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阿泽是他的另外一面,却……也替代不了他。

他的“恶”与阿泽的“善”都是不可替代的。

“不一样的……到底是不一样的。”她闭上眼,捂着额头,忽然有些无力地靠在墙壁之上:“我很贪心是不是?”

一直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可是在这一刻忽然失去了其中一个,她却觉得心头陡然空了一大片。

就像……生生没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也许到了这一刻才明白不管是阿泽还是阿初,少了谁,自己爱上的都不是完整的那个他。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头吻住她:“嗯……。”

“阿泽……。”她的理智告诉她不管是阿泽还是阿初,都是她的百里初泽,但情感却依旧有些抗拒在陡然知道阿初消失的时候和他亲热。

“真高兴听到我的小白这么在乎我,小白为我哭泣的样子,真是美得让人想——吃了你。”他冰凉的指尖抚过她的脸夹,轻笑了起来。

秋叶白瞬间呆住了,黑暗中她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容,只感觉他抬起她的脸颊,似在端详她的脸。

但那凉薄低柔的调子,熟悉得让她心中的沉冷冰霜渐渐地融化,冻原里有什么破土发芽,渐渐生长。

一点又一点的荧光不知从何处悄然浮了起来,渐渐地照亮了她眼前之人的面容,白胜寒雪的肌肤,长长如黑凤翎的睫羽下一双泛着近乎蓝幽光芒的银瞳,似水晶却又似密布神秘云层的苍白天空,唇上却腥红潋滟如涂朱,湿润的白发贴着脑后垂落,脸颊边还带着几丝碎发。

美极、艳极……却又让人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是人,倒像是来自神秘苍凉荒原空寂之地的神或者魔……

但她却知道面前的,一定是她等候了许久的情人。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孔,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地触碰上他的脸颊:“阿初……你是我的阿初么?”

阿泽的模样……却拥有着阿初的眼神,不……又或者说二者兼备。

她顿了顿,有些试探着地问:“百里初泽?”

阿初和阿泽融合了么?她所爱之人太特殊,性格太难以捉摸,似天空里浮动的流云,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是什么模样。

他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忽然低下头来,伸出舌尖轻舔过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泪水,是咸的。”

他顿了顿,轻吻去她睫羽上的泪珠,轻声道:“上一辈子就够了,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令你流泪。”

秋叶白一愣:“上辈子……。”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美丽的银眸,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的银眸里的温柔与深邃如一片无边月光海,静静地笼着她,让她心中深深地一悸。

这是他的承诺么?

“你是……。”

他轻笑了起来,忽然一伸手,抱住她的细腰整个人一转就直向黑暗的水中坠了下去。她梭然一惊:“阿初……。”

他却蓦然吻住她柔软微启的唇,动作近乎粗暴地深深侵入她唇间,辗转吸吮。

“我是谁……自己感受。”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

“唔……。”水花梭然入侵,她眯起眸子,却莫名地发现水里竟透出奇异的荧光,让她看见他银色的长发如海藻或者丝缎一般地飘荡,与她的乌发纠缠在一起,温柔地舞动着,美丽而诡惑,就像他的人。

她忽然梭然放松了下去,任由他抱着自己在水中缠绵而霸道地亲吻,翻转纠缠……就像从上辈子,他们就开始这般纠缠

------题外话------

年三十,年初一不停更~·么么哒

第147章 缠绵

“回八殿下,现在宫中大部分的宫殿已经被叛军占领。”一名侍卫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

百里凌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硕大地图,神情异常的冷峻和森然:“信号发出去了没有?”

“已经发出去了。”身边的平宁恭敬地道。

“京畿四大营和附近的勤王大军很快就会进京围剿戚光他们这些叛军。”

百里凌风摇摇头,微微眯起锐利的眸子:“不,京畿四大营绝对不能信任,他们的将领早已是叶白的人。”

平宁闻言,梭然一惊:“您是说老常他们会反了?”

百里凌风点点头:“没有错,老常和他带出来的那些常家子弟现在分别把持了四大营的首领职务,他们都是叶白从司礼监带出来的,叶白于他们有知遇之恩,还有救命之恩,所以不可信任。”

“嗯,但是李牧将军现在还在灵山巡视,虽然灵山离我们有些距离,但是赶过来只需要一日夜,若是宫中羽林卫能撑住一日夜,想必就会安全了。”平宁道。

“不,李牧也不可以信任,当初此人乃是百里初一手提拔。”一道温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平宁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看见一道人影坐在轮椅上从平云殿的内殿被推出来。

虽然那人一只眼睛蒙了纱布,身上都是血迹,看起来形容颇为有些凄惨,但是一身气度却丝毫不减,依旧淡然优雅。

平宁也立刻认出了对方,他梭然瞪大了眼:“是你,梅苏!”

随后,他一把抽出剑来,就要嚷嚷:“来人,抓通缉犯!”

“这种时候,兵荒马乱,八殿下真的要分出人手来处置我这个毫无分量的‘通缉犯’么?”梅苏看着百里凌风,淡淡地道。

百里凌风看着他,一把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搁在了梅苏的脖子上,冷冷地道:“梅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现在是要自首,好用你的小命来抵我龙卫数百人的性命么?”

“八殿下,当初南疆边关之事,我或许是有参与。”梅苏微微地勾了下唇角,只是他话音才落,自己脖子上瞬间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慢慢地流淌而下。

“梅苏,你这是承认了么?”百里凌风眸子里杀意大盛,手中长剑已经咬入梅苏颈项间一分,再深一分便可教他血溅三尺。

梅苏却低低地笑了起来:“大将军王,八殿下,当初虽然有通敌之嫌,但是并没有伤我国祚,不过是各为其主,如今你我同临强敌,不觉得应当携手共进,护我天极国祚么?”

百里凌风闻言,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叶白……她不会反的!”

她不会,她绝对不会背叛帝国,他不相信那个与自己同生共死,一心为国的女子会反叛自己曾经的信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他们曾经为了同一个信念,并肩作战,走过多少风雨和生死大劫,他不相信她会背弃……

“就算秋叶白不想叛变……咳咳……此刻只怕也是箭在弦上由不得她不发,朕……咳咳……就知道初代国师的预言果然是真的,不曾有错!”一道苍老喑哑的嗓音忽然响起。

百里凌风抬头看去,却见一道半蜷缩在担架上的身影被人慢慢地抬了出来,他定睛一看,不由大惊:“父皇?”

躺在那担架上的人影不是顺帝,又是谁。

“您怎么会……。”看着顺帝憔悴苍老的面容,如风中残烛的模样,百里凌风心头忽然一酸。

这个男人,虽然让他的母亲等了那么多年,却依旧是他唯一的父亲,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皇帝陛下变成这般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心情异常的酸涩。

“一言难尽。”顺帝张了张嘴,苦笑了一会,始终还是没有将百里初的事情说出来。

这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事,他实在没有脸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说出来。

“陛下想说的是,摄国殿下已经归来,或者说醒来,而且只怕是要协助叶白犯上作乱罢?”梅苏瞥了眼顺帝,却淡淡地开口。

顺帝闻言,浑身一僵。

不光是他,连百里凌风都瞬间动作一滞:“你是说摄国殿下……。”

“没错,百里初已经醒了,而且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宫里,只怕今日的情形他也早已料到,毕竟这位殿下的料事如神,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不是么?”梅苏看着他们,讥诮地勾起唇角。

“不要告诉我,你们都不知道他是男儿身。”

百里凌风和顺帝两人闻言,神色又是一僵。

“看来,咱们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敢揭穿?”梅苏轻笑了起来。

……*……*……*……*……*……

幽幽深水之中,不见底。

她只觉得他抱着她腰肢的手臂紧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嵌入他的怀里,让她感觉到异样的疼痛,那种疼细微而惑人,直入心底,让她听见迷离水声之中,心底那一片冻原里破土而出是无尽的欢喜。

她伸手环住他的肩头,任由他带着自己在水中漂浮,温柔的幽暗的水流包裹了她和他的一整个世界。

也许是他炽烈的吻,也许是水流太深,她几乎要窒息,只是这种窒息却如醇酒一般让她不愿清醒。

“哗啦……。”

破水之声响起,水花四溅。

他抱着她的细腰,在她快昏过去的那一霎,将她托举了起来。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低头,水汽迷蒙之中只见黑暗中萤光四散,将他的苍白精致的面容照耀得异常的美艳、神秘而阴郁,她有些痴怔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她伸出指尖顺着滑落的水珠轻柔的抚过他的眉、眼、鼻,最后停在了他腥红潋滟的薄唇上。

“你……。”

“我是谁,嗯?”百里初忽然一侧脸咬住了她的指尖,声音幽凉而低柔,带着异样的魅惑。

“阿初……。”她低头看着他的眼,低低地轻喃,方才的缺氧让她神智有些迷离,似醉了酒一般,莫名其妙地轻笑了起来。

百里初的眼睛因为药物和自幼成长的环境不同,此刻将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她面容上的胭脂与灰尘与血迹早已在方才落水后消融,一张素净美丽的面容如出水芙蓉,明眸氤氲如雾气,红唇微启,带着一点迷离的笑。

让他银眸渐深,闪出异样的光来,他亦微微勾了唇角,指尖挑开她的袍子,挺直的鼻尖却低头轻蹭过她光洁雪白的肩膀,语气温柔异常:“施主,笑得如此诱人,可是在勾引贫僧?”

水波起起浮浮,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肩头,让她忍不住微微一颤:“阿初……。”

他用阿泽的模样和语气说话,却带来一种陌生而奇异的刺激,在这黑暗中,让她几乎难以分辨到底拥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呵……。”他轻笑了起来,忽然一抬手轻抚过她的裙摆:“小白盛装素来极美,只可惜这一身祭服也实在玷污了你,还是不要穿了。”

说着他手一抬,轻扯下她的腰带。

感受到他的嘴唇亦自她肩头慢慢地顺着她的衣服剥落一路下滑……,她微微一僵,但还是揽住他的肩头,闭上眼低声道:“好……。”

……

他的动作很快,片刻之后,她身上的祭袍瞬间飘散开来,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尾光洁柔软的鱼,他却似水,无所不在地拥抱着她,他冰凉而苍白的指尖掠过她每一寸肌肤。

“小白……。”他抱着她,抬首轻咬着她的嘴唇:“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抱你了。”

“多久?”她闭上眼,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战栗着,额头上微浸出汗珠来。

“从前生到今生……。”他在她唇间轻叹,温凉如有实质的声音抚过她柔软的肌肤,紧紧地抱着怀里修长柔软的娇躯,肌肤相贴的细腻温软触感,熨慰着彼此从身到心。

她闭上眼,忽然低头,深深地吻住他的唇:“那就用力地抱我。”

她这一刻不想去考虑一会穿什么,不想去考虑外头是不是还硝烟弥散,是不是还有人在搜寻他们,是不是局势一触即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漫长的时光里,夙夜难眠,步步为营,早已习惯做一件事必定考虑事后数步,甚至数十步,而此刻在他怀里……

她却忽然觉得疲惫,只想要拥抱他,就仿佛在黑暗的世界里,在这温软的深水中,这一瞬,他是她的整个世界。

这世间只得这一人,让她在这一刻做出近乎没有任何理智的决定,什么都不想,托付所有的信任,任由他……为所欲为。

让他在她的身体里,证明他的存在不是自己的幻觉,证明她还拥抱着他。

“别再留下我一个人。”她轻声道。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强大,却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壳下是一片细腻的柔软的花,只会放在真正明白与珍视自己的人的手与心中。

“永不会。”他低低地道,声音幽幽凉凉,带着异样的魅惑和温柔,动作却炽烈得像水中都能燃烧的火焰。

此生,再不让她流泪,再不让她无助。

再不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世间的风霜。

……

她轻笑,紧紧地攀附着他的肩头,眼底有细碎的泪光。

不管再坚强的女人,在深爱的情人这般柔情缱绻的面前都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和骄傲。

“我爱你……。”

------题外话------

嗯,明儿要能上4750~俺万更~

第148章 野心勃勃

没有理智的火焰,炽烈得连水都会燃烧得沸腾起来。

仿佛所有的痛与爱都在这一刻交织,只有拥抱彼此,肌肤相贴的每一寸都是最甜美的折磨,却才能释放前生今世累积的思念。

缠绵之中,她轻喘着,战栗着,迷离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那流散的荧光,紧紧地攀附在他的身上,任由他恣意地将自己带上欲焰的顶峰。

……

地下一片幽幽靡靡,缠绵悱恻,地面上一片兵荒马乱。

“陛下,想必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罢?”梅苏看着顺帝,似笑非笑地道。

皇帝并没有说话,脸色却愈发地难看,神思却飘回了百里初离开紫金殿的时候——

那个人听到明光殿的爆炸声之后,忽然低头,在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逼着他吞而来下去。

他恐惧、疯狂地扣自己的喉咙,试图呕吐出那些他吞下去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是面临死亡的时候,却依旧恐惧而挣扎,拼命地想要活下来。

但那人睨着他把自己抠得涕泪横流,频频作呕的样子,却低头如神祗俯视渺小蝼蚁的眼神睨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本宫虽然从来没有将你视为父亲,但是却也不会杀你,本宫一定会留着你看着你一心维护的帝国是怎么样一点点崩分离析,让你认清楚自己的愚蠢犯下的错误需要什么代价来补偿。”

……

那人的笑声之冰冷和幽凉,比门外料峭春寒飞雪都要让顺帝难忍地打起了寒战。

“放肆!”

百里凌风冷声打断了梅苏,冷声道:“你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顿了顿,收了剑,厉声道:“来人,将此人拖下去,斩!”

“等一下!”顺帝却忽然出声阻止。

“父皇?”百里凌风看着顺帝,布明所以。

顺帝看了眼梅苏,见他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便低低地咳嗽了起来,有些颓然地道:“从今日起,梅苏便是新任的定军侯并参政知事。”

百里凌风几乎不敢置信地梭然微微睁大了眼:“父皇,您说什么?”

顺帝看向百里凌风,一边咳嗽一边再次道:“朕说,从今日起,你就是帝国太子,叛乱平息之后,父皇会将旨意昭告天下,而梅苏从今日起恢复秋姓,撤销一切通缉,他会辅佐你平叛,待叛乱平息,朕会让你继承大宝!”

“父皇,您……。”百里凌风听着顺帝的安排,心情既是震惊又是愤怒,却独独没有得偿所愿的兴奋。

他忍不住咬牙道:“父皇,您怎么能封这个通敌叛国之人为定军侯,还让他参政,他害死了我龙卫多少好儿郎!”

“凌风……咳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顺帝摇头。

“父皇!”百里凌风锐眸里厉色尽显。

梅苏却忽然淡淡地道:“大将军王,我们从商者有一句话——这个世上在利益前面,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两国交战多年,依旧能签订合约交好通婚,若是国仇家恨都可放下,还有什么不能在共同利益面前放下,您是太子殿下,这是您的帝国,不是么?”

“你闭嘴!”百里凌风厉眸一扫梅苏,手中长剑一抬就要刺向他。

顺帝忽然撑起身子,看向百里凌风近乎声嘶力竭地大吼:“如今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能放下心中私怨么!”

百里凌风手中剑一抖,搁在梅苏的颈项上没有割下去,只眼眶微微泛红地看向被宫人扶着的顺帝,心情异常地复杂:“父皇,你是觉得儿臣是为了私怨?”

顺帝看着他,浑浊的眼里忽然落下两行老泪来:“风儿,父皇已经老了,撑不了多久了,你就不能让父皇放心地去么,父皇……咳咳……别无他求,如今你五弟已经被初儿废了,朕只求你能继承这天下,让这帝国国祚绵延!”

百里凌风心头梭然一震,他闭上眼,手腕微微颤抖,喑哑着嗓音:“父皇,你……。”

顺帝的这一番话,在他心中激起一片涟漪。

他是帝国的皇子自幼经历了那么多的磨砺、坎坷,心愿就是登上帝位,一扫乌烟瘴气。重振朝纲,中兴帝国,再现盛世,天下太平!

但如今在此情此景之下达成了第一步的心愿,却不知道为何心中却莫名一片悲凉。

他暗中起誓过必定要为他的弟兄们讨回公道,可如今登上帝位,是要靠出卖那些信任自己的士兵们的生命来达成么?

还有叶白……

但是看着顺帝那苍老佝偻的样子,再不是自己少年时,母亲等候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他忽然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父皇,老了。

梅苏看着他眼中的挣扎,忽然淡淡地开口: “太子殿下,梅苏不才,只是出身太过坎坷,有时候行事总是不得以为之。”

他顿了顿,垂下眸子,神色平静而谦和:“如今愿意改邪归正,襄助殿下平叛,以登大宝,但不过是想求个前程和平安,以正秋家家声。”

“你闭嘴,卑劣竖子,不可共谋之!”百里凌风锐眸里闪过厉色,他忽然收了剑,上前一步,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梅苏肩头。

“风儿!”顺帝一惊。

梅苏似早料到百里凌风会动手,也不闪不避,径自让他踹得跌倒在地,只扶住肩头看着百里凌风:“殿下的气消了么?”

百里凌风目光森然,一抬起手中长剑指着他的鼻尖:“梅苏,本宫今日容你一命,不代表日后不会和你算总账,你最好不要再在本宫面前折腾什么幺蛾子!”

说罢,他一甩手中长剑落地,转身一扯肩头的披风就向门外而去,同时厉声道:“平宁,立刻带上狼烟令随我出去放令!”

“是!”平宁立刻拱手应是,随后也轻蔑地瞥了眼梅苏,立刻转身跟着百里凌风出殿门。

顺帝看着百里凌风的背影,眼底闪过忧虑,随后看向被踹倒在地上的梅苏:“苏儿,你可还好?”

梅苏看着百里凌风领着平宁消失在门外之后,清浅的眸子里飘过一点幽幽诡凉的白雾,微微抿起了鲜妍的唇,让身边的人扶着自己坐回了轮椅上。

随后,他看着顺帝,神色温和淡然:“回陛下,梅苏无事,八殿下是重情重义,但也是识大局之人,不会为了与在下区区私怨而置家国社稷于不顾。”

“嗯,我看着老八,便也觉得他是最肖朕当年的,只是他比朕幸运。”顺帝感慨地轻叹了一声。

随后,顺帝顿了顿,看着梅苏,神情有些恍惚:“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他虽然有负于朕……但是却也一心为朕打算,只是造化弄人,女人……都是可用不可信的,他却偏偏信了……咳咳……。”

他又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溅在手中的帕子上。

云上不在了……

这个世上连最后一个知他,懂他的人,也是他最恨,却也最放不下的人去了。

所有的那些曾经陪伴着他前半生的人都不在了。

可他,却还必须活着。

“陛下?”梅苏看着顺帝,口气里满是担忧。

顺帝却抬手摆了摆,苍白干瘪的脸上露出苍凉的笑容来:“不必担心朕,朕还暂时死不了。”

他看着梅苏的脸,轻叹了一声:“你……是你父亲的儿女里,长得最像你父亲的那一个,从今日起,你便改姓回秋,认祖归宗罢,待得京城叛乱平息,朕会着人修缮。”

梅苏看着顺帝,眸子里闪过冰凉讥诮的光,只是垂下的睫羽遮去了他的异样:“是,陛下,父亲已经不在了,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便是有负于您,但是梅苏一定会完成父亲的遗愿,辅佐太子殿下登上大宝,中兴天极!”

“好……很好……我帝国到底还是有你这样有头脑,又忠心的年轻人。”顺帝一脸欣慰地看着梅苏。

梅苏微笑,笑容恭顺而冰凉:“梅苏必定肝胆涂地,死而后已。”

目送着顺帝离开,梅苏身边做侍卫打扮的谋士忍不住低声冷哼:“真是可惜,竟然没有炸死百里初那个魔头!”

他们利用地道面见顺帝后,除了告知顺帝秋云上的死讯,表明了梅苏的身份,借着秋云上的死取得顺帝信任之外,也同时套出了明光殿爆炸的时候百里初并不在地宫里,而是出现在了紫金殿内的消息。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件极为遗憾的事情。

“停云,如果百里初能这么轻易就死掉,那么他就不是以‘女儿身’横行朝野十数年的摄国殿下了。”梅苏微微勾起唇角,眸色冰凉。

他顿了顿,随后道:“好了,带我去见太子殿下罢。”

停云闻言,微微颦眉:“百里凌风并不信任您,何况您的眼睛需要治疗,您难道不感觉疼么!”

家主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着人炸了明光殿,第二件事便是立刻着自己带着他去面前顺帝。

家主甚至没有去理会他随意包扎的眼睛,甚至仿佛瞎了的并不是他的一只眼,而不过是一点无足轻重的皮肉伤而已,冷静地分析局势和布局。

梅苏闻言,伸手轻轻地捂住了自己受伤的那只眼睛,一向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波澜,他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缓缓地闭上另外一只眼,仿佛还能看见那原本栖在自己怀里的女子,转身之后,美目里满含杀气地向自己追击而来。

她转袖之间,袖间水柱直击自己的眼眶,那种痛楚几乎让他瞬间昏迷过去,痛到了极处的,血光伴着酒水四溅,黑暗降临。

他捂住眼,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冰凉而凄沧:“疼,真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