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紫惊喜地低呼了一声,季重莲赶忙对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虽然心里也很是欣喜,但还想看看霜姐儿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有时候孩子不逼是不行的,若是霜姐儿看着有大人在身边,指不定又去指望别人了,根本不会选择用自己的力量。

琉璃在季重莲身后小声道:“婢子刚才与瑛虹将那些杌子、盆子、凳子都移开了去,也不会把霜姐儿碰到。”

季重莲点了点头,又低声对浣紫道:“赶明儿你有空了,多做些棉套子,将那些桌角、椅角,总之是尖锐的地方都给包起来,霜姐儿学走路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的,这样能把危险减到最低。”

浣紫笑着应了一声,“是,夫人,明儿我就开始做。”

几个人低声交谈了一阵,目光又转向了内室里,霜姐儿此刻已经是撑着软榻站了起来,却在犹豫着怎么样才能向前走去,刚刚迈出一条腿,又有些胆怯地收了回来,再迈出,又再收了回来,如此这样反复了十几次,她才扶着软榻迈出了第一步。

几个丫环都兴奋得要跳了起来,季重莲看着霜姐儿走路的模样,眼眶却不觉泛了红。

霜姐儿又向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似乎她自己都玩高兴了,好像确定自己能走了,撑着软榻的手一放,再迈步时重心不稳,一个跟头便向前扑了去。

霜姐儿怔了怔,感觉着地面冰冰凉凉的,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里似乎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

季重莲正了正神色,这才让琉璃撩了帘子,却没有向内踏进一步,只是在帘外看着霜姐儿鼓励道:“霜姐儿别哭,霜姐儿是好样的,娘看着你走路了,乖乖地爬起来,娘在这里等着你!”

霜姐儿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季重莲,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对季重莲伸出了手,“娘!抱!抱!”

季重莲狠下心才没有让自己走过去,反倒是蹲了下来,与霜姐儿平视着,“霜姐儿最勇敢,走到娘这里,娘就抱抱!”说着还对霜姐儿展开了手臂。

霜姐儿哭得更厉害了,手脚并用地扑腾着,从前这一招最有效,可这一次却始终没有人再来抱她哄她。

霜姐儿抬起泪眼看着不远处的季重莲,一边抽咽着一边坐在了地上,不一会儿,真的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是走两步又摔倒了,周而复始,终于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了季重莲的怀中,那时的她已是哭成了个泪人。

琉璃早准备了热水,浣紫掬了一把湿毛巾给霜姐儿擦着脸,笑着鼓励道:“霜姐儿真厉害,这次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霜姐儿真棒!”

霜姐儿瘪着嘴还是一脸委屈的模样,她是记得眼前这几个人在她需要帮助时都没有谁理她,此刻反倒来与她说话,她还就不搭理了。

“霜姐儿发脾气了!”

季重莲却是不管不顾地凑到了霜姐儿脖子旁,对着她就是一阵香亲,终于又重新将她给逗乐了,这才将霜姐儿交给了浣紫,自己反倒是累得坐在了榻上休息。

“夫人喝杯茶!”

琉璃端上了茶水,笑道:“这下可好了,霜姐儿愿意走路,夫人也能少操份心。”

季重莲足足喝了半碗茶水,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孩子多大娘都得操心,一辈子都没个完,但如今霜姐儿愿意迈出第一步,那就是个好的开始。”

霜姐儿愿意自己走路,确实是一个进步,但也要她今天能够狠得下这个心肠来,天知道看到霜姐儿几次摔倒季重莲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将她扶起来,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掌心都被指甲扎出了深深的印迹。

琉璃笑道:“是,今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季重莲歇息了一会儿,便有小丫环在门外禀报,说是林桃要生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去问问可请了稳婆,没有的话让人立刻去请,让采秋先去看看,我跟着便过去。”

季重莲对琉璃吩咐了一声,又唤了瑛虹进来帮她稍作整理一番。

林桃临产的日子也就在过年前后,没想到还有三天才过年,她便发作了,不过幸好不在途中,没有这般手忙脚乱。

林嫂子一家人倒是在季重莲回上京城的第二天便前来拜见了,顺道也是来看看林桃。

如今林桃要生产了,季重莲想了想立马又让小丫环去外院找朱管事,让他派个小厮去铺子里给林家人报个信,若是林桃有什么事情他们两家人商量着也好有个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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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人心难测,林桃产女

第【172】章人心难测,林桃产女

忠勇将军府挨着东路有条夹道,夹道旁砌了高墙,墙外便是府中下人们落住的连排杂院,一座挨着一座,住得下一两百人。

梁家人自然也就住在这里。

采秋带着稳婆先到了梁家,林桃正痛得死去活来,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额角滚落。

稳婆只上前略微看了看,便笑道:“孩子她娘骨盆宽泛,这第一胎也好生的。”

众人听了遂跟着松了口气,梁嫂子则在一旁紧张地问道:“到底什么时候能生得出来?”

稳婆嗔了梁嫂子一眼,好笑道:“嫂子又不是没生过孩子,怎么还问起我来?最早今儿个夜里,最晚明天一定就能生出来!”

“我这不是心急嘛!”

梁嫂子笑了笑,讪讪地抹了抹汗,寒冬腊月里烤着火盆,心里头又着急,这本来不热也能给急出汗来。

林嫂子带着碧元一起来的,俩人一起守在林桃床前,梁嫂子笑着道:“亲家嫂子别急,回头我便给桃子煮碗鸡汤面,吃了面她也好有力气生产,稳婆说了急不来的,咱们慢慢等着就是。”

林嫂子看了梁嫂子一眼,扯了扯唇角,“我这闺女从小就是娇气,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受罪,亲家还是要多担待些!”

梁嫂子眼皮跳了跳,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还是上前来拉了林嫂子的手,“亲家嫂子,咱们出去坐坐,反正桃子这里还早着,我让芬儿弄两个小菜,咱们喝点小酒暖暖肚子!”

“那敢情好!”

林嫂子笑着站了起来,又嘱咐了碧元两句,让她好生照看着林桃,这便跟着梁嫂子出了屋去。

等着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碧元一个人守着林桃,她这才抱怨道:“嫂子,我都这样了,娘她们还有兴致去喝酒吃菜,就不把我当回事…”说着说着眼泪竟然还掉了下来。

碧元给林桃抹了泪水,笑了笑,“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这样的,你让娘在这里守着也是白守,连稳婆都下去歇息了,你也省点力气,嫂子去给你端完面来,要不让梁佑进来看看你?”

“不,不要!”

林桃噘起了嘴,咬唇道:“产房里还是别让男人进来了,没得晦气!”

“那你好好躺着,尽量省些力气,留着生孩子用,我去厨房看看就来!”

碧元说着便转身出了门,留下林桃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看着鸦青色的棉布帐幔发着呆,但很快的她就没心思发呆了,阵痛一阵一阵袭来,她只差没有哭天骂地了。

季重莲收拾妥当去了杂院时,梁家屋外已经站了好些人,见到她后纷纷行了礼,还未进屋便已经听到林桃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了。

采秋回府中向季重莲复了命,此刻又领着她往这边来,听到林桃的叫声,不由笑道:“夫人,您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倒是一点都不用人担心!”

“我生孩子那会儿也疼,忍忍就过了。”

季重莲笑着点头,任由采秋与琉璃一左一右给她撩了帘子,举步便跨进了屋里。

林嫂子与梁嫂子在厨房边那间倒座房里喝酒吃菜,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跑了过来,跟着给季重莲行礼请安。

季重莲点了点头,人已是转身进了内室。

林桃正依在床头,身后垫了个半旧的丁香色大引枕,虽然人已是痛得不停叫唤,却还是能够一口一口吃掉碧元喂来的面条。

“夫人来了!”

碧元赶紧搁下碗站了起来,对着季重莲行了一礼,林桃却是眼泪汪汪地唤了一声,“夫人…”那样子别提有多委屈了。

季重莲搭了碧元的手坐在床榻边用棉布包了的方凳上,笑道:“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且先忍着,少叫唤,多休息,等着孩子真正要出来是才有力气,知道吗?”

“是,奴婢听夫人的!”

林桃红着眼应了一声,这面也吃完了,碧元索性取走了她身后的大引枕,林桃又重新躺了下去。

采秋在一旁看着心头不由有些惶惶,若生孩子真得这般痛苦,她是不是要再好好考虑考虑。

几个人又在屋里陪着林桃聊了一会,以此来分散她阵痛的注意力,实在也是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能生得下来,季重莲又被梁嫂子和林嫂子一起给劝了回去,只说孩子出世了第一个就来给她报信。

采秋想了想,便道:“若是生得晚了,明儿一早也行,夜里二门是要落锁的。”

上次是季重莲生孩子,又是主子特意让人去巷子里寻的碧元和采秋来帮忙,二门就算落了锁也得给打开,大家自然也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但林桃则是不同,主仆的戒线还是泾渭分明的,不可能单单为了她生孩子,这二门夜里就不落锁了。

“还是采秋考虑得细致!”

林嫂子笑着点了点头,又亲自将季重莲给送了出去,末了还感慨道:“夫人这般心疼咱们家桃子,那是她的福气,可就是梅子她…夫人也知道咱们如今铺面一间变成了两间,人手方面也着实紧了些,若是梅子能来帮忙,那自然更好!”

季重莲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嫂子一眼,“横竖我如今也到了上京城里,婆母那番定是也要接来一起同住的,到时候林梅也来上京城,你们一家人自会团圆的!”

“谢夫人恩典!”

林嫂子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给季重莲作揖。

季重莲微微颔首,扶着采秋的手便离开了杂院,只是一转进夹道里,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琉璃提着食盒稍微落后一些,这是刚才季重莲让厨房里熬的参汤,特意给林桃提了过来,有这样的主子,怎么看她们都是有福气的。

采秋扶着季重莲走在前面,看着她沉郁的脸色,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夫人,可是林嫂子说得话让您不开心了?”

季重莲脚步一顿,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一时忘记了,人是会变的!”

林森一家人也就林嫂子最能干,就算是看在碧元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将林家人怎么样,再说她还应承过,若是上京城的铺面每年能够出一千两的红利,十年之后便将他们全家都给放了籍。

虽然当时林嫂子要求把隔壁铺面再盘下来时,季重莲又出了一部分银子,但如今林嫂子按两间铺子算,每年交给她的红利已经有两千两了,算不得多,但也绝对不少。

住在梁城时,这对帐不方便,还是碧元与林楼来参加林桃的婚礼时才顺道拿了帐本过来,这不又是一年的光景了,她没过问,林家竟然也不主动送帐本过来了。

而在季重莲回到上京城后,林嫂子前来拜见,对这件事也是绝口不提,这让她觉得其中可能真有点什么了。

采秋有些讶然,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却不好多发表意见,那可是林桃的老子娘,还是碧元的婆婆,谁又能知道这份主仆的情谊在季重莲心中有多重,所以还是少说得好。

季重莲突然转头看了采秋一眼,挑眉道:“你可还记得咱们回到上京城时,林嫂子过来拜见时穿的什么衣裳,戴的什么发簪?”

采秋怔了怔,不知道季重莲是何用意,但还是努力回想了一番,这才缓缓道:“好似是一身半旧的粟色点翠花的通袖长袄,奴婢看她包袖的澜边都开了口子露出内里的一丝棉花线…梳着圆髻,头上也就插了根一点油的银簪,而且那银簪还有些泛黑了。”

林嫂子那日的打扮可谓朴素到了极致,采秋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可却也是印象深刻,此刻想想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林嫂子的穿着打扮是故意为之一般,就是在府里当差的仆妇也没有这般掉价的,更何况她还打理着两间铺面呢!

采秋突然打了一个激零,猛地醒悟了过来,有些惶恐地看向季重莲,颤声道:“夫人,您是说林嫂子她…她是故意在您面前装穷?”

季重莲冷哼一声,“若非这是,她今儿个怎么又穿了那样一身衣服过来,连头饰都没有变过,只怕今后这身衣服便是她固定到咱们府上的穿着打扮了。”

采秋沉默了,林嫂子若是真有这样的心计,只怕那两间铺子上的帐目便有些不实了,若不是这样,她何必故弄玄虚呢?

季重莲沉默着,这事她要好好想想,裴衍下差后,俩夫妻便坐在一块商量了。

听了季重莲所说,裴衍也没有急着下定论,只是道:“要不我派人暗地里去查查,也不用查他们家的帐,就看他们一家人平日的生活作派。”

“好,你先查了再说。”

季重莲点了点头,“碧元这个傻丫头向来是没心眼的,只怕也没注意到这些,知道她曾经是我的心腹,怕在帐目上林嫂子也只有防着她的。”

“那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查出来有蹊跷,你准备怎么办?”

裴衍凝神看向季重莲,伸手挽起了她颊边垂落的一缕乌发。

“还能怎么办?”

季重莲摊开双手,叹了一声,“若真是这样,我还是会放了他们的籍,只是铺子铁定是要收回来的,从前他们贪的我也不计较了,就当是给了碧元和她孩子。”

“你这傻丫头!”

裴衍爱怜地揉了揉季重莲的额发,拉了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轻声道:“若是林家人用不上的话,要不我让朱管事寻几个可靠的掌柜,眼下咱们家里几间铺面也是需要人打理的。”

“这事查出来咱们再说,万一是有隐情呢!”

季重莲还想着给林家人留点余地,若是自己多心误会了那反倒是凉了别人的心,其实她还真希望是自己误会了,那么多年了,她也想有人真的不为利益所动,是纯粹地帮着她敬着她。

“好,都依你!”

裴衍吻了吻季重莲的额头,在他看来也不是多大点事。

季重莲想到了什么,又撑坐起来看向裴衍,“对了,眼下咱们在上京城安了居,婆婆那厢你是不是要将她给接过来?”

裴衍怔了怔,片刻后才缓缓摇了摇头,“这个还不急,眼下你也刚到不久,咱们府里一团乱着,等理顺了再说不迟。”

虽然这是季重莲该尽的本份,但听到裴衍这一说,她还是松了口气,若和裴母生活在一起,这日子恐怕就没眼前这般自在了。

“姐姐也来了信,说是年后便到上京城来看咱们。”

裴衍怎么看不出季重莲的担忧,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和裴母相处,母子关系一直很是淡薄。

“那敢情好,我好久都没见乐明和乐晴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季重莲抚掌笑着,晶亮的眸子,红晕的脸蛋,别有一番娇美,裴衍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好一阵亲香。

俩人又说起霜姐儿学走路的事,季重莲正色道:“也是我从前太惯着她,这丫头性子倔着,若是大人不放手,她什么事都不会自己来,今后你也别惯着她,养得这般娇气就算嫁到别人家去也是个祸害!”

“没你说得这般严重!”

裴衍笑着捏了捏季重莲的双颊,“你好生教导着,霜姐儿还是会像你的,知书达理,聪慧灵巧,到时候哪家男儿不爱?指不定我还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呢!”

“你倒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对裴衍叮嘱了一声,“以后我管教霜姐儿时,你在一旁看着也不能出言帮她,不然今后她就知道赖上你了!”

“好,都依你!”

裴衍笑着点头,“别人都说慈母多败儿,如今经由你这个严母教导出来,咱们家霜儿今后还不定怎样了得呢!”

“贫嘴!”

季重莲笑着窝在了裴衍的怀里,俩夫妻自然又是一阵亲热。

夜里入睡,一夜无梦。

林桃的孩子是在半夜里生的,倒是比较顺利,可孩子呱呱落地,梁嫂子一看是个女娃,顿时那热情就消退了一半,只草草地说了几句,又封了红给稳婆,这便自去歇着了。

林嫂子与碧元却一直在旁照顾着林桃,此刻的她已是力竭地晕了过去,竟是连孩子都没看上一眼。

林嫂子抱着孩子的襁褓,冷笑着看了一眼梁嫂子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女娃怎么了,你不是女娃,你娘不是女娃,就连你女儿也是女娃,没女的哪有男的,瞧她那见识,怪不得只能在府里当个一等仆妇,连管事妈妈都混不着!”

碧元在一旁劝道:“娘,您少说两句吧,这毕竟还是在梁家,您说过了,桃子将来也不好处。”

林嫂子冷哼了一声,这才抱住孩子没再说话。

碧元却是暗自叹了一声。

林桃产下女娃的消息传到季重莲那厢,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用过早膳,让采秋包了一匹大红的尺头,一对银镯和一个银项圈去梁家道贺,自己却没再过去了。

只见到采秋带着东西过来,却没见着季重莲本人,梁嫂子与林嫂子很是失望,碧元倒没觉着什么,与采秋聊了一会儿,便又各自散去了。

梁嫂子当时便刺了林嫂子一句,“不是说桃子在夫人面前很有脸面吗,我看也不过如此,也是因为生了个女娃,夫人不想沾这霉气吧,若是男娃就大不相同了。”

林嫂子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立马还嘴,“咱们桃子才多大点年纪,如今都是夫人苑里的管事媳妇,你这个做婆母的还是个一等仆妇,你自己不觉得丢人,我还替你觉得脸上臊呢!”

两个女人就在屋外的廊下开始了舌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屋内的林桃却是被这声音吵醒了,不由苦着一张脸看向碧元,“嫂子,你快去劝劝她们,这样吵着让别人听着多难堪!”

一个是她的老子娘,一个是她的婆婆,林桃帮着哪边都不是,没想到她生孩子死去活来,一醒来就遇到这样的事,立时心气便有些不顺了,更气的是梁佑竟然没守在她的床前,想着想着,她的委屈便泛上了心头,只哽咽道:“嫂子,把孩子给我吧,横竖是我生的,梁家人不喜欢,那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你别听她们乱说,夫人才不是那样的人,你看她多疼霜姐儿就知道了,女儿好,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夫人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碧元说着就将孩子递给了林桃,又安慰道:“你也别想多了,我立刻找妹夫过来陪你,眼下他正在厨房里给你煮红糖蛋来着。”

听碧元这一说,林桃的心气骤然顺了很多,虽然生了女儿她也很不甘愿,但只要丈夫站在她这一边,来日方长,她总会生下儿子的,也就不怕婆婆再对她唠叨和刁难了。

梁家发生的这一切季重莲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让采秋给林桃传了话,让林桃好生休养,不要担心府里的事,等坐满了双月子再到她跟前当差也不迟。

有了季重莲的允诺,林桃这一刻摇摆的心也总算安定了下来,还好不是像她婆婆所说,夫人在心里还是看重她的。

第【173】章 忠勇裴家,朝中新贵

第【173】章忠勇裴家,朝中新贵

季重莲来到上京城已是接近年关,除了就近的几家亲朋赶着送了四色的礼盒之外,丹阳和彭泽那方也只能在过大年的时候补上一份礼了。

至于上京城的权贵,裴衍还没怎么结交,可赶着年关这阵,却有许多人到将军府来送礼,朱管事应接不暇,将礼单往内院一递,不只是季重莲不认识,许多连裴衍都叫不出名来。

俩人窝在炕头上细数着这长串的人名,季重莲忍不住打趣道:“果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裴将军,你可是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人物!”

裴衍配合地昂头挺胸,那模样颇有几分得意,“那可不是,想攀着咱们家的人多着哩,你可要把眼睛放亮了,别什么人都见,要摆出将军夫人的派头来!”

季重莲笑着“啐”了裴衍一口,粉拳便打在了他的肩头,俩人笑闹了一阵,季重莲才倚在裴衍怀里,有些懒洋洋地道:“这些人家我也不认识,若是贸然拒绝又怕别人觉得咱们高傲,总之年后我准备办个小宴,到时候请这些夫人到家里聚聚,也算是混个脸熟了。”

裴衍沉吟道:“如今还在国丧期间,宴会也别办大了,就是夫人们之间的小聚即可,若是想热闹点,不若就出了国丧,开春三月后再办个大的宴会。”

岭南王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在先皇与太子薨逝后发了国丧,建元帝继位后这日子便顺延了下去,百姓三个月不能婚嫁,功勋世家官员则是一年期,皇室至亲三年。

眼下算算日子,翻过了年很快便到一年了。

虽然也有说国丧期间夫妻禁同房,但实际上要求也没那么严,御史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谁又去管别人夫妻关上门到底做了些什么。

季重莲却是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喜欢太热闹,小宴即可,若真是办大了,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

“好,都听你的,”裴衍点了点头,轻轻顺着季重莲身后披散的长发,“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

浣紫抱了霜姐儿过来,霜姐儿刚刚沐浴完,头上稀薄的头发被通干了,此刻披散下来只及肩头,穿了一身粉白色绣着石榴花的小袄,白皙的脸蛋透着红晕,看起来粉雕玉琢般可爱。

“爹!抱!抱!”

霜姐儿奶声奶气地对裴衍伸出了手,一双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裴衍赶忙伸出手抱住了她,又在她脸上一阵香亲,逗得霜姐儿咯咯地笑!

霜姐儿现在已经会说单字,但词组还是不行,但一岁的小孩能够发音吐词清楚也是不容易了。

自从那次季重莲狠下心来训练霜姐儿走路后,她对这个平日慈爱如今骤然变得严厉的母亲不知怎么的多了一层畏惧,反倒过来亲近父亲了。

对于这一点,裴衍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季重莲倒也不在意,笑着转向了浣紫,“今儿个看着霜姐儿走路了吗?练了多久?”

小孩子不走路腿脚就没劲儿,眼下霜姐儿那双小腿虽然被包裹在棉裤里看不出来,季重莲可知道她有多壮实,大腿小腿都像藕似的一截一截的。

浣紫笑着回道:“今儿个霜姐儿精神很好,断断续续地走了一个多时辰,起先还是扶着走,慢慢地就敢放手了,还是夫人教得好,只要迈出了第一步,霜姐儿学走路就快多了。”

“这就好,”季重莲点了点头,“你下去歇着吧,今儿晚上让瑛虹值夜,明儿个一早你再来带霜姐儿。”

“是,夫人!”

浣紫笑着对季重莲与裴衍行了礼,这便转身退下了。

霜姐儿又与裴衍玩闹了一会儿,季重莲想要抱抱她,这孩子竟然将头撇向了一旁,显然还是在记着仇呢。

季重莲笑着对裴衍眨了眨眼,“那今晚霜姐儿就交给你了,哄她睡着了你再上榻休息,我先去眯一会儿。”

“好!”

裴衍笑着应了一声,转头又与霜姐儿玩到一块了,女儿能与他这般亲近,裴衍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大半年的时间都没与她们母女在一起,裴衍心里多有愧疚,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补偿霜姐儿。

霜姐儿精神当真是好,与裴衍足足玩了一个时辰才觉得困倦,窝在他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裴衍这才将霜姐儿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小木床里,将外衣给脱了去,又盖上了棉被和绒毯,这才坐在床榻边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和孩子玩乐也这般累,转头看向季重莲背对向他的身影,那绵长的呼吸声证明她已经进入了沉睡的梦乡。

裴衍这才宽了衣裳脱鞋上榻,拥过季重莲后也闭眼睡了过去。

过年那天,忠勇将军府里处处张灯结彩,庑廊下挂满了红灯笼,人人都是一脸喜气。

季重莲早早地便招集了府里的仆妇,布置了今天的安排,冬裳是来不及做了,只得开春的时候给大家做两身换洗的夹袄,每人依次在采秋那里领了过年打赏的银锞子,八钱一个的梅花锞子,五钱一个的方盛,三钱一个的小鱼条,自然是按照自己在府中的等级分领了不同的,有人羡慕,有人欢喜,有人也在暗自打气,准备明年也能领上那八钱一个的梅花踝子。

年夜饭摆在西暖阁里,家里的主子也就季重莲他们一家三口,再加上木家兄弟俩,索性便让人抬了个四角方桌直接摆在炕上,吃得也暖和,三个孩子玩得也热闹。

屋里的几个大丫环连同桂英母女和安叶,她们的席面则摆在厢房里,只留了一个人在季重莲他们跟前侍候着,几个丫环轮流着吃,这年夜饭能够吃到子夜去。

季重莲早放了梁芬回去,此刻她已经回了杂院和梁家人一起过年守岁了。

霜姐儿到底年纪小,和木家兄弟玩闹了一会儿便疲倦了,季重莲便唤了安叶过来带着木家兄弟下去安睡,只自己和裴衍在一起为孩子们守岁。

子夜的梆子声刚一敲过,外面便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夹杂着绚烂多彩的礼花在天空炸了开来。

季重莲心思一动,看向裴衍,“我还以为今年国丧不会放礼花呢,没想到皇上还是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