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众人跟前,咬唇道:“老夫人知道亲家姑太太过来了,说是不好不见上一面,请夫人陪着亲家姑太太过去坐坐。”

季重莲冷冷的目光在林梅头顶上扫过,她不由打了个颤,只听季重莲道:“林梅,你可是我的陪嫁丫环,即使在老夫人身边呆了几年,也该认清楚你自己的主子是谁!”

林梅唰地一下抬起了头来,眼眶微微泛红,眸中却含着一抹倔强,“夫人当初留下婢子,不就是让婢子在老夫人跟前尽责尽忠吗?如今夫人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婢子到底该如何自处,还请夫人给婢子指条明路!”说着竟然是带着一股怨气般地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季重莲冷笑了一声,唇角微勾,“林梅,你这是怨我处置了林家人不成?”

林梅是早季重莲一步回到上京城里的,想必对林家人现在的处境已经很明白了,林嫂子一家都去了庄子上,林桃如今更是闲在家里带孩子,唯独林梅因为跟在裴母身边所以眼下还能独善其身。

若是林梅知道这一切都拜季重莲所赐,她的心里焉能没有怨愤?

“婢子不敢!”

林梅微微垂了目光,可那话语里的不屈任谁都听得出来。

“也罢,如今你就跟着老夫人吧,回头你把当初我交给你的帐都理理,统统交给红英来管!”

季重莲也不在意,只是林梅的卖身契她却是没有那么容易给裴母的,若是今后有什么变故,她还可以拿捏得住林梅。

林梅这才看清楚站在一旁的红英,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红英笑了笑,“如今我又继续跟在夫人身边了,今后少不得要和妹妹打交道。”

林梅垂下了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又道:“请夫人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要为难婢子,与亲家姑太太一起去见见老夫人!”

季明惠嗤笑了一声,不屑地看向林梅,“我倒是没见过这般吃里扒外的奴婢,如今竟然还敢威胁起主子来了?!”

裴氏竖起了眉头,对左右吩咐了一声,“你们是死的吗?没见到有人挡了你们夫人的道,还不将人给撵开去!”

几个婆子反应过来赶忙要去拉林梅,林梅挣扎了几下,面色一下便涨红了,口中高喝道:“你们休要对我无礼,我可是老夫人派来的,当心回头老夫人给你们吃排头!”

季重莲想了想,对琉璃使了个眼色,她立马就对着场中喊了一声,“安静,夫人有话说!”

几个婆子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林梅交领上的盘扣都被扯掉了两颗,歪歪斜斜地搭在一旁露出一截雪白圆润的肩头,鬓发微微有些散乱,脸上更是划出了几条红痕看着有些狼狈!

见季重莲的目光望了过来,林梅慌忙地把领口掩了掩,垂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愤!

怎么着说她从前也是侍候过夫人的,夫人怎么能这般绝情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婆子羞辱于她?要知道她在彭泽时侍候在老夫人跟前还是很有脸面的,如今却被几个粗使婆子给打了,这让她今后怎么能抬起头来做人?!

季重莲征询地看了一眼季明惠,“姑母,既然老夫人这般念叨着咱们,咱们还是过去见上一面吧。”

季明惠有些担忧道:“见是可以见,我就怕你身子吃不消。”

“无碍的,还请大姐先去老夫人那里,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去。”

季重莲这样说着便又重新坐回了轿子里,琉璃放下了帘子,婆子们抬了轿子快步往上房而去。

季明惠也坐着轿子跟了过去。

裴氏这才有些头痛地抚额,她这个母亲似乎什么时候都喜欢整些幺蛾子,就是不让人消停。

裴氏自个儿坐上轿子往花厅而去,谁也没有搭理那跪坐在一旁的林梅,她抽咽了几声,一把抹干了脸上的泪痕,眸中闪过一抹恨色,跌跌撞撞地往回奔去。

回到上房后,季重莲先让浣紫带着霜姐儿去歇息着,然后又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真红色刻丝蝴蝶葡萄纹窄袖对襟长裙,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垂髻,别了一支羊脂白玉嵌红宝石的发簪,垂下几许金色的流苏,华贵中又不失优雅,只是尖尖的下颌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季明惠在厢房里简单地拾掇了一番,穿了身簇新的啡色撒花金团花立领长裙,做石夫人那么多年她素有威严,这一身啡色长裙更是衬托出了她的不凡气度,大气而从容。

小田大夫也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裙,跟着季明惠过了来。

看着季重莲坐在梳妆镜前,季明惠打开珐琅点翠的菱形胭脂盒给季重莲扑了些粉,看着她气色红润了一些,方才点了点头,“既然要去,咱们自然得拿出气势,有姑母在后面给你撑腰,不要怕!”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铜镜中略微有些昏黄的影子,深吸了一口气扶着琉璃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又对小田大夫道:“田大夫在我屋里稍坐会,咱们去去就回。”

小田大夫恭敬地应了一声,横竖是别人的家事,她还真不好掺和,还是避嫌来得好。

那边厢裴母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有马氏母女在一旁煽风点火,只听马氏尖酸道:“姐姐,你这儿媳妇好大的排场,咱们都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这人却是还不到,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做婆婆的去看她不成?”

江月燕得了马氏的暗示,也跟着附和道:“姨母,虽然我没见过表嫂不好说她什么,但为人媳妇的,哪个不是殷勤小意地侍候在婆婆左右,就指望能讨得婆婆的欢心,即使表嫂怀了身孕也不该如此拿乔…”

马氏母女这一唱一和说得裴母心头冒火,一张脸沉得都要滴出水来。

裴氏瞪了马氏母女一眼,这俩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季重莲没回来时她还能够压着,如今被她们逮哪说哪,她一人也不好为季重莲辨驳,思忖了半刻她才看向裴母,道:“母亲,话也不像姨母与表妹说的这般,弟妹一路劳顿人都消瘦了不少,她肚子里怀着两个孩子所以比别人更吃力,母亲要多多体谅她才是。”

裴母抿了抿唇,不悦道:“又没有人催她提前回来,真是的…若是我的孙子有个什么闪失,看她怎么赔?!”

裴氏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有时候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裴母交流。

马氏母女得意地对视了一眼,微微扬起了下颌。

裴氏虽然是裴母的亲生女儿,可又怎么抵得上她们母女在裴母跟前吃香,她这是摸顺了裴母背上的那根筋,只要顺着往下捋那是百试百灵。

“姨母,表嫂生的女儿您可见过了?”江月燕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笑意,“听说是叫霜姐儿,名字取得真好听!”

裴母的眉头缓缓拧了起来,虽说是她嫡亲的孙女,可她连一面都没有见过,这还不是怪季重莲这个好母亲,回都回了丹阳,也没说顺道带上霜姐儿来看看她,真是一点孝心都没有!

是了,眼下趁着季重莲怀孕的机会,她可以将霜姐儿抱到跟前来养着,不然以后这个孙女只认得母亲,不认得她这个祖母,那说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姨母?”

见裴母没有搭话,江月燕又试探地唤了一声。

裴母这才沉着脸色道:“霜姐儿都快两岁了,可惜我却没能见上一面,你表嫂如今怀孕也不方便带着孩子,赶明儿我就让她抱到我屋里头养着,也让她落得清闲。”

“姨母这般体恤表嫂,那可真是表嫂的福气啊!”

江月燕这话说得裴母心头一阵熨帖,看向她的目光不禁更加柔和了。

马氏在一旁听着翘了唇,她这个女儿就是能说会道,当年嫁得早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够熬到裴家起复后再作打算,今日这忠勇将军夫人的位置指不定就是她的女儿来坐了。

“是谁说要将我的女儿抱到跟前来养着?”

季重莲清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如珠落玉盘一般滑过众人的耳膜,在夏日里透着一股直达人心的凉爽,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转了过去。

季重莲扶着红英与琉璃的手踏进了花厅,身后跟着季明惠。

江月燕的眸子眯了眯,不自觉地便将目光凝在了季重莲隆起的腹部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马氏的目光也扫了过去不由暗自瘪了瘪嘴,季重莲虽然有些消瘦,但容色却更显清丽,下颌尖尖的,一双眼睛却是乌黑透亮,虽然她不想承认,却也不能否认季重莲的美貌,这样的狐媚样子只怕是个男人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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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婆媳交锋,互不相让

第【192】章婆媳交锋,互不相让

不知道怎么的,每次见到季重莲裴母都有不同的感觉。

若说从前的季重莲在她跟前还会不经意地露出难掩青涩的锋芒,就像一只正在兑变的蝴蝶,只是堪堪展露了头角,她的羽翼还被包裹在厚实的蚕蛹里。

但今日再见季重莲,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沉凝气度…与其说她是破茧而出的蝴蝶,不若说她是敛尽锋芒的雌鹰,只静静地蛰伏着,却有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见季重莲的目光直直地向自己看来,裴母顿觉气势一弱,忍不住就咳嗽了两声。

江月燕却在一旁不以为意地翘唇道:“是姨母说要将霜姐儿抱到跟前来养着的,表嫂如今又怀着身孕,照顾表哥尚且不暇,又如何还有空闲看着霜姐儿?”

“这位是…”

季重莲的目光淡淡地转向了江月燕,静静地打量着她。

细眉细眼小红唇,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身量看着不高,若是站起来的话恐怕只及她的耳下,穿着一色水红色绣鸢尾花的曳地长裙,裙下露出一双粉色镶碎米珠子的绣花鞋。

裴氏这才起身介绍了马氏与江月燕,只是言语间淡淡的,并不显得热络,只是在将季明惠介绍给裴母时,脸上才多了一分笑容。

裴母即使心头有些不悦,还是与季明惠笑着见了礼。

马氏是一个黑瘦的妇人,吊角眼,蒜头鼻,就那双嘴唇稍稍厚实些,看样貌真是与裴母没有半分相像,也许是因为裴母保养得好,皮肤也比马氏白皙,人看着便比马氏年轻了好几岁。

季重莲先与裴母、马氏见了礼,目光这才转向了江月燕,“表妹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江月燕怔了怔,还没明白过来,季重莲已经说道:“表妹还未向咱们见礼,我是你的表嫂,我站着你就不能坐着,还有我姑母,她是五品官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季重莲眸中含着笑意地看向了马氏,“不知道姨母是何品级?”

马氏闻言立马涨红了脸,只觉得心中无限委屈,倏地站起了身来忿忿地看向裴母,“姐姐,你媳妇她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当年嫁了个秀才没出息,可过了那么多年了,还犯不着让一个晚辈来打我的脸!”

江月燕咬着红唇,欲哭不哭的模样更是可怜,只听她嚅嚅道:“我以为咱们是亲戚,表嫂不会与我讲这些虚礼,没想到…咱们到底还是攀不上将军府的门楣…”

江月燕说着便走到了马氏的身边,一把挽起了她的胳膊,哽咽道:“娘,咱们还是回去吧,犯不着在这里惹人嫌!”

“哎!”

马氏大声应了一句,作势要走。

那边厢裴母怎么坐得住,赶忙让林梅上去拦住她们,转而怒瞪向季重莲,“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还不快向你姨母和表妹道歉!”

季明惠挑了挑眉,“老夫人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五姑奶奶又是哪里做错了?不过是见着江家小娘子不懂得规矩教导一句,再说江家姨太太那厢她也就是问问罢了,若是这都不许那还长着嘴干什么,不若缝起来不说话得了!”

季明惠向来是个强势的人,一副当家主母的作派,倒是呛得裴母说不出话来。

裴氏坐在一旁束起手来,显然并没有帮腔的打算。

季重莲低笑了两声,看向裴母道:“老夫人也不用这般着急,我不过是说着玩罢了,难不成姨母与表妹还和我生气不成?”

季明惠与季重莲这一唱一和的反倒让马氏母女僵在了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是裴母发话让林梅又重新扶了马氏坐下,这事才算是暂时揭过了。

马氏母女既然住到了将军府里,又岂是这么容易离开的,这一点季重莲看得很通透。

江月燕恨恨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转身便站在了裴母的身后,用绢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才柔声道:“姨母,刚才月燕那样说也是为了表嫂着想,姨母您说是不是?”这就是要提醒裴母抱霜姐儿到自己跟前养的事,可不能因为这一茬变故就给忘记了。

裴母点了点头,这才沉着脸看向季重莲,“怎么着,你觉得我还带不得霜姐儿?”

季重莲有些诧异地摇头,“老夫人怎么会这般想,霜姐儿能养在您跟前那是她的福分,只是…”顿了顿,面色有些为难道:“只是霜姐儿认生,回到丹阳后咱们老太太也是十分喜欢她的,说什么也要带到跟前,可才几个晚上便哭哑了嗓子,老太太心疼霜姐儿,就将她给送了回来,这小丫头调皮得很,我自然是巴不得有人带着我好清闲一阵,但孩子哭得又那么难受,哪个大人能够忍心呢?”

裴母怔了怔,看向季重莲的目光已是闪着一抹难掩的精光,果然是长脑子了,如今竟然知道递颗软钉子给她碰。

若是她强自留了霜姐儿在身边,那就是不知道心疼人的祖母,这般狠心肠的老夫人有谁会待见,在府里就先给她留了个恶名。

季重莲真正是好算计!

裴母冷眼看着季重莲,不由想到在彭泽时,郑宛宜与马凉想要算计她,却被她反算计了一次,如今郑宛宜还四处躲藏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而马凉却终身再难有子嗣。

这一切的种种,就好似预示着和季重莲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一般,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不过这事还不急,想到另一件事,裴母不由拉了江月燕的手到跟前来,强忍着心里的不快笑着看向季重莲,“霜姐儿的事咱们暂时就不提了,可月燕这事你可一定得允了。”

季重莲挑了挑眉,看着江月燕头上梳的妇人发髻,不由莞尔一笑,“老夫人说笑了,表妹是有婆家有娘家的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应允不是?”

“你表妹的相公去年便已经过世了。”

裴母淡淡地扫了一眼季重莲,若在这事上面还和她转圈圈,那季重莲真是太不上道了。

这件事情季重莲自然早就知道,只此刻还是装着露出一脸惊诧的模样,不无惋惜道:“表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算可怜,不过如今连皇上都颁了新政鼓励寡妇再嫁,要不表嫂给你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不知道表妹意下如何?”

江月燕娇羞地红了脸,也不答话,只那一双眼睛睃向裴母,显然是等着她发话。

季明惠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怎么不明白马氏母女演的是什么,此刻她的眉峰都已经拧了起来,刚想要发话,却见着季重莲给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按捺住了心中的意愤,如今她来了上京城,这些人想要欺负季重莲可没那么容易。

裴母笑道:“月燕自然是要再嫁的,但咱们何必舍就求远,眼下不就有一门好亲事吗?阿衍与月燕本就是青梅竹马,当年可还订过亲的,若不是咱们家中变故,月燕也不会嫁给了别人…”

裴母说得这般直白,再听不懂的人就是傻瓜了。

厅里一时之间静默无声,仆妇丫环们都尽量屏住了呼吸。

季重莲缓缓敛了面色,季明惠袖中的拳头都握紧了。

裴氏一一看在眼里,此刻已是倏地站了起来,沉声道:“母亲,这事情您早就向阿衍说过,他也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您何必还要当着弟妹的面提起?您看看她的肚子,此刻她还怀着您的孙子,您怎么能这样做呢?!”

裴母瘪了瘪嘴,不以为意道:“谁知道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再说多一个人为裴家开枝散叶那岂不是更好?如今阿衍要外放了,她又不能带着孩子跟过去,至少月燕可以在阿衍身旁照顾着,这样我才能放心。”

“老夫人是想让表妹做妾吗?还是二房?”

季重莲淡淡地说道,眸中已是罩着一片寒霜,只是她的目光微微低垂着,细密的长睫又遮掩着,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

裴母兴高采烈地说道:“自然是二房!”

季重莲这样说是不是证明她松了口,如此识相也好,免得她又要拿出婆婆的身份来压着,这两头不讨好的事她也是不爱做的,你情我愿岂不更好?

“大姐说阿衍并不同意?”

季重莲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裴氏,见她点了点头,这才又转向裴母,“若是我也不同意,那么表妹就进不了裴家的门!”

“你…”

裴母怔了怔,片刻后却是一掌拍在身旁的案桌上,震得那粉彩瓷蛊都颤了两颤,洒出些淡黄的茶渍,她眉头一竖,怒声道:“我是你婆婆,由不得你不同意!”

“老夫人,您真当我季家人是好欺负的吗?”

季重莲缓缓站了起来,红英与琉璃将她扶住,俩人眸中也是同样的愤慨,只是咬紧了牙不说话。

“记得我刚入季家门时,您便要纳了郑宛宜进门,可如今呢?郑宛宜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就是跟在您身边十年的人,您可看清楚了她狠毒的真面目?”

季重莲话峰一转,没有停顿地指向了江月燕,“还有江家表妹,不说她是再嫁之妇,只当年裴家出了那样的变故,她没说与你们同甘共苦转而退了亲事改嫁他人,如今看着裴家又兴旺了起来,上赶着攀高枝来了,这样的人您看得上眼,我可看不起!”

季重莲一番话语让江月燕涨红了面颊,只急急地扯着裴母的衣袖解释道:“姨母,月燕不是那样的人…”

就连在场的仆妇和丫环都对她们母女投来不屑的目光,马氏看着苗头不对,膝下一软便跪在了裴母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当年月燕都不知事啊,咱们都是做母亲的,自然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姐姐,你也能明白我的苦心吧?!”说着眼泪便又簌簌而落,简直比戏子唱得还真。

裴母的心中也只是堵了片刻,看着马氏与江月燕在自己面前又是哭又是求的,她到底又心软了,难道她不信自己的妹妹和侄女,反倒要去信季重莲吗?她可没那么傻!

季明惠在一边看得够久了,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看向裴母的目光不无鄙夷,“老夫人,我从前还敬重你是个节妇,想来是个有气度有见识的,没想到却是如此不堪,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你这样的人还配做长辈,配做别人的婆婆吗?你是不是非要闹得你儿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若是这样,这地方咱们也没必要呆了,我立马带上咱们五姑奶奶回丹阳去!”

季明惠说着便要来拉季重莲的手,她是实在没有想到裴母竟然是这般模样,不说通情达理,就连一般的人情都不近,她是不知道季重莲成亲那会还有纳妾这一出,若是知道了,恐怕当时她便要跳出来指着裴母的鼻子大骂了!

季明惠眼中的关怀与气愤真真切切,季重莲心中自是一暖,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她为什么要离开将军府,那不是给别人挪位子吗?她可没那么傻。

再说若是裴衍站在她这一边,裴母与江家母女又何足为惧?!

想到这里,季重莲安抚地拍了拍季明惠的手,低声道:“姑母别气,我自有办法,这是我的家,她们如今是巴不得我自己走人,我怎么能称了她们的心?!”

“你婆婆太不可理喻了,竟然这样欺负你,真当咱们季家无人了吗?”

季明惠握紧了季重莲的手,一脸地心疼,“只可惜当时姑母不在你身边,如今再也不容许任何人这般欺负你!”

季重莲眨了眨睫毛,眸中的泪光一闪而过,她只是对季明惠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转向裴母,义正严词地说道:“老夫人,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江家表妹进门的,您若不满意,尽可以让您儿子休了我,只要他做得出来,我二话不说立马离开将军府!”

“你…你这个妒妇!”

裴母被季明惠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早已经脸色涨得铁青,此刻季重莲又加了这么一句,她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马氏母女见状赶忙上前站在裴母左右,洪月燕还假惺惺地说道:“姨母,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月燕还等着您为我作主呢!”

“是啊,姐姐,这等妒妇要来何用,回头你便让阿衍休了她!”

马氏跟着附和了一句,“孩子谁不会生,将来让月燕再给你生几个胖孙子,咱们不稀奇她那女娃,不过是个赔钱货,跩什么跩?”说话间竟然是将那些世井话都给骂了出来。

季重莲怒不可遏,竟然甩开了红英与琉璃,撑着身子快步上前,“啪啪”地便给了马氏两个大巴掌,厉声喝道:“闭上你的狗嘴,我的女儿也是你能随意说的?!”

“你竟然敢打我?!”

马氏倒退两步,捂着脸震惊地看向季重莲,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即使家境不太好,江秀才也是让着她哄着她,她又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小到大更是被人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季重莲,你太过分了!”

裴母“蹭”地一下也站了起来,季重莲敢打马氏,何尝又不是打她的脸,那么多仆妇丫环看着呢,她如何下得了这个台?

“老夫人,她骂您嫡亲的孙女难道就不过分?老夫人嫁到裴家就是裴家妇,自然要护着裴家的人,难道您还要为一个骂您孙女的人出头,您让您儿子和媳妇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季重莲丝毫不惧地望向裴母,季明惠与裴氏赶忙一左一右地护到了她身旁,就怕马氏一怒之下做出过激的举动,怎么说马氏也是长辈,虽然季重莲这两巴掌打的情有可原,但是落下的名声可是不好听的。

季重莲却不管那么多,她捧在手里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霜姐儿,怎么能让马氏这个老虔婆随意作贱?!

“你…你打了长辈还有理了,真是反了天了!我不活了!呜呜…”

眼看着裴母与季重莲僵持住了,马氏耍赖似地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江月燕也趁机扑了过去,两母女一起抱头痛哭。

季明惠看也没看马氏母女一眼,径直扶了季重莲就往外走,“这里乌烟瘴气的对孩子可不好,咱们本就旅途劳顿,快些下去歇息吧。”

裴氏心头本就歉疚,此刻更是软言安慰了季重莲几句,便由着季明惠将她给扶走了。

转过身后裴氏在厅里扫了一圈,沉声道:“今日的事情谁敢向外透露一句,直接打上十板子全家人发卖!”

厅里的仆妇丫环彼此看了一眼,忙不迭地应是。

裴母咬牙看向自己的女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姨母这两巴掌可是白挨了,回头看我怎么跟阿衍说…”

“母亲,您若真告诉了阿衍,只怕今日这事就不能善了了…”裴氏看了裴母一眼,眸中不无怜悯,从前的裴母也是个聪明的,怎么人越老反而越糊涂了,“我劝姨母与表妹趁早离开将军府,阿衍是怎么疼霜姐儿我是看在眼里的,试问他怎么能容忍辱骂了霜姐儿的人还堂而皇之地住在将军府里?母亲你好好想想吧!”

裴氏说完转身便走,连一句分辨的机会也没有留给裴母。

马氏与江月燕对视了一眼,心下也有些惊惶,只揪住裴母的裙摆不放,干嚎的声音亦发响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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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琉璃自梳,夫妻相聚

第【193】章琉璃自梳,夫妻相聚

季明惠扶了季重莲回上房,一进屋里她便迫不及待地倒在了炕头上,琉璃赶忙上前垫了引枕,又给调整了一番,季重莲方才躺得舒服了些,只是累得微微有些喘气。

季明惠坐在炕头上,心中依然是忿忿不平,“我真没想到你婆婆竟然是这般模样,早知道便不让你嫁到裴家来了!”

季重莲当然知道季明惠说的是气话,她嫁给裴衍都好几年了,如今孩子都生了,肚子里还揣着两个,怎么着也不可能倒回从前了,遂笑着安慰季明惠,“横竖那些人也影响不到我,只要阿衍顾忌着我和孩子,别人又怎么讨得了好?”

“你这孩子!”

季明惠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一脸的担忧,“虽然你婆婆这般不靠谱,但裴衍总归是她儿子,夹在你们中间他也不好做人,若是稍微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说他不孝,那他的前程可就堪忧了,你总得想到个法子拿捏住你婆婆!”

“这事不急,来日方长,总会想到办法的。”

季重莲这次与裴母的交锋可谓是酣畅淋漓,她真是忍了裴母很久,有些人是不能让的,你退一寸,她就要往前进一尺,裴母就是这样的人。

“你今天干嘛要自己动手,打那老虔婆让我代劳就是,仔细伤着了孩子,”季明惠这样说着便转身对琉璃吩咐了一声,“快去请小田大夫过来。”

琉璃应声而去,季重莲才笑着道:“我身体好着呢,姑母不要担心。”

“总要看看才放心,你刚才走得飞快,扭着腰怎么办,这手呢,疼不疼?”

季明惠拉过季重莲的手仔细看了看,是有些红,但也没伤着哪里。

红英便在一旁笑道:“奴婢看那位江家姨太太才是被抽红了脸呢,夫人这两巴掌可打的真是解气!”

提到马氏,季重莲眸中的冷光一闪而过,“若是她还敢这般口无遮拦,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季明惠想了想才道:“回头你也给裴衍说说今日的事情,马氏母女我看不宜继续留在将军府里,就怕她们生了歪心思,到时候对你和孩子反而不好。”

季重莲点了点头,“姑母放心,我省得的。”

瑛虹在外禀报说是桂英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拜见她,季重莲笑着让他们进了来。

怕是有半年没见着了这几个孩子了,长风与原野个子又往上蹿了些,豆芽也是高高瘦瘦的,只是身子始终没有木家兄弟这般壮实,女孩子柔弱些也好。

季明惠看着几个孩子,忙笑着招了他们到跟前来,将长风和原野看了又看,只叹道:“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好,虽然不像智哥儿生得这般漂亮,但有股英气,男子汉就该像这模样,回头姑奶奶开了箱笼有东西送给你们!”

长风与原野赶忙向季明惠道谢,又走到炕头来看季重莲,季重莲笑着牵了两人的手,道:“半年没见了,可忘记了干娘?”

长风摇了摇头,原野呵呵地笑道:“干爹每日里都带着咱们看干娘的画像,都记在这里呢,不会忘!”

原野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季重莲笑着揉了揉他的短发,“就你聪明!”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豆芽在一旁看得很是羡慕,也凑近了季重莲,“夫人,两位少爷练武可认真了,娘和豆芽还帮着熬绿豆汤给他们喝!”

“豆芽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