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看到柳姨娘这般反应,季明宣顿时有些焦灼了,“秦公子哪里不好?样貌家世,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还在皇上跟前都露过脸的,这样的条件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想的?!”

柳姨娘冷笑一声,咬紧了唇,“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五姑娘都不愿意嫁了?你是薇儿的亲爹啊,断不能厚此薄彼!”

“就是因为我是薇儿的爹爹才会为她这样考虑,放在别人身上,爷还不爱搭理呢!”

季明宣冷哼一声,双臂环胸,气氛一时间僵持了起来。

他冷冷地扫了柳姨娘一眼,果然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只会想到眼前,怎么不想想若是季紫薇入了秦家的门,今后又会带给他们多少好处?

女人就是这般没道理可讲,不知道他怎么还想要急急地回来与柳姨娘商量,真是高看了她!

他是季紫薇的亲爹,她的婚事难道他还做不得主?

季老太太本就不喜欢柳姨娘母女,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对季紫薇更加不待见,又怎么会关心她的亲事?

这事只要他应允了,私下里一抬粉红小轿抬起秦府去,谁还有权力过问?!

这样想着,季明宣不禁昂起了头,冷冷搁下一句,“这事容不得你置喙,我已经决定了,这亲事就此定下,只等薇儿及笄,就抬进秦府去做贵妾!”

“什么…贵妾?”

柳姨娘大惊,只觉得脚下一软,扑倒在了地上,整个脸色倏地变得苍白了起来,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伸手指向季明宣,手指上艳红丹蔻好似染了鲜血一般刺眼,“你竟然让薇儿去秦家做妾,你还是不是人?!”

秦家被季家退了亲事,秦子都遭受了这样的羞辱和打击,心里怎么会不怨不恨,再让季家的姑娘去做妾,那是要生生地被熬死啊!

季明宣这是瞎了眼迷了心,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说什么?!”

被柳姨娘这样指着鼻子骂还是第一次,季明宣错愕之后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也是他从前太纵容柳姨娘,真是宠得她没有尊卑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妾室,如今竟然敢质疑他的决定了?!

“老太太不会同意的,季家的女儿不会给秦家做妾!”

柳姨娘拼命地摇了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爬了起来就往门口奔去。

季明宣如今是被名利权贵迷了眼睛,谁知道秦子都还给他灌了什么迷汤,她不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要找季老太太,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欢她,想来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季家的女儿去秦家做妾。

哪知柳姨娘还未奔出屋门,便觉得头皮一阵疼痛,头发被人拉扯着,她惊呼一声,下一刻已被一阵大力甩向一旁,碰在了一扇镂空的花鸟屏风上。

屏风应声而倒,她整个身子也控制不住地跌扑了上去,手肘磕在硬木上,痛得她忍不住唤声来。

季明宣飞快地期近,膝盖抵在柳姨娘的腰背上,大手又一次地揪紧了柳姨娘的乌发,迫得她不得不仰面抬起了头来。

“老爷…”

柳姨娘早已经哭花了脸,她从来没见过这般凶狠的季明宣,一时之间也有些怔愣,可身体传来的疼痛不会骗人,清清楚楚地告诉着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现实。

“你这个女人,给你三分颜色你便想要开染房了?”

季明宣咬紧了牙,另一手钳住了柳姨娘的下颌,冷笑一声,“老太太从来便不待见你们母女,你以为她会为你们做主?如今出了这事,六丫头敢陷害五丫头,老太太巴不得将她嫁得远远的,再也见不着人!”

“你以为给六丫头再说一门亲事就会好到哪里去?以老太太对六丫头的厌恶,怕是嫁个商户都是好的!”

“如今我给她寻了户好人家,探花郎的贵妾难道还不体面?你的女儿总究会强过你,这辈子你若乖巧听话我便保你一生无虞,若是非要和爷对着干,你可别怪爷到时候心狠手辣!”

柳姨娘的哭声倏地止住了,她瞪着眼睛,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季明宣一般。

这就是那个不惜千里寻来的有情郎?

这就是那个因为专宠她而至沈氏早亡的好相公?

这就是那个为了救她不惜以命胁母的好男人?

柳姨娘只觉得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所有的恩啊爱啊情啊意啊,被风一吹,片刻便没了踪影。

原来,男人是会变的!

柳姨娘仰着头,疼痛让她有些麻木,只觉得眸中的泪液一瞬间已至干涸。

“这事就这样定了,你就安心地呆在屋里,等着薇儿出阁那日,我自会允许你们见上一面!”

见柳姨娘失魂落魄的模样,季明宣顿觉无趣,心下也知她是认命妥协了,这才一松手,任她软软地倒在了屏风上。

第【90】章 重莲提议,渣爹娶妻

第【90】章重莲提议,渣爹娶妻

季明宣在第二日清晨便赶往了客栈,因是离着季家最近的几家客栈,倒不用细找,只挑最好的那间前去,秦子都主仆果然在座。

俩人定下了纳妾文书,秦子都承诺将会奉上三千两的聘金,聘礼另算,季明宣已是乐得合不拢嘴了。

季紫薇的嫁妆铁定是公中出,这一点季重莲会安排,可这聘金他便可以肥了自己的腰包,只要秦子都不说破,谁又会知道呢?

想来这事只要自己全权包办了,到时候将人给送到秦府去就是,如今秦子都已经和季家的人生了嫌隙,想来也不会亲自上门对照一二,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思及此,季明宣眸中的笑容亦发深厚了。

纳妾文书一定下,季明宣便马不停蹄地去衙门备了案,似乎生怕秦子都反悔了似的。

揣着那一张纳妾文书,秦子都悠然地靠坐在回上京城的马车中,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和季家这事没完,别人怎么羞辱了他,他势必要找回来,等将来走着瞧!

季家除了柳姨娘外,还没有人知道季紫薇已经被季明宣许了秦府做贵妾,日子还是照样地过下去,只是柳姨娘与季紫薇被禁了足,整个季家顿觉清静了不少。

季重莲此刻正倚在凉亭里,看着碧元与红英剥着莲子。

本来这样的小事也轮不到这两个丫环做,只是闲来无事便剥着玩,季重莲看了一阵,便也抓了一把莲子过来,利落地用刀剖开翠绿的皮,滚出里面杏白色的莲子,再挑出中间的莲心,分类搁置在了一旁的瓷瓮和瓷碟里。

“姑娘,这莲子咱们吃就可以了,这莲心干嘛也留着,多苦的东西啊!”

碧元看着那满满一碟的莲心,虽然翠绿的色泽看着很喜人,但却也改变不了那苦涩的本质。

“苦口良药嘛!”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这莲心是一味中药,虽然我不太懂,但老人们常说,莲心泡水可以清心去火,没得浪费了,咱们就来尝个鲜。”

“还有这等功效?”

红英也有些诧异,略微思忖了一刻,她脸色有些微红道:“姑娘…姑娘可否赏婢子一些莲心?”

“你来要干嘛?”

季重莲还没有发话,碧元便偏头看向红英,见她脸色越来越红,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为景管事要的吧?”

景德是红英的未婚夫,俩人的婚事也定在了年后。

碧元不说还好,一说红英的脸更是红得像火碳,但在季重莲略有深意的眼神下,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前几天他…他给我捎东西来,无意间说到他娘有些上火,婢子就想着…”

“还是咱们家红英聪明,这人还没嫁过去,就开始讨好未来婆婆了,不错不错!”

季重莲抿着唇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羞得红英亦发不好意思,头垂得都快到胸口了。

碧元却是若有所悟地深思了起来,片刻后,也在瓷碟中揽了一撮莲心往自个儿身前堆着,“姑娘,这个给婢子,下次林大哥来了,婢子也让他捎回京里去。”

“你这丫头,倒是现学现卖了!”

季重莲撑不住捂着唇笑了起来,红英也抬起头来看了碧元一眼,见她这般落落大方毫无羞涩之意,对林楼好就是好,自己这般反倒有点缩手缩脚显得小家子气了。

“得了,你们两个各自包上一包往婆家捎去,给我留下一点就行了。”

季重莲大度地摆了摆手,两个丫环对视一眼,忙点头道了谢。

秋风乍起,吹散了满池的碧波,少了莲叶的池塘看着有些萧瑟,春去秋来,倒是四季不变的定律。

明年,她也该及笄了。

可若是就这样嫁了人,她反倒有些放不下心来,特别是四房,她走了,季崇宇可是怎么办?

虽然有季老太太照应着,可人老了难免心力不足,不能面面俱到,又有柳姨娘时不时地在季明宣耳边吹些枕头风,这个父亲又一向是个偏心的,倒真是难说了。

“姑娘,可是在担忧什么?”

碧元已经利落地收拾了剥好的莲子莲心往屋里捧去,红英扶着季重莲坐在美人靠上,见她沉默不言,眸中似有忧色滑过,这才大胆一问。

“还不是家里的事。”

季重莲叹了一声,目光垂在指间,“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带了你们几个离开,虽然还有刘妈妈照顾着宇哥儿,可想着父亲与柳姨娘…我总是放不下心来!”

“是这个理。”

红英跟着点了点头,“若是四太太还在就好了,说什么也能照拂着少爷,柳姨娘再嚣张那也能有个管束的人。”

季重莲一怔,偏头看向红英,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喜色,她这是钻进了死胡同里,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没想到呢?

男人荒唐,那是因为没有管束得了他的女人,再加上姨娘作乱,四房自然就没有宁日。

季紫薇总归也是要嫁人的,可柳姨娘却是要长长久久地在四房生活着,若是真没个人能拿捏管束她,长此以往,未免生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再撺掇着季明宣做下什么错事来,到时候还会有谁为他们收拾这烂摊子?

所以,若是在她离开之后想让季家四房有好日子过,那么找回一个当家女主人便是很有必要了,规束季明宣,管教柳姨娘,当家主母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季重莲也不怕继母生下嫡子,季崇宇嫡长子的地位是不会改变的,到时候他早已长成,若是继母想要过得好,想要将来自己的子女也有依仗,是一定会善待季崇宇的。

看着季重莲忽喜忽惊的模样,红英有些忐忑地问道:“姑娘,可是婢子说错了话…”

四太太离世已经好多年了,或许她是无意间提起了季重莲的伤心事,可是再伤心…也,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啊?

“我的好红英,你可是一句话点醒了我!”

季重莲笑着抱了抱红英,转身就往凉亭外走,口中还不忘记吩咐道:“回去装上些莲子和莲心,咱们上老太太屋里走一遭!”

*

宣宜堂的正屋里,三太太姚氏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下首,目光低垂在膝上,显得她的面容更加沉静。

“这亲事已经定下了?”

季老太太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水,刚刚搁下茶盏,又对灵芝点了点头,灵芝会意地上前跪在脚踏上,给老太太捏着腿。

“定下了,所以今天来和老太太禀报一声。”

姚氏抬起了头来,虽然容色淡淡的,但到底眼中有着一丝喜悦的光彩。

儿子娶媳妇了,她也要做婆婆了,能不开心吗?

“这之前还要做些什么准备,我老婆子是没有这个心力,你就与五丫头商量着办吧。”

季老太太摆了摆手,微微眯了眸子,显出几分疲倦来。

“媳妇想在外给泽哥儿置办个院子,当作他们夫妻的新宅,这老宅的房子就暂时给空出来,索性三房如今也没有人住着,老太太看着该怎么就怎么办。”

姚氏说话清清淡淡,也不拐弯抹角,实在是生活在这宅子里,她本也没想和谁斗过心眼,就一直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季老太太虽然不喜欢三房,但对姚氏这个媳妇还是看得上眼的。

此刻听姚氏这一说,老太太微眯的眼猛然睁了开来,眸中射出一抹精光,“这么说,你们三房是准备出门单过了?”

季家老宅的房子做为祖产将来定是有大房传承下去的,当时的分家不分房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到时候她这把老骨头也没了,想来大太太要将剩下的几房人给分出去,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今姚氏能够自己提出来,倒也是少了几分麻烦。

姚氏起身福了福,态度倒是不卑不亢,“是有这个打算,将来泽哥儿成了亲,开枝散叶的,若再在老宅里住着,怕是抹不开去,所以媳妇斗胆做了这个决定,还望老太太不要怪罪。”

“你心思倒是细,能够提前想到这些,我又怎么会怪你?”

季老太太摇了摇头,半晌后才是轻声一叹,“这事你和老三也说了?”

“老爷四处奔走不定,媳妇是寄出了信去,但还没有等到回音,这事先办了也成,相信老爷即使知道也不会说道什么。”

姚氏这样说也是正理,男人顾外,女人管内,这定宅安家什么的,只要姚氏说了也算数。

“也是这个理。”

季老太太笑着点头,面色和蔼,“可瞧到合适的宅子了?”

“前几日托人去寻了几家,倒是有一户看着满意,也是来向老太太讨个主意。”

姚氏已经落了坐,静静地看向季老太太,“宅子是在丹阳县城,却不在咱们春江镇上,但也不远,坐车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是前朝一个官宦人家的老宅子,五进的宅院,挺宽敞的,就是看着沉旧了些。”

季老太太略微沉吟后,才道:“宅子沉旧些倒是不打紧,只需修缮一番即可,但…这赶得上泽哥儿的好日子不?若是不行,还是先在家里成了亲,修缮好了再搬过去也不迟。”

季家好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季老太太也想趁着这事扫扫霉气,季崇泽成了亲,接下来季重莲便也不远了。

只是季重莲的婚事她可真要好好琢磨琢磨了,前车之鉴,她可再不能被那些表象迷惑住,岂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姚氏略微想了想,便点头想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这婚事就在家里办吧,也好让他们小俩口就近给您老磕头。”

季崇泽的婚期就定在十月,若是马上将房子给买下来,抓紧时间修缮,虽然有些赶,但还是来得及搬过去。

姚氏虽然为人淡漠,但到底心思细腻,略一思虑便明白季老太太心中所想,人老了就图个热闹,要不这般清冷的日子过下去谁不会觉着寂寞?

想到这里,她自然顺水推舟,合着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就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老太太,五姑娘来了。”

云霞在屋外禀报了一声,跟着便撩起了帘子,季重莲已是拐了进来,后面跟着红英。

“咦,三伯母也在。”

见到姚氏,季重莲自然有些诧异,旋即便笑着对俩人行了礼,红英抱着瓷罐站到了一旁去。

季老太太含笑看向季重莲,“你大哥要娶媳妇了,你三伯母正和我商量呢,这婚事定是要办得热热闹闹,你也帮着一起理理事,别累着了你伯母一人!”

“大哥的婚事这么快就定了,日子是多久?”

这前段日子不才在议亲吗,决定得这样快,倒是让季重莲有些始料不及。

“也是亲家母那边身子不好,想着女儿快点出嫁,若是再耽搁了,就怕…”

姚氏话到这里一收,后面的季老太太与季重莲自然就会意了。

怕是季崇泽的未来岳母快要不行了,若是这婚事再拖拖,这亲家母亡故,女儿又要再守孝三年才能嫁人,不若趁着还有日子就尽快将亲事给办了。

“嗯。”

季重莲点了点头,诚挚地看向姚氏,“三伯母那里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尽管说来,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好。”

姚氏浅浅地笑了笑,又看出季重莲有事找季老太太,这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姚氏离去的背影,季老太太轻轻叹了叹,“好容易熬到季家第一个哥儿娶亲了,也算是喜事一桩。”

季重莲附和着点了点头,又听老太太道:“泽哥儿成亲后三房便要搬出去了,这偌大的宅子竟是越来越冷清了。”

“三伯母他们要搬走了…”

季重莲唇角一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分家不分房,这也只能维持到季老太太尚在时,若是老太太有一天没了,他们四房定也是要离开的,姚氏不过想在前头罢了。

“老三不说了,老大也是不用我操心的,就是你父亲…”

季老太太有些疲惫地抚住了额头,嗓音中难掩低落,“若是我不在了,他可怎么办?”

季重莲总归是要出嫁的,四房她虽然能够照看一刻,但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到季崇宇娶媳妇,将四房的庶务顺利将到孙媳妇手中。

至于柳姨娘,她是压根没想过,这个女人只要不跑出来祸害别人就是谢天谢地了。

季重莲转头看了眼红英,岔开了话题道:“祖母,我命人摘了些莲子莲心,这不正巴巴地给你送了来,祖母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红英顺势将两个瓷罐交到了灵芝的手中。

季老太太怔了怔,才道:“这莲子我倒知道,可这莲心能吃吗?”

“莲心用来泡水喝,清心去热,还能明目呢,祖母若是觉得苦,回头我多做些蜜饯给您送来。”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季老太太的手,撒娇道:“这可是孙女亲手给挑的莲心,祖母可一定得赏脸!”

“就你这丫头懂得讨我欢心!”

被季重莲那俏皮的模样给逗乐了,季老太太撑不住也笑了起来,方才脑中的忧思瞬间全无。

灵芝也在一旁附和道:“还是五姑娘想得周到,老太太这里正缺蜜饯呢!”

“你这丫头,这是在编排我这段日子没给宣宜堂送蜜饯呢!”

季重莲笑着嗔了灵芝一眼,这才转向季老太太,“这甜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祖母可省着点吃。”

“知道了。”

季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都是你说的对。”

看着季老太太笑了,季重莲才接着往下说道:“祖母,孙女正巧想到一件事情,想让祖母拿个主意。”

“什么事还得要我拿主意?”

季老太太扫了季重莲一眼,一脸的狐疑。

季重莲不急着讲,只看了灵芝红英一眼,她们俩便知机地退了下去,她这才道:“三伯母看着是个不理事的,可心里清明,虽然从前有曾姨娘坐大,但到底怎么样也越不过她去,三房有她,如今也算是安稳的…”

季重莲话到这里一顿,见季老太太眸中神色似在思量着什么,这才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母亲逝去多年,咱们四房也没个正经的当家主母,父亲虽然有些不着调,那也是因为别人怂恿之故,他本心里定也是孝顺祖母的,若是能多个管束着的人,将来必定能走上正途,就算孙女今后不在季家了,有当家主母管着,也不用再操心父亲,操心宇哥儿…”

做母亲的眼中,就算儿子再不是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至于季明宣犯下的种种错误,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已经不知不觉在季老太太心中淡化了,这一点季重莲看得很明白。

老太太真正恨得的人柳姨娘,可儿子护着宝贝着,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一家人非要弄个你死我活不成?

听了季重莲这话,季老太太心思一动,偏头看向她,“你是说…再为你父亲讨个媳妇?”

这事老太太不是没想过,只是顾忌着季重莲姐弟,这想法冒出来便被她给掐灭了,这四房嫡长孙的地位不容动摇,若是再娶一房媳妇进门,焉知道这两姐弟不会心里不舒服?

可此刻由季重莲自己提出来,那意义就一样了。

“孙女也是刚刚有了这想法,祖母可不要笑我。”

季重莲略有些腼腆地低下了头,发丝垂落下隐约可见羞红的脸蛋,“我总想着有个人能管束着父亲,照看着四房,那今后祖母也能少操份心。”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不怕…”

季老太太说着这话到一半自己也给顿住了,就算没有后娘,季明宣对季重莲姐弟不冷不热的,这还有什么区别?

“这倒是不打紧的,孙女还能在祖母身边呆几年呢…宇哥儿也长大了,将来自有他自己的前程,若是继母是个明白的,定也不会薄待了他。”

季重莲依然低垂着目光,话音虽然难掩羞涩,但还是一字不漏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身为女儿,谈及父亲的婚事本已是不妥,但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说道。

大姑母如今避着她,三伯母那里也不会想去讨这个嫌,若是说多了,还怕别人猜测她们是否有其他意图。

也只有她能!

做为女儿,做为一个当家的姑娘,那眼界自然比一般人要看得远,运筹帷幄,把控全局,她能想到的,季老太太也一定想得到,若是俩人这心思对上了,老太太自然也就不会怪她这份逾越,反倒会夸赞她的大度和善解人意。

“五丫头,祖母果然没有看错你!”

季老太太激动地握住了季重莲的手,有孙女这一番话,她心里隐藏的担忧也在一瞬间化作虚无。

儿子大了,她是不能看着管着一辈子,但若是能给他挑个好媳妇,就算自己走了,今后也有人帮扶着他,只要不过得这般荒唐,那么四房的家业也能保他一世无虞了。

更好的是还能压着柳姨娘那个贱人,就算她不在了,这贱人也休想在四房冒出头来!

“祖母,能为您分忧是份内的事,再说这也是为了四房,孙女自然当仁不让!”

季重莲眼眶微微泛红,她能感觉到季老太太的动容,似乎迷惘了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方向,让那双原本还有些黯然的眸子一瞬间绽放出熠熠的光彩。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