝,一看便有剧毒。

秋叶白眼底寒光一闪,转身忽然对着附近刚刚将手里的弓箭扔进河里的弓箭手们冷冷地睨了过去。

她眼中狠厉的杀气让弓箭手们瞬间打了个寒颤,同时下意识地皆退了一步,纷纷摇头表示不是他们所为。

刚才这个看起来有些丑丑的年轻人手上动作却极为利落狠辣,那样的身手,便是箭雨几乎都奈何他不得,如今他们身上没有弓箭,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周宇虽然看不起元泽,但是到底是认识了这些时日,又一同患难过,元泽又是为了秋叶白受伤的,他已经立刻冲了过来,查看元泽的伤。

元泽的面色已经是一片苍白,只是神色却异常的平静,他抬手挡住了周宇的手,轻声道:“不要碰,我没事。”

周宇被他这么一挡,就忍不住想骂他,但是这一看之下,他亦束手无策,那箭一看就知道有剧毒,他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用手去碰,但是元泽明显身体发软,他只能扶住元泽,随后焦灼地看向秋叶白。

秋叶白方才虽然被元泽推开的时候,移开了搁在莫嫌脖子上的剑,但是她却动作极快地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踹倒在地,此刻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拽了起来,阴森森地道:“莫嫌,我给你三次机会,把解药拿出来。”

莫嫌惊恐地瞅着面前的人:“我没有,不是我……啊!”

他话音未落,就瞬间惨叫了起来。

秋叶白利落地抽回扎进肩膀的剑,然后将剑尖抵在他的大腿上,干脆利落地道:“解药?”

莫嫌痛的泪流满面,惊恐地刚刚张开嘴:“不是……啊!。”

他瞬间又是一声惨叫,腿上瞬间已经被秋叶白直接开了个血窟窿,瞬间抱着自己大腿倒在地上。

秋叶白的剑尖这一次,是搁在了他原本就破皮了的颈项上。

冰冷的剑锋和对方身上那种没有一丝人情味的森冷气息瞬间让他瑟瑟发抖,这个人根本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他也不敢再说话,这是他第一次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绝望。

小命从此休矣!

但是这一次,秋叶白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片刻,却忽然收回了手里染血的利剑:“我相信你。”

莫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

“你……相信我?”

面前差点杀了他的侩子手居然一脸平静地说相信他?

秋叶白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你没那么有骨气,这两个窟窿,就算是本千座给你的纪念,告诉你家主子,下次再这么没有合作的诚意,我不介意在他头上开两个窟窿。”

说完,她也懒得理会莫嫌那种痛苦又震惊的表情,随后冷冷地道:“去让你的人立刻把船开过来!”

方才船上的弓箭手也只是丢了弓箭,船却没有开过来。

莫嫌心中又痛又怕,不敢违逆,便示意身边的小太监人去传令将船开过来。

而此时,宝宝这个时候也已经吩咐小楼下车领着纨绔们提着剑去盯着那些弓箭手,免得他们又折腾什么幺蛾子,然后便走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元泽肩头上的箭,神色忽然一凝看向秋叶白:“这箭只怕另有来历。”

秋叶白点点头,眯起眼盯着箭尾上的一点奇异的精致花纹:“我自然明白,一般的官府不造这种箭。”

精钢为身,精致纤细却锋利异常,可以直接钻入骨骼。

俗称破骨箭!

若是箭上有剧毒的话……那此刻箭毒已经随着箭入骨骼经脉,已无回天之力。

这种武器极为恶毒。

秋叶白看着元泽虽然容色平静,但是若仔细看便能看见他肩头颤抖,原本就苍白的嘴唇,此刻一点血色都没有,见她看过来,他精致的唇角浮上一点淡淡的笑意,示意他没事。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色,衬得这一点子笑意惨淡而脆弱,仿佛随时破碎掉的水晶。

让她心中莫名地一颤,随后看着元泽闭上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一般靠在周宇身上,她忽然冷冷地道:“若是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那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为他陪葬罢。”

秋叶白说完,便面无表情地提着剑走向方才箭射来方向的那一批箭手。

她的软剑上甚至还滴着莫嫌的血,清楚明白地告诉所有人,她并不只是威胁而已。

那一批箭手们看着那杀神一般的窈窕身影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正似死神一路而来,便也一步步不由自主地惊恐地往后退。

纨绔们手里提着剑,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头儿如此杀伐果决得近乎暴虐的一面。

“是谁?”

她的声音冰冷低柔,没有如平日里装扮男子时候习惯性的压低声音。

只是这一刻,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与女子一般的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