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顾雪嫣唇边的笑容不由缓缓加深。

无香在外院探听消息后很快回来向顾雪嫣禀报,“爷好似去城郊的几个县城里核查赋税的收缴情况,秦管事说最早也要七八天才能返回上京城,让夫人不要担心。”

顾雪嫣心中一喜,她是听说秦子都要出去办差几天,但具体是多少天她却又不知,如今知道了个清楚她自然心中有数,七八天之后等着秦子都归来,只怕想要追也追不上了。

果真是天都助她!

顾雪嫣只想仰天大笑几声,心里顿觉无比快意。

之后的几天里,顾雪嫣除了开始保养身子,便穿梭在北城的织衣坊与卖金银首饰的楼阁,她不趁这个时候好好打扮打扮,等着秦子都回来时怎么能够一举吸引他的注意呢?

*

发生在秦府的事情季重莲自是不知,只是对顾雪嫣能够客观地看待事情,爽快地允了她送季紫薇回丹阳的行为有些意外罢了。

事后顾雪嫣还另外奉上了当时的纳妾文书,这副作派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季家撇得干干净净了。

季重莲也能明白顾雪嫣的想法,怎么说她从前与秦子都也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不想生生插入了个季紫薇,如今有人能帮她搬开这挡路的大石,她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对自己,季重莲相信顾雪嫣只有感激的份,就算将来秦子都回府时问到,恐怕这顾雪嫣也能找些说辞给圆了过去。

这事季重莲并没有放在心上,等着叶夫人带着叶瑾瑜上门想向她讨个婚礼安排布置的主意时,她便彻底将这事给抛在了脑后。

叶瑾瑜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十八,新房自然就在叶府,叶家是武将出身,倒也省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铺床布置新房什么的叶家更是一力包办,这毕竟是招赘入门,男方甚至连聘礼都不用下。

但赵大人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还是意思意思地给了些彩礼。

季重莲提起赵云阳时,叶瑾瑜已是带了一丝罕见的娇羞,却也忍不住说道他两句,“就是个榆木疙瘩,我看他除了会医人便什么也不会了!”

赵云阳生性的确有些木讷了,在学医方面他也没有**的天赋,但好歹勤能补拙,也慢慢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门路来。

叶夫人嗔了叶瑾瑜一眼,“那你想让他会什么,再出个武刀弄棍的,咱们家还不嫌闹腾?”

季重莲在一旁看了直抿唇笑,“看来咱们瑾瑜对这门亲事还挺满意的。”

“那可不是,”叶夫人呵呵地笑,“起初还有些别扭,云阳来咱们家吃了几次饭后,慢慢地也就聊在了一起,他们一个喜静,一个好动,倒是正好搭在一起。”

叶瑾瑜不依地摇着叶夫人的手,“母亲,您说什么呢?!”

“这孩子还害起羞来,在你姐姐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就连这门亲事都是她促成的,你还不多多谢谢你姐姐!”

叶夫人拍了拍叶瑾瑜的手背,她看着季重莲璨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姐姐才不会同我计较呢,只要我好了她比什么都开心!”

“你知道就好!”

季重莲笑着嗔了叶瑾瑜一眼,“成亲后赶快生个大胖小子,这样你们叶家也就有后了。”

叶瑾瑜点头应了一声,面上却已经飞起了红颊,“要是像姐姐这样一次怀两个,那可是省事多了。”

叶夫人却是盯着季重莲的肚子看了又看,慎重道:“双生虽然是好,可你也要多注意些身子,若是到时候…宁可舍小保大,知道吗?”

叶夫人这番话倒是真地为她着想,季重莲心中浮上一丝感动,点头道:“夫人不用担心,我省得的。”

当然,最好是母子平安,她的孩子她可一个都舍不得,特别是感受到两个孩子的胎动,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尤其强烈。

也幸好她已经生产过一次,虽然这次是双生,但总要比第一次容易了许多,季重莲有信心她和孩子们都会平安的。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季明惠抱着霜姐儿过来,季重莲又为她们互相引荐了一番,众人又是一番契阔,季重莲还留了叶家母女一同用午膳。

午膳后,叶夫人有些感叹地聊到了东方透,“这小子从前我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如今被调到了辽东任副将,他们东方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言语中对叶瑾瑜与东方透退亲的事不无感慨,若是这两个人能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可惜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或许叶瑾瑜就该配上斯文俊秀的赵云阳。

而东方透那样的家世,也是绝对不可能入赘叶府的。

季重莲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转而和叶夫人聊起了其他,季明惠间或搭上两句话,气氛倒很是和谐。

叶瑾瑜则上了炕头与霜姐儿玩得不亦乐乎,一大一小都是同样的调皮,呵呵的笑声不绝于耳。

晚膳前裴衍才带着木家兄弟回了府,这段日子趁着天气好,裴衍几乎每天都带着木家兄弟出门野练,跑步翻山,过桥涉水,两兄弟体格也日渐强壮起来,虽然不到四岁,但个子长得就像五六岁的小孩一般。

至少季重莲知道木家兄弟站一个时辰的马步那腿都不会打颤,裴衍直呼他们是练武的奇才,还有意把今后的裴家死士交给其中一人打理。

季重莲听了后有些担心,“若是让他们其中一人管理那些死士,会不会性格上变得偏激和血腥,我可不想他们成那副模样。”

裴衍失笑,“怎么会呢?死士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只是他们更忠心,出手果断,武艺高强,而且这些人还不是那么容易服众的,非得要真正的尖子,你打倒了他们,胜过了他们,才能彻底征服他们!”

裴衍的话语中难掩一丝自豪和骄傲,季重莲在一旁捂唇笑了,“敢情从前你就是这样征服他们的?”

“那当然!”

裴衍理所当然地点头,“武道之巅,自然是强者为王!”

季重莲捂着唇呵呵地笑,“难不成我还嫁了个武痴?”

裴衍也不在意,揽了季重莲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武痴倒不至于,不过没有两把刷子,手下的人又怎么会服气?”

“这个也不急,长风和原野毕竟还小,等着他们懂事了你再过问他们的意见吧,切不可强求!”季重莲揽着裴衍的脖颈,笑着将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裴衍点了点头,又将季重莲搂紧了一分。

俩人静默相对,却有一种无言的温情在心中荡漾,岁月静好,花落无声。

*

马氏在东城角赁了个小四合院住下,院子不大,一明两暗的三间正屋归马氏,左边的两间厢房住着江月燕,右边的两间房一间堆着杂物,一间做了灶房和净房。

小小的格局不算大,一个月却得有十两银子的租金。

马氏与江月燕回到上京城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先在客栈住了两天,等到院子选好了后才搬了过来,好在家主留了些简单的家具,她们倒不用另置,着实省了一笔银子。

马氏也打听过,住在这东城角的人虽然谈不上富裕,但到底还是良民,更有些南北走货的行商会在这里赁院子住上一段日子,总体来说不算复杂,不然她们母女俩个家中也没个男人,平日里出个门不都得担惊受怕的。

住在将军府时有人侍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如今住在东城了,凡事都得自己动手。

马氏倒是包揽了灶上的活计,江月燕则负责打扫整理房间,浆洗衣物。

忙了一段日子过后,俩人都憔悴了不少,再一看那手,原本还是如水葱般的玉手早已经糙得不成样子了。

看着这样的一双手,江月燕欲哭无泪,只向马氏诉苦,“娘,咱们还是去求求姨母吧,这样的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马氏默了默没有说话,继续着手上翻炒的活计,不一会儿便从锅里传来阵阵饭香。

“娘,您别再做了!”

见马氏不理自己,江月燕上前辟手便夺过了锅铲,发泄似地扔在了一旁的柴垛子上,恨声道:“炒炒炒,还炒什么?!这些粳米,哪里比得上咱们在将军府吃的胭脂米!”

马氏不以为意地捡起了锅铲,又在灶台上的抹布上蹭了两蹭,继续炒着粳米饭,还顺道用小勺挑了块猪油放在锅里,等着饭香溢满了整个小厨房,她这才看了江月燕一眼,“你想回将军府,也得看那边放不放你进去,只怕还没报到你姨母跟前,咱们便又被人给撵了出去。”

看着江月燕犹自气愤不甘的脸庞,马氏抿了抿唇,拿出两个粗瓷碗,一人给盛了满满一碗的炒粳米饭,又夹了些泡青菜搁在碗里,这才递给了江月燕,“早说让你沉住气,这才什么时候?不过十一月,至多两个月便能见分晓,咱们且再耐心等等。”

江月燕咬了咬唇,却还是从马氏手中接过了碗,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突然“嘎嘣”一声,像是咬到了石子,江月燕痛得皱紧了眉,赶忙“呸”了一声,将整口饭都给吐了出来,看着马氏的目光充满了抱怨,“娘,以后您就买胭脂米吧,这粳米石子又多,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马氏就倚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碗中的饭粒,“这粳米不过五百个大钱一石,胭脂米却得五两银子一石,你说咱们吃不吃得起?还有这些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能省就暂时省省,熬出来了你还怕咱们没好日子过吗?”

江月燕委屈地憋了憋嘴,正巧这时有人敲响了院门,她不过微微一怔,立马便搁下了手中的碗,飞快地奔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窈窕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有一双极其妩媚的单凤眼,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百蝶花卉纹妆花褙子,梳着单螺髻,头上插了一支鎏金的蝴蝶发簪,见到江月燕开了门,不禁对着她微微一笑。

“方太太!”

江月燕笑着唤了一声眼前的女子,这位方太太是隔壁住着的邻居,谈吐不俗也有几分气质,平日里与她私交甚好,在这个地方也也就方太太能够和她说上几句话了。

方太太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黄绿色比甲的丫头小云,见到江月燕开了门,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地从方太太身后蹭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个填漆攒盒。

“江小娘子。”

方太太柔柔一笑,那眼波都快要滴得出水来。

江月燕上下描了一眼,方太太穿着的这身褙子颜色还算不错,但若是拿锦缎来做便更显得挺阔,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哪能有那么多要求呢,更不可能像将军府请了裁缝来量身订做,至多去成衣店里选上几套光鲜的那已经是很有体面了。

江月燕暗自估摸了一下,方太太这身衣服至少得要三两银子,不过也比不上在将军府时裴母让人给她做的任何一件。

天差地别,没得比啊!

“方太太找我有事?”

江月燕虽然是对方太太说着话,可那一双眼睛却是往那填漆攒盒瞄去,虽然盒盖是盖上的,却怎么样也掩不住那种新鲜糕点的香味,那一碗粳米饭她不过吃了几口,此刻闻到糕点的香味不禁暗暗咽下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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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诡异邻居,瑾瑜大婚

第【199】章诡异邻居,瑾瑜大婚

方太太眼波一转,吩咐小云道:“还不将东西拿给江小娘子!”

小云咕噜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中提着的攒盒往前一递,瘪嘴道:“这是咱们太太送给江小娘子的点心,周记新鲜出炉的核桃酥!”

“呀,这怎么好意思?!”

江月燕抑制不住地低呼一声,眸中绽放过一抹惊喜,忙不迭地将攒盒接了过来,这周记的核桃酥可要一两银子一盒,当时在将军府她倒是尝过,对那味道还记忆犹新。

小云有些不甘,被方太太瞪了一眼,赶忙又站在她身后去了。

方太太这才笑着说道:“我与江小娘子投缘,没得那么多计较,这核桃酥我屋里已是搁了一盒,这盒是特地买给你的。”

江月燕甜甜地一笑,“方姐姐人真好,以后就唤我月燕吧!”

“好,”方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得空时记得来寻我,咱们没事一起做做针线也好。”

江月燕点了点头,方太太又向院内瞄了一眼,见马氏投来不善的目光,她微微垂首,唇角噘起一抹笑来,“今日我就不打扰妹妹,咱们老爷一会就要回了,我要回家给他张罗些菜色了。”

“那方姐姐慢走,我明儿个来寻你!”

江月燕笑着将方太太主仆给送走了,这才抱紧了手中的攒盒转回了自个院子。

马氏站在檐下重重地唾了一口,眸中泛着薄怒,张口便斥道:“月燕,那种女人给的东西你也接的?”

“娘,您说什么呢?”

江月燕微微皱了眉,不悦道:“方姐姐人可好了,咱们住在这里快两个月了,方姐姐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

“方姐姐?她也配让你这般叫,可别让人笑掉了大牙!”

马氏啧啧两声,又走过来揪了江月燕的袖子,“那种女人一看就不正经,你以后少和她来往,没得自掉了身份!”

江月燕却觉得马氏的担心是多余的,只瘪嘴道:“方老爷我也是见过一面的,人虽然长得粗犷了些也不俊秀,但到底方姐姐是正牌太太,商贾之家比不上勋贵人家那是自然,娘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看不起人!”

江月燕心里其实还暗暗在为方太太可惜,这样一个标志的美人嫁给了那般粗俗的商贾,无疑于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这也就是各人的缘法,至少她看不上那样的人。

马氏也不想一下把江月燕给说急了,这才缓和了口气,“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看那方太太眼神不正,再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自己可得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

江月燕应了一声,但显然是没放进心里去,转身提了攒盒进了堂屋,还对马氏挥了挥手道:“娘,那碗粳米饭你自个儿吃吧,今儿个我吃核桃酥!”

马氏哼了一声,转身便向隔壁的院墙上投去凌厉的一瞥,她可要仔细看看这方太太是什么精怪,绝对不能让方太太把自己的女儿给带坏了去。

*

方太太带着小云回到了自个儿的小院子里,关上门后小云这才抱怨道:“太太干嘛要给江家送这么贵的点心,攀上那等人家可没有什么甜头!”

方太太却是神秘一笑,“这个你不懂。”

马氏…依稀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颧骨更高了两分,人看着也苍老憔悴了许多,她很多年前见过马氏一眼,可马氏却再也认不出她来了。

方太太慢条斯理地走到房里,脱鞋上榻,又让小云拿了美人捶给她敲着腿,这才勾唇一笑道:“你可知道那江家母女是什么来历?”

“还能是什么来历?”小云不屑地瘪了瘪嘴,“家里也没个撑事的男人,莫不是孤儿寡母到上京城寻亲来了?不过江小娘子也是再嫁之身,她们母女俩不会都克夫吧?”

小云想着想着渐渐陷入深思,方太太却是好笑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想到哪里去了,她们的确是来投亲的,但你可知道她们的亲戚是谁?”

方太太卖了个官子,小云已是好奇地增大了眼,“太太一定知道。”

方太太轻哼了一声,眸中似闪过一抹阴冷的光芒,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如今的忠勇将军裴衍裴大人的母亲,便是隔壁那江月燕的姨母,江月燕的母亲马氏与裴将军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

“呀!”

小云惊讶地捂住了唇,满脸地不可置信,“竟然有这般显赫的亲戚,怎么江家母女还住在东城里?”

方太太微微凝眉,目露深思,“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咱们和江月燕熟识之后自然便能挖出些内幕消息了。”

小云目露惊喜,自以为猜中了方太太心中所想,“太太是想借着江家母女的关系攀上将军府这颗大树?”

方太太勾唇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冷厉,小云心中一滞,不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太太…是怎么知道江家母女与将军府的关系?”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方太太神色一敛,冷冷地瞥了小云一眼,“别忘记当初我是怎么将你弄出来的,不该问的少问,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不然怎么将你弄出来的,我也能怎么将你给送进去!”话语中已是不觉带了一丝狠厉。

小云缩了缩脖子,赶忙应了一声“不敢”,垂下了头来。

这一路跟着方太太过来,小云已是见识了自己主子的手段,心中只有折服的份,半点没有反抗的念头。

而在自己主子跟着这走南北行货的方老爷之前,她有过许多称谓,胡太太、洪娘子、田姨娘…五花八门的名字称呼,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主子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因而才更显得神秘。

“下去让刘婆子多加几个菜,今儿个老爷要回,咱们得小心侍候着了。”

方太太淡淡地吩咐了小云一声,她这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屋里只剩下方太太一人时,她才沉下了脸色,一手抠着自己艳红的指甲,愤恨地咬牙道:“季重莲,你是没想到我还能回来吧?!”

从西北逃离后,她根本不敢多呆,一路南下,在几个城镇乡村里都呆过,各种五花八门的行当她都见过,甚至有一次行在路上她还被山寨头子绑去做了押寨夫人。

若不是她蹿通了一个小喽罗毒死了山寨头子,等着小喽罗安全送她下山后再趁其不备把他也弄死,恐怕如今她都没有命回来。

这一路走来,她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别人想都想不到。

救了小云也是个意外,若不是她和一个衙门的胥吏好上了,也不会从他手中救下这个被窑子里的老鸨打得奄奄一息的小丫头。

小云是个倔强的,即使在泥潭里都想着往上爬,可女人不只是守着这一副身子便万事不愁了,该用到小云的时候她半点不会心软,连她都是泥潭里打滚的人,小云想要一辈子干净这怎么可能?

方老爷是她在去上京城的路上搭上的一个行商,家里早有妻室,不过和她逢场作戏罢了,好在她还有些手段,哄着方老爷在东城角上赁了个宅子,一次就交了一年的租金,而她在这里住上了半年,这才碰到了江氏母女。

她正愁没办法与将军府搭上线呢,眼下可是天助她也!

马氏与裴母的姐妹关系她是清清楚楚,这绝对是可以利用的,她眼下就想从江月燕口中知道是不是她们与裴家的人生了罅隙,不然何故到了上京城不去投靠裴府反倒在这里住着?

东城角虽然不算是很败落,但住的人在她眼里就几个破落户,就连方老爷这个南北行货商人在她眼里也什么都不是,从前更好的日子都有过,如今零落成泥她也受的。

方太太狠狠咬了咬牙,今日她的一切都是拜季重莲所赐,她总会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的!

*

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十八,这一天是叶瑾瑜和赵云阳大婚的日子。

一大早地,季重莲便坐着轿子去了叶府,她也算是叶、云两家的媒人,这个特殊的时候倒不能不在,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但她满脸的喜气,精神头看着也是很好。

季芙蓉作为赵云阳的大嫂自然一早地就去叶府帮忙,两家人虽然不想铺张大办,但知道这个喜讯前来道贺的官宦勋贵人家也是不少,季芙蓉与季明惠都帮着叶夫人招呼女眷,忙得不亦乐乎。

反倒是季重莲带着两个丫环窝在叶瑾瑜的新房中,看着喜娘给她上妆梳头。

招赘上门倒是省了迎亲的步骤,只要吉时一到,小俩口直接在叶府拜堂就得了。

叶瑾瑜的五官颇显英气,一双长眉斜飞入鬓,这在女子中算是少见了,但经由喜娘的一番巧扮,原本英气的样貌骤然柔和了许多。

季重莲在一旁看了不由笑道:“瑾瑜今后也该这样打扮,女孩子还是看着娇柔些的好,不然太英武了,可是生生把云阳给比了下去。”

琉璃与瑛虹在一旁捂了嘴笑,叶瑾瑜在铜镜中对季重莲飞了一记眼刀过去,“姐姐就爱排揎我!”

“我可是说真的,”季重莲一脸认真地道,又对叶瑾瑜眨了眨眼,“哪个男人不爱女人柔美,即使是个榆木疙瘩,那一双眼睛也能分得清美丑!”

“姐姐这是说我丑了?!”

叶瑾瑜噘起了嘴,状似凶悍地瞪了季重莲一眼,眸中却俱是笑意。

“我哪敢啊?!”

季重莲呵呵一笑,转头对琉璃与瑛虹道:“还不快夸夸叶姑娘,夸得她心情舒畅了,可是重重有赏的!”

琉璃与瑛虹忙笑着上前,叶瑾瑜却是连连摆手,“别,姐姐快饶了我,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可不笑掉大牙!”

众人皆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了笑声,喜娘又忙着给叶瑾瑜上妆,只听她道:“姐姐,怎么今儿个没见着你们家老夫人与裴姐姐过来?”

“老夫人身子有些不适,大姐便留下来照顾她了,我也顺道把霜姐儿搁在家里,又留下了浣紫,让大姐帮着看顾一番。”

季重莲这样解释了一番,叶瑾瑜才恍然地“喔”了一声。

季重莲又笑道:“虽然老夫人与大姐没来,但他们的礼信我却是带来了的,回礼时你可别忘了多备下两份。”

“这个我知道,忘不了的。”叶瑾瑜点了点头,“回头帮我给老夫人与裴姐姐道一声谢。”

季重莲点头应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叶瑾瑜的房里又涌进了好几个姑娘,听说都是她的表姐妹或是堂姐妹,看着她们这般热闹,季重莲也不好打扰,笑着退了出去。

叶府季重莲只来过一两次,外面瞧着不显,一进府里才知道是如何地大,与他们如今住着的将军府有得一拼。

叶轮如今贵为金吾卫的都指挥使,与裴衍一样都是权臣勋贵,同住在城西,只是两府之间隔着几条街罢了。

只是怕皇上猜忌,如今裴衍没有与叶轮走得太近,也就维持着点头之交,倒是女眷们关系甚密,这倒影响不了什么。

琉璃与瑛虹一左一右地扶着季重莲在后花园中漫步,十一月已是入了深秋天气渐渐转凉,花园里的姹紫嫣红早已经开败,若不是季重莲提议做了些绢花插盆,此刻也见不到这般绚丽多姿的景象,而是萧索一片了。

季重莲如今肚子鼓得像皮球,她埋头都看不到脚尖,肚子很是笨重,人也更见臃肿了,就连她自己照镜子都不由叹气,这模样裴衍怎么就看得下去?

走了一会儿路,眼见着季重莲有些喘气两个丫环遂扶着她到凉亭去坐下,大理石的板凳上早已经被人给围了一圈软垫,坐起来既不凉也不硬,倒是刚刚好。

瑛虹去拿些点心和茶水来,琉璃则在一旁陪着季重莲。

叶府的后花园有个小小的湖泊,湖中心立了形状各异的太湖石,有微风吹来,湖面便荡起一圈一圈的细纹,像是明镜被卷起了褶子,季重莲看得不由一笑。

琉璃在一旁说道:“今日叶府虽然没请什么人,可婢子早先去了前院找裴义,见到了好多前来道贺的官员,那官职可是个比个的大呢!”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叶府的门第这般高,自然会有人削尖了脑袋上赶着讨好,这样难得的机会大家又怎么能错过?”

“夫人说得是。”

琉璃笑着应了一声,似又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迟疑,“夫人,婢子刚才看到了大人…”

“喔,他怎么了?”

季重莲这才转头看向琉璃,微微挑起了眉。

见季重莲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抹深潭,看不见半点波动,琉璃心头不由颤了颤,忙恭身道:“婢子看到大人正在和一个人争执…那人言语中似乎提及到了季姨娘…”

季紫薇早被送回了丹阳,又有了季月娥的书信与季明惠的作证,只怕眼下已经被送往了山庙,想要再出来倒是难了。

为了这事,秦子都来将军府求见过她,说是求见,不若说是质问,季重莲也没有闲心应付他,索性说这事情当时是秦夫人顾雪嫣亲自应了的,不然那纳妾的文书又因何会被秦家给退了回来,眼下再说什么也晚了。

季重莲默了默,莫不是秦子都见不到她,反而趁这个机会与裴衍理论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向琉璃问道:“你可看清楚了与大人争执的那名男子长的是何模样?”

琉璃回想了一阵,才道:“那位大人脸生得有些长,下颌尖尖的,五官很是清俊,但那双眼睛看人时好似带着一股戾气…对了,他穿的是五品的官服!”

季重莲点了点头,那就应该是秦子都了。

裴衍早就对秦子都没有一丝好感,如今他竟然还敢主动凑上前来,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瑛虹很快了提了个食盒过来,在季重莲跟前摆上一盏茶水和两盘糕点。

看着那清亮亮的茶汤,季重莲微微出神,片刻后她才对琉璃吩咐,“你再去外面探探情况,若是有什么不对立马来向我禀报。”

琉璃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去,又被季重莲给唤住了,“再给裴义说一声,让他看好大人了,别喝多了酒,到时候他还要送我回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