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叶揽着霜姐儿走近了些,那边元哥儿频繁地挥动着小手,霜姐儿不和他玩,小家伙瘪嘴哭了起来。

霜姐儿一脸不悦地瞪向元哥儿,“就你最爱哭,男子汉哭什么,再哭以后我都不和你玩了。”

许是霜姐儿的恐吓起到了作用,元哥儿猛地便收了哭声,只是一张小嘴还是瘪着,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倒是将大家都给逗乐了。

季重莲将筝姐儿也递给了奶娘,只单独留了安叶说话,霜姐儿还有些不乐意,被浣紫半拖半哄地牵了出去。

“找到小棍子了!”

季重莲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且说出的这话是肯定句而非问句,显然她对安叶的办事能力很有信心。

安叶抱拳道:“幸不辱命!”

“那人呢,怎么没有跟着你一块回来?”这才是季重莲疑惑的地方。

“夫人请恕安叶自作主张!”安叶微微躬身,这才缓声道:“我找到小棍子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记忆,被养在一处农家,那对夫妇没有孩子,我见他们对小棍子也极好,便没有带走他。”

“那对夫妇可信吗?”

季重莲紧张握了拳头,小棍子重新有了父母,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不然亲生父母去世的阴影跟着他一辈子,他永远都不会快乐起来的。

而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对夫妇会不会对小棍子不好。

“这一点夫人放心,我在村里暗中调查过,这对夫妇从前也生养了三个孩子,可每个孩子还未养过三岁便夭折了,如今很是珍惜小棍子。”

安叶笑着说道:“离开时我也给他们留下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好好将小棍子养大,今后若敢对他不好,咱们随时可以将小棍子给接走!”

“这样就好。”季重莲松了口气,又道:“你再安排一个人,今后就长住在那个村子里,若是小棍子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给咱们递个消息。”

“夫人放心,回头我就去办这事。”安叶点了点头,有些迟疑道:“不过这次找到小棍子颇费了些功夫,也有些曲折,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个专门贩人的窝子,里面全都是几岁大的孩子,有男有女,不过我离开时已经报了官,相信当地的衙门会处理这事的。”

季重莲点头,“如此就好。”得知小棍子平安,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

西凉王的仪仗直到四月底才抵达上京城。

而季重莲也在这时收到了裴衍的第一封来信,天知道她等着这信已经等了多久,当采秋把信递来时,她已是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厚厚泛黄的信封掂在手里便很有分量,拆开里面一看,更是一叠的纸张。

季重莲依次看去,有些是裴衍在路上写好的,甚至还沾了些污渍或是汗迹有些皱巴巴的感觉,但看在她的眼里却很是甜蜜,证明这一路上他都惦记着她,不是吗?

霜姐儿睁着大眼睛在一旁看着,经过了第二次淬体,她的个子似乎又拔高了些,整个人更加轻盈水灵,已经初步显现出作为小美女的潜质。

据安叶所说,淬体会在四岁之前完成,每半年一次,逐步地精练。

季重莲无法想像,若是将来霜姐儿真成了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笑着将霜姐儿搂在怀中,季重莲一字一句地读着裴衍的信。

“爹爹有想我吗?”

霜姐儿仰头看向季重莲,眸中写满了思念,“我很想爹爹,娘亲,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

“等霜姐儿再长大一些,爹爹就回来了!”

季重莲笑着揉了揉霜姐儿的额发,撇过头去抹掉了眼角的泪水,霜姐儿思念父亲,她何尝又不想念自己的丈夫?

不过得知裴衍一行已经安全地抵达了甘肃,她到底是放下了心来。

霜姐儿想到了什么又问上一句,“木大哥和木二哥还好吗?”

“他们很好。”

季重莲笑着点头,“长风和原野还给你捎了礼物回来,让浣紫带着你去箱笼里找找!”

听到有礼物,霜姐儿立马高兴了起来,牵着浣紫的手便奔出了屋去。

琉璃在一旁看了掩唇一笑,“大人这次捎回来的东西可多了,光那边的土产都捎了几大筐回来,给霜姐儿、筝姐儿还有元哥儿的玩意儿,还有给夫人的…婢子只粗粗地看了一下,足足好几大箱。”

“回头你将土产理些出来,大姐姐那里送上一份,还有叶夫人和瑾瑜那里,何夫人、苏姐姐那里都不要忘了。”

季重莲笑着吩咐道,琉璃忙点头应了,“夫人放心,婢子忘不了。”

这些土产也不能放太久了,从甘肃运过来已经耗了一段日子,若是下次有能存得久的东西她再托人捎回丹阳也不迟。

东西送到各府后,自然又收到了回礼。

倒是苏小婉很是激动,亲自来了一趟将军府。

季重莲往她身后一看,没见着两个孩子,不由有些诧异道:“怎么这次苏姐姐出门不带孩子了?”

“谢天谢地他们没跟着我!”

苏小婉笑着拉了季重莲坐下,“前段日子我娘来看孩子们,正好孩子们也能和她玩到一块去,这不我娘要回丹阳了,我便让孩子们跟着去玩一阵,这才有了空闲过来看你。”说着左右望了望,“筝姐儿和元哥儿呢,快抱来我看看!”

“他们俩还睡着呢!”

季重莲掩唇一笑,又将苏小婉从上看到了下,“才多少日子没见着你,怎么又胖了一圈?”

苏小婉脸色微红,凑近了季重莲小声道:“我又怀上了,这才两个月就胖了一圈。”

季重莲略一惊讶,便忙笑着恭喜道:“这是好事呢,怪不得苏姐姐足不出户,敢情这段日子都在养胎。”

“家里如今都两个了,再这样就第三个了,真是累死我了。”

苏小婉叹了口气,“谁叫咱们老爷喜欢孩子,家里两个妾室这几年也没生出个孩子,这重担便落在了我身上,婆婆也说多子多福,指望我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呢!”

季重莲乐得呵呵直笑,“那你就加紧再生几个!”

“真当我是母猪呢!”苏小婉叉腰道:“再生这一个,生完这个我抵死不要再生了!”

这倒是和季重莲的想法不谋而合,孩子有两三个她觉得已经足够了,一直生养下去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谁愿意总是挺着个大肚子,吃不好睡不好,一朝分娩还犹如踏入了鬼门关。

“那苏姐姐今儿个还跑到我这里来?”季重莲笑着打趣苏小婉,“就不怕这跑来跑去的将孩子给颠着了?”

“今儿个来嘛,一是来感谢你送的东西,那瓜州蜜瓜和平凉金果我公公特别爱吃,回头缺了少了哪样,可要你家大人再捎些回来…”苏小婉说到这里自己都有些乐了,季重莲点头应道:“家里还有呢,回头我再让琉璃给你装上一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小婉笑着拍了拍季重莲的手,又凑近了几分,神秘地眨眼道:“前几日不是送我娘出城,恰巧便碰到了西凉王入城的仪仗,当时大家都在一旁候着,我坐在马车里闲得无聊便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了谁?”

季重莲有些疑惑地看向苏小婉,片刻后却是笑了,“难不成苏姐姐还认识西凉那边的人?我在梁城待了一段日子都没见过几个西凉人。”

苏小婉摇了摇头,神色这才多了几分凝重,“不是说我认识那边的人,只是我看那人怎么都像是…像是…”

季重莲挑了挑眉,“像谁?”

“像你表哥石勇!”

苏小婉又在脑中回想了一番,虽然那个男人是一身西凉人的装扮,可是那样貌那眉眼,分明长得和石勇一般模样。

“我表哥?”

季重莲怔了怔,旋即又失笑道:“怎么可能?我表哥他已经…”

石勇已经去世好多年了,虽然他们每年都有祭奠,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应该向前看的。

“你相信我,若不是那人长得和石勇一模一样,我也不会跑来和你说,当年石夫人那么伤心,我就想着,若那个人真是石勇的话…”苏小婉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认真地看向季重莲,“若那个人真是石勇,石夫人不就没有遗憾了吗?”

季重莲敛了笑容,只觉得一颗心缓缓收紧。

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回来?会吗?

可仔细想想,当年虽说石勇是掉下了悬崖,可没有人寻到他的尸首。

虽然有人说他的尸首很可能被野兽给叼去了,可万一不是呢?

或许他是被人给救了呢?

“你怎么了?”

看着季重莲怔神的模样,苏小婉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臂。

“苏姐姐,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一张俏脸紧紧地绷着,半晌,才缓声道:“我想见见他!”

“这个不难。”

苏小婉点了点头,“我与礼部侍郎的夫人有些交情,回头我向她打听一番,西凉王这次来上京城,随行的人也就那么些,想要查出他来不是难事。”

季重莲握紧了苏小婉的手,“那就有劳苏姐姐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216】章 古刹相见,有苦难言

苏小婉的办事效率比季重莲想像中还要高,不到三天便查出那人的名字和如今下榻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已经暂时归属为西凉王在上京城的别馆,守卫森严,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敢轻易靠近。

季重莲自然也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进去,只能差了人守在别馆门外,拿了石勇的画像对照着。

这人不可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完全不接触外界,若是他能走出别馆,她总能逮到机会见上他一面。

季重莲还不敢将这个消息捎给大姑母季明惠,因为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万一那个人不是石勇呢?她不是空欢喜一场?

可若是石勇呢?

这么长一段日子,他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他还活着?

难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还是…失去了记忆?

有许多的猜测在脑中盘旋不去,日子也在焦急等待中度过,终于有一天,让她给逮到了机会。

那个疑似石勇的男子如今的名字叫做孟魂。

季重莲总觉得这个名字很拗口,也不知道到底是孟魂,还是梦魂,谁会取个这样的名字?

但无论如何,只要他有可能是石勇,她就不会放弃希望。

那边跟着孟魂出门的人已经牢牢地将他给盯死了,这边便有消息传回将军府里,季重莲顾不得许多,让丫环和奶娘照看着几个孩子,换了身便装带着安叶出了门。

马车停在了郊外一处半山上,往上而去便是崎岖不平的山路,马车是没有办法上去的。

季重莲撩了帘子问道:“可打听清楚了,确定在这里?”

安叶恭敬地在外回道:“是,夫人,说是已经上去有半个时辰了,咱们的人守着下山的路,一直没发现有人离开!”

“好!”

季重莲这才点了点头,带了绞绡纱的帷帽后,扶着安叶的手步下了马车。

这座山名北固山,在北峰之巅上有一座古刹名字甘露寺,始建于东吴甘露年间(265—266年),故名“甘露寺”。

听说从前甘露寺香火鼎盛之时,寺宇、殿堂、僧屋共计有两百多间,连前朝两位皇帝都曾在此建有行宫,其建筑特点与金山、焦山不同,采用了“以寺镇山”的手法,故有飞阁凌空之势,形成了“夺冠山”的特色。

只是如今年代久远,香火断绝,在残垣断壁之下终成了一座无人的古刹。

季重莲爬山有些气喘,歇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走着,只是心里纳闷着他怎么会到了这里的?

好不容易登上了山巅,季重莲缓了缓气,目光四处一扫。

甘露寺外是一个半圆形的平台,平台探出了一角,从那里向下望去能将整个北固山的景色收入眼底。

只是山上风有些大,季重莲不禁紧了紧衣襟。

举步踏过那些缺角或是开裂的青石台阶,再看着那有些破损脱漆的暗红色院墙,她不禁心生感叹,这样的感觉真像是穿越了时光,而那个孟魂到底是不是石勇呢?

曾经的大雄宝殿庄严不再,各个角落里布满了陈年的蛛网,案台上厚厚的积尘,给人一种久远而又陈旧的感觉,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像是在诉说着它曾经有过的历史。

“夫人,咱们就这样找下去吗?”

从刚才穿过的前殿天王殿,又查看了左右的观音殿与药师殿才到了这大雄宝殿,往后再走这样的供奉殿不知凡几,要找到一个人确实艰难了点,若是那个人要故意躲藏,那就更不好说了。

季重莲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是,我一定要找到他!”

不只是为了大姑母季明惠,还有她心里那个永远无法释然的遗憾,若非是她,石勇也不会奔赴西北,也不会传来他的死讯!

所以若是能够确认他还活着,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你们跟了我那么久,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沉厚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季重莲惊喜的抬头,这才见着一身着墨蓝色长袍的男子从一尊已经有些风化的石像后缓缓转了出来。

他身材建硕,长相算不得俊美,但五官极有棱角,鼻梁高挺,眼睛里透着一股幽冷而深邃的光芒,双手负在身后显出了几分不悦。

安叶闪身挡在季重莲跟前,挑眉看向对面的男子,虽然他并没有穿着西凉人的服饰,但那种番外人的感觉还是很强烈的,尤其是他腰间还挂着把一尺长的宝刀,这样的刀比大宁国人用的刀还宽上一分,成半月形,刀身上雕有繁复的花纹并且有倒齿,是西凉人最爱用的昆吾刀。

昆吾刀乃用昆吾石冶炼成铁制作的刀,传言刻玉须用昆吾刀,刀切玉如切泥,锋利无比。

腰上挂着这样的刀竟然还不用刀鞘,可见对方的刀上功夫了得,看着看着,安叶竟然还生出了一丝兴味,也不知道昆吾刀对上她的长剑,谁会更胜上一分?

季重莲的目光却是透过那层轻薄的绞绡纱慢慢凝在对面男子的脸上,眸中渐渐浮上了一层水光。

是的,太像了,简直就和石勇一模一样,若说他不是石勇本人,连她都不会相信。

可这世间真的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你们到底是谁?跟了我那么久有什么目的?”

男子一手已是抚上了腰间的刀柄,目光渐冷渐沉,“若是再不说,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安叶唇角一翘,冷哼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

“安叶,退下!”

季重莲清冷的声音响起,安叶微微一滞后,恭敬地侧身让在了一旁。

而对面的男子却是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地看向季重莲,那个对他来说魂牵梦萦的声音,那个他几乎从来没有忘记的人,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颤抖地伸出了手,却又缓缓紧握成拳,收拢在了胸口,只面色带着几分难言的挣扎,“你…你是…”

泪水早已经无声地顺着脸庞滑落,季重莲脱下了帷帽,一双泪眼看向眼前的男子,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大表哥,一别经年,你不认识我了吗?”

一身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身下是一条湖蓝色的挑线裙子,头上插着枝白玉发簪,如此清雅素静的妆扮,却更让她显得清艳难言,那记忆中的轮廓陡然鲜明了起来,却又带着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优雅,就像画壁里的人儿漫步而出,美得让人不敢置信。

“重莲!”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这两个字眼瞬间便跳出了舌尖,如一道电光直击心田,石勇整个人都怔住了,只一双手垂在身侧隐隐发颤。

“真的是你…果然是你…”

季重莲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激动地看向石勇,“大表哥,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

安叶悄无声息地退守在了殿外,既然已经确认了这个男人是石勇无疑,那么她就不方便再呆在里面,而且看夫人这般激动的模样,若是她不守在殿外,被人撞见误会了反而不好,即使这座千年的古刹还会有人来游览的可能性已经很小。

“我…不…”

石勇面上的表情如石膏一般碎裂开来,他连连摆手,甚至转过了身去背对向季重莲,“你认错人了,我叫做孟魂!”

“大表哥…你…”

季重莲表情一滞,有些不解地看向石勇,“你明明就是石勇,是我的大表哥,你刚才还承认了,若你不是他,怎么能一口唤出我的名字,怎么能够一眼就认出我来?”

石勇背在身后的手越收越紧,却还是咬牙道:“我不是他,你走吧!”

“为什么?”

季重莲急走几步,想要绕到石勇的跟前,可他也跟着侧了身,始终不与她正面相对。

季重莲有些气急,“石勇,若你是石勇就承认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要这个身份,难道这个身份对你来说是一种耻辱吗?”

“你知不知道大姑母为了你掉了多少泪,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可她偏偏不信,还只身赶到西北去,在你落马的那座悬崖上枯守,因为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最疼爱的儿子就这样离她远去了…而你竟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石勇!”

季重莲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还有石强,他如今已经去甘肃戍边了…柔表妹已经嫁了人,她很快就要做母亲了,这些你都知道吗?”

“你不承认自己是石勇,难道连生养你的父母,连你的亲人都不认了吗?”

季重莲一手抹去眼泪,倔强道:“你说话啊,石勇!”

石勇半跪在了在上,双手紧握成了拳头,低垂的目光中也闪过几许挣扎,半晌后,才听他道:“我…我不是在你们心中已经去世了许多年,就这样吧,何必还要让彼此徒增伤感呢?”

“石勇,我真是看错了你,你就是这般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的男人吗?”季重莲上前来掀过石勇的肩膀,与他正面相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告诉我,你只是西凉人孟魂,绝对不是那个为国捐躯英勇献身的战士?”

“我…”石勇咬紧了牙,看向季重莲那张难掩怒容的俏脸,终是苦涩道:“五表妹,你不要逼我!”

“终于承认我是你的表妹了吗?”

季重莲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一个连过去的都不敢面对的人,他还算一个真正的男人吗?”

石勇叹了一声,眸中闪过纠结和痛苦,这才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季重莲,沉声道:“五表妹,我在西凉已经成家了,我有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

“什么?”

季重莲有些震惊地看向石勇,一时之间思绪有些转不过来。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亲人在这里暗自神伤,悲伤不已的时候,石勇却在西凉过着他的幸福生活,有妻有子,福乐安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重莲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若这一切是石勇故意为之,那他的心得有多狠啊?!

她不愿意相信记忆中那个温柔和善的大表哥竟是那样的一个人,这对所有关心爱护他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石勇自嘲一笑,脚步跌退几步,靠在了大殿上那根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大立柱旁,也不管那立柱上的灰尘沾染在了他的长袍上。

他的目光看向了殿外,显得飘渺而悠远,“那一日跌落悬崖,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也许那时的他早已经心冷如死,在得知季重莲就要成亲的喜讯之时。

可他没有死,只是摔断了腿,并且脑袋受到了一定的撞击,在那两年里他失去了记忆,并且娶了西凉王座下昆兰部族长之女海兰珠为妻子,他们还生了一个孩子。

海兰珠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他也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的归属,便也不再那么急切地想追寻自己的过往,可当有一天记忆在脑海中慢慢苏复之时,他终于知道了他是谁,来自哪里!

那段日子,他偷偷地回到了大宁,他见过自己的家人,也得知了自己的死讯。

而那时的季重莲生活幸福,已经育有一个女儿。

原来没有了他在,别人的日子照样能够圆满和幸福,那他又何必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呢?就这样不是挺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石勇又重新回到了昆兰部,以孟魂的名字和妻儿生活在一起,那边的人并不知道他是谁,也许这样的生活要更自在一些。

若不是这一次随着西凉王入京,他或许永远不会再踏足大宁的国土。

“那你的妻子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季重莲叹了一口气,听完石勇所说的话她这才心气稍平,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是,她并不知道。”

石勇点了点头,苦笑道:“虽然如今表面上看着西凉王是归属了大宁,可你不知道他们内部有多么排外,更何况海兰珠…她的哥哥正是死于大宁人的手中,我怎么敢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会到这古刹来,这里早已经没有了人烟。”季重莲狐疑的看向石勇,这个时候她有怀疑他的理由。

石勇看了一眼季重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海兰珠信佛,她知道上京城郊外有座古刹,便让我帮她寻找一下,看有没有高僧圆寂时遗落的舍利子。”

“原来是这样。”

季重莲直到这一刻才释然,看向石勇目光不觉间带了几分笑意。

看石勇提起自己妻子的模样,即使对从前的感情或许还有几分不能忘怀,但对海兰珠他也是发自真心的喜爱,更何况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大表哥,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如今你又回到了大宁,或许还有其他人会认出你来,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大宁人的身份,那你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