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中听,但碍于目前还仰仗着广寒宫众仙,月老权当没听见。

“嫦娥姐姐,事儿办得差不多,灵玉也该回来了,走这么久了。”吴刚问嫦娥。

月老忙道:“非也非也…”

吴刚立刻打断老头的话:“非什么也?那只假灵玉被施了睡符,不吃不喝每天昏沉沉的,我看着都觉得可怜;严家父母也发现女儿不对劲儿了,难道非要等到前几次那样,严小可回去发次疯不可?”

月老急急的解释:“非也非也,老朽也是仙,岂能没有仁善之心?只是既然下界一次,就办好再回来嘛,那对小人儿现在刚刚情窦初开,感情脆弱得很…”

“你不是有姻缘线吗?栓了不就得了?”吴刚抢白道。

这下又提起了月老的伤心事,紧绷了脸,脸上笑纹变成怒纹:“你还敢提这个?不就是被你们摔断的?”

说起往事,吴刚装没听见,只想着灵玉赶快回来,央求嫦娥:“嫦娥姐姐,咱们天界的仙又管不了凡人一辈子,反正那俩人总会结婚的,你去禀告太阴主,让灵玉回来吧。”

月老不停摇头:“不可不可,那两人还没成一对儿,连眉目传情的阶段都不到,兔子任务还没完成呢…”

“那两人离如今人间结婚的年龄还差好几年呢,难道灵玉这几年就呆在那儿?”

“你不是夸她聪明,哪里用得了十几年?”

“不行,她得回来,严小可想妈妈,等不下去了。”

“不能回来,不能再半途而废,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回来,再不回来又会闯祸的。”

“谁说兔子一定会闯祸?不能回来,现在回来功亏一篑…”

干瘦如柴的月老和精壮结识的吴刚针尖对麦芒,一个沙哑着嗓子,一个粗着喉咙,吵得不可开交。嫦娥最近总看这样的表演,台词每次都差不多,最后一句肯定都是问她一句:“嫦娥仙子你说呢?”

嫦娥已经被吵得麻木了,皓腕清抵耳鬓,把玩着手中的鸡血石,由着他们吵个尽兴。反正他们谁说了都不算,她说了也不算。

“嫦娥,你说呢?”清朗的声音响起。

嫦娥恹恹的:“我说啊,顺其自然------”

忽然,她发觉这个声音清越飘渺,不属于方才吵吵嚷嚷的那两人,忙起身盈盈拜倒:“拜见星主!”

月老对着忽然出现的太阴深深一揖到底,吴刚也跪在嫦娥身后。

太阴掸落衣衫上的晨雾朝露,拾级而上,走进广寒宫里的会仙亭,示意众人起身,和颜悦色的问:“嫦娥,你怎么看?”

嫦娥恭顺的娓娓道来:“月老和吴刚的担心都有道理,嫦娥目光短浅,更参不透天机,只是牢牢记住了天规第一条和第三十二条,不知道灵玉抄完后是不是也记得牢。”

太阴了然:“你是担心她把握不住分寸。”

月老一听风向不对,忙插话:“禀星君,自古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灵玉是去成就姻缘,她这也是为自己积功德,将来若是有机缘造化成仙,这可是难得的功劳啊。”

吴刚心里一动:成仙?!若这次救姻缘能促成灵玉将来成仙,那他可真的不能急着把她拉回来了。

太阴轻轻的叹息:“成仙倒在其次,你看她早已乐不思蜀了,索性玩腻了再回来吧。不然天天惦记着,难保哪天又偷溜下去了。”

月老这才长舒一口气。

其实,灵玉该不该回来太阴也是拿不定主意。

自从她第一次下界之后,连身为星宿领主的他都看不清这只玉兔未来的机缘,只看到她的去路从九天极寒之阴旋荡而下,在天地之间悬浮、延伸,又被绿光紫气浮云遮挡笼罩。

太阴心中隐隐生忧:紫气是仙家之气,绿光却是妖孽的征兆,灵玉的前路怎么会如此迷离莫测?偏偏他又无法参透,难道,同意她下凡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太阴对三届五行了如指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更没有过无能无力之感。可如今,他能做的除了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外,也就只有多多留心那只白兔了,看着她和闻武曹铮那些青春激扬、精力旺盛的少年们尽情的嬉戏,等着那丝诡异的绿光出现,等着她回广寒宫的日子。

灵玉却是无知者无畏,在天界她连编外都数不上,可是在人间就不同了,俯仰众生,都是泥胚,她最不得了。

所以严小可这样一个不起眼儿的女生忽然变得想干就干什么,谁都不惧,异常嚣张:迟到早退旷课,人常常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更不知道在干什么,和曹铮一众男生玩儿得不分男女。本来就是成绩末游的学生,老师们对她也没什么期望,来不来更不在意。

闻武着急了,眼看期末考试不远,闻武软硬兼施就是管不住她,严小可反而更加对着干。费力不讨好,闻武一气之下,不管了。

平安夜不是周末,还要上课。晚自习谁还能坐得安稳?都按捺不住。班级里雀跃着、兴奋着,桌椅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压抑的低笑不时惹起小的骚动。

闻武再一次的回头去看,严小可的座位上依旧没有人。周遭是窃窃私语的男生女生,他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闻武心里有担心,可更多的是难过。原本还为严小可性格的逐渐开朗高兴,没想到却是一放不可收拾,走了另一个极端。他更高估了自己对她的影响力,严小可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一直以来的大哥哥。

隆冬深夜,一个女孩子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安不安全…

放学时居然飘起了细碎的雪,小晶体在路灯映照下才能看到,斜斜的坠落,像无数飞逝的光点,落地即化。闻武呼吸着清冽潮湿的空气,心好像都是空旷的凉。

一辆锃亮的黑车忽然停在他身旁,闻武认识这辆车,停住脚步看向车后座黑黑的玻璃窗。玻璃窗缓缓落下,是岳静依,姣好的笑容很矜持,语气生涩,没有排练时的那般从容:“闻武,路不好走,我送你吧。”

闻武怔了一下,笑得很客气:“不用了,我还得去找严小可。”

闻武竟搬出了严小可做借口,岳静依笑容渐僵,垂了眼帘:“那再见了。”

气派的车子很快离,车厢里的岳静依不再忐忑而兴奋的扒着车窗寻找闻武,只是失落的咬着嘴唇盯着窗外发呆。司机小段从镜子里观察着她,不禁轻笑:十七八的年纪,哪个少女不怀春?

小段接送岳静依好多年了,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提出要送同学回家。那男孩子是不错,磊落大气,进退得体,小静若是喜欢,必定其他方面更不错。

车子停在别墅外,岳静依进了家门,小段拿起手机给岳书记的妻子打电话:每天向汇报小静的学习和生活是他的职责之一,他可以说是岳家这颗掌上明珠的保镖兼保姆。岳静依的妈妈也不是普通人,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就是前两次我车坏了,送小静回家的那个男孩,刚才回来路上小静说要送他回家,男孩没上车…”

看着黑车喷出的尾气搅乱了纷扬的碎雪,红色的尾灯也消失在视野,闻武对岳静依似乎有了新的认识:一直觉得她独来独往,心高傲气,相处几次下来看,她心地还是不错的,挺热心的。同学们对她的误会多少参杂着些嫉妒和偏见,若是她结交的朋友多些,相信大家也会喜欢她的。

车他是不会坐的,那是岳静依的专车,不是他闻武的。何况最近他和岳静依接触来往越来越多,好像躲都躲不开,关于他俩的谣言更是越传越盛,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更想和岳静依拉开些距离。

让他后悔的是,刚才脱口而出的借口太烂了,理由那么多,天晓得,他怎么偏偏拿严小可当了盾牌…

找严小可去吗?不去,坚决不去!明天一早就去告诉严叔叔,严小可最近和一些问题少年搅和在一起,该好好管管她了。

“闻武!闻武!等等我!”

忽然而来的呼唤声让闻武全身一松,正是严小可的声音,追赶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闻武赌气没回头,反而走得更快。

严小可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拽住他,一个亮晶晶的青色苹果塞进他手里:“给,拿着,我拼了命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多漂亮。”

严小可兴冲冲的笑脸邀功似的看着闻武,一脸期待,等他夸奖。乱蓬蓬的头发上落了一层雪末,化成细密的水珠,像极了被雾水打湿的蜘蛛网。

闻武对她的态度好像没那么恶劣了,可他没被一个苹果收买,依旧冷冰冰的: “哪儿来的?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去教堂了,圣诞节嘛,曹铮说有好玩儿的,被骗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唱的歌我听不懂,发的饼又薄又小,我进去就出来了。有人说今天晚上枕头边要放个苹果------平平安安,这个苹果漂亮吧,我和曹铮争的都快打起来了,送你,够意思吧!”

又是曹铮!

还好没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从曹铮手里抢苹果送他,可是,一男一女怎么抢的?…

闻武说不清什么感受,只觉得手中的苹果不冰手,应该是严小可一路拿在手里玩着的。

严小可还沉浸在夜晚游荡的兴奋中,絮絮叨叨的说着,想和闻武分享:“…曹铮说明天圣诞节,好玩儿的节目更多,兄弟们一起去唱歌,有个室内游泳池特别好…”

“不许去,以后你也不能再和他们往来!”闻武斩钉截铁的打断她,严厉又突然,下命令一般。

严小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了过来,上下打量闻武:“我招你惹你了?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闻武忽然之间所有的怨气悉数爆发,忍都忍不住:“你看看你自己,哪有点儿女孩的样子?和一群不上进的男生搅和在一起,你的名声要不要了?万一吃了亏哪有后悔药?要期末考试了知不知道?叔叔阿姨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能不能争口气?…”

灵玉哪里受过如此数落,登时爆了:“你跟谁说话呢?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凭什么这么横?你对别人也这样?我就是没有女孩的样怎么了?岳静依有,符合你要求,你找她去啊,怎么她让你上车你反而不上…”

“你还好意思提岳静依?要不是你到处散播谣言,我怎么会背上那么冤的锅?你存的什么心?清清静静的日子被你搅和的乱七八糟,我什么时候和她找朋友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果然近墨者黑,你跟着曹铮那种人能学会什么?不务正业,满脑子就琢磨这些,知不知道羞耻?…”

“曹铮怎么了?起码他表里如一,他可从没你这么野蛮的和人吵架,你平时装得多好啊,本相露出来了吧…”

“对,曹铮好,曹铮最好,严小可!”闻武气懵了,吼了声严小可的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鬼是审查的竟说出一句誓言:“我要是再管你,日后让我被车撞,被撞得粉身碎骨!”

闻武恶狠狠的说完好一阵子才似乎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一时呆了。

严小可显然也被那句话惊到了,怔怔的看着他。

碎针般的雪屑还在往两人脸上、身上落,空旷的夜底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能听到雪末砸地的声音。

灵玉仰头看天,双手合十,心中不停的念叨:老天爷没听见老天爷没听见老天爷没听见…

闻武虽觉畅快,却底虚的厉害:他怎么可能做到永远不管严小可?发什么誓,还那么毒…

他长这么大从未如此失态过,面对着爆吵后的残局,不知该如何收场,平息一下情绪,转身大步流星的回家。到家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那个翠悠悠的大苹果,亮晶晶的,像严小可笑时弯弯的眼睛。

不禁又是一阵后悔:他的涵养呢?

他不是最讲究方式方法的吗?

和一个女孩子有必要吵成那样吗?

着实是严小可太可恨!

可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半路,也不知她平安到家没…

看来小可说得对,他骨子里是有些专制和粗暴因子的,生生的被她逼出来了。

闻武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在后悔、在难过、在不停的自我否定…

灵玉呢,她确实被闻武最后那句惊天誓言吓到了:我要是再管你,日后让我被车撞,被车撞得粉身碎骨…

脑海里火花飞窜,她想起了在定缘阁被他摔碎的那个小泥人,想起被太阴修补好后泥胎上蛛网般的裂痕,还夹杂了她的血,也想起了月老的那句话:“闻武本是大好人生,被你撞失了姻缘,又摔成粉末,命里凭空要增一劫,过去过不去还不知道…”

“难道,真的要粉身碎骨?对不起,闻武…”灵玉喃喃的说着,难过的垂下了头。

仰头往向苍天,雪已经停了,厚密浓黑的云层静静的平铺在天宇。

也许是因为仰望的关系,曾经她嬉戏游玩的家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威严,莫测,和惧怕。

作者有话要说:偶是第一次写都市玄幻这类的文,自己也把握不好分寸,

看文的同学们,能留下几句建议吗?哪怕“行与不行”这类的话,让我闷头写的同时能明白些:)

不消停

第二天严小可早早的就到了教室,眼巴巴的等闻武。

闻武一夜没睡好,来的稍晚,进门就见她支着下巴无聊的坐在座位上瞅着门。

目光相撞,严小可忙坐正,打瞌睡的脸忽然之间灿灿的笑成一朵花,黑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十足溜须拍马的样子。

闻武倒被这夸张的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自己已经坐进座位了。

在严小可看来,闻武却是彻底的没理她,不由得生气:十几岁的小屁孩心胸真狭窄,小心眼儿!

闻武犹自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按常规来讲,男孩子间闹了意见还得缓几天才说话呢,何况女孩?

他忍不住微微扭头用眼梢看回去,正瞧见严小可泄了气的撇嘴皱眉瞪眼,好没意思的样子,闻武忍着肚子里的笑,开始自习。

书还没翻开,班主任老师就来了:“闻武,来下我办公室。”

班主任叫班长是极平常的事儿,闻武跟着走了。谁知回来时脸上却隐隐的忍着怒气,从一进门就瞪着严小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对岳静依说:“岳静依,班主任叫你。”口气也很不善。

严小可满脸疑惑:“这么看我干吗?我又哪儿招你了?”

闻武鼻子里轻哼一声,废话不说,坐下看书,书翻得哗哗响。他的同桌原想借他作业抄的,也识趣儿的不借了。

岳静依却被闻武恶声恶气的那句话伤到了,心里正是严小可那句话:“干嘛对我这么凶?我哪儿招你了?”可她不能像严小可那样脱口而出的直问,她与闻武之间更比不上严小可那般熟络,甚至熟络到肆无忌惮。

班主任老师对岳静依比对闻武还客气,再加上是女孩子,敏感、脸皮儿薄,所以又加了委婉。和声细语的安排了许多工作,关心了生活学习的各个方面后,才笑眯眯的借了批评闻武说出了今天叫她来的唯一目的:

“还是你更让人放心,闻武最近就让我头疼,怎么忽然就早恋开了?真可惜!和一个女孩子被人传的沸沸扬扬,影响多不好,怎么可能不耽误学习?离高考还有两年呢,名牌大学的录取书还没到他手里呢,一松懈下来,立刻就有无数的人超过他去。”老师说完,用力的叹口气,看着岳静依,目光又像是赞许,又像是别有深意的在启发她。

岳静依心念一动:最近年级里在传她和闻武,她任这些流言飞舞,全装没听见,其实惶恐中更多的是窃窃的欢喜:她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和闻武有奇妙的瓜葛,也喜欢大家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可老师先叫闻武谈话,现在叫她,又说这样的话,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便问道:“老师是说闻武和严小可吗?他们两家一直亲近,没什么的。”

老师笑笑:“不是严小可,是谁我没查,也懒得查,把闻武叫来警告一下也就行了,这种事肯定是男孩子错误多。你回去上课吧。”

岳静依顿时明白了,脸刷白,讪讪的出去了:老师这番话是旁敲侧击,没有点名是在给她留面子…

岳静依去洗手间呆了好久才回到班里,冷水洗过的脸眼睛鼻子都微微发红。她留心到闻武扫了她一眼,就又低头看书了。那一眼是冷冰冰的,像寒森森的刀光。岳静依心里难过极了:他被老师训了,一定把所有的怨恨都加在她身上了。

可她也是无辜的啊,造谣的人又不是她。

如今闻武怎么看她?老师们怎么看她?背地里怎么说她?

为什么别的同学谈朋友都可以,严小可和闻武吵吵闹闹、嘻嘻哈哈都可以,她不过在心里偷偷喜欢一个人就被传的天下皆知,被老师知道,还委婉的教训。

她宁可班主任是直接的批评她,那样她起码有反驳和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原当初真应该把那些嚼舌根的八卦嘴当面训一顿,哪里还有这么多事儿…

岳静依委屈、失落,一上午眼睛都是潮的,更没像平时那般目光时不时的掠过左后方的闻武,只是倔强坐着,挺直脊梁一动不动的,瓷器一般。

课间操时岳静依照例去校广播站播音,校长带了几个领导摸样的人进来,边介绍边说笑着聊天。岳静依一眼看见了她妈妈,母女俩对视一眼,很默契的装作不认识。校长见此,也就不点破,介绍完校广播站领着众人去了活动中心。

岳妈妈走在队伍最后留了下来,岳静依高兴地蹦了过去:“妈你怎么来了?”

“组织部考核你们校长,我过来看看,马上就走,下午的飞机出门开会,得走一星期。”

岳静依明显的失望了,眼光黯淡下来,不过她没说抱怨的话,父母轮番出差、应酬,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对于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今天,她格外想找个能撒娇耍脾气的地方,想做赖在妈妈怀里的宝贝女儿,结果落空了。

岳妈妈看看腕表,长话短说:“昨晚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了电话,她说你最近参加的集体活动太多了,影响了学习,连着两次考试都被很不起眼儿的学生超过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要学琴、要练舞,你的时间已经很不够用了,不要像寻常孩子那样找朋友、贪玩儿,永远记住,学校里还能排名次,社会上只有输赢,机会都是第一名的,第二名就是失败者。我得赶紧走了,这次去开会顺便帮你考察一下当地的大学,小静,妈妈走了啊,你多吃饭好好学习…”

岳妈妈边说边走,话音未落,人已经下了楼。岳静依站在播音室门口,只来得及目送妈妈的背影。目光穿过空荡荡的走廊能看到室外瓦蓝的天,操场上的同学们正随着高昂的口令声舒展活动着身体。岳静依忽然意识到,她很少和大家一起出操,多数都是来放音的。

妈妈方才那些话云山雾罩的,和早晨班主任老师说的话却是异曲同工,也是冲着闻武和她之间的事儿来的吧。单独拿出来说好像这已经确实是个大事儿了,怕弄巧成拙、让她逆反,所以小心翼翼的避重就轻,劝她把精力用在“正途”。

岳静依靠在墙上,失神的听着广播体操空阔、激扬又有些闹腾的音乐,长长的叹口气。

这一天对于岳静依似乎注定是不消停的。

检查班里兴趣小组的研究成果,班主任老师习惯性的让她和闻武把论文收上来。不料闻武忽然“噌”的站起身来:“老师,让别人收吧,我干不了,原因你知道。”

全班同学和班主任都愣了。老师看着他不服气的样子,想起了早晨谈话时闻武的话:“老师你是不是更应该批评那些传闲话的同学?她们的品质才有问题,更该被教育。这件事如果您还有话也不用多说了,我清者自清。”

这小子这时候说不能与岳静依配合,就是想显示和岳静依之间毫无瓜葛,也摆明了在跟他闹意见。老师宽宏的笑笑:“不行就算了,大家把论文交到岳静依那儿吧。”

闻武一个响拳被四两拨千斤化为无形,老老实实的坐下不说话了。

岳静依没说什么,她在用心的写作业,一笔一划写得极慢极认真,薄脆的作业纸被尖尖的笔尖认认真真的划裂。

交论文时最热闹的就要数闻武这一组。为了研究,他们还特意斥巨资买了一只兔子、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鹦鹉。现在课题做完了,这四只宠物的归属就成了最大的焦点之战。

组长闻武的桌子上放着鸟笼,几个男生在争;三个女生的包里装着另外三只动物,也在商量谁接着养。

严小可虽挂名在这个组里,可后来就不怎么参加了,连这几只小动物什么时候买来的都不知道,蹦蹦跳跳的来找闻武要在论文上签名。

签完字脸一仰冲着闻武嘿嘿要笑,还没看清闻武那张冷脸,就觉得头侧有个灰色毛茸茸的圆团,飘来一阵让她竖汗毛的气味。

她缓缓的移过目光扭头一看:倒三角的灰毛头,黑鼻头,细长的胡须,两只黄橙橙的玻璃眼珠子里细细的两线黑瞳孔,冲着她“喵”的一声,露出两排尖利的、白骨森森的牙,可不就是个猫头?

灵玉登时魂飞魄散,“啊”的一声惨叫蹿了出去。不想撞在一个同学身上,一抬眼,正正又看到一张狗脸:呼哧呼哧的喘着臭气,黑乎乎的嘴湿哒哒的,呲着牙,正要冲着她裂嘴狂吠。灵玉惊叫一声,什么都顾不得了,慌不择路,跳上课桌就跑,一路跌跌撞撞,踩倒一溜课桌,自己险些摔倒。

动物最通灵性,何况猫、狗是兔子的天敌。

那两只狗和猫被灵玉惊得浑身毛炸,挣扎着、叫着挠着,狂躁不安,抱它们的两个女生哪里抱不住,何况没见过动物发狂,吓得扔了就躲。

猫和狗在课桌椅间躲来藏去,男生们忙着追,喊着:“快关门,跑出去就逮不住了。”

女生们忙着逃跑尖叫:“开门,让我们出去!”

教室里桌椅倒了一片,猫叫、狗叫、男生兴奋的追赶呼喝声、女孩子的惊叫声,一片狼藉混乱,乱成一锅粥。

灵玉呢,一个人蹲在楼顶上,抱着自己还在不停的打冷颤。她确实被吓到了,脑子里还是那两张放大的巨型猫脸、狗脸,还有臭烘烘温热的气味。

那只小白兔趁乱跑了出来,循着灵玉的气息也爬上了楼顶,怯怯的看着她。灵玉笑了,冲她伸出手,兔子迫不及待的窜进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