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武坐在阶梯大教师靠后的位子。在气氛相对宽松的大学里,他依旧保持一贯的生活惯性,自律极严:晨练、午睡、自习…每件事、每个时间段都被那张无形的时间表安排的滴水不漏,纹丝不乱。

现在的严小可脱胎换骨了一般,是比闻武还标准的刻苦学生:她对中医药生来有种亲切感,情不自禁的一头扎进枯燥的课本里,所有时间都在看书学习,甚至于熬夜,这在大一新生中绝无仅有。不变的是孤僻更甚,活在独自一人的世界里,连开学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她都没有和同学们联欢,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钻研《无机化学》。本来入学成绩她就是全校最高的,现今加上这做派,大家自然会把一个外号送给他——“疯子”。

“疯子”严小可视闻武为仇敌,两人距离近于十米她就会横眉冷对,迅速转身大步离开,仿佛势不两立的仇人。

闻武很是头疼,却也无奈。他才发现,和严小可从小到大的相处从来都是小可在主导着“友谊”的基调和节奏,而他,从来都是被动配合的那一个。

下课了,闻武合上书本起身出教室,他个子高,能看到前面跟着人流低着头的严小可,心里有些郁闷。走到走廊,冷不丁身后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一声轻灵欢快的招呼:“闻武!”

脆生生的呼唤尾音上扬,一点点居高临下的傲气,一点点发号施令的霸道,更多的是掩不住的欣喜和俏皮。

太熟悉了。

闻武一哆嗦,不可思议的目光定在前方严小可,两人十多米的距离让他确定这声音不是“天才严小可”发出的。可是,太像了,像的他会毫不犹豫的认错。

闻武缓缓的回头,却见到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着灵光在看自己,这眼睛、不、应该说是眼神,他见过,是属于“天才严小可”…

闻武像被一线灵光击中,惊在那里。脑海里是被触发的千头万绪,处处火花闪现,却一个都捉摸不到。

灵玉疑惑的抬起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在闻武眼前晃,掩不住兴冲冲的欣喜:“干嘛?你这是什么表情?对了,我叫灵玉,来找你的。”

这个一身飘逸白裙的女孩整个人都透明般的轻盈无尘,突然间冒出来一般的惊艳,楼道里拥挤的人都放慢了脚步旁观她和闻武。

闻武恍然回神,却是冷淡至极的疏离陌生:“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哎,”灵玉蹦跳着追上去:“别不理我啊,我跑了那么远的路专程来找你的。”

毫不遮拦的话听得闻武心头突突的跳,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身边经过的同学颇有深意的暧昧眼神围着他和白衣女孩在打转,全是似是而非的了然。

闻武无措间看见前方的严小可停住脚步逆着人流缓缓地走过来,双手横在胸前抱紧厚厚的书,目光直咄咄的盯着正绕在他身边的美丽女孩,像是人海中突遇前世仇人,认真的辨析确认着对方。那目光像一根缓缓刺向敌人要害的钢针,冷得闻武心惊,他此时才知道,严小可平时瞪他的目光算很亲切的了。

灵玉也看到严小可,她对小可心里有愧,不客气的扯了闻武转身就跑:“快走啊,你爸爸妈妈托我给你带了东西。”

闻武的大手被她微凉的小手紧紧牵着,一阵火辣,将信将疑的跟着她:“你认识我家人?”

严小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可是刚下课的走廊过于拥挤,她根本追不上敏捷的两人,一时站在那里恨恨的白了脸。

闻武一直被扯出了教学楼,跑过操场出了校园,他气喘吁吁的看着笑嘻嘻的灵玉:“你到底是谁?”

灵玉郑重的自我介绍:“呐,我叫灵玉,你家邻居,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是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你十二岁偷着去河边游泳险些被淹死,十六岁打篮球崴了脚,今年暑假你长了三斤肉,前两天新生军训时你的左脚磨起三个大水泡,你睡觉喜欢向右侧,爱吃螃蟹和虾,你左边的髋关节有粒红痣…”

“别说了…”闻武急急的打断灵玉。其实不用他喊灵玉也准备咬舌头了——“左边髋关节”的红痣——那是上次偷窥闻武洗澡时看到的…

闻武正色:“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灵玉仰头看闻武,喜欢的真情毫不遮掩的现了出来。

闻武绷了脸:“你不是说我家人有东西带给我?”

灵玉眨着眼睛:“嘻嘻,那是我骗你的。”

“灵玉!”闻武气了,大声喊她。

灵玉没了顽皮,看着闻武:“你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吧。”

闻武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和她沟通,不禁气馁。

灵玉还想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闻武想想眼前这个女孩从出现到现在,除了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外,根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完全的不靠谱。他想摆脱掉灵玉:“我还有课,你没事就走吧。”

灵玉追着他:“我闲着没事,陪你上课吧。”

“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不能进教室,而且我们是实验课。”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随你便。”闻武说,他相信实验室老师会把她清理出去的。

灵玉高兴的直跳,上课时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的——除了闻武。

闻武迟到了,大步流星的往实验楼赶,灵玉一直跟他并肩而行,居然甩不掉。闻武也不禁暗中佩服她好体力。

快到药理实验室时他放慢了脚步,他知道这节课是严小可的药理实验课,她应该在。果然,整扇玻璃墙里边的操作台前,小可正一丝不苟的拿着一只没有针头的针管给实验兔子的嘴里灌药。

小可对试验动物完全没有普通女孩子的娇柔,这一点也是让所有男生都敬畏的:抓老鼠、逮青蛙,下手又准又狠,男生看着都胆寒。这堂课是研究速尿的药理作用,小可这一组的兔子就是她亲自上手:把四条腿捆在架子上,掰开它的嘴,用一只硬木棒撑开兔子的嘴,再把药灌进它嘴里。红眼睛的小白兔拼死挣扎,惨叫声凄厉,嘴被木棒撑开无法出声换气后,又被强灌进的药液和空气呛得奄奄一息,可爱的兔子们到最后都僵硬在实验台上,有的永远闭上眼,有的睁着眼睛,不理解这世界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女生们干脆躲远,男生们都不忍看,直说太残忍。小可眼睛都不眨,出手利落,手中扑腾着的柔软小动物和一个坩埚、一个洗耳球毫无区别。

代课老师批评着这些初进实验室的学生:“这是很严肃的实验,每个人必须上手,将来你们还要解剖尸体,缩手缩脚的能行吗?你们都要向严小可学习。”

闻武极缓慢的从门外经过,看到小可穿着整洁的白大褂面无表情很专注。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他回头,只见灵玉刷白了脸摇摇欲坠就要软倒,她的眼睛盯着玻璃墙里面一只只的兔子,鼻翼翕张着,额头脸上密密涔涔布着一层汗。

“你怎么了?”闻武问。

灵玉说不出来话,猛的一阵干呕,却掏心挖肺的什么都呕不出来,两只手死死的抓住闻武像抓住救命稻草,体温降得很快,闻武仿佛在扶着一块北极的冰。

他也急了:“灵玉,你怎么了?说话啊!”

灵玉根本说不出话,她软软的倒在闻武身上,彻底晕了过去。

闻武顾不上别的,背了她往医科大的附属医院狂奔:“真是个大麻烦!”

有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回来了。

喵,还有人咩~~~~~~~~~

附属医院急诊科里簇满了白发如霜的老专家们,好一通抢救和争讨辨证后,束手无测的听着心电监护仪声音,有节奏的滴滴声在每个人的额头扩散成紧锁皱起的眉头。正是这显示生命延续的滴滴声困扰了所有的医科权威们:病床上名叫灵玉的女孩子没有知觉、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甚至没有体温,千年寒冰似的,站在这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被她散发的冷气冻得打颤,但她偏偏还有心跳。

她从哪里来?

晕倒前遇到过什么事情?

多大年龄?

家人在哪儿?

有什么疾病史?

这些问题闻武被询问过很多遍了,他一概答不出,只知道她叫灵玉,是来找他的,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甚至于找他干什么,闻武也说不上来。

老教授们束手无策,干巴巴的站了一会儿,陆续离开去医生办会诊讨论,这样也能避开女孩身边那位少年充满迷惑的求助目光,特别是他眼里的失望。

灵玉白的近乎通透的脸颊毫无生气,闻武看着,难过的呢喃:“快点儿醒来吧…”

随着他轻而长的一声叹息,灵玉的唇角微微一翘,睫毛轻颤几下,扇贝样的眼帘扑扇扑扇着越睁越大,居然就睁开了,对着闻武,忽然一笑,梦醒一般。

闻武一惊过后心倏的一松落了地:“你可算醒了!”

灵玉虚弱依旧,颤巍巍的想起身,闻武忙上前扶,手触到她时情不自禁的一缩,感觉到她的手臂是带着凉意的微温、而不是背她来时路上的彻寒,这才敢搀着她下床。

“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我的病他们治不了。”灵玉的声音轻飘飘的,话意更是轻飘飘的十分不屑。她两条腿发虚,扶着墙出了抢救室顺着走廊往外走。

“治不了”。闻武怔怔的,看着她纤细的双腿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只觉得可怜:如此年轻的生命难道有着不治之症…

闻武上前拦她:“你先回病房休息一下。”

灵玉不听:“才不去,看着那帮笨医生怪心烦的。你陪我出去玩会儿就行了,好不好,啊?”

灵玉仰着头、嘟着嘴、眨着眼睛对着闻武撒娇。这一瞬间她忽然庆幸闻武比她高,虽然一直以来她对此耿耿于怀,但此时对着他撒娇耍赖发脾气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闻武却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嗔到,还是美得精灵一般的人儿,更何况这精灵一身“不治之症”,叫他怎么可能说“不”?

“好吧。”闻武点点头。灵玉一笑,轻快的一跳转身,牵了他的手就走:“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没有,带我去看看。”

闻武忙不迭的用力甩她的手,可无论怎么都甩不掉,那只清凉柔软的小手仿佛轻轻的粘在他手上。闻武红了脸:“放开我。”

“不放。”扯着他走的灵玉眉眼一挑,心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屁孩,洗澡我都见过了,拉个手算什么?

“喂,你怎么不懂礼仪的么?”闻武有些光火,停住脚不走了。

灵玉回头仔细研究他下的表情,确定他是有些气了,不禁讪讪的,垂了头放开手,委委屈屈的:“你不知道我见你一面有多难。这么凶,像对敌人一样,你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了…”

说着竟动了情,呼吸间仿佛萦绕着九霄之巅月桂树的清香,想来,她和他,相隔岂止是天涯和今生。

闻武只觉得解脱,使劲甩胳膊和手,异样的感觉却怎么都甩不掉,脸上残存着薄薄的红晕,语调冷冰冰的,已然把自己和灵玉划清界限:“你根本就认错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你、不认识你,连你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你这么‘热情’不太合适。”

“其实你不知道…”灵玉急切的要解释,话到嘴边却是无从说起,怔怔的看着闻武,半晌红了眼眶。喃喃的:“就算你不认识我,难道连陪陪我都不行吗,这人间我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你什么的…”

什么叫“这人间我也留不了多长时间”?

闻武的心立刻软的一塌糊涂,心里竖起的白旗成排成排的迎风飘扬: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错把我认成你的谁,就算是陌生人、就算再不合情理,谁又能拒绝一个即将逝去的年轻美好生命。

“你想去哪儿?”闻武看着远处的高大槐树低声问。

灵玉双眸一亮:“去你想去的地方,哪儿都行。”

闻武皱着眉看她,灵玉认真的说:“去你常去的地方。”

闻武怕灵玉再扯他,双手抄在牛仔裤的兜里,淡淡的:“没什么好地方。”

其实他想到了医科大药学院的银杏林,仲秋之季金黄落叶无边无际,美得像斑斓的油画。他喜欢独自漫步其间,透过繁密的枝叶缝隙看阳光,看月色,等经过的严小可…

灵玉启发的目光看他:“你不是最喜欢银杏树?”

这回换闻武眨着眼睛呆看灵玉了,灵玉笑的简单灿烂:“我喜欢银杏,果实还能入汤剂,白果,是吧?”

闻武目光游移:“不知道。”

“怎么会?你学中医的不知道?”

闻武不耐烦:“我才大一,专业课都没开。”

灵玉遗憾的什么似的:“这样啊,课程进度这么慢啊。那么点东西你们得学几年啊,浪费时间。”

“你不懂就别瞎说。”闻武不爱听,皱了眉大步先走了。

灵玉冲他背影做个鬼脸,跳着追了上去,聒噪依旧:“我想陪你上自习、去餐厅,还想去你的宿舍…”

“男生宿舍楼女生不让进。”

“对于我这不是问题…”

“你从哪儿来的?”闻武转移话题。

“…”

“找我有什么事?”

“…”

“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的事情?”

不待闻武问完,灵玉眼睛睁得大大的,“哇!”的赞叹一声,绕过他走进了那片银杏林。金黄、橙黄、微黄、焦黄,秋天的颜色染遍每一片叶子,繁密如盖的银杏林成了金色的海洋。微风飒飒而过,无数叶片洋洋洒洒飘卷翻飞,像轻盈华丽的缤纷蝴蝶在空中飞舞。蝶翼声空灵清晰,在天地间交织成细细密密的低语,笼罩在耳畔,落在心间,仿佛就是整个世界。

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碎裂声像是在抗议,又像是经历春夏后终于归于泥土的疲倦和满足的叹息。仰头,枝桠的缝隙给天空留出点点瓦蓝,太阳的流光被筛成星星点点晒在身上。脸畔、指缝、呼吸间,是干燥的秋风挟着枯萎的芳香和尘埃的味道。

灵玉彻底陶醉在人间秋色中,闭上眼,把体重向后扔,一个乾坤倒,直挺挺的向后栽倒在地上。

身后的闻武惊呼一声,慌忙跑过去,却看见灵玉一副享受的表情躺在地上看着天,他暗暗吁口气:险些以为她又晕过去了。不禁又是担心,这么像竹竿子一样的向后摔倒,男人都不敢,她不会摔成脑震荡吧…

灵玉像睡足午觉的懒猫一样知足。视野里的闻武站在天幕下低头看着她,挺拔如他身后的金灿灿的银杏树,。

灵玉对他笑,闭上眼,拍拍身边空地:“你也躺着吧,这里不阴冷,也不潮湿,暖洋洋的真舒服啊。”

天庭里处处云气沼沼,衣角袖边都牵霜搭雾的沾着水汽,广寒宫更是阴中之阴,酷寒之地。灵玉记忆中最温暖的地方是太阴星君的身边:星君周身笼罩着温煦清宁的祥光,她小时候最喜欢赖在他身边取暖,后来她长大修成了人形,便有了男女尊卑之分,这福气随之也就没了。

“闻武,你知道天上有什么吗?”灵玉问。

闻武羡慕她的悠然自在,盘腿坐在离她稍远些的地方,说:“能有什么,卫星、飞船、太阳系、恒星、黑洞… ”

灵玉扑哧笑了:“就没想过会有神仙吗?也许月宫里真的有嫦娥、玉兔,她们还天天看着人间,看着你?”

闻武笑了:“你是说神话啊,谁能说的清?信则有不信则无呗。”

灵玉睁开眼,看着枝叶缝隙里遥远的蓝天:“你知道吗,天上住着无数的神仙,他们的岁数大得像星河里的星星,根本数不清。那里的天是万年不变的明媚蔚蓝,你更不用猜测明天会不会有雨、雪和冰雹,这些都是神仙们自己说了算;有几万条天规约束着每个天界的仙和灵,能做的事已经做了亿万年,快腻歪死了,不能做的亿万年以后也不能做。但是你可以长生不老,闻武,这样的神仙你想做吗?”

灵玉忽然转头问闻武,却见他笑得不屑:“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把自己想象成故事和神话里的主角,我说想就能成仙了吗?”

“我是说如果。”灵玉追问他。

闻武笑,摇头:“还是算了,和天搭上边儿未必是好事。你看董永啊、牛郎啊,都没好下场。”

灵玉缓缓的闭上眼,闻武的话一遍遍的在耳畔回荡,声音越来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回来了。

喵,还有人咩~~~~~~~~~

我知道

秋日午间暖洋洋的银杏林里落叶铺地,灵玉闭眼躺着,静静的一动不动。她需要用这样的绝对安静平复身体里翻滚乱窜的气息。她着实被吓得不轻,即使现在闭上眼,试验台上的斑斑血迹和一只只小兔子的惨状还轮番的在眼前旋转,抑制不住又是身身冷汗和恶心,她用力的锁紧眉头,努力静心调息。

闻武以为她睡着了,看她衣衫单薄,睡的不安稳,像是在做着恶梦。想叫醒她又于心不忍,脱下外套轻轻的盖在她身上,静静的盘腿坐在旁边一株树下。

他今天过得很混乱,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翘课,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下午的课恐怕也上不成了,明天呢?这个大麻烦该走了吧。

来路不明的灵玉他绝对没见过,却对她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因为她像淘气时的小可吧。小可在实验室里那股狠劲又浮现在眼前,冷血又陌生,让他后背发寒。

闻武苦恼的折断手中的枯枝,仰头看天,想起灵玉说的神仙,这天外到底有什么呢?不管有什么,再复杂也乱不过人心莫测,比如严小可、比如谜一般的灵玉,相比之下似乎只有岳静依最单纯。

静悄悄的午后校园人影稀落,只有操场方向传来遥远的击球声和吆喝声。严小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银杏林边,探身看过去,遮遮掩掩的林间,那个妖冶的女孩躺在地上,盖着闻武的外套,闻武守在她身边像看护一般,怕经过的人惊了她的梦。一对美丽的少年配着诗情画意的秋景,赏心悦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小可牙关渐渐咬紧,不自觉的缓步进了林间,脚步踩在落叶上,沙沙的响。

闻武回头,见是小可,慌忙站了起来。小可睨眼地上的灵玉,冷笑:“真是痴情啊!优等生,你为了陪她浪漫,连课都不上了。”

“她生病了。”闻武压低声音急急的解释,迎了过去,他不愿被小可嘲讽,更不想被她误会。

“生病了还穿着裙子躺在地上睡觉?”小可敛了冷笑,转了鄙夷:“烂借口,不就是谈朋友么,敢做不敢当?她怎么就看上你了,跟着你也怪窝囊的。”

“严小可!”闻武被刻薄得挂不住:“我向来光明磊落,是就承认、不是就不是,你阴阳怪气的胡说什么?”

“哼,我懒得管你的事情,我是来找她。”小可盯着睡熟的灵玉,恨意陡升,发自骨髓,藏都藏不住,追问着闻武:“她是谁?是谁?”说话间目光陡的射向闻武,同样的森寒。

闻武偏过头,口气也很硬:“不知道!”

严小可仔细辨析着灵玉的脸慢慢走近她,轻缓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我认识你。你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你看不起我,我不过是你高兴时的游戏,但我就是知道你是她。你这个魔鬼,你变成什么我都能认出你,你身上的寒气藏都藏不住,就像那个地方一样…”

小可的不知所云让闻武阵阵发毛,觉得她中了邪般,眼看她就要走到灵玉身边,闻武抢步上前挡在两个女孩中间,担心的问小可:“你在说什么,小可?”

“你躲开,和你无关。”严小可气势凌人:“我要在清醒和时候和她面对面的算总账,凭什么我的人生由她摆布?凭什么!”

“莫名其妙!”闻武轻推小可往林外走。他不知道两个女孩之间有什么夙仇,但小可近乎错乱的癫狂一定是灵玉招惹起来的,隔开着两个人才是王道。真要折腾起来,轻飘飘的灵玉身患绝症,必定是吃亏的那个。

小可挣扎,一出手就是不顾一切的拼,闻武不得不加大力道拖她出了林子。小可拧不过,发了狠,低头向他的手背咬过去。闻武不妨,“啊”的惨叫一声甩开她跳了起来,手背上乌青的两排牙印,有两个已然破了皮,殷殷的血渗了出来。

“疯了你!至于吗?”闻武不可思议的看着严小可。

小可的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目光也染了这腥气:“你干嘛拉着我?她是妖怪是妖怪是妖怪!”

“我看你才是妖怪!”闻武用力按着手背止血,尖辣辣的疼像是细针扎在心上,火气被这疼撩拨的忍都忍不住:“没见过你这么幼稚无礼的人,简直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