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下心中从来都怀着苍生天下,又怎么会真的为了这种事而欣喜?

平公公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仿佛颓然无力。

百里凌风忽然闭上眼,无力地扶着额头笑了笑:“我以为等着自己手握大权,便可护着自己想要护着的人,却……我真没用,是不是?”

平公公看着自家主子这般颓丧的样子,心中大痛,才要说什么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若是觉得自己没有用,便再去证明自己有用就是了。”

百里凌风和平公公都是一惊,齐齐看向殿门边,正见这秋叶白领着宁春款步而入。

平公公顿时横眉竖目:“放肆,未经通报,尔等岂可……呜呜。”

他话没说完,嘴里一下子就宁春顺手从桌上捡可砸过去苹果给塞住了。

她最讨厌别人打断自家主子说话了。

那苹果砸过来的力度不小,让平公公痛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脸色发青。

“准头不错。”秋叶白赞赏地看了眼宁春。

“秋提督,你若是来耀武扬威的,你已经做到了,如今可以离开了”百里凌风看了眼平公公,见他并无大碍,便看向秋叶白冷淡地下逐客令。

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竟被旁人看了去,而且还算得上是敌人的旁人,实在让他心情不佳。

“八殿下是糊涂了么,微臣若是来耀武扬威的,也不会选择你即将潜龙归海的时候。”秋叶白寻了个位置径自坐下。

百里凌风看着她,神色里闪过一丝冷意:“那么本殿可以理解为秋提督是来恭喜本殿的?”

她看向百里凌风,微微扯了下唇角:“殿下也不必给我摆脸色,我只是来通传您一个消息罢了。”

“什么消息?”百里凌风看着她含着讥诮的眉眼,忽然觉得她的眸子轮廓看着有点眼熟。

“殿下潜龙归海,将率大军出征的消息,想必您是早已知道了,在下不才会成为您的监军,与您一同出征,还望您日后多多指教。”秋叶白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

如果不是方才她进来的时候见他倒是对黎民苍生真有一片赤心的份上,她原本是想来揍他一顿,再言语刺激‘践踏’一下他尊严的,再嫁祸在皇帝的身上。

皇家之人原本就多疑,她身后有百里初,百里凌风这口恶气也只能默默咽下罢,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

不过现在,她看他那副样子,倒也还不是真的如他那丧了良心,只有帝王之心的爹一样无药可救,那就先行观察一番,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让百里凌风绝了当皇帝的念头,总归出征的日子还长着。

秋叶白话才说完,平公公就比百里凌风还要激动,他一边揉着自己差点被磕掉牙的嘴,一边惊叫:“你这个司礼监的奸佞要当监军,天理何在?!”

她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错,就是我这个奸佞,圣旨估摸着最迟明儿就下了,你有意见?”

宁春:“还有苹果么?”

平公公捂住了自己的嘴:“……无礼!”

百里凌风淡淡地道:“小平子,不得对秋监军无礼。”

秋叶白看着他,轻嗤道:“八殿下倒是接受得挺快的,只是希望咱们日后真能合作愉快,您到底也算是个陛下的纯臣。”

就算是皇子,没有成为太子之前,甚至没有继承大宝之前,都只能称为‘臣’。

百里凌风到底是个政治敏感性极高之人,忽听秋叶白这般说话,神情有些莫测:“纯臣,这算是秋监军的褒奖么?”

秋叶白起身看着他,悠悠道:“微臣在江湖之中也曾学过一点看相术,微臣看殿下您是皇途多舛,臣路大顺,必可封王得地,一路富贵荣华,平安终老,福延子孙。”

百里凌风眉间一片冷冽:“若是本殿不喜欢平顺,只喜欢波澜呢?”

秋叶白唇角微弯,笑容里却一片森寒:“那微臣自然是要保护殿下‘一路平顺’的。”

她一拱手:“微臣言尽于此,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百里凌风说话,便转身领着宁春离开。

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离开的背影,神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秋叶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公公忍不住怒道:“此人实在太过无礼了,竟然敢威胁殿下不要肖想帝……。”

“小平子。”百里凌风冷声道。

平公公瞬间呐呐闭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字眼。

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远去的背影,却忽然发现她的背影看起来……愈发地眼熟,却不知到底在何处见过。

他原本愤怒的心情慢慢地沉淀了下去,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廊,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子。

……*……*……*……*……*……

永宁宫

“老佛爷还是不愿意见我么,我有要紧事要和她商议?”杜国公有些失望地看着面前丰神俊美的男子。

“叔公放心,老佛爷那里凌宇已经尽力在劝慰,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也许再过些日子,老佛爷想明白了燃灯之事不该怪叔公便会见您了。”百里凌宇温然安慰。

杜国公看着永宁宫闭上的宫门,脸上闪过无奈,是的,他比谁都了解这个妹妹,这一次燃灯累得她身受重伤,名声尽毁,她心中不知多少怨恨,就算活活烧死燃灯也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他看着百里凌宇,有些伤感而颓然地道:“好,三殿下,老佛爷那里也就托你好好照料了,但是朝内……。”

“朝内的事您如今着急也没有用,咱们如今最好事休养生息,再待时机,毕竟老八也不一定就能赢了这一场战事,何况战局多危险,等他能活着还朝再议也不迟。”百里凌宇淡漠地道。

杜国公闻言,眼睛一亮,原本有些颓然的神色里浮现出狠戾来:“没错,殿下您放心,太子之位一定是您的,八皇子再能耐,也是咱们杜家当年养出来的一条狗,本国公还就不信制服不了一条咬人的狗。”

听到‘狗’这个字眼,百里凌宇脸上浮现出一丝冷色来,不管百里凌风做了很么,但是皇族成员,还是自己的亲兄弟被外姓人喻为‘狗’的话,那么他是什么?

但是他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只淡淡地道:“是,朝上之事还要劳烦叔公多加留心了,老佛爷这边有我照顾,您不必担忧,总是来往永宁宫多了也不太合适。”

杜国公点点头,又看了眼那永宁宫紧闭的宫门,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转身上了宫轿:

“走罢,出宫。”

目送着杜国公离开,百里凌宇神色浮现出复杂和沉重来,随后便转身回了永宁宫内。

但是,原本应该人来人往,悉心伺候的宫殿里此刻却空空荡荡,原本一尘不染的长廊之上如今落叶片片,而每一个长廊转角都有属于他旗下的侍卫看守着,见他行来,皆恭谨地行礼。

他款步而行,向主殿而去,还没有走近,便听见主殿里传来有人大力拍打门窗的哀求声——

“三殿下……三殿下,求求你,就算您不给咱们吃食,也请替老佛爷召医正大人过来,老佛爷伤势恶化了。”

“三殿下,三殿下,您是老佛爷的亲孙儿啊,您如何能这样忘恩负义?”

主殿的大门扣着锁,门外站着的几名侍卫们面无表情地站着,对房内的哭泣哀求之声置若罔闻,其中一人似领头之人甚至不耐烦地一踢大门:“都他娘的吵吵一个晚上了,也不肯歇着么,人这不是没死么,殿下忙着呢,再吵吵今晚你们潲水都没得吃。”

门内的啼泣之音不敢再大声,而是渐渐弱了下去。

谁又能想到高高在上,本该在医官们和侍女们精心伺候下养伤的永宁宫的主人如今延医用药如此困难都罢了,连吃食都是宫里人吃剩下的潲水。

而不远处一道身着绣蛟龙腾云海水白色皇子袍的挺拔人影听着房内传来的惨呼之声,脸上浮现出痛苦和不忍之色来。

“怎么,很心疼你的祖母,那就去救她出来,让她好颐养天年便是了。”一道幽幽凉凉、似笑非笑的声音忽在百里凌宇身后响起。

百里凌宇听着那声音忽然一僵,随后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身过去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腥红色暗影行礼:“参见摄国殿下。”

他垂下的目光看着那腥红着袍子缓缓地拖曳而过,仿佛它掠过之处,便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蒸腾血腥之气,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两名鹤卫迅速地用帕子将长廊上的凳子擦拭干净,又准备下华美的丝缎软垫,伺候自家主子坐下之后,他们又迅速退到一边,如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面无表情地站着。

百里初看着百里凌宇,幽眸如讳:“坐。”

百里凌宇迟疑了片刻,他不愿和百里初坐在一处,却又明白面前的魔头是违逆不得的,便微微侧了身子在百里初的下首不自在地坐了。

“平日里看不出来,三皇弟竟是个如此有孝心的。”百里初接过双白奉上的血燕冰糖莲子甜汤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说起来,这血燕稀罕,咱们皇祖母从年幼起几乎未有一日断过。”

百里凌宇看着那甜汤,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他沉默了一会,还是道:“皇祖母终归是皇祖母,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百里初闻言,忽然仿佛似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幽冷讥诮:“呵呵呵……。”

百里凌宇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沉默着握紧了拳头。

却不想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覆在他的手背上,百里初抬起他的手,随后仿佛极为温柔地轻抚着他青筋毕露的拳头:“好三弟,让本宫猜猜,你此刻只怕恨不能将本宫生吞活剥了罢?”

百里凌宇在百里初触碰上自己的那一刻瞬间一僵,一种无力感瞬间在心底蔓延,这个可怕的魔头仿佛什么时候都能让他有一种决定的自己是无所遁形小丑的挫败,而这种挫败更是恐惧的来源。

百里初诡魅幽深的眸子睨着他:“天家无父子,三皇弟既能想要除掉本宫,又何必对向咱们的皇祖母下手有所不忍。”

他缓缓地将百里凌宇握拳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幽幽含笑道:“何况,若非皇祖母想让你登上皇位,你也不必过这些煎熬的日子,咱们皇族血液里天生流淌着最残忍的杀戮之血,世间伦常从来不是用来束缚你我的。”

百里凌宇想要抗拒,手上微微颤抖,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全不由己地一根根被掰开,百里初那尸体一般阴冷的体温从他的手上一点点蔓延上自己的皮肤,伴着他身上诡异的香气渗入自己的血管,蔓延入心扉。

不知为何,明明听起来如此扭曲残酷的话语却仿佛一点点地烙刻入自己的血液里,听起来竟如此理所当然。

他有些木然地垂下眼道:“皇兄说的是。”

百里初看着百里凌宇眼神从痛苦混乱慢慢归于平静,他诡美炫幽的眸子闪过满意,正要继续吩咐什么,却忽然见双白走了过来,他顿住了动作,让双白靠近低声禀报了事情。

他唇角微微扯出冰冷而讥诮的弧度:“老头子这是嫌他的肺痨折腾了他半条命去还够么?”

双白看了眼神色有些呆滞的百里凌宇,随后道:“殿下,要不要将陛下的圣旨驳回?”

不光是太后的懿旨,甚至是皇帝所有的圣旨如今都需要百里初审阅、批红之后方能颁布。

百里初早已是这个帝国幕后真正的帝王。

百里初神色有些莫测,沉吟了片刻之后,幽幽一笑:“不必,这对本宫的小白未必不是好事,颁布下去罢。”

双白一怔,自家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猜测,但这一次还是大约能知道殿下大约是想要借此机会为秋大人立威了,但也不知秋大人是不是也打着这样的主意,竟也干脆地应了皇帝陛下的圣旨。

“是。”双白应声之后,退了下去。

百里初看向自己面前眼神还是有些茫然的百里凌宇,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三皇弟,为兄说不得要去南疆一段时日,那么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地做为兄的眼睛,在朝内主持大局可好?”

百里凌宇被他一触,仿佛一阵寒风吹来,眼中的迷雾尽散,将百里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他:“什么?”

这个魔头竟然要将朝政大局交给他,为什么,难不成他就不怕自己趁机动手救出祖母,甚至联合杜家?

百里初唇角忽然弯起散漫而兴味的笑容,仿佛看着自己的傀儡忽有了新的技能一般:“为兄日子一向无聊,三皇弟若是有这般兴风作浪的兴致,还能做出点成绩来,为兄自然是欣慰的,所以不必顾忌,你抄了明光殿也是可以的。”

百里凌宇看着他兴味盎然的模样,忽然想起这个恶魔头那些残忍的癖好,只觉得的心头一口闷血硬生生地压着不得出,难受得紧,却又只能颓然而自嘲地笑了笑:“皇弟怎敢,您放心就是了。”

他若是抄了明光殿,只怕不必这魔头回来,鹤卫们便敢屠了百里皇族所有人。

百里初见他那样子,似颇觉得遗憾般弹了弹自己的宝石护甲,轻叹了一声:“三皇弟果然是正统皇家教导出来的子弟,这般无趣。”

百里凌宇沉默苦笑:“是。”

也只有地狱才能教养出百里初这样的魔头,以折磨所有人为乐。

百里初又似想起了什么,颔首道:“是了,本宫不在的时日,为了放着三皇弟你日子过得无趣,本宫交给你一个有趣的事儿。”

百里凌宇心中瞬间微寒,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殿下……。”

百里初却慢悠悠地的打断了他的话:“此事就是让咱们的太后老佛爷就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活到本宫回来,不要让咱们杜国公爷担忧,老佛爷年纪大了,粗茶淡饭和少用些庸医的药,才好延年益寿。”

百里凌宇心中一片寒凉,这是要让老佛爷过着这样的日子还不能死了,也就是生不如死地活到他回朝?

“很简单是不是?”百里初微微一笑,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能被亲孙子这般伺候,老佛爷一定会寿比南山。”

说罢,他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了手上薄如蝉翼的手套,仿佛是身什么肮脏的玩意儿一般随意地往一边鹤卫的怀里一扔,淡漠地道:“烧了。”

随后,他拂袖而去。

百里凌宇看着他的背影,颓然地靠这身后的红柱。

百里初这个魔头留着杜家、留着老佛爷、留着自己,甚至也许留着父皇,就是想看他们相互残杀,沦丧在自己的欲念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偏生没有人能逃脱这个魔头的诱惑和任他翻云覆雨的恶局。

只因,他们人人心中都有贪念。

就像当初他被魔的美丽诱惑……以为除了大哥、没了二哥,就能成为太子,成为九五之尊,坐拥天下,无人能挡他的*,甚至可以不顾人伦得到那个‘美绝人寰的姐姐’,却不知早已落入妖魔的残忍陷阱,终一步错步步错,沦丧成为傀儡。

而偏生……

他苦笑一声,沉默着闭上腥红的眸子。

……*……*……*……*……*……*……

且说这一头,百里初出了永宁宫,鹤卫的步辇早已在门外恭候着。

双白问:“殿下,咱们如今去哪里?”

百里初看了眼紫金殿的方向,轻弯了唇角:“回明光殿罢,小白这会子也该从老八那里出来回殿了。”

方才双白来报之中,提及紫金殿里小白说的那些话,又提了一处秋叶白时常抄近路穿过的宫殿的柱子被人砸坏,更是让他心情晴转多云。

“向来是陛下与秋大人说的那些话,惹怒了秋大人罢。”双白见百里初的神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伺候百里初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家主子心情不错。

百里初幽眸微闪,轻哼了一声:“嗯,她也就会在本宫面前使小性儿,到了外人面前还不是一副怂包忍耐的样子。”

双白看着自家殿下那模样,忽然想起秋叶白偶尔背后骂殿下‘傲娇’,起初他分不清楚骄傲和傲娇有甚区别,秋叶白道是——一种无耻又羞耻的鬼样子,即平常说话带刺态度强硬高傲,但其实特别口是心非,腻歪得很。

此刻他觉得这个没有比自家殿下更适合这个词儿的。

如果秋大人在外人面前也使小性子,最不高兴的那人怕是主子才是,所以这种不知是娇嗔还是骂的话听起来真是……腻歪。

不过,比起方才和百里凌宇在一起时一点人性都没有的殿下,他更愿意看见现在的殿下。

双白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伺候着自家傲娇的主子上了轿子。

……

百里初回到明光殿的时候,正巧见着宁春和宁冬二人端着衣服、香胰子往汤泉室而去。

他顿了顿,便领着双白跟了过去。

宁春和宁冬走到汤泉室,宁春才推开门,却被宁冬一把拦住,宁春正是疑惑之时,却见宁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冷声道:“什么……。”

最后一个‘人’字在见到来人之后,她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随后恭敬当地道:“殿下。”

百里初看着她,又看向汤泉:“你们家主子在里头?”

宁冬点点头:“是,主子回来打算沐浴后再出宫去一趟司礼监。”

百里初顿了顿,向她伸出手:“把你手上的衣衫给本宫。”

宁冬一怔,不明所以地将手里的衣衫递了过去。

百里初接过了衣衫,便向汤泉室里走去,同时吩咐:“你们先下去罢,小白这里有本宫就是了。”

却不想宁春忽然伸手一拦,面无表情地道:“回殿下,不可以,四少吩咐过她沐浴的时候,闲人不得打扰。”

百里初对于有人有勇气拦住自己,颇为感到诧异,他挑了下眉,眼底闪过幽凉的笑意:“‘夫君’吩咐的?”

宁春点点头:“是。”

自己可没有说谎,四少是这么吩咐的,四少说了她一会还要回司礼监,若是殿下回来,一定会进来寻她,她今儿就不用回司礼监了。

宁冬也默默地站在了门前,‘恰好’挡住了百里初的去路

百里初看了看宁春,忽然道:“双白。”

双白上前道:“属下在。”

百里初:“白十九呢,放养了许久了罢?”

宁春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仿佛见鬼一般,转身就走。

宁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第六章 殿下的报复 上

宁冬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瞬间感觉自己身边压力巨大。

不过……

她还是默默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不动。

百里初看着宁冬那一副无动于衷的石头人样子,他挑了挑眉:“双白。”

双白一愣,看向宁冬,却见宁冬也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是她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点平日里不曾有的柔情。

那一点柔情似让他忽觉得不自在,但是……

“双白。”百里初再次出声,声音里已经多了一点子不耐。

双白暗中一咬牙:“是。”

宁冬看着百里初和双白主仆二人一问一答,却又听不明白他们的话,正是疑惑之时,忽然见眼前白影一闪,她脸色一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能动弹。

她对双白根本没有一点防备。

双白看着她,有些歉疚地一笑:“抱歉。”

随后他一弓身子,就将宁冬一把扛起,几个起落瞬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宁冬手上的东西也随之落地,但百里初只宽袖一拂,那些东西全部都稳稳当当地落回了盘子之上。

百里初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唇角微弯,便抬步向房内而去。

……

“双白,放我下来!”宁冬何曾被男子这帮近身过,只觉得胸腹抵在他肩头,鼻间都是男子好闻的淡淡龙湮香的味道,让她心跳如鼓。

而明光殿内路过的鹤卫们的怪异目光亦她一时间面色绯红,忍不住咬牙道。

双白却置若罔闻一般,只扛着她一路翻墙越廊,直回到她的寝室,才将她小心仔细地放在了床上。

“解开我的穴道!”宁冬咬着嘴唇,冷声道。

双白看着宁冬,摇摇头,温然道:“一个时辰之后,穴道就会解开。”

宁冬神色冷了冷,没有再说话。

双白见她沉默,正以为她认命了,正打算离开,却忽见宁冬脸色微微发白,他眸光一利,蓦然伸手在宁冬身上的几处大穴连点了几下,将她的穴道解开,同时厉声道:“你怎么那么不晓事儿,这般强行冲开穴道,会反噬自身……。”

宁冬却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脸色冷淡地就向外走。

双白一惊,只得立刻伸手去拉她,却不想她这回早有防备,反手就袭向他的手腕脉门。

双白眼里闪过无奈冷色,亦手腕一挣开,直接和她过起招来,拦住她出门。

“宁冬,你现在回去,就不想想会撞上主子们在做什么!”

宁冬瞬间一僵,是的,这会子她就算再回去,怕是……也来不及了罢。

她想起某日里无意中在在书房门外听到的那些细碎的响动轻吟,一向平静沉稳的面容瞬间染了飞霞色。

见宁冬没有再坚持要出门,双白才微微松了口气,收了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们春、秋、冬几个看着性子不相似,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就是——倔。”

或者说是对秋叶白够忠心。

宁冬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老仙,救过我们的命,抚养我们长大,四少对我们也极好。”

双白原本只是感慨秋叶白身边这几个丫头实在难缠,却不想宁冬会忽然与他说起这些内情。

“嗯。”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自己遥远的过去,轻叹了一声:“没有殿下,我们大约也没法子活着走出真言宫的地宫。”

彼年,他幼年即被送入师门学艺,师祖也曾经是藏剑阁的弟子,说起来还与宁冬她们算是同出一系。

但就算他少时身上有了些内力武艺的基础,却一样躲不过被真言宫武艺高强的探子掳入地宫甄选‘灵童’的命运。

凭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如果不是后来遇上了殿下,今日他也不会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宁冬默默地听他说完,便伸手倒了一杯水,默默地递过去给他。

双白也未曾多想,正要接了过来,却不想接水之时,手略快了一点,连宁冬的手和杯子一起握在了手里。

宁冬手微微一颤,松了手,而双白亦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多谢。”

随后,他放下了茶杯,微笑道:“不多打扰宁冬姑娘了,在下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起身向门外而去。

只是双白才走到门口,便听见宁冬忽然唤住了他:“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