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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

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夜阑人静,明光殿外空无一人,而明光殿内,一片幽幽烛光,随着冰凉的风轻轻晃动,在地面上烙印下幽幽光影,似有女子细微柔软带着忍耐的轻吟和男子性感的喘息之声轻轻飘荡,伴着空气里弥漫着欲香渺渺,勾魂摄魄。

亦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细微的声音全部归于寂寥。

云消雨散,风雾初停。

而安静并未持久,不过一刻钟,忽然门外便有匆匆的杂乱无章的脚步之声传来,似有不少人正匆匆忙忙地往明光殿内殿而来。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内殿华美的金丝楠木雕花大门便被人大力推开:“百里初,你给哀家出来!”

太后在董嬷嬷的搀扶下,领着郑钧等一干宫卫气势汹汹地直闯内殿,董嬷嬷在一边仔细地搀扶着脸色泛白的太后,一边小心地四下打量,毕竟明光殿这些身为摄国殿下禁脔的鹤卫们,并非只是在床笫之间伺候人,他们平日并不与其他宫人有所往来,但是却凌驾于宫禁的规则之上,死在他们手中的妃子,甚至皇子皇女也不是没有的。

虽然说今儿郑钧趁着深夜领着人护着老佛爷鸾驾,同时将明光殿给围了,但是这些鹤卫们他们却忽然放了他们一行人进来,任由她们闯入了摄国殿下的寝宫,董嬷嬷总是觉得有些怪异。

只是气头上的太后老佛爷明显并不如她这么想。

“来人,给哀家搜!”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屏风忽然“吱呀”一声打开来,一道暗红色的人影款步而出,随后那屏风便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皇祖母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不歇着,走夜路也不怕撞着鬼么?”百里初慵懒地合上衣襟。

几名小太监和鹤卫立刻上前为他整理衣袍和伺候着他在一边的华丽软榻上坐下,同时迅速地奉上各色茶水点心。

那一番自然而然的威仪和派头,分明如此慵懒,却仿佛高高在上的幽冥神祗或者人间帝王,让人不由主地下跪行礼。

“参见摄国殿下。”郑钧和董嬷嬷等人似乎早已习惯了百里初对太后这般出言无状,皆行了礼,让一边的太后老佛爷脸色微微发青。

因为明光殿的人至始至终都不曾向她行礼,更不要说百里初了。

百里初懒懒地一摆手:“起吧。”

随着太后老佛爷进来的人方才起身。

“百里初,哀家问你,你今儿下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太后老佛爷实在不想再忍耐,疾言厉色地斥道。

安乐回了宫好一会,董嬷嬷才赶紧回来传消息,她一听简直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往日里百里初虽然一直和她对着干,也曾做过不少让她堵心堵肺的事儿,但是这般直接地用手中披红大权宣布她懿旨作废的事儿毕竟是不常见的!

明日消息出去了,朝臣们若是知道了,要怎么看她这个太后老佛爷,她的威仪何在!

董嬷嬷赶紧地伸手捏住太后老佛爷的手腕脉门,低声劝慰:“老佛爷息怒。”

明光殿这些人从来不与宫中其他人交往,但是每一次出手,必定掀起腥风血雨,一向是凌驾于宫禁规则之上,百里初又是个喜怒无常,没有人知道他会做什么来,若是一旦激怒他,只怕他们救驾都来不及。

百里初品了一口茶,看都没有看太后老佛爷,只淡漠地道:“老佛爷,您真的想让这些人听本宫和你说话么,若是如此,本宫劝你最好宣罗医正在边上候着。”

太后闻言,瞬间脸色变了变,她是知道百里初这个人口无遮拦的,从来对她没有半分尊敬,她眸光寒了寒,最终还是一摆手:“除了郑钧、董嬷嬷外,所有人都退到门外。”

董嬷嬷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看向太后:“老佛爷,使不得,万一……。”

老佛爷冷冷地打断她道:“退出去!”

郑钧倒是一言不发,示意众人离开。

片刻之后,内殿之中便只剩下百里初和他身边伺候的人,及老佛爷三人。

“百里初,你不觉得该给哀家一个交代么?”太后看着那坐在上首的人,竟连个座都没有给她布置的意思,心中更是愤怒,冷声道。

百里初终于抬起眸子看向太后,半倾了身子,魅眸幽幽含笑:“皇祖母,你想要一个什么交代?”

腥红的灯笼在空中晃晃荡荡,在他面容上烙印下鬼魅的影子,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太后只觉得心头一寒,竟隐约地觉得面前是鬼,不是人,但是多年宫禁生涯的磨练,让她还是很有胆量里厉声道:“什么交代,你竟然亲自下旨将安乐的婚事作废,将你自己嫁给秋叶白,你疯了不成!”

百里初直勾勾地看着太后好一会,直看得太后浑身寒毛直竖,他忽然轻笑了起来,那幽幽凉凉的笑声越来越大,在空中回绕,异常地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

太后和董嬷嬷皆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着尖利的笑声,她只觉得刺耳之极,气血翻腾,异常地难受。

而明光殿内伺候百里初的人却仿佛如雕像一般,毫无所觉,木然地看着地面。

百里初似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笑了好一会,他蓦然地站了起来,款步向太后老佛爷走去:“老佛爷,难不成您不知道本宫素来以你们的苦为本宫的乐,这天底下您看重什么,本宫就要把那东西夺走,或者毁了那东西,不过区区一个您看中的棋子,您就这般来兴师问罪,不觉得小题大作了么?”

他顿了顿,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点点头,慢条斯理地一笑:“本宫送大哥和二哥归西的时候,您也没有多么难过,倒是皇后娘娘撑不住疯了,啧,到底是不如您心狠呢。”

太后和董嬷嬷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太后不敢置信地颤抖地伸出手:“你……你说什么,你方才说什么,明儿和天儿是你……。”

“天花这种东西,不也是您用来处理您看不惯的妃子、孙儿常用的手段么,至于我那二哥从祭台上滚落,您竟不觉得眼熟,您不记得宸妃从城楼上被人推落下去,肋骨断裂刺进肺里,早产生下一对双生子的惨叫声和二哥濒死时很像么?”百里初挑眉,黑瞳幽幽地看着她。

太后看着一步步款步朝着自己而来的人影,他腥红的袍裾似翻滚的血,携着令人逼窒的血腥森冷气息一步步朝着自己而来,她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凤眸腥红地看向百里初:“你这个贱人,就算是你怨恨哀家,只管向哀家动手就是了,他们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哥哥,他们不曾欠你的……。”

百里初似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抬起掌心,精致的眼角挑起轻浮的弧度:“怨恨,本宫可是您和某人一手塑造出来的‘天命’和‘神迹’,怎么会恨您,只是让你们感受‘命运’的‘神迹’罢了,感受那种苦心孤诣,但一步步看着所有希望都破灭,不管怎么努力都会在触碰到希望的瞬间,亲眼见证希望的破灭的美妙感受,呵呵……。”

既然他们一手塑‘神’,那么凡人的命运,便是被‘神’操纵在掌心,不管是多么努力地挣扎,不管是多么奋力想要守护的东西,认为人定胜天,或者认为上天必定会庇佑自己的时候,却一次次地从高处栽倒,希望破灭,然后不断地在命运之中挣扎着,最后绝望地消沉,疯狂或者死去。

永无救赎的绝望,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呼——!”一扇窗忽然被寒风吹开,冰冷的风瞬间灌入,吹得宫内所有的人都仿佛置信寒冰地狱。

太后看着那站在殿内的人,宫灯疯狂地摇晃着,幽幽明明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仿佛融入窗外无边黑暗的羽翼。

冰冷的寒风吹起他红色宽大的衣袍和,黑色发丝恣意地飞扬,似暗夜中的神魔,甚至那一双眼,都没有一丝人气,令人一望便生出无边无际的恐惧。

所有内殿的人,连着伺候百里初的鹤卫和太监们都安静地跪伏在地,无人敢抬头,一窥‘神像’。

偏生,那‘神’已经做到离她不足三寸之间,半垂着那双不带一丝白色的可怕黑瞳睨着她。

那根本不是人能有的眼睛。

太后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实质性的黑暗之气,几乎令她窒息,但是她却不能动弹半分,只能死死地捏着一边早已瘫软在地的董嬷嬷的手,也不知是她拽着董嬷嬷,不让她昏迷过去,还是董嬷嬷撑着她。

太后虽然不是完全能明白百里初话里的意思,但只觉得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

她脑海之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从多年前到现在,杜家培养的许多最亲近的得力门生和干将瞬间一夜被摘掉人头,十之去**,杜家元气大伤;此后杜家的势力不断地为争夺权力内讧;杜家血缘皇子的死去;皇后疯癫不得不送入庙宇;剩下有杜家血缘皇子们的内斗不断……

她每一次的努力,每一次地为杜家殚尽竭虑的谋划,似乎得到的结果都不尽人意,但是却又不完全没有希望,只是这种希望,都伴随着痛苦的思虑,却几乎没有人可以为她分担,即使如此,杜家的颓势,却似乎大厦将倾,不可挽回。

她忽然不敢再想。

太后老佛爷浑身颤抖着,一把拽着董嬷嬷的手,勉力站住,看着百里初,尖利喑哑地一笑:“百里初,你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能耐,那么这个天下早就是你的了,哀家也早就死在你手里,杜家也早就崩分离析了,哈哈哈哈……。”

“是,杜家还在,老佛爷你还是高高在上的老佛爷,呵。”百里初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异常的温柔,仿佛一瞬间似冥河边的彼岸花皆盛开。

他神色诡魅地弯起潋滟的红唇,柔声轻道:“皇祖母,孙儿爱您,非常,非常地爱您……还有父皇,所以舍不得啊。”

说罢,他亦不再靠近老佛爷,而是慢慢地后退,忽然收敛了所有的黑暗气息,转身回到上首属于‘神’的‘王座’。

太后浑身僵硬地看着他,如果她还足够清醒,便会听见方才百里初的自称为‘孙儿’,但是她心中早已一片翻江倒海。

只看见方才面前那‘神’或者‘魔’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百里初仿佛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慵懒而矜傲的模样,伸手接过侍从奉上的黄金酒杯,慢条斯理地品酒。

董嬷嬷不知是不是被方才恐怖的情景吓傻了,尖叫一声,就死白着脸,手忙脚乱地往外爬。

跪伏在一边的郑钧瞬间脸色也跟着一白,立刻扑过去就想按住董嬷嬷,不让她发出声音。

但是终归是迟了一步。

百里初修眉都不抬,只漫不经心地一抚袖:“吵死了。”

不知哪里忽然来的两条红菱悄无声息一下子卷上董嬷嬷和郑钧的脖子,将他们忽然吊了起来。

两人瞬间一声都吭不了,双眼暴凸地在半空中死命挣扎起来。

太后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百里初却温然一笑,单手搁在曲起的长腿上,凉薄地道:“是了,本宫还要给您一个交代,您挑上的秋提督,实在是个妙人儿,本宫不会动她,老佛爷想要让她做什么尽管做,也许,她会是皇祖母最后的希望也未可知。”

他顿了顿,唇角弧度愈发地诡谲妖娆,幽瞳深深:“当然,那是因为本宫也很希望看看您最绝望的模样,呵呵。”

说罢,他起身,撩下酒杯,款步向屏风走去。

屏风悄无声息地打开,然后再次合上。

浑身僵硬的老佛爷站着,一脸木然地看着百里初原本坐着的地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两名亲信已经快被吊死,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

屏风开启之间,有凉风幽幽,烛火将靠在柱子边的窈窕人影拖曳得愈长。

百里初刚踏屏风之中,便顿住了脚步,他垂着眸子,淡淡地道:“看来小白的精神极好,折腾了一日竟没有歇着。”

秋叶白靠在墙边,乌发未挽,只是垂落在身后,而她身上只拢着一件属于百里初的暗红宽袍,柔软华美的袍子衬托得她高挑的身形显出一种娇美的纤细来,更勿提她胸前隐约露出的雪白沟壑,似雪山隐隐,有一种奇异的冷艳之美。

“我在等你。”她静静地看着百里初。

“嗯,歇着罢,本宫手上还有些奏折。”百里初的目光在她窈窕诱人的身姿上掠过,瞳孔微微缩了缩,随后他点点头,转身就向书房而去。

秋叶白微微挑眉:“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百里初的眼角余光掠过香炉里已经湮灭的青烟,又看见不远处端着茶水站着面无表情的宁春,他微微眯起眸子,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丫头是会医术的罢。

他还是大意了些。

小白身边的人,有些还真是令人讨厌。

他垂下眸子,微微一笑:“小白,有什么明日再说,咱们还要准备大婚之礼,咱们婚礼提前些,便可以一起过年。”

“殿下……。”秋叶白微微颦眉,想要唤住他。

只是,百里初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边,径自越过她,向书房而去。,

只是他越过秋叶白的时候,却居然听她轻叹了一声,随后一道柔软的身子便向他靠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环住她的身躯,却不想那柔软的躯体才靠近他的身体,便忽然一伸手,左手蓦然钳制住了他的手臂一折,右手直接托住他的颈项向下直接一按。

“你……。”百里初毫无防备,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她一记手刀狠狠地砸在后颈,让他瞬间眼前一黑,便半身子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滑去。

但是他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人一下子托住,随后便被拦腰扛了起来……

……

所谓兽,便是神经与肌理反应都比人要强悍许多的那一种生物。

百里初很快就恢复了神智,不过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开手脚干脆利落地在床上被呈‘大’字形捆了起来。

而那个捆住他的人,正在加固捆住他右手的绳索——一段鲛珠纱。

这玩意儿轻薄柔软,价值千金的原因之一就是足够牢韧,刀划不破,火烧不坏。

有什么比这玩意儿捆住人,更合适的呢?

秋叶白似感觉到他清醒过来了,便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阿初,醒了么,我用力不大,应该不是很疼才对,当然,你体质和野兽差不多,恢复也很快。”

百里初微微颦眉,美眸之中闪过困惑:“……小白。”

“啧,不要担心,阿初,通过你方才的表现,我只是觉得也许你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话,你要提前大婚,没有问题,但是在咱们大婚前,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所以我只好用这种方法了。”秋叶白利落地打好结之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慢条斯理地在他身边侧卧,同时在他唇上安抚一般地亲了亲。

百里初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秋叶白,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凉意。

------题外话------

==那啥~手残党,还是没弄完,唾弃俺罢,不过十二点前还有一更,一定会够万更的,小白也一定会娶,放心~嗯,来点婚礼前奏的恶魔小情趣吧

第一百零一章 大婚 下

秋叶白示意宁春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宁春迟疑了片刻,便冷冷地瞪了百里初一眼,随后便转身出了屏风。

百里初动了动手腕,却发现对方绑绳结的方式很特殊,越是挣扎,越是束缚得紧。

秋叶白似有所感地转过脸,看着他:“这种结叫水手结,是海中航行的水手束缚物品所用的结,可承受大海波澜之力,除非用正确的方式,否则你解不开。”

床上的红衣美人一僵,随后便不再试图挣扎。

秋叶白微微一笑,直入正题:“阿初,你在香炉里下安神香,是怕我听见你和老佛爷说的话么?”

如果不是宁春过来伺候,忽然发现那香有问题,给她灭了,她此刻大约早已因为和他缠绵之后‘倦极’而眠,两耳不闻窗外事。

百里初僵了僵,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你是料定了今儿太后老佛爷会来,是么?”秋叶白似也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回答,只半支着身子在他身边伏着,淡淡地道:“没有你的允许,十个郑钧也进不来明光殿。”

他忽那缓缓抬起眸子看着秋叶白,温柔微笑:“小白,你可想看看本宫准备的嫁衣?”

秋叶白看着他有些固执的眼眸,心中微动,忽然弯起唇角:“阿初,你觉得我还会嫁给你么,在听到方才你和太后的那一番对话之后。”

百里初瞬间浑身一僵,原本温柔的笑意瞬间扭曲,他伸手举要去抓秋叶白。

却忘了自己被束缚着,一下子又躺了回去,因为用力过度,骨骼都发出‘吱吱’之声。

秋叶白看着他,挑了下眉,直接摸了一条绑着床帐子的绳索出来,在他脸颊上敲了敲:“别那么激动,好好说话,否则我不介意在你嘴里也塞一块布。”

百里初眼底幽色波澜起伏,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只是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秋叶白。

秋叶白轻叹了一声,一边用指尖慢条斯理地挑开他的衣襟,一边道:“阿初,你在香炉里下安神香,是因为不想我听见你和老佛爷的对话,而你不想让我听见老佛爷和你的对话,是因为担心我认为你一直以来不过是在利用我去对付老佛爷?”

百里初薄唇微启,似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噤声,只是眸中幽凉却让她莫名地心中微微一疼。

秋叶白有些无奈:“阿初,你并不信任我。”

百里初再次一僵,眸光里闪过一丝隐约的茫然,随后他垂下眸子。

秋叶白轻叹着挑开他的腰带,露出他线条优美而结实的胸膛:“你并不希望我看见你最狰狞的一面,是因为你不相信我会看见你最狰狞的一面之后,还能心无芥蒂地和你成亲?”

百里初同样沉默着,只是他愈发僵硬的身躯,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秋叶白见他不应自己,索性支起身子来,在他身边坐着,忽然捏着他精致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阿初,你不是‘神’,至少在我这里不是!”

那是她第一看见那样的他,虽然早已见识过他心中的黑暗,只是从来未曾见过他如此清楚明白地绽开自己最黑暗的一面。

谁人恨,谁人怨,杀人不过头点地,到底不过一刀毙命,了断前生后世。

他不恨,不怨,端坐高堂,搭建一个台,俯视众生,让那些曾经操控他命运的人,供他成‘神’的人在台上上演一切悲欢离合,苦苦煎熬,不过是为了证明,那些人的‘成功’,他们成功地塑造出了‘活佛’,塑造出了——‘神’。

只是世人多痴狂,向神祈福,祈求国泰民安,祈求万事如意,祈求福禄双全,祈求荣华富贵。

与其说那是悲天悯人的神佛,不如说是人心**所成的‘神佛’。

无穷无尽的**塑造的‘神’,所能给予信众的‘庇佑’,便只有无穷无尽的挣扎与煎熬。

但她不希望自己拥抱的是一个残酷的‘神’,至少在她这里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小白,你自幼逃离了秋家四女的命运,才可以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罢。”

百里初看着秋叶白片刻,忽然弯着眸子笑了起来,笑容里有一种异常古怪的狰狞:“但如果我不是那个从所有‘灵童’里活下来的‘神’,你以为我可以躺在这里和你说话么;如果我不是‘神’,今儿跪在那老女人面前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不是‘神’,你会看我一眼么?”

她看着他,怔然,面前的人似有些异样的陌生。

百里初看着她眼中异样的神色,艳丽的面容愈发地扭曲,笑得更冰冷森然:“你可知这世间,最敬神的人在何处,就是在这帝王家,每个人都指望自己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每个人都在祭坛之下向阿泽‘活佛’跪拜祈福,祈求无上的荣耀和帝王之命,所以本宫才会赐给他们每个人这样‘命运’。”

他轻笑出声,仿佛似忆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生在皇家,这就是命,不死不休,这是他们的命,也是我的命。”

秋叶白到底忍不住挑眉道:“你若是无情至此,这天下早已烽烟遍地。”

上位者一个决定动辄便牵连百万性命,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叶城之时他说的那些话——边疆不能乱!

能说出这样的人,怎么会以天下苍生为刍狗之人?

百里初淡漠地挑了下眉,不以为然地轻嗤:“作为‘神’,满足信徒的愿望,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他们要‘天下太平’,本宫便给他们一个‘天下太平’,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成为最高的权力者,所以……。”

“所以你也满足他们每一个人的愿望,你让每一个人的恶和**都在其上绽延到最大。”秋叶白心中蓦然一震。

两年前夜晚三皇子百里凌宇那古怪的一番话、太后老佛爷处心积虑的扶持杜家,大皇子和二皇子接连身亡,她不得不纠结于有杜家血统三皇子和五皇子内斗的激烈,以至于多年不敢立太子,再至八皇子百里凌风的崛起,甚至也许还有苟延残喘的皇帝陛下,朝廷之中无数殚尽竭虑的大臣……也许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不自觉地上演面前之人安排的一出出折子戏。

偏上戏台之上人人都以为自己高明,在台上辗转反侧,苦苦煎熬,却终不过是台下之观戏之‘神’眼中可笑的傀儡。

就算如三皇子百里凌宇那般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傀儡,可是谁又拒绝那至高无上的的天子冠冕?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求之不得,而是知道求之不得,却永不能放弃。

百里初抬首看向极为遥远的虚空,眯起眸子轻笑:“众生都如此诚心,本宫便赐给他们在台上一段‘天命’,至于是生是死,是湮灭是荣耀万世,那就各凭本事,本宫每每看他们那般苦苦煎熬,自相残杀,恨本宫入骨,却不得不跪在本宫座前求本宫顾怜的样子,便觉得极有趣。”

他顿了顿,转眸看向秋叶白,眸光凉薄到妩媚:“小白,你不知道我多寂寞,虚无的永夜里实在太冷了,但却见世间众生多妖娆,这人世间不过短短几十载,若是不看戏,本宫如何打发在地狱里的漫长时光。”

他那诡谲的眸光瞬间让秋叶白震住了,她微微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呵,小白,你在害怕。”

看着秋叶白的神情,百里初再次漫不经心地轻笑了起来,声音极为温柔到残忍:“你也和他们一样虚伪,现在杀了我,你可以逃出生天,但若是本宫还有一丝气儿,你下半辈子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秋叶白看着面前之人,心头微颤,他身上诡谲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他从不打诳语。

她闭了闭眼,轻叹了一声,仿佛在沉吟。

百里初看着她的容颜,缓缓地垂下眸子,幽幽黑眸里闪过深不见底的讥诮悲凉。

不想,她忽然伸出手,指尖缓缓地掠过他的胸膛上冰凉的肌肤,最后停在他的左胸口心房之上。

她的声音温存却又冰凉:“阿初你相信权势,相信你的谋智能得到一切,但是你终归还是不相信我,不是么?”

百里初一震,随后看着她,淡漠地弯了下薄唇:“小白,你凭什么让我信任你?”

她低头,平静地和他对视,点点头:“也对,你相信了你自己的‘神迹’十几年,凭什么让你信任我,万事开头难。”

随后,她挑开他所有的衣带,伏身而上,亦撩开自己衣衫的下摆,在他愕然的目光中,缓慢而坚定地在他身上坐了下去,喑哑地道:“我可以接纳你的全部,但你看了那么多西洋画,你可知道西洋人成婚的时候,有一句誓言是——。”

“我接受你成为我的合法伴侣,从今以后永远拥有你,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都会爱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百里初闻言,浑身一震,看向身上神色苍白,隐含忍耐而目光坚定的人儿。

没有任何前戏的欢爱,谁都不好受。

她闭了闭眼,忍耐下痛楚,随后静静地看着他,俯下身子,额头抵着他的额,轻声道:“阿初,那是西洋人的说法,我只这一句,人间多风雨,你可愿与我执手共行,死生不弃?”

他在人间一向是那样我行我素之‘神’,他的意志便是一切,可是如今他会开始彷徨,会在意她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他真的将她放入心间,又如何会如此?

他只是在幽冥之中呆了太漫长的时光,那些漫长的岁月,让他已经习惯不用心,而是用权谋舍夺去处理一切事情,所以他的用心看起来才这般的笨拙。

可她有心,这么些时日,他为她做的点点滴滴,她何能不知?

就是方才,他和太后之间剑拔弩张,他亦未曾忘了给她铺路,让太后只以为他就是因为要让太后不痛快,才要‘嫁’她。

百里初怔然地看着她,一向冰凉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茫然而迷离的雾气,许久,他方才薄唇轻启,闭了闭眼,喑哑着声音:“小白,小白,我想抱抱你。”

他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拥有这样的温暖,他以为自己截了这世间最美的月光,却不想,原来他占有的是属于他最温暖的日光。

这日光,耀眼和温暖得让他忽觉得睁不开眼,一片酸涩。

仿佛他所有的那些迷茫与阴暗的心思都不过是如此荒唐而鄙薄的妄念。

秋叶白额上浸润出细密的汗珠,却只是低头一点点地吻住了他潮湿的眼睫,轻声道:“这一次,便让我抱你罢。”

也许是她的回应总是太过单薄,才让他潜意识地不安,她愿意用行动来让他有安全感。

百里初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秋叶白看着身下被束缚的衣衫半敞的美人,美眸迷离,薄唇微启的样子异常的诱人,她强自忍耐着身下的不适和羞耻,微微绯红了面容,手中握着的粗粝的绳子轻轻地顺着百里初的胸膛一路向下划过,引诱初他的战栗,随后轻声道:“阿初,咱们有很长的时间,不相信本楼主的人品,可是会有惩罚的。”

说起来,总是他在占据主动,而她这个绿竹阁的阁主真是从来没有发挥过自己的手段。

何况,如阿初这般的极品美人,从品相上来讲也是极为难得。

她微笑的样子,瞬间让百里初从感动中清醒了过来,他一下子也想起了秋叶白的另外一个身份,瞬间脸色有点发绿,危险地眯起眸子:“小白,你想做什么。”

秋叶白舔了舔嘴唇,微微挺了挺纤细的腰肢,声音潮湿而微哑:“嘘,留点儿体力罢。”

这倒是她第一次亲身上阵,实在是难得,虽然她也有点……嗯……不那么好受。

她这么一动,敏感处的传来的战栗令人两人都同时低低地倒抽一口气,空气仿佛都渐渐燃烧。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