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将官们也纷纷出言谴责或者低声劝解。

“孤身入城,冒杀身之祸深入虎穴,令苗人从要求‘谈判’变成了‘投降’”,这些充满了传奇味道的词句让秋叶白这一段时间在军中的威望瞬间达到顶峰,几乎能与百里凌风媲美。

李牧好一会才缓和过来,他捂住眼,垂下头低声道:“抱歉,秋大人,我没有质疑你对帝国的忠诚,只是方才我在尸堆里看见了一些故人的遗骸,所以一时间……一时间……。”

他说着,说着竟然一下子哽咽了起来,那无声的眼泪让众人都愣住了,而在这一刻,众人忽然似感同身受,全部都沉默了下去,没有一个人指责他。

秋叶白看着他捂住脸的模样,轻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不要太苛责自己,本座明白你是无心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能明白他心中的那些痛苦,因为她也才经历过失去故友的痛楚。

“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咱们今日能得到和平不容易,当初苗人为什么会反叛,你应该比我清楚,战争从来就没有对错,我们能用别的方式去复仇。”她示意宁秋拿来清心茶递给李牧。

她能对当年故友动手,自然也不会偏帮苗人,只是对苗人弹压太过,以后在这里定居的汉人们要如何立足?

难道要像之前在赫赫交界处居住的那些边民一样承受仇杀和劫掠?

众将官们闻言,皆默然,是的,当初苗人可是‘起义’,不是侵略。

如果再一次将苗人弹压到底,他们会不会在数年后再次来一个象郡三屠?

宁秋立刻会意地点头离开,不一会便领着几名士兵进来分别给所有的将官们都倒了一杯茶。

秋叶白也拿了一杯茶,淡淡地道:“茶是柠檬绿茶口味的,清心消暑,各位请用。”

“叶白,你怎么打算?”百里凌风看着她,微微一笑。

秋叶白看向他,轻叹了一声:“大帅,我只是不希望再次看见另外一个象郡而已,其余的一切条件你都可以和荣乃耶理清楚。”

百里凌风沉吟了片刻,低头品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好,这一点你放心。”

秋叶白见状,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那么本座就先告辞了,等待大帅和诸位商议完毕,再通知我一声就是了,咱们再做修缮可好?”

百里凌风和李牧等人皆是一愣,什么,秋叶白竟然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么?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秋叶白在身边,时不时便有惊人的妙语。

“这……你要去哪里?”百里凌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秋叶白摆了摆手,轻笑了起来:“哪里都不去,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番而已。”

百里凌风闻言,立刻颔首道:“好,你快去休息罢,晚些我会来寻你的。”

这前面的时日,秋叶白在奔波之中,听说甚至在消灭蛊卫之战中差点死在那些废墟中,等着他们来了以后,又四处忙碌奔波,确实异常辛苦。

秋叶白转身踏出门外,便见宁秋靠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轻笑道:“四少哪里累了,怕是想要去照顾殿下呢。”

从昨日早上开始,殿下就一直睡,这都睡到今日下午了,看样子这睡眠的时辰越来越长了,所以秋叶白一得空都是陪着百里初的。

秋叶白伸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嗔了一声:“就你话多,脑子快。”

宁秋揉了下额头,轻恼道:“四少就喜欢欺负人,却不见你欺负殿下那只魔。”

主仆二人渐渐地走远。

百里凌风远远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或者说看着秋叶白素白窈窕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那道背影,到底……在哪里呢?

他脑海里翻过一片迷离的灯影,隐约之间,有娉婷背影匆匆而行。

在某个夜晚,在某个灯火流丽的地方,在空气里浮动着暗香,似乎还有丝竹歌乐之声渐起之处……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唤声。

“大帅,大帅?!”

百里凌风偏头一看,见李牧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大帅,你是怎么了?”

百里凌风摇摇头:“没有什么,嗯,对了,回去之后查一件事。”

李牧点点头。

百里凌风转头看着秋叶白消失的转角:“查一查秋大人他和摄国殿下大婚的时候,有没有去哪里?”

李牧一愣,随后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这样不太好罢,大人才帮了咱们……。”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我那时候在哪里见过他罢了。”百里凌风打断了他,淡淡地道。

李牧看着百里凌风一愣,自家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呃……八卦了。

但是见百里凌风转身继续和众将官们商议后来的事儿,便没有再多言,将一肚子疑惑吞了回去。

……*……*……*……*……*……

是夜

“小白。”床帐内乎忽然传来慵懒的声音。

“醒了?”秋叶白看着床上坐起来的百里初,搁下手里的书,掀开帘帐,将手里的茶水递了过去。

百里初披散着一头乌发,美艳的眉眼之间尽是初醒的慵懒,苍白的肤色愈发显得他唇色嫣红,整个人看起来诡艳异常,他半靠在床头软靠之上,一件宽松的丝绸袍子随意地束在腰间,露出一片性感结实的胸膛。

纵然她时常见他这般模样,却仍旧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他似有所觉一般,似要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水,却忽然握住她的皓腕一扯,硬生生地将她给扯到自己面前。

她不防,直接一头撞上他光洁结实的胸口,她低嗔了一声:“阿初,你做什么呢?”

随后她半撑起身子,这般动作,她手中的茶水竟然没有滴落半滴。

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用早点。”

说着他一点不客气地低头吻住她的粉唇,辗转挑弄。

好一会,他才满意地松开了她,接过她手里的茶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身边面色绯红的人儿:“大人好功夫,不漏半点茶水,也许下次咱们可以试试*风流的时候,让你端着一盏茶,若是你洒了……。”

“洒了又如何?”她爬起来,揉了揉自己被蹂躏过的唇,明眸清冽地睨着他。

这厮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百里初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换来秋叶白绯红了脸,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两个字,休想!”

百里初轻笑,眼尾一挑,带出三分邪恣魅惑来:“若是下官拿着,洒了出来,换下官来伺候大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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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尾巴已经补上(能看到这句话就是尾巴已经补上了)

第七十章 秋督公的禁脔

“滚!”她睨着他眼角眉梢那点子惑人心扉的神色,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耳根子,轻哼了一声,盘膝坐好。

嗯,她眼不看,心不动。

百里初见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轻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一边扯着她散落的长发把玩,一边喝茶:“这茶味道不错,以前没喝过,花茶?”

“小个儿酸绿的柠檬,加了新采的野蔷薇蜂蜜,调了点新橘汁并着碧螺春加小蔷薇煮后放温的第二道水,冰镇之后,再放个一刻钟,便是这个味道了。”秋叶白笑了笑。

她家的男人喜欢甜食,她便为他做些清香馥郁的东西来。

“这般复杂,你倒是想得出来。”百里初闻言,又抬手优雅地轻品了一口。

秋叶白轻笑:“复杂么?柠檬大小要和枣子差不多,小了酸涩,大了不够香,蔷薇要带着晨露的,新橘要半黄半绿酸甜适中的,碧螺春并着小蔷薇煮的第二道水不涩,而冰镇是为了镇下蜂蜜里的甜味。”

她伸手在床边的小桌上取了小瓷壶给他倒了一杯,继续悠悠道:“放一刻钟,是为了醒味,再加上三伏天若是饮用冰凉之物会伤脾胃,所以这个时候用,一层层的柠檬微酸香,蔷薇蜂蜜的甜蜜,碧螺春的馥和蔷薇的花香便层层叠叠地在嘴里和胃里蔓延开,提神醒脑,又不似加了薄荷那般烈凉,最合适你这般久睡初醒了。”

说着,她伸手在他额上轻搁着,让指尖的暖意一点点渗入他的皮肤间。

百里初幽眸凝在她的身上,窗外月儿高悬,房内烛光柔软,面前人儿的声音如她隽美容颜上浅浅的笑容一般轻暖淡凉,似夏夜的风轻轻吹拂过心头,让人只想此刻风月和光阴永驻此刻。

他伸手握住她搁在自己额上的手腕,将她的柔荑握在手心,指尖轻撩过她的手心:“小白,等我一年后醒来时候,你再为我煮上这一壶茶罢。”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自然。”

她做这茶,便是想让他试试味道如何的。

“今日百里凌风和李牧他们会对你只追究苗人首恶,放过其余人的决定有异议罢?”百里初一边喝茶一边问。

秋叶白闻言,有些好奇:“没错,百里凌风虽然没有如李牧那样直接的骂人,但是李牧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而是说完之后才呵斥了李牧,可见他其实也是不满的,不过你如何得知?”

他不是睡着么?

百里初伸手支在自己脸颊边,一边喝茶一边慵懒地道:“除了这些无辜人命让人心恨之外,老八领着龙卫在南疆经营了多少年,在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象郡更是势力中心,朝夕之间全都没了,在这里他可留了不少心腹,他岂能不更恨?”

秋叶白想了想:“也是,不过说来也奇怪,八皇子就算那时候被我想法子关在平云殿里,就算很多人以为他没有再起复的可能,但是朝内仍旧有不少他的势力,怎么会和象郡彻底切断了联系?”

竟一直等到苗人都快打到粤东才传来奏报。

百里初修长上挑的魅眸里闪过幽冷的光:“一来他那个时候正自顾不暇,二来苗人的速度相当快,但是象郡城池高大,一向防备说森严,能如此快被攻破屠城,自然是有……。”

“内鬼!”秋叶白接下了他说的话。

百里初有些讥诮地轻嗤一声:“只怕不光象郡里有内鬼,龙卫外头也有还有内鬼,帮着一起切断了消息的来源,更有甚者连朝廷里都有内鬼。”

“荣乃耶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微微颦眉。

荣乃耶若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怕就不会只据守象郡了。

“小白有没有怀疑过老八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场让他脱困的戏?”百里初看向她。

她顿了顿,摇了摇头:“不,百里凌风想要大宝之位不假,手段冷酷狡诈也不假,但是他是那种极为坚守心中理念之人,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何况他对这国势在必得。”

当初在出征之前,朝堂之上杜家人和八皇子的人就已经纠缠攻击过这个问题好几回,但是杜家人都败下阵来。

百里初指尖轻撩过她的掌心,轻笑:“你看人倒是准的,老五倒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但老五那个时候人在律方,所以这个事儿可就有意思了,荣乃耶虽然蠢笨了些,但架不住有心人给他便利。“

“若是如此,我们径自将荣乃耶拿了,我自然有方法让他说实话。”秋叶白闻言,明丽的眸子里闪过森然冷色。

竟以象郡十万军民的性命为代价换取政治博弈的资本,简直就是畜生!

“这事儿,怕你还插不上手,有人比你快了一步。”百里初抬起眸子看着她,微微一笑。

她一愣:“嗯?”

比她快了一步?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竹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之声:“这位壮士,求你替我通传秋大人一声,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叨扰他的。”

“大人这个时辰已经睡了,姑娘请回。”一白一点不留情面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那女子似急了,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秋大人……秋……唔唔!”

但是明显,她被一白点了穴,再出不得声。

一白不耐地挥了下手,示意身边的一名鹤卫将面前无声流泪的少女抗走:“把她拖走,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谁知道自家殿下这会子是不是在‘进食’,若是打扰了殿下‘进食’的兴致,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鹤卫正将女子一扛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得楼上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等一下,让她上来罢。”

一白心中咯噔一下……殿下没有‘进食补身’么?

怎么将‘食物’给放出来了?

还是这个讨厌的苗女已经吵到殿下进食了?

一白忍不住又阴森森地白了那被扛起来的少女,吓得那少女身形一颤。

一白抬头看向秋叶白,迟疑道:“四少,您……还不歇下么?”

自从上一回他和秋叶白又同死里逃生一回,他情急之下唤了秋叶白四少,后来干脆也不叫她秋大人,直接唤秋四少或者四少了。

鹤卫的人一向孤傲,特别是控鹤监十八司都是死人堆里反生的活死人,心中无家无国,从来都只唯自家主子真神,不过当她是他们主子的心头肉,一个附属罢了。

但秋叶白觉得一白这回算将她当朋友了,倒觉得还不错。

她看着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怕什么,便微微一笑:“嗯,一直在喝茶。”

一白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进食’!

他看了眼那鹤卫,那鹤卫会意,将肩头上的人放下来。

一白解了她的穴道,冷冷地道:“别以为四少好说话,便肆无忌惮。”

说罢,便领着另外一名鹤卫消失在林间。

秋叶白见状,便也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客厅里等人上来。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怯怯的敲门声:“九翠求见秋大人。”

秋叶白倒了一杯茶,淡淡:“进来吧。”

门一开,便看见九翠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公主有什么事儿么?”秋叶白看着她那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九翠进来之后,就‘噗通’一声给跪下了,泪如雨下:“求四少救救我父王。”

秋叶白听得她细说,才知道原来百里凌风果然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在昨日苗兵们解甲归山,退出了象郡之后,他外松内紧,不关七十二峒峒主,但暗中封锁了整个象郡郡守府邸,今日直接就将荣乃耶下了大牢,审讯内情。

按理说这郡守府原本是荣乃耶一族的大本营,真要给苗兵们通风报信倒是也不该那么难,但是郡守府更是原本百里凌风的大本营,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这府邸里上上下下?

所以九翠试图通风报信的结果,是换来自家母妃和妹妹、未来的妹夫,贴身丫头都跟着下了狱,只剩下她一个人满心惶惶和绝望。

秋叶白轻笑了一声:“果然,军师诚不欺我,八皇子雷厉风行。”

阿初说得没有错,她确实慢了一步,她这几日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又岂能不慢呢?

九翠闻言顿时一愣:“什么?”

她翘着二郎腿,坐姿懒散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九翠,似有些惋惜:“原本本座想让荣乃耶大王试试我们司礼监的手段,不想八皇子倒是快了一步。”

“什么……秋大人……。”九翠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浮现出泪光来。

秋叶白挑眉看着她:“怎么,你不知道本座手里的司礼监是做什么的,你的夫子没有教过你么?”

九翠呆了呆,喃喃自语一般:“司礼监……司侦缉、刺探、刑讯……朝野内外无不惧之!”

秋叶白伸出手,指尖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错,司礼监刑讯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多,所以你不觉得你该庆幸他不是落在本座手上么?”

她对荣乃耶可一点没有同情心,是汉人盘剥压迫他们是真,但是他们屠戮了那么多无辜性命泄愤更是真。

九翠看着面前之人的面容,似九天之月一般隽美无双,但一双眸子却如最锐利的刀光一样冰冷,甚至带着点恣意的邪气,让她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小脸发白。

她一咬嘴唇,似下了决心一般颤声轻道:“大人,九翠宁愿父亲是在您的手上,八皇子与我苗疆仇怨极深,父亲年事已高,我怕他受不起。”

说着她眼里又滚落下一颗颗圆滚滚的泪珠来,梨花带雨,娇兰带露,让人望之心生不忍。

秋叶白看着面前娇美啼哭的伤心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说看,本座为什么要为你去得罪八皇子?”

哀兵之策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的。

九翠闭了闭眼,一咬嘴唇,伸手一把握住秋叶白的手就往她衣襟里一放,她涨红了脸,咬着嘴唇道:“只要大人你喜欢,九翠愿意伺候大人。”

秋叶白这倒是愣住了,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小美人,忽然有点想笑,又有点怀念。

多久了?

这样色诱和献身的戏码,她多久没有见过了?

她都快想不起江湖上那个醉卧美人膝头的夜四少是什么样子了。

一入朝廷深似海,从此潇洒是路人。

不过往日里献身的都是那些豪放,视贞洁为狗屎的江湖女儿。

今日这献身的竟是一位苗疆公主,倒是有趣。

她兴致一起,只抽回了手,半俯下身子,再次用指尖挑起面前的少女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九翠公主,说说看,是什么让你会认为这般就能让本座动心,嗯?”

九翠见面前那张陡然逼迫过来无双俊容,顿时呼吸都一窒,下意识地想要退开,但是下巴却被对方擒着,便只得垂下眸子,长长的睫羽掩住了眼里的慌张,咬着唇道:“小女……小女只听传闻里说大人您风华无双,风流倜傥,无数女子倾慕于您,便是母老虎一般的鬼公主都拜服在您靴下,小女自然也是倾慕于您,若是您……您能喜欢小女……小女自愿侍奉左右。”

她……她记得情报里这位俊美的秋督公的风流名声可是在外的,手段更是高杆到连那位权倾天极帝国朝野,风流美艳的摄国公主都在他靴下服服帖帖的。

如果一定要去侍奉一个汉人,比起不知道给什么老头皇帝、王爷做妾,她倒是宁愿做这位秋大人的妾,至少这个人接触下来,还算不得太坏,甚至对女子多有怜悯体恤。

至少这样,未来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过得稍微好些。

九翠心中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只是她心中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却并不知道秋叶白这时候心中早就一片翻腾——笑的!

秋叶白听完九翠的话,顿时对于自己在外头人心目中的形象有了更高一层的认识,她竟然如此——‘伟大’!

还驯服了一等一可怕的‘鬼公主’么,让‘她’拜服在自己的皂靴下,呵呵!

这么听着,忽然觉得这阴郁了好些时日的心情,忽然变得愉快了起来!

她唇角忍不住地上扬。

九翠见面前的俊美督公大人似很愉悦,神情舒展,整张隽美无俦的面容看起来如有放光,让她都看得心中一跳,暗道,这汉人里的男子竟真俊美,更甚女儿家。

她以为自己奉承到了点子上,正准备一咬牙再接再厉,却不想,忽然两道男音同时响起,一道凉薄讥诮,一道鄙薄冷然,只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声音里都隐含怒气。

“早听闻苗女多情,却不知原来不但多情,根本就是放荡无耻!”

“女子这般自轻自践,真以为秋监军会看上你这般蒲柳之姿么?

秋叶白一看,门外立着一道黑衣银色冠高挑伟岸的身影,不是百里凌风又是谁,而她身后斜斜靠在门边,只戴着一张面具,披散着一头如缎长发自然是拜倒在她皂靴下的‘鬼公主’了。

九翠一愣,随后看见百里凌风,顿时吓得膝行几步,躲向秋叶白的怀里:“大人。”

她美丽的小脸苍白,还带着眼泪,似香兰泣露,自然惹人心怜。

但是她才靠过去,却不想,秋叶白翘起来的长腿忽然一伸,足尖点在她的肩头,将她慢慢地推开,秋叶白一边品着杯子里的茶,一边似笑非笑地道:“啧,美人流泪,让人心疼,但是太过做作态,不识趣的美人便不惹人爱了,九翠公主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儿不要太执着。”

九翠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名从窗外跳进来的士兵拦腰一扛,嘴上一捂,随后那士兵扛着九翠不声不响地就跳了出去。

秋叶白一看便知道是百里初身边的鹤卫,她瞥了眼斜靠在身后门边的人,虽然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光他唇角那翘起的凉薄森冷的弧度,她就知道‘公主殿下’心情不佳。

“没有想到九翠公主竟然会跑到这里来骚扰叶白你了。”百里凌风走了进来,淡淡地道。

但是秋叶白能看得出他虽然在和她说话,但是目光却是落在百里初的身上的。

百里凌风目光在落在百里初那一身单薄的一看就是睡衣,而且上好的丝缎如双水一般裹在百里初的身上,甚至能看见他胸膛肌理和沟壑,这一看便知道百里初的薄衫下是不着寸缕的。

她暗自轻笑,难怪百里凌风那表情看起来……真是有点古怪和复杂。

她只道:“无事,只是九翠公主救父心切,不知八殿下审讯荣乃耶可有什么收获?”

“荣乃耶的嘴倒是挺……。”百里凌风正要说什么,但目光忽然落在百里初白皙优美的脖子和锁骨上,他声音顿时一僵。

秋叶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百里初,也看见了百里初的脖子和锁骨上的那几点殷虹,她顿时也愣了愣,她都忘了那日欢好之后,痕迹未退,她自己身上这种痕迹更多。

这下可好,百里凌风不是不解人事的雏儿,他虽不好女色,但是宫中也养着美婢,自然是知道那些红痕是怎么回事的。

空气里瞬间一片静默。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的光来,这回她怕是要坐实了这断袖之癖,男女通杀的名声了,不知道百里凌风会怎么看她。

却不想她还不知道百里凌风怎么看她,便听见百里初冰冷低柔的声音响起:“八殿下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么,这般盯着别人的禁脔,可好?”

秋叶白差点被水呛着:“咳咳咳……。”

这位爷,这是想要做什么?

直接承认他是她的禁脔?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百里凌风瞬间脸色一青,看着百里初的眼里顿时闪过厌恶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那个衣衫不整,模样慵懒的男子,他却没有法子像斥责九翠那样斥责对方的无礼。

那个人戴着面具,甚至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却偏生一身的幽冷诡沉的气息,仿佛他在那里一站,夏日炎热的空气都要冷下来,而他身后便是无边无际的诡魅黑暗,一旦靠近,或者冒犯,便会将对方吞噬殆尽,骨头都不剩下。

百里凌风觉得如鲠在喉,只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军师这般深夜在监军的房间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