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候的他,不管是阿泽还是阿初,都一定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孩子。

她伸手轻轻地帮他把袍子拉起来,元泽一顿,没有动作,任由她仔细地帮他把袍子拉好。

“阿泽,对不起。”

她抬眼看着身下的人,极轻、极轻却一字一顿地道。

不管未来她是不是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阿泽和阿初会不会成为一个人或者永远都是如此,但是此刻,她知道她是伤害了面前的小和尚。

元泽长长的睫羽翕动了一下,在他苍白的脸上落下幽幽的阴影,他摇了摇头,忽然问:“白……你会不会觉得我和阿初是怪物?”

秋叶白一愣,随后正色道:“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我不会这么认为,你们只是……。”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你们只是心生了病。”

她没有办法用后世的那些学说来详细地解释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只能用最简单而能被了解的说法。

“心,生了病?”元泽喃喃自语,神色有些迷离:“是中毒么,还是……这病可有解?”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以前在真言宫知道他和阿初事情的人,多半会认为他身体里住了魔,那些人都死了,但宫主等人却很是高兴,认为阿初是湿婆大神转世显了神迹。

秋叶白听着元泽之言,心中明白如果元泽生活在普通人中间,出现这种情形,只怕会被沉河或者活生生烧死,但是作为真言宫的主人们的‘作品’,他却是最完美的神迹表达者。

她沉默了一会,方才道:“这病未必能治好,只是花开生两面,人生魔佛间,人原本就是善与恶的结合,没有人天生是圣人或者恶人,你和阿初只是表现得……更明显一些。”

阿泽虽然善,却一样可以毫不犹豫地杀生,阿初虽然恶,手段阴狠,却也没有滥杀无辜。

元泽沉默了下去,神色有些沉寂,不知在想什么。

秋叶白看着他有些消沉的神色,又想起他说宁愿沉眠,不免心中一软:“阿泽,不要胡思乱想了。”

“白……。”元泽忽然抬起头来,漂亮的银灰色眸子里似有隐隐的水雾,脸色绯红,不知为什么看起来仿佛有些痛苦的模样。

秋叶白看着他像被踢了一脚的小动物似的,眼睛湿润又迷离,带着近乎委屈又隐忍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不停地轻颤,又仿佛濒死的蝶,她心中原本就觉得欠了他的,此刻自然更是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去触碰他柔软的睫羽,再次温柔地哄:“怎么了,我说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贫僧……难受!”元泽揪住袍子,脸色愈发地绯红,忍不住低低地用带了近乎哭腔的声音说话。

秋叶白一愣,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元泽整个人浑身绷紧,身体跟钢板似的,腿儿也并得紧紧地却会不自觉地就蹭着她。

“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欲哭无泪地下意识揪住她的手臂,白玉似的脸儿一阵一阵地发热,乌发散乱,看起来异常的诱人,就仿佛在神殿那夜一样。

她瞬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百里初那厮负气让阿泽出来的时候,他们意乱情迷就差最后的一步了,身体没有反应才不正常,尤其是她后知后觉到极点,一直衣衫不整地还和他保持这种古怪的姿势说话!

秋叶白‘噌’地从他身上弹起来,却忘了百里初原本用腿扣着她,情急之下不注意,一下子又摔回元泽身上。

“呜嗯……。”

软软的猫儿似的近乎哭泣的低吟从身下人儿身上发出来,秋叶白瞬间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衣衫,一边再次把百里初的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一遍。

“你……要不要洗个冷水澡?”秋叶白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会自己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元泽闷闷的温柔声音才传来:“不了,天太冷。”

秋叶白这才想起,是了,元泽身体的温度比较趋近正常人,所以他更怕冷,消耗的食物也更多。

她犹豫看了一会,只得道:“那我去外头坐一会,你先休息一下,觉得不难受了就叫我罢。”又过了好一会,元泽才继续有点儿闷闷地轻轻‘嗯’了一声。

秋叶白听着他的声音有点怪,转头一看便见元泽整个人缩进雪狐皮制的软毯里去了,只露出一线雪白的脊背来,她看着他线条优美的背影,只能默默地再叹息了一声,只希望他别把自己闷死

随后,她转身绕过屏风往殿外去了。

她站在殿中,却又仍旧觉得不安,燃烧的地龙让空气太过温暖,仿佛四处都蒸腾着百里初身上那种奇异惑人的魅香气,让人心旌摇荡,便索性向门外而去,打开殿门的瞬间,冰凉的风夹杂着细细的雪花飘落进来,迎面冻得秋叶白一个激灵。

她亦梭然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心头亦愈发地清明起来。

“秋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接到鹤卫的通报,老甄便从边上的耳房里出来,一出来果然看见秋叶白站在门前,神色有些奇异,他到底在宫中混迹多年,伺候过女主子,看着秋叶白的样子不像是承欢之后的模样,一下子便觉出不对来。

秋叶白向老甄看去,迟疑了片刻,便道:“原来是甄公公,一会子麻烦你再人去厨房准备一些涮锅子的菜来。”

她没有没恼的这么一句话,老甄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莫非……莫非是国师……。”

秋叶白看着老甄,心中暗自叹息,不愧是伺候百里初时日长久的人,她点点头:“是。”

老甄眸光也略微变了变,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他不是不知道的,能让殿下离开,元泽出来,而且是原本殿下想要趁着秋大人离京之前柔情蜜意一番的时候,必定是秋大人和他家小祖宗吵架了,小祖宗恼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去睡了。

但是看着秋叶白清凌凌的眼神,老甄又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来,自家主子情形本来就情况特殊,能找到一个接受他和阿初样子的人本来就不容易,何况小祖宗性子又不是个好相与的。

老甄只得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道:“好,老奴这就着人去准备。”

国师的食量比殿下还要大些,这会子时辰不早怕是又饿了。

秋叶白迟疑了一会,又道:“我不知道阿初和阿泽是怎么处理神殿和明光殿的关系,所以,还要劳烦甄公公了。”

百里初这么贸贸然对留下元泽就去睡了,她虽然知道他能感知元泽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她又做不出对着元泽表达她想要百里初快点出来的事儿。

他这么冒冒失失地离开,也不知道明光殿这一头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甄公公看着秋叶白为明光殿考虑事情的模样,他心中虽然有些埋怨这个丫头把自家小祖宗气睡了,但如今见她的样子还是颇有些高兴的。

毕竟不管是殿下和国师,他们的心意在秋叶白身上还是得到了回应的。

只是这其中的心结,只怕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开。

平生不识相思苦,方知相思,便害相思。

有些事儿,他还是不要插手过多。

甄公公想到这里,便对着秋叶白点点头:“大人,天色不早了,可要回府?”

既然自家坏脾气坏心眼的小祖宗气睡了,另外一个好脾气的小祖宗更没有机会一亲芳泽了,所以老甄果断地决定送秋叶白出宫,免得节外生枝。

秋叶白看了看天色,她也明白明光殿这会子要先处理百里初不在,却多出了个国师的事要紧。

虽然她相信他们不会缺少这方面的经验。

便点点头:“也好,劳烦公公安排我出宫。”

老甄点点头:“大人不客气。”

秋叶白转身看了看屏风,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折回头,走到屏风边,借着那幽幽的烛火便能看见那床上还窝着的人影,她沉默了一会,便温然道:“阿泽,我明早要离京办事,至少半个月是回不来了,所以今晚我先回司礼监了,你且自己保重。”

床上的人影没有转身,只是轻声道:“嗯。”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声:“我走了。”

……*……*……*……

等到秋叶白冒着细雪回到司礼监看风部也已经是夜深,她随意地洗漱了一翻,便上了床,只是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眼前总是百里初和元泽的模样,直到快天亮外头的风越来越大,雪也越下越大,她方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

等着小七来唤她起身的时候,她脑子都还有些发蒙,看着天色还是一片暗沉,她洗了脸又用了醒神茶才好些。

“副座,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咱们可以出发了。”老常一副寻常行脚商的打扮,进了议事堂来禀报。

秋叶白亦是和他一般打扮,她神色泠然地点点头:“好,出发!”

她和老常等人分头趁天色还早,风雪大,也不走正门,而是分批墙头摸出了司礼监,出了上京玄武门外汇合。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她和老常领着人,大鼠也领着一批她亲自点出来的人,并着藏剑阁焰部的人,看起来不过六七十人,却都是个中精锐。

秋叶白在城外亲自点齐人马,看着清一色的利落汉子,她满意一笑,一挥手,众人皆戴上风雪帽,齐齐策马准备出发。

却不想,他们才踏雪而行了一会,便看见不远处一骑孤零零地在官道之上拦住去路,那样子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众人心中不禁警惕起来,皆将手按在腰间藏刀之上。

秋叶白一抬手众人又停下,她定睛细看,那人又正巧抬起脸看向她。

秋叶白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泽?!”

------题外话------

话说,如果是姑娘你们半夜发现自己老公或者男友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们可以接受不?

第六十七章 跟踪

“你……。”

秋叶白才一动,忽然感觉耳朵一热,她才后知后觉一把伸手捂住自己耳朵:“殿下,你做什么!”

百“你在这里做什么?”秋叶白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她径自策马上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元泽戴着一顶斗笠,一身素衣白裘,只一头银发还是乌云墨色,若非他眼睛是熟悉的银灰,神色也是一贯的清浅温和,远远看去还以为是立马于前的是百里初。

元泽看着秋叶白腼腆地一笑:“贫僧要跟着小白施主。”

秋叶白不解地颦眉:“为什么要跟着我?”

元泽道:“阿初希望贫僧跟着你,保护你。”

秋叶白挑眉:“你怎么他要你跟着我,难不成半夜你们还能一人一半身子自说自话不成?”

这是什么荒谬的借口。

元泽摇摇头,也不多解释,只继续温和地道:“贫僧是知道的。”

秋叶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你是自己跑出来的,那神殿怎么办,明光殿怎么办?”

神殿她虽然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她不相信明光殿的人会由着他这么胡作非为。

元泽道:“一白他们知道的。”

“知道?”秋叶白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元泽双手合十,一脸认真地道。

秋叶白默然,她是不知道明光殿的人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是元泽除非涉及吃食,是不会说谎的。

但她摇摇头,拒绝:“不行,你回去。”

元泽看着她,露出一点清浅到明媚的笑意,温温柔柔地道:“贫僧,不回去。”

秋叶白:“……。”

她是知道百里初固执,却没有想到元泽更固执,她冷冷地道:“随你。”

说罢,她调转马头,直接对着看风部和焰部的人扬声道:“走!”

秋叶白一甩马鞭率先策马扬鞭而去,飞扬的马蹄甩了元泽一脸雪。

看风部和焰部的众人看着这情形也不便多问,只立刻策马跟着秋叶白飞驰。

秋叶白一直不曾回头,只一路飞奔赶路,间或停下来和小七两个人商议路线。

他们要赶往的目的是叶城,距离京城并不算得遥远,大约一日半的路程,毕竟大批兵器一路运来,要掩人耳目很是不易,所以百里凌风要做这种事必只能就近选择地点。

到了中午的时候,秋叶白一行人也不曾在驿站歇脚,只趁着雪停在一处驿道小茶亭里简单歇一歇,用干饼子就着让小二泡的热茶在海碗里泡一泡,随便吃上一点填肚子。

秋叶白一边随意地和老常、小七、小楼几个说话,目光状若无意地飘过门外,不见远处来路上有人影,她方才略微放下心来。

她的骑术极佳,这一次挑选来的人骑术也不弱,她一路刻意快马加鞭,不管是百里初还是元泽都终归是出入都坐车乘辇的,他到底没有跟上。

小七和老常几个看着秋叶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互看一眼,都知道方才那位是国师,自家大人曾经在淮南救过国师的事,他们多少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今日国师怎么会跟着过来,难不成是专门送自家大人的?

但是看秋叶白并没有为他们解疑的打算,他们亦不敢多问,饭后,众人继续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再次上路。

……

秋叶白这一次选用的都是上好的马儿,又快马加鞭,几不停歇,所以到叶城原本一日半的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到了上半夜即将关城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赶到了叶城附近。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转身领人去了附近的一处村落。

那村子在叶城附近,不算太偏僻,远远地众人就看见村落里灯火通明,村口有两个人影撑着伞,提着灯笼翘首以盼。

那两人远远地看见秋叶白的人马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四少!”

女子清脆娇婉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清晰,似黄莺出谷,还带着一点激动。

秋叶白应声下马,扯下风雪帽,含笑道:“秋儿等久了罢?”

老常等人这才看清楚,那一前一后等着的是两名女子,为首的少女容貌极美,亭亭玉立如空谷芝兰,而另外一个女子虽然容色不若她美艳,却也眉清目秀,眉目之间隐约有英气,沉稳干练,远远望去还与秋叶白颇有三分神似。

“秋姐姐!”小七欢喜地扑过去,被宁秋一把抱在怀里,而焰部的众人则纷纷地向二女行礼。

“秋护法,冬堂主!”

原来二姝正是藏剑阁跟在秋叶白春、夏、秋、冬四婢之中最得秋叶白器重的二婢,宁秋和宁冬不光是秋叶白的贴身亲信,在藏剑阁之中也是主持大局的人物,原本亦是当年老仙的弟子,老仙最看重的嫡传弟子也只得一个秋叶白,特意将她们派到秋叶白身边伺候,就是为了辅佐她继承阁主之位后稳定藏剑阁大局。

如今藏剑阁启动剑隐之阵,所有弟子或者化整为零散入江湖之中,或者跟着藏剑圣地封印不再出入外界,她们亦知秋叶白的处境不易,更不愿意再独自默守圣地,再三要求之下,得了秋叶白允许前来助阵汇合。

宁秋和宁冬一起引着大队人马进了村子,让其他人都各自去用膳歇下,而老常、小七、大鼠等骨干都一齐都到了村长让出的房中用膳。

老常打量了一下窗外的情形,放下窗,看向正在喝热茶的秋叶白:“您这是早已经做了安排么?”

小七窝在宁秋的怀里,清秀的娃娃脸上露出傲然的笑意:“那是自然,四少考虑到咱们这么多人一齐进城必定会引人注目,自然要另行选择一处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歇脚。”

秋叶白点点头:“没错。”

老常佩服地点头:“副座思虑周全,属下佩服,咱们明日是否也不进城?”

秋叶白沉吟了片刻:“不,咱们的人不多,除了留人在这里守备之外,其余的人都分散成几人一组地进城,用各种身份在叶城打个转,也不必太刻意,各种消息都要。”

老常明白了:“谋定而后动,先将各种消息打听清楚,才好谋划。”

秋叶白向一边正在扒饭的小楼:“小楼,你的任务可能重些,我要你想法子能潜进梅家在这里的分号探听些消息。”

小楼虽然年纪轻,但是手脚利落,为人又灵活,带着油菜几个真是十足的包打听,她便刻意训练他这方面的技能,果然不负她所望,在云中训练的那一段时间,小楼胆大心细,几次组队对抗之中,他都非常优秀地完成了任务,简直就是探子中的探子,顺风耳,千里眼,令他所在的队伍都占尽了先机。

小楼闻言,从饭碗里抬起脸,笑嘻嘻地道:“副座放心,小楼会仔细的。”

秋叶白看着面前少年眼儿弯弯,一笑成了个一对儿小月亮,让人看着心情很好,便伸手揉揉他一头细黄的头发,笑道:“你页放心,明日我会和你们一道去,在外头策应你们。”

小楼闻言,愣了愣,又忍不住欣喜道:“小楼不会让副座失望的。”

这是副座要和他们一齐出任务,回到兄弟们之中说都是辈有面子的事儿。

大鼠看着小楼得意兴奋的那样子,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你小子,可悠着点,别马前失蹄。”

他和小楼关系极好,当小楼半个儿子,看着小楼得秋叶白重视,有出息,他自然是高兴的。

秋叶白笑了笑,又和众人一边用膳一边商量了布防和探查消息的事宜,等着大鼠、老常等人都散了,她方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她的房间里去洗漱一番睡下。

宁秋也立刻跟着她起身道:“四少,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热水了,我来伺候你罢?”

秋叶白看着她,温然一笑:“秋儿,你知道我素来不喜人伺候的,你这几日在村里上下打点布置也辛苦,冬儿刚才巡视布防回来,我都让她去歇了,你也不必伺候我了,何况……。”

她顿了顿,伸手点了点站在门边,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这里的小七,嗤笑道:“还有一只在那儿你久别重逢,等着和你柔情蜜意呢。”

宁秋看着小七扑闪着大眼一副眼巴巴的样子,漂亮的脸上忍不住红了红,朝他唾了一声:“别理他。”

小七撅嘴,一点不客气地嘟哝:“秋姐姐,上回在淮南,我受伤了,你帮我裹伤的时候,可说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地陪我一辈子。”

“你……。”宁秋脸色绯红,横眉竖目地瞪着小七,却只更显得娇俏。

秋叶白轻笑:“得了,你且去就是了。”

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眉来眼去上了,上回在淮南脱身之后,她让小七领着人去狙杀梅苏的残部的时候,小七受了点轻伤,宁秋抱着小七受伤的手掉了泪一副心肝儿疼的样子,她才知道这两人有了‘私情’。

宁秋见秋叶才白说的明白,她也不再坚持,只红着脸对秋叶白福了福,便和小七一道退出去了。

秋叶白笑了笑,转身回房,却不想,她手才搭在门上,就听见房间里有水声,她心中瞬间一凛,手中一转袖底刀已经握在手中,一脚踢开门。

但是,当她定睛一看,瞬间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阿泽?”

那浴桶里,正手忙脚乱地勾着袍子,光着膀子往外爬的狼狈美人不是元泽,又是谁?

第六十八章 细作

“阿泽,你到底怎么会在这里的?”秋叶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元泽见她看过来,白嫩的脸颊瞬间染上绯色,随后立刻‘噗通’一声坐回木桶里:“贫僧说了会跟着小白施主的。”

说完,他便低着头也不再说话了。

秋叶白看着他那模样,终于算是见识到了元泽的固执简直和百里初如出一辙,她只觉得头疼无比,愣了好一会,随后只好一边进门,一边揉着眉心:“你怎么进村子的?”

宁冬是负责外围防务的人,自己是知道她的本事的,元泽不可能堂而皇之地从她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大喇喇地进来。

元泽呐呐地道:“贫僧看着有人在周围巡视,绕开了巡视的人就进来了,贫僧走了一日,实在又冷又饿,见小白施主房里有热水便先用了。”

说完,他白嫩的脸又红了红,双手继续合十:“阿弥陀佛,小白施主勿怪。”

秋叶白听着他一口一个小白施主,不再如曾经亲密时候那般唤她‘白’,心情有些微妙,却又似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阿泽越是这般退让温柔,她心中的的愧疚就不时间地浮头。

“也怪我早前不曾仔细留意,只是既然你人已经到了这里,那就留下来罢。”秋叶白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百里初的武艺已甄化境,元泽就算真的什么招式都不会,光一身的内力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他真的有心避开他人视线,她还真的未必能查到。

元泽看了眼秋叶白,脸上浮现出浅浅的温润笑意来:“多谢小白施主。”

“不必了,你洗完了的话就先出来,我去让人为你准备吃食。”秋叶白摸了摸鼻子,从他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现在在她面前的人是阿泽而不是百里初,所以仿佛连他衣衫不整的样子,都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地尴尬。

说罢,她转身离开。

元泽看着关上的门,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随后又有些黯然,垂下眸子,喃喃轻念:“阿初,一切都如你所愿了,白的心是你的,你可开心,只是……。”

为何看着她的疏离淡漠,看着她眼中谈及阿初的温柔,他却莫名地觉得呼吸有些窒顿。

但是阿初却是另外一个他……这就是白说的他和阿初的心生了病罢。

世人多迷惑,如今他也开始迷惑了么?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轻声念:“阿弥陀佛,一切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且说秋叶白安顿好了元泽,看了看天色已晚,想了想,转身去了附近的另外一处房里。

“秋儿?”她轻轻地敲了敲那房门门。

只是敲了好一会,房内却无人应门,倒是隔壁的房间‘吱呀’一声,里面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瞅着秋叶白有些惊讶地道:“副座,秋儿姐姐方才去厨房了,您找秋儿姐姐有事么?”

秋叶白闻言,心头瞬间有些好笑,她才从厨房那里过来,可没有见到秋儿,十有*还是去了小七那边,这丫头还没嫁呢,便这般大胆,也不知今晚还能回来不曾?

“没事,我就是过来寻她随意说几句话,小楼你睡吧,明日还要早早起来辛苦。”秋叶白看着那少年笑了笑。

她原本是想房间给元泽了,那么自己就找秋儿挤一挤罢,冬儿要负责巡夜,房间里应该还多一张床才是,看样子,自己还得等等那对小鸳鸯散了各自回窝才成。

小楼看着秋叶白也没有打算马上走,便哈了哈气,笑眯眯地道:“副座要是不嫌弃就到我和大鼠叔的房间里来坐一坐烤个火,也比在这天寒地冻的外有好些。”

秋叶白看了看一直飘雪的天空,确实寒意冻人,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有些受不得,何况她今日也是奔波了一日,便也笑道:“好。”

随后,她便大大方方地进了房。

房间里大鼠正坐在炕上,就着油灯看一张图,听见秋叶白进来,立刻就要起来:“副座。”

秋叶白摇摇手:“坐下,我也就进来烤个火。”

说罢,她也坐上了炕,看着大鼠手里的东西挑眉道:“这是梅家在这分号的图纸么?”

那图纸是她早就给了小楼的,如今图纸上勾勾画画,似乎还都各有注解。

小楼抬腿也跟着挤上炕,抱着个箩筐一边熟练地取出里面针线缝制东西,一边笑道:“没错,这是大鼠叔和我一起做的分解图,咱们做偷儿的,哦,不,做探子的首先就要对地形和一处的人员分布了解透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秋叶白看着小楼笑得弯弯的眼,轻嗤了一声笑道:“你小子,倒是把我说的话记得挺清楚。”

“一个字不差,这娃儿没事儿就念叨副座的话,跟一马屁精儿似地!”

小楼认真地看着她:“那是,副座是小楼最敬仰的人。”

秋叶白一愣,有些不以为意笑道:“你敬仰我什么,如今咱们可是什么成绩都不曾做出来。”

若说是江湖中人说这话,她倒是信的,毕竟藏剑阁主这个身份就够分量了,但是她如今当上这个司礼监副座,说实话凭的也不过是些手腕,就连淮南查出来的东西,她也奉给了幕后主使人,全不似话本里的百折不屈的英雄。

朝廷里的流言蜚语并不少,说得多难听的都有。

“副座出身庶子,却能凭借自己本事一步步地走到今日的地位,而且从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外头人怎么说,副座光是这两点就是小楼心里的英雄。”小楼认真地看着秋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