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事总是弄人……

她似乎总在爱与不被爱里挣扎,十年艰辛,十年心如止水,却兜兜转转再起波澜。

梦真长啊……

她慢慢地睁开濡湿的眼,慢慢地看清楚了自己头顶的青账。

一道悠悠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要喝水么?”

九簪不说话,只慢慢坐起来,穿上落在一边的中衣,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柳先生,或者我应该叫你双白大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尚书郎也有这般空闲来陪我做戏?”

三变,三变,她早该想到的。

那人如此直白地告诉她——他就是变化多端,欺人而已。

片刻之后,她感觉身边出现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那人低头看她,还是那张清秀俊逸的斯文书生脸,只是那人的眼神已经全然变了,深沉幽远又隐含睿色:“有人说我从来不知他人真心,自己真意,从不知道真正做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九簪不看他,讥诮地勾起唇角:“所以呢?”

柳秀才,或者说双白大人慢慢地倾下身,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脸,慢条斯理地道:“所以我用自己原本的脸,亲自来做一回一个人,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追回自己的女人。”

九簪看着他的脸,呼吸一窒,心中莫名地慌乱:“你……。”

“没错,这就是我自己本来的样子,本来的容貌,虽然现在是一张人皮面具,但这就是曾经的我的样子,你讨厌么?”双白看着她,神情异常的专注。

虽然殿下改变了他原本的骨骼轮廓,但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记忆,让人做出这张面具。

九簪看着面前这张面容,只觉得心乱如麻,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张脸……和她的小念儿如此相似……如此的……

她闭上眼,想要别开脸,面对这张和念儿相似的脸,她说不出讨厌,只冷声道:“你昨晚中了蛊……。”

但是双白却没有松开手,只是一伸手将她扣在怀里,低低地轻笑:“中了桃花蛊,或者叫做情蛊是么,昨晚还真是多亏了玛娜的擅作主张呢,否则不知我这穷酸先生要当到什么时候。”

九簪一呆,有点不可置信:“你……你知道?”

双白淡淡地道:“你说呢?”

他愿意为她服下情蛊是为了什么呢?

九簪有些颤抖地想要推开他:“我不知道!”

但是她怎么可能推得动,反而被抱得更紧,双白收紧了双臂,低声在她耳边温柔轻叹:“不要再逃了,九簪,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年,我已经为我的轻狂自负失去了我的妻儿十年,还记得我昨晚与你说的么——我们的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呢?”

九簪颤抖着,闭上眼,泪如雨下。

窗外寒风飒飒,飞雪飘扬,房内一片旖旎缠绵,暖意春融,消散在长久的时光里的姻缘红线,悄无声息地再次接上。

又或者,那红线在彼此小指上从来就没有断过,只是绕得太远而已……

------题外话------

好啦,双白的章节完结了,接下来到谁捏~·猜猜,嘿嘿

☆、番外 龙门客栈

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马行高碛上,日堕迥沙中——唐。许棠

云似火烧,烈日西斜,残阳如血,一望无际的黄沙反射出灼人的热气,只长风呼啸而过。

“叮当~叮当~。”

伴随着悠扬驼铃声,一行骆驼商队慢慢地从沙山山峰上下来,驼队上人人一身白巾缠斗盖脸,白色长袍裹身,虽然看似沙漠里经常出没的寻常商队,但若注意看去便能看见他们露出的一双眼里精光四射。

即使在这般能烤干人的天气下,每个人都保持着敏锐的警惕性。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向导,看了看天色,偏了身子对身边高挑的白衣人恭敬地低声道:“大商长,前面就是鬼海唯一的客栈了,咱们投宿歇了罢,再下去温度就会降得很低,没有光也寸步难行了?”

被唤作大商长得白衣人闻言,看向走在自己身边较矮小的白衣人:“小白?”

秋叶白手搭凉棚看了看远方,便也点点头:“好。”

他们从上一个绿洲走到现在也已经快一整天了,就算鹤卫们再怎么能耐,也经不起这般晒。

他们原本是居于地底的幽灵,习惯了阴冷,这般白日苦行,已经是不容易。

“这鬼海不是人迹罕至,怎么还会有一处客栈,靠什么维持生计?”秋叶白很有些好奇。

这一次阿初坚持说发现了什么宝藏,非要走一趟传说中的死亡沙海,虽然传言多有夸大,听说曾经神秘的死亡沙海如今也已经是丝绸之路的一部分了,只是比较容易迷路而已。

但她实在不放心,又拧不过他,也就想法子偷偷跟着他走这么一趟,让宰相周宇辅佐她的皇太女小月儿监国去了。

小月儿虽然年纪小,但言谈举止都老成得她快以为那丫头和她一样是穿过来的了,所以她还是很放心的。

唯一不放心的大概就是……额……小小年纪的女娃儿好像对周宇有点少女心的蠢动,不过喜欢桃花眼的俊美大叔,她倒是不反对。

她正胡思乱想,那向导的话又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里如今已经是丝路的一部分,虽然去大秦从这里过往的话会绕远路,但是呢……。”那中年向导露出一个诡异又期待的表情。

“但是什么?”百里初问。

那中年向导嘿嘿一笑,一脸垂涎三尺的模样:“但是那里的老板很特别哦,冲着老板也要去啊,就是价格不便宜。”

秋叶白一见那中年向导的模样,心中就了然暗笑:“原来是冲着美人去的。”

这里的异域美人确实非常迷人,她看得都心痒痒的,以前喜欢亲近美人的老毛病差点就翻了。

“美人,哼。”百里初按了按自己的面巾,冷淡地轻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秋叶白轻笑,她家夫君的不屑和傲慢哦,简直要溢出来了。

那中年向导倒是没有注意,仿佛整颗心都扑在即将还要见到的美人身上了,只顾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赶着骆驼向前跑:“得咯咯~我的骆驼跑起来,我的美人哟~。”

秋叶白和百里初听着那荒腔走板的调子,忍不住低低地笑,齐齐领人赶着骆驼紧跟在向导身后。

毕竟这是大漠,若是一不小心走失了,还是很麻烦的。

不多久,在火轮一般的腥红太阳坠入沙漠的地平线后,秋叶白看见远处的沙堡一般的建筑。

她不禁愣了愣,没有想到这里的客栈是这副模样,居然是沙堡么?

远远地她就能看见那沙漠城堡外早已站着不少骆驼,看来这里还是有不少商队的人呢。

“对了,这里的客栈叫什么?”她不经意地问。

那向导笑眯眯地道:“龙门客栈。”

秋叶白听着这个名字,顿了顿,暗道这大约是一种巧合罢。

不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大漠之中,叫龙门客栈的地方……除了巧合之外,真的不是黑店么?

百里初貌似也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里的老板是什么背景。”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沙堡灯火通明,空气里也开始弥漫出烤肉香来,向导忍不住享受地闭上眼:“这里的老板是背景什么的不清楚,她带着她的情人在这里有些年头了,她情人一手烤肉的手艺真乃一绝。”

“哦,她叫什么?”秋叶白感兴趣起来。

能在这种沙漠深处,应付豺狼毒蛇沙暴和悍匪走卒三教九流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她啊……。”向导摇头晃脑地道:“她叫金镶玉,所谓有眼不识金镶玉,说的就是她了。”

秋叶白差点没拉住自己骆驼的嚼子,从骆驼背上滚下来:“金……镶……玉……!”

“你认识她么?”百里初眼明手快地直接长臂一伸,就将自家娘子掉地之前捞上自己的骆驼。

秋叶白定了定神,抬手看着不远处那高高飘扬的绣着龙门客栈四个大字的旗帜,神色古怪地喃喃自语道:“也认识,也不认识。”

别不是她想的那样罢?

大漠深处、龙门客栈、叫金镶玉的老板娘难道真的是巧合?

她看着那高大的沙堡,心情异常的复杂,有一种诡异的期待,也有莫名的不安。

“小白……。”百里初看着怀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微微眯起他妩媚而阴翳的美眸:“你在大漠里头也有姘头么?”

秋叶白差点又滚下骆驼去,没好气地白了百里初一眼:“醋神,别瞎吃醋。”

“哼。”百里初轻嗤一声,不理她。

秋叶白也没有心情像平日里那样去哄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旗帜上龙门客栈四个大字发呆。

直到他们走近了了沙堡,被迎客的高大小二迎了进去。

“各位客官是来投宿的么,要不要用膳?骆驼要什么草料或豆料么?”绿眼睛的小二颇为熟练地将他们的骆驼全部赶到另外一个骆驼棚子里去,与其他商队的骆驼分开后,利索地跑过来招呼他们。

一白掏出一袋银子搁在小二手里:“来十间上房,再置办上十桌烤肉酒宴来。”

小二掂量了下手里的银袋子,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客官,您这钱只够三间上房,而且咱们只有一间上房了,剩下的都是中房。”

一白闻言忍不住瞪大了眼:“这里可有一百两银子,在中原包下你的客栈都绰绰有余了!”

店小二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口气也一样的硬:“哦,那您可以去中原住。”

“你——!”一白阴柔的俊脸瞬间阴沉下来。

但是店小二似一无所觉一般,转身就要走,倒是秋叶白立刻出声拦住了他:“这位小二哥,您要多少钱,咱们按照规矩给就是了,该安排的房间还麻烦您安排。”

“还是这位客人是个有眼色的。”那小二笑眯眯地转过脸看向秋叶白,打量了下她,随后朝里比了个请的手势。

秋叶白和百里初互看了一眼,便齐齐跳下骆驼跟着那店小二向门内而去,一白见自己家主子没有意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招呼人纷纷搬动东西跟着进去。

秋叶白一边将怀里的一小袋金子递给小二,一边看着小二那认真点钱的样子,心中忍不住轻笑,龙门客栈果然是个黑店,只是不知道那位金镶玉是不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呢?

她忽然开始期待起来。

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金镶玉,倒是见到了另外一位“熟人”。

或者说熟悉得如雷贯耳的名字。

“淮安大掌柜,今儿来了新客人哟,点名要咱们的烤肉筵,您今儿还能安排得过来么?”小二领着她们进了内堂,便扯开嗓门对着楼上喊了一嗓子。

内堂里极为热闹,不少商队三教九流的人都熙熙攘攘地各自占据着桌子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调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秋叶白正被内堂里热闹的景象吸引,却陡然听见小二吼了这么一嗓子,她差点又绊着人。

淮安?

“这位掌柜不会刚好姓周,叫周淮安吧。”秋叶白忍不住喃喃自语。

一边的小二有些惊讶地回头:“哟,咱们大掌柜轻易不透姓,您知道咱掌柜的名字,莫非客官也认识咱们大掌柜?”

这小二是个大嗓门,声音传上去后,很快一道温淡的女音从楼上响起:“哦,是哪位熟客来了么?”

秋叶白一抬头,正见着一道淡黄色的身影款步下楼,那女子一袭楼兰海棠及地阔腿扎脚裤,小巧的脚上一双精致的弯头绣鞋点缀着龙眼大的明珠,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挂着一串小金风铃,上身一件黄色精致的竖领绣旭日东升小衫,别致而大气。

只一张白皙鹅蛋脸却秀美异常,琼鼻秋水美目,一头长发在头顶用紫金小头冠束着,结成许多股细长的小辫子垂落在身后,看着既英气又柔美。

一身典型的楼兰女子的装扮衬着那张中原美人脸,却混合成一种迷人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这样姣美兰花一样的美人出现在沙漠里,着实是要引起觊觎的,但她的那双秋水美目却有一种仿佛能看透悠远时光与人心的魔力,让人不敢造次。

在她出现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客栈里都安静了下来。

秋叶白却看着那叫做周淮安的女掌柜,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猜疑,震惊的是这里真有叫周淮安的人,莫非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

猜疑的却是……她怎么忽然觉得眼前的掌柜美人看着有点眼熟呢?

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暗自想,难不成真的是自己以前欠了不记得的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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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猜,这谁的番外,金镶玉和周淮安是谁~嘿嘿

☆、番外 龙门客栈 2

在那黄衫美人走下来,一双仿佛洞察世事的美眸看着还戴着头巾掩着脸的秋叶白片刻,随后微微一笑:“我似乎并不认识这位客人。”

秋叶白看着她片刻,无人知道她心中波澜起伏,也许……她可以试一试自己的猜测?

做了女皇这些年,她心思不可谓不深,但是如今在这里,看着面前的女子那一双神秘的幽眸,却让她莫名地很想抛弃一切顾忌,试上一试,冒一冒险。

所以她略顿了顿,看向那黄衫美人,微微一笑:“在下虽然不曾来过龙门客栈,却觉得掌柜看着极为面善呢。”

小二直接鼻孔出气:“哼哼,见天的有那人说咱们家掌柜面善呢,您还是换个说辞罢。”

周围的客商们一听,忍不住齐齐发出诡异的嗤笑来,见到美人,男人总是觉得面善的。

鹤卫们的反应且不说,百里初落在秋叶白身后的眼神便冷了冷,随后冷哼了一声。

唤作淮安的老板娘似也已经见惯了这种搭讪的口吻,便转身准备上楼,只随意地道:“是么,不知客官怎么称呼?”

秋叶白却只当做没有听见,盯着那老板娘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在她转身前,微微一笑:“在下姓邱,小字莫言,淮安掌柜唤在下莫言即可。”

这种自来熟的语气让客商们又都嗤嗤地轻蔑地笑了起来,谁人不知道这淮安掌柜看似亲和,实际上最是难以接近的沙漠之花,还没有谁能做了老板娘的入幕之宾。

这个臭小子只怕是要吃瘪了。

却不想黄衫美人却忽然停住了转身的动作,慢慢地转脸看向她,一双古井无波的美丽秋水眸里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涟漪,她仔细地打量着那站在原地的秋叶白。

秋叶白也静静地看着她,接受着她审视的目光,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了异样,周围的人只觉得那一刻气氛诡异莫名,竟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去。

淮安看着秋叶白,忽然微微一笑:“不知莫言兄弟从何处来,来此为何,又往何处去?”

秋叶白抬手抱拳,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在下自中原顺天府而来,因做了些小生意得罪了东厂曹公公,不得不避到西域来。”

淮安和她又沉默着对视片刻,再次在彼此的目光里看见了惊涛骇浪。

但是这种奇异的目光对视绞缠,在周围人的眼里只看出了一个词——缠绵悱恻。

众人看看淮安,又看看秋叶白,皆窃窃私语起来。

百里初眼底的寒意渐深,但是他也不是鲁莽之人,听着秋叶白这一通自己听不明白的瞎扯,如同暗语一般,就知道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上前将手搭在在她肩头,声音低柔幽凉:“咱们还是先进房……。”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见那淮安忽然出声:“我与莫言你一见如故,不知你可愿意上来与我共酌一杯?”

这样突兀的邀请,这样悦耳的女音,瞬间让整间客栈都沸腾了。

“我艹,大掌柜,你都没有看见这个小子的模样,就要约他进你香闺?”

“这不公平,咱们都认识多久了!”

“大掌柜的,要不你看看我能不能也上去喝一杯?”

“哈哈哈……。”

这大堂里熟客居多,谁不知道这外号‘沙漠荆棘花’的淮安掌柜是丝路上最难搞的一朵花,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能进过她的香闺,甚至都有人下了赌盘子,就赌谁能做了这淮安掌柜的入幕之宾。

却不想这一个第一次来龙门客栈的小子就能得她邀请进入香闺。

自然惹来不少人的不平和红眼。

“闭嘴,再废话,全部他娘地给本小二滚出门去喂黑风暴!”那小二听得堂上渐渐开始污言秽语,顿时暴怒起来,突然一把将手里端着的瓷盘狠狠地朝墙壁上砸去。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吱嘎响,那瓷盘子干脆地嵌了大半个进墙壁里。

所有人瞬间噤声,立刻乖觉地不再多言,连那穷凶极恶的马贼模样的客人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仿佛都已经很习惯这小二发威。

而淮安只轻笑一声,转身就向楼上而去。

秋叶白根本不去理会那些人,只转头看向只露出一双银眸的百里初,轻声交代:“我有必须上去的理由,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等我。”

说罢,她也不等百里初说话,转身也匆匆跟着淮安上楼而去,只留下满堂面面相觑的人,还有……骂骂咧咧地去墙上扣瓷盘子的小二。

这种诡异的场面让所有的鹤卫们都警惕了起来,百里初则冷眼看向那瓷盘子。

如果砸进砖泥墙壁里的是任何金属盘子甚至石头盘子,他都不会诧异,但是砸进墙壁的却是一个易碎瓷盘子,而且完好无损,可见动手的人内力之高,掌控能力之强悍。

这就由不得他不警惕了,这一路西来,不知道遇到多少诡异不合常理的事儿,也遇到不少危险,当然他们都成为了那些危险的危险。

但是,这一次,这诡异的龙门客栈,小白的诡异表现,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烦躁的感觉……

“殿下……。”一白靠了过来,想要说什么,却被百里初淡淡地打断:“我在这里等,你先去安置,叫小二上酒菜。”

一白迟疑了片刻,还是遵照命令去了。

百里初在楼梯附近坐下,冷眼看着楼上,眸光幽冷莫测,虽然他没有露出脸来,但是没有人敢靠近他的那张桌子。

……

且说这头,秋叶白随着淮安上了楼,见她进了一处厢房,便立刻跟了上去。

只是她才踏进房间不禁就愣住了,清一色的华丽紫檀家具,配着各色来自异国的各种装饰,总归就是两个字——华丽。

而且这般桌上大食的银器,梁上波斯的迟夏纱,墙上楼兰的弯刀,中原的罗汉床乱搭在一起,却并不混乱俗气,反而让人觉得别有一种奢华的异样风情。

淮安在桌子边坐下,看向秋叶白微微一笑:“怎么了,莫言不打算进来么,还是走到这里了才想起怕来了?”

秋叶白款步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同时取下了自己的面巾对着淮安也是一笑:“我若怕也不会上来了,有些事儿总要冒险的。”

淮安看见秋叶白露出脸的那一刻,原本倒茶的动作顿了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她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请吧。”

秋叶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里:“淮安认识我么?”

淮安一笑:“只是觉得面善。”

秋叶白坐下来,接过茶杯轻嗅了一下,随后看向淮安:“我也觉得淮安面善呢,却想不来在哪里见过,就像这杯子里的炭烧咖啡,闻着便觉得很熟悉,这么热的天,冰激凌其实比咖啡更合适待客。”

她能肯定面前的女子认识自己,但是她更好奇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淮安暗自轻叹,真是敏锐呢。

她看向秋叶白,却避开了面善的话题,只笑了笑:“其实我比较喜欢卡布奇诺,但是今日奶沫器坏了,你要加奶倒是有的,方糖也有的,冰淇淋却是没有的。”

秋叶白看了淮安片刻,淮安也不避开她的目光,好一会,两人同时轻笑出声,随后皆放松了下来。

“人生四大喜之一,他乡遇故知,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故乡的人。”秋叶白轻叹了一声。

她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是啊,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就像一个人孤寂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直走了很多年,哪怕身边再热闹,却总有一种寂寞感,午夜梦回时,总有瞬间的朦胧,梦里不知身是客,仿佛自己还是不属于这里。”淮安靠着椅子,轻声道。

两人简单地沟通了一番,发现彼此所在的时间竟然没有差多远,越发地有亲近感,这种亲近感哪怕是身边的爱人都不能给予的,两人性子都不是爱聒噪的,但是那种弄奇异的兴奋感,让忍不住都立刻地说起了前生的事儿。

你一言,我一语,愈发地亲近了起来。

“你来这里多少年了?”秋叶白看向淮安,心情还是很奇妙。

淮安闻言,沉默了一会,笑了笑:“很多年,时间久到我都不记得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立刻直起了身子,看向秋叶白:“你身边那个银眼睛的男子,难不成……是你老公。”

秋叶白看着淮安眼底隐藏的那一丝激动,她挑了下眉,斟酌道:“老公……这个词还真是……好多年没有听见了,这时候听起来还真是怪怪的,不过你说得没错,他是我的男人。”

她和初泽并没有表现出特别亲近的样子,淮安却一眼就看出来他们的关系,若说她不认识他们,她还真是不信了。

淮安也看出了秋叶白意味深长的目光下的含义,她顿了顿,轻叹了一声:“我是认识你们,也知道你们的身份,至于怎么知道的,其中原因太复杂,你若愿意信我,那我只向你保证一句——我对你们抱有的只有善意。”

秋叶白与她对视片刻,轻轻地弯起唇角:“我知道,我相信。”

她不是轻易相信人的人,即使对方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故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绝对不会伤害他们,尤其是淮安,不知她为何提起初泽时,眼底有一丝异样的近乎忧伤的情绪。

但是下一刻,淮安却忽然站了起来,喃喃道:“糟了,我忘了……。”

说着,她就匆匆转身向门外去。

秋叶白一愣,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了?”

淮安脸色有些怪异:“我忘了还有一个人,那人脾气有点怪,我得先下去看看。”

她对他们没有恶意,但是保不齐还有一个家伙……唧唧歪歪的。

“谁?”秋叶白有些疑惑。

淮安迟疑了片刻,脸上浮出一点子尴尬诡异的绯红来:“……金镶玉……。”

完蛋,她要在晚辈面前丢脸了。

说罢,她赶紧匆匆地往楼下去了。

金镶玉?

难不成还有一个穿越过来的妹子?老乡要不要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