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报信的令兵领着她走到了最近的一处兵营,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不少人躺在地上,除了一阵阵的呻吟听得人心发慌,地面上还有不少呕吐物发出阵阵的恶臭。

她一看这情形,便立刻问:“有多少人出现这样的状况,怎么回事?”

一边周宇早已经听了众人的回报立刻上来在她身边低声道:“大人,现下发病之人尚且未能统计,但约莫有上万人左右,最主要是马匹,几乎三分之二皆出现了问题,无法策骑,军医只说是中毒,但是尚且未曾查出问题到底在哪个环节,但能让那么多人马都中招无非就是水和粮食出了问题,都已经着人去查了。”

虽然如今大部分的人都称呼秋叶白为王女,但是他们这些亲信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她为大人

秋叶白见周宇这般有条理,眉心也放松了些,心中也迅速地转了几转,道:“此事要为咱们内部的人下毒不太可能,先将咱们自己带来的粮草和后备的水源用上,所有的食物与动过的水先封存。”

如果是他们自己出了内鬼,不可能同时准确无误的下手,而且若是有这么多内鬼,他们也不可能动作起来不惊动任何人。

她的初步判断还是在到了这里之后出的问题。

周宇和大鼠等人皆纷纷颔首,大鼠立刻领命就要去了。

秋叶白想起什么,便又吩咐大鼠:“是了,用咱们后备的水和粮食的时候要注意些,先着人试试以后再用。”

保险起见,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大鼠神色一正,点头道:“是。”

众人沉默了一会,便低声议论起来,也不顾着军医的阻拦,跟着秋叶白和周宇等拿着火把一起去巡视军营。

看着大营之中一片哀鸣之声,秋叶白微微颦眉,顿下脚步,看向不远处潺潺流水,若有所思地道:“周宇,咱们中军大帐内的人都没有事,你发现了没有。”

周宇神色微沉地点点头:“是。”

她轻笑了一声:“呵,机缘巧合,咱们也是命好。”

他们这些中军帐内主将们正忙着部署围京事宜,便也顾不上吃饭,她也不耐烦再吃饭,只着身边几个人简单蒸了馒头就着咸菜和原先牛皮袋里的水将就了一顿,却不想倒是就此逃过一劫。

“他们原本想要的是你我等人的性命,却不想咱们的王女,却不是一般人,竟连饭菜也是不吃了。”周宇微微一笑。

“倒也未必是想要你我等人的性命。”一道幽幽凉凉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皆齐齐退开,只见远处一道白影幽幽而来,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一身白衣白甲的侍卫,不是圣军的那位首领国师大人,又是谁。

也只有这一支诡异的圣军,才会在战场上毫不畏死一般地穿着光鲜白净的白衣白甲,看着不像是打仗的军队,倒像是纯粹华丽的仪仗队伍。

但是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支圣军打起仗来手段有恐怖,那些看着‘圣洁’的衣甲染满了敌人的鲜血之后,从‘圣军’变成满身血腥的‘血军’有多狰狞。

秋叶白见百里初泽过来,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国师有什么高见?”

他自然有他的事儿要处理,并非时时都参与决策,但是她会专门着人与他说要紧事儿,所以从不曾耽误什么。

但这次他没有在中军大帐,她也知道他会没事儿,因为这种手法对他来讲简直不值一提。

“剧毒之物不易提炼,见血封喉之物金贵得很,他们未必能做出这么多毒物来。”百里初泽淡淡地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秋叶白微微挑眉。

没错,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要提炼如此大量的毒物,实在并不容易。

百里初泽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转身,俯下身去,伸手挑起一个昏迷士兵的下巴,翻开他的眼皮和嘴唇看了看,方才淡淡地道:“这是箭毒,减弱了的箭毒,对方没有使用足够的剂量只是因为不够量。”

箭毒?

她闻言,瞬间一愣,这东西她自然是知道的,这是苗疆的毒物!

在丛林里只要有大型猎物沾染上一点,就会瞬间毙命,不知为何却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百里初泽身边的那一道沉默的白影,却见双白神色虽然没有变,但眸光也是变幻了一下。

她沉吟了片刻,随后看向百里初泽,温然道:“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箭毒的厉害她是自然知道的,不过如今已经稀释了这许多倍,想来威力也减弱了不少。

“让人准备一些牛乳或者羊乳先喝下去,有些药材也是如今一时半刻寻不来的,我会留下方子,可以先试一试。”他淡淡地道。

不必秋叶白吩咐,宁秋立刻便着人去办了。

秋叶白的目光随后掠过不远处的草甸和河流,轻嗤了一声:“是我们轻忽了,看来有人在这草上或者水里提前先动了手脚。”

“你心里可有什么怀疑的了?”百里初泽与她一同走到了河边,再次淡淡地问。

周围的人见状都默契地略退后两步。

秋叶白轻嗤了一声:“看着着下毒的手法,十有八九是赫赫人的手笔。”

“但他们用的苗疆的毒,我倒是记得九弟身边倒是还有一个早年出身南疆龙卫的幕僚,李牧也说过此人精通毒物,小九被送走的时候,他却是失踪了的。”百里初泽道。

她微微挑眉:“小太子不是早就让顺帝送走了么,他们做这些事儿,也只会便宜了赫赫人,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必要。”

顺帝自裁,也令郑钧和陈贺鸩杀了皇后和数名有宠的娘娘,还将那小太子,也就是九皇子想法子早早地送出了京城,百里初泽早早就着人盯着了,倒也不怕他跑出哪里去。

“也是为了私怨也未知。”百里初泽轻嗤了一声,伸手握了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把玩:“你也知道我早年移空了苗疆多少寨子。”

他移空了苗疆的寨子也是为了她。

秋叶白若有所思地轻叹了一声,看着那些凝结的冰雪,慢慢地便看出来一点不对来了,她微微颦眉:“那雪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百里初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见一片河边白雪细碎,却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

“阿初,你看这片草场,因着地势的原因,落雪并不多,甚至还有不少暗青的老草,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沿着河的雪却是凝得最多的,你不觉得奇怪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向那河流边走去。

百里初泽和众人也都注意到了,纷纷跟着她一起走到河边,一路疾步顺着河流走了一段,都发现河边的雪是最多的。

她略一沉吟,忽然取下身上的佩剑对着一处比较厚的雪堆处挑了下,随后眼睛一亮,便蹲了下来,对着雪堆挑挑拨拨,果然见雪里有些黑点。

“这些雪有些问题,按理说越是靠里层的雪应该越干净,怎么这雪里却看起来有点脏?”老常立刻道。

百里初泽直接用手摸了一把那雪,送到自己鼻尖一嗅,随后轻笑:“因为这些雪是被人合了毒后再送到河流边来的,随着水慢慢化去,毒便渗入到水里,这也是为什么咱们的人马会出现这样大面积中毒之事了,只是这些雪水融化的速度超乎了某些人的想象,否则咱们中毒的人会更多。”

他顿了顿,又伸手摸了摸暗绿色的草,随后幽冷的目光更渗人:“连着这些还绿着的草也都被大面积的喷洒过毒水。”

众人闻言皆色变,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低头去看自己脚下的草,原来这就是为什么马儿们会比人中毒更多的缘故,这样说来,他们还是走运了。

但是什么人会用这般狠毒的手段!

“而且,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毒摆明了是不可能要了咱们所有人的性命,难不成只是想要拖住咱们的脚步,又或者有别的什么安排?”周宇也跟着沉吟着道,目光有些阴沉。

他是司礼监刑吏出身,所以众人都有些怵他之余,也颇为相信他的推断。

秋叶白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草场,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便看向无名:“将这些毒雪弄点子回去给军医,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地方,还有,我要见常爵爷。”

此话一出,老常神色有些异样。

这是要启用那老糊涂?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老常见她眼神平和,原本有些担忧的心却又放下来,不管大人什么决定,他只管听着也就是了。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百里初泽,正色道:“阿初,我有些事儿,要与你商量。”

百里初泽看着她,银色的眸子幽光微微一闪,微笑:“嗯,我刚得了些消息,也正好与你私下商议。”

夫妻二人相携着一路往帐篷里去,远远看去倒像是谈情说爱去了。

只是不久,众人便看见国师从帐篷里从容离开,文嘉王女则是脸色虽然带着点绯红,但是容色却是很正,衣衫整齐。

到了天亮之后,分别有几小队人马离开,只道是去取干净的水源去了。

一日便又这么过去了。

夜色沉静而温和

坝上的连营隐约闪耀着点点细碎的火光。

折腾了一整日,又是照顾中毒的同僚,又是照顾中毒的马匹,文嘉军的众人皆是劳累不堪。

一名年轻的校尉有些疲倦地从一处营帐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天色,揉了揉眉心,提着个水桶向外走去。

因为中毒的同僚太多,还分了不少人去照顾马匹,又分了人去准备粮食和大营防务,所以如今连着一些秽物都要他自己亲自动手去倒了。

门口的哨兵见有人过来,便厉声呵道:“什么人,去哪里?”

那年轻的校尉疲倦地道:“神机营的,我那同营的又吐了,去倒营帐里的秽物。”

他虽然是校尉,但是同营的同袍都病了,如今他也必须动手帮忙。

哨兵知道早前军医们都吩咐过,这些中毒呕吐或者拉出来的污秽之物必须倒进河水里,反正那河水都已经被污染,干脆让水冲走,不能留在大营附近,避免引发病患。

所以他们便于那年轻的校尉对了对号牌,给了他一枚出营的号牌,便放了他出去,亦吩咐一声:“如今夜深了,不要走远了,仔细遇着狼。”

这草甸子上没有外头冷,所以偶尔些獐子、田鼠的出没,便有些狼,早前还听见狼嚎。

那校尉点点头,疲惫地笑着打趣:“若是真有,咱们就打狼来食。”

说罢,他便提着那污秽之物往不远处的河边去了。

他慢吞吞地提着那一通污秽之物走到河边,眼见着慢慢地脱离了哨兵的视线,他脸上疲倦的神色一扫而光,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的精光,随后忽然蹲下,从腰里取出一只细长的骨哨,左右盼顾,见确实无人留意,便立刻低声吹了起来。

“呜呜呜~。”

一阵低沉的狼嚎之声瞬间响起,只是这骨哨发出的狼嚎声仿佛在远处响起,而不是在近处响起。

那狼嚎声响起一会,他便注意到大营附近的哨兵似注意到了狼嚎,手中火苗晃动似要向他这一出来,他便立刻收了骨哨。

但是过不了多久,那哨兵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又收了火把。

那校尉正站了起来,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冷呵:“什么人站在那里,转过来!”

那校尉心头一寒,但随后慢慢地一边转过来,一边道:“神机营的,我只是来倒秽物的。”

他又将那与大营门口的校尉说话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也同时看清出来了来人——那是一小队巡逻的士兵。

那为首的也是一名校尉,见他转过来便警惕地与他对了号牌,又不怕难闻地检查他提出来的污秽之物,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冷声道:“日头落山之后,无事不得出营帐,你处理完后便速速回去罢。”

那被检查的校尉含笑点点头,将那污秽之物倒入河水里,动作颇为迅速地清洗了那桶,就往回走。

回到了大营门口,那大营门口的士兵见状,打趣道:“怎么去那么久,难不成真的打狼去了?”

那校尉将手里的号牌递了过去:“是啊,听到狼嚎了么?”

那守门的士兵接过号牌轻蔑地笑了一声:“管他什么狼,遇到咱们文嘉军,都要它们的命。”

狼本来是赫赫人的标志。

那校尉微微一笑:“是么?”

那士兵忽然觉得小腹一冷,他梭然瞪大了眼低头看着自己小腹,那里有一把刀柄,锐利的刀锋早已没入了他的腹部。

他浑身颤抖地去摸自己的小腹,喉咙发出咯噔的喘气声,正要开口大叫,却被那校尉一把捂住了嘴,拉着他往自己的身上一倒,一脸担忧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周围守卫的其他士兵没有看见那校尉出手,只看见那士兵浑身痉挛地倒在他的身上,便都纷纷地围了过去,担忧地道:“怎么了,不会又是发病了罢?”

那毒物因为每个人服用的剂量问题,有人服用多,抵抗力差,发病快,有的人服用少,发病慢。

那校尉等着众人围过来,眼底闪过一丝阴沉沉的狠辣光芒,忽然猛地将那中了刀的士兵往他们身上狠狠一推,手中瞬间爆出一团银光,同时冷笑一声:“这么担忧他,你们就一同随着他下地狱罢。”

那些士兵们哪里想到自己人会忽然暴起伤人,一时间不差,不少人都中招。

瞬间大营处一片惨叫声四起:“啊啊啊——!”

“有敌人!”

“敌袭!”

惨烈的叫声响成一片,大营口乱成了一团。

虽然经历着士兵大量中毒,忙碌又疲惫的了一日,但是训练有素的文嘉军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到底多是身经百战,不少巡视的士兵们都纷纷冲了过来,与那校尉战成一处。

“拿下刺客!”

“拿下敌人!”

那校尉却极为从容,见那么多人围住了他,也不惧怕,是冷笑了一声,忽然仰头直接发出一阵狼嚎声:“呜呜呜——!”

士兵们皆是一愣,随后有那警醒的立刻厉声道:“不好,拿下他,他在向敌人传讯!”

只是他话音才落,一众士兵们便忽然听见大地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响声,像是风暴滚滚席卷而来,又似地震一般。

众人皆是一怔,此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号角声沉闷却又异常的词儿,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皆是大惊:“敌袭,是敌袭!”

吹角连营,顿时大营的号角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不少人都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但是他们一出来,看着远处黑暗中那滚滚而来火把,瞬间脸色大变。

远处黑暗中的火光点点,似无数恶狼的眼睛,朝着他们冲来,那些沉闷的响声正是马蹄声,这般庞大的骑兵,又以冲阵的势碾轧过来,一眼看去,竟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而他们的马儿大部分此刻还起不来身,以步兵对抗骑兵的碾轧,在草原之上简直就是等死!

“赫赫人!”

周六更新~

后记女帝 9

黎明前一向是最黑暗的时候。

那门口大肆杀戮的校尉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芒,一刀将那要拿下自己的士兵劈开,同时一扯自己的衣服,竟露出*裸的上半身来,黑色的狼头纹身在火光下看得人心发寒。

他竟然毫不在乎自己的门户暴露在众人面前,只梭然仰头对着天空就是一阵嘶吼:“嗷呜——!”

狼嚎之声在黑暗中响起,瞬间引发远处此起彼伏接应的狼嚎声,一时间竟震得文嘉军的士兵们不敢上前。

坝上的草场之上,无数冲杀过来的无数黑色铁骑奔腾而来,震撼得人心发颤。

又怎能不发颤,这般近乎恐怖的夜袭,在这样的时刻,还伴随着一片可怖的狼嚎。

谁也没有想到,赫赫人竟然敢出了京城迎袭文嘉大军!

那校尉分明就是赫赫人,他们先祖百多年前还宰杀俘虏烹煮,唤作那‘两脚羊’的,此刻更般杀人之后,闻着血腥的气息,更是兴奋,手中长刀刀锋凌厉,虽然陷入重围之中,却杀得风声水起。

他看着围住自己的文嘉军士兵们,暴戾地大笑起来:“来吧,你们这群软脚的汉人,我们的狼骑武士就要到啦,哈哈哈!”

他杀得性起,文嘉军的士兵们一时间又忍不住顾忌着那些奔杀而来的骑兵,心中慌乱,那么多人竟然一时间不能将他拿下,不少人更为他手中大开大合,满是野性杀戮之气的大刀所伤。

他更是得意大笑,手里的大刀舞动得虎虎生风。

此时却听得一声冷叱:“还不将这敌贼乱箭射死,留待何时?”

那男声冰冷干脆,又颇具决断的狠辣,瞬间让士兵们心中都一顿,皆齐齐醒过神去。

不少人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周宇已经穿着大氅,正在亲兵的护卫下站在不远处,身边还领着不少控弦的弓箭手,冷冷地看着这边下令。

士兵们虽然没有看见老常、李牧等宿将,更没有看见秋叶白和百里初,但是周宇虽然算是谋臣,却也是个儒将,这些年跟着一路从南到北江山打过来,攻伐之略和指挥战斗也不下百场,手段不比那些宿将差。

于是众士兵们都心中似得了主心骨,心神大定,一个个地瞬间都急速退开来。

反观那冒充校尉的赫赫死士却心中一慌,他潜伏文嘉军中时间颇长,自然知道周宇不是个易与之辈,若是等到士兵们都散开来,他下一刻等不到赫赫狼骑冲到阵前就已经被射成个筛子。

他虽然抱定了必死之心做卧底,但是此刻眼看大胜在手,怎么又肯舍得死,此刻他亦手中大刀子一边四处追着士兵们砍杀,试图粘上那些疾退的士兵,同时对着周宇怒道:“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都是卑劣之徒,暗箭伤人,竟不敢和我决一死战么!”

周宇冷眼看着,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便有些不耐地冷声道:“潜伏入我营中下此卑劣毒手的赫赫人,竟然也好意思说别人是卑劣之徒么。”

说罢他一掀披风转身就要离开,冷声道:“不必废话,给本都督射他个透心凉。”

文嘉军也都是身经百战,一开始不过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方才着慌了,这回自然立刻醒悟了过来,此时都不与那赫赫人周旋,只迅速地退开。

那赫赫人自然是弓马娴熟的,此刻听得空气里绷紧的拉开弓弦之声,心中瞬间大惊来。

他自然是明白周宇这是要收拾了他以后好另行布置抵挡赫赫狼骑,他狞笑一声:“哼,死到临头还不投降么。”

他有忽然抬头又“呜呜呜”地发出几声呼喝,顿时不远处的大营里瞬间又冒出一片熊熊火光并着一片喊杀之声。

周宇离开的脚步一顿,随后回过头来,看着他冷冷地道:“看来你们潜伏的人都按捺不住了?”

那赫赫人也不惧对着自己的弓箭,冷笑道:“没错,你们知道就好,周都督若是能将文嘉王女献出来,虽然她非完璧之身,但是咱们南院大王倒也不像你们中原人是个计较的,她也算是文武双全,如果能伺候好咱们南院大王,也许我们可以饶你们这些汉人不死。”

他这充满侮辱性质的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去。

且不说秋叶白头上有个文嘉王女的天命之女的头衔,就说她早前叛出朝廷的名声并着后来这些年领军拼杀出的威望,她早已众士兵们心中不可亵渎,声望极高的女主,岂能容得外人这般亵渎。

此话话音刚落,周围的文嘉军士兵看着他眼神里瞬间闪过凶狠而愤怒的光芒。

“杀了他!”周宇虽然心中倾慕那人多年,但是连自己都不敢轻易念一念那人的名字,却被敌人这般轻辱的提出来,他眼底寒光四射,只轻轻地勾了下唇角:“杀了他,碎尸万段!”

周宇也做过司礼监的头儿,他学了司礼监里头各种的手段九成九,大臣们都怕他,二此刻周身气息一冷,白净漂亮的面皮上生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来。

那死士被他这么一看,更是遍体生寒,才要说什么,却见周宇却似毫不在乎外有奔袭而来的狼骑,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

空气里无数破空之声响起,文嘉军的士兵们自然恨不得将那死士万箭穿心,自然不会留情。

那死士大喊大叫,死命地挥舞大刀周旋,却又如何敌得过这四面八方的乱箭,顿时惨叫连连。

空气里浮出一阵阵血腥的味道来。

而地面上的震颤此时却已经到了,烟尘四起。

“杀啊——!”

“冲啊——!”

“大都督!”身边的士兵们都大叫了起来。

周宇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了眼那身上插了好几箭,往大营门口就跑,也不怕被奔袭而来的马儿踩成肉饼的赫赫死士。

他眼底闪过森然之色,冷哼一声:“不要放过他,抓活口,其他人按照之前的安排行动就是了。”

他非要割下那混账东西的舌头。

说罢,他真是丝毫不看那已经逼近大营的赫赫铁骑,仿佛也闻不见那浓烈的烟尘味,一转身就往一处帐篷里钻了进去。

他身边的一干亲卫们互看一眼,冷笑一声,分了两个身手高强的去抓那死士。

其余的人立刻训练有素地抽出铜锣鸣哨来,分别各自吹了起来。

这是秋叶白着人研制的特殊传令之物,在这样通讯极为落后的时代,战场之令只能靠着传令兵甚至斥候去传达,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大战之中传令若是不通畅,很容易延误战机。

若是夜里打起来,旗语是断断不够用的,她便想法子研制了一套类似莫尔斯电码的东西,再令人专门研制出种种极具穿透力的骨哨铜锣之物,用来传令是极为好使。

那些亲卫们极其整齐地敲打和分别吹响那特制的骨哨铜锣,原本还有些一头雾水慌张的文嘉军士兵们下意识就镇定了下来。

多年养成的反应让他们令行禁止,也不去追问上官的意图,没有丝毫怀疑迅速地向大营深处撤退去。

那些潜伏的赫赫细作们听着那声音,心中也知道这是文嘉军有军令下来了,但是他们也不知道文嘉军的统帅们要做什么。

看着那些原本在救火及与他们厮杀的士兵们全部都放弃了原本的缠斗和救火齐齐往大营深处退去。

他们全部都楞在当地,只怀疑——难不成文嘉军这是要跑么?

其实文嘉军的士兵们也不知道上峰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只听令行事。

有些细作下意识地大喊了起来:“不好,汉人要跑!”

他们的声音里有得意,有兴奋,甚至狰狞。

看着那些赫赫细作们手舞足蹈的样子,文嘉军士兵们恨不能上去就把他们碎尸万段,但是上峰命令已下,他们自然不能如此,还是忍着一口气向大营深处退去。

那些细作们分了两批人,一批人向前方去报信,另外一批人则是匆匆忙忙地向想文嘉军的士兵们追去。

却不想,说时迟,那时快,数道黑影逆着潮水一般退离的士兵们而上,手中银光翻飞,但凡敢跟上来的细作们即刻脖子就爆出一条血光来。

黑影收割完了那些人的性命又瞬间隐没在士兵之中。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倒也没有太多士兵留意,就算留意到了,也只有暗自叫好的份。

而就在文嘉军士兵极速撤退的时候,赫赫人的铁骑也已经逼近了营地。

“杀啊!”

“冲阵、冲阵!”

一阵阵的嚎叫声传来,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几乎让人以为地震了。

赫赫人的骑兵们似早已预料到文嘉军抵抗不得,冲至营帐之前,竟也没有一个人停下,马蹄速度不减直冲进大营之中。

篱笆树枝构建的营地外围防御几乎是不堪一击,瞬间就在马蹄下倒塌一片,烟尘四起。

赫赫骑兵们早已看见了迎上来的细作,听见了他们大叫着要文嘉军的‘溃散’,皆兴奋至极,纵马就不管不顾地冲杀入营帐之中,一副定要赶尽杀绝的模样。

营帐自然不堪一击,瞬间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