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季老太太一个眼神过来,季明宣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由轻轻颔首,这样高兴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提起那些事来触大家的霉头。

季重莲一行人还未到,远远便听到几个孩子的笑闹声。

季老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季明宣赶忙上前将她扶住,俩人站在一处翘首期盼,那样迫切的心情竟然出奇地一致。

丫环撩了帘子,胡氏当先走了进来,手中还抱着胖乎乎圆滚滚的元哥儿。

季老太太哪里还忍得住,激动地对胡氏招手道:“快将元哥儿抱来给我看看!”

胡氏应了一声,抱着元哥儿笑着走了过去。

身后季明惠、季重莲姐弟连着敏福郡主依次走了进来。

霜姐儿这时也有了大姐姐的模样,牵了筝姐儿的小手慢慢走上前来,曲膝给季老太太他们见礼。

“霜姐儿可真惹人疼,还有筝姐儿,快来外祖父这里!”

季明宣也不甘人后,笑着对霜姐儿与筝姐儿招手,尽量想表现他慈爱的一面。

可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半天没挪动步伐,这不禁让季明宣心生不悦。

还是胡氏在一旁打趣季明宣,顺道缓和了气氛,“瞧你这一把山羊胡子,可别吓坏了孩子们,谁还敢亲近你,一旁坐着去!”说着已是捂唇笑了起来。

季明宣很是无奈,不过如今他好像也很听胡氏的话,被她这一说不禁不气恼,反倒还有几分认命的感觉,直摇头叹道:“外祖父年轻时也是风流潇洒,一表人才,不比你们舅舅眼前的模样差!”说着还特意嘲季崇宇那方呶了呶嘴。

霜姐儿看了看季崇宇,又看了看季明宣,却是不信他所说,拉了筝姐儿的小手就直直地奔到了季老太太跟前,甜甜地笑道:“太祖母,我可想您了!”

“霜姐儿乖,给太祖母香一个!”

季老太太乐呵呵地将元哥儿递给了胡氏,转而抱了霜姐儿在怀中。

人老了不就图个祖孙同乐吗?如今她可是不能将季重莲抱在怀中了,可抱抱几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季老太太转头见着筝姐儿在一旁安静地睁着大眼睛,也笑着拉了她过来,“瞧这小模样,就像重莲小时候,安安静静的,可没霜姐儿这般皮猴样!”

胡氏笑着插了句话,“原来筝姐儿像咱们五姑奶奶啊,那霜姐儿一定是像五姑爷!”

季重莲笑着点头,“霜姐儿长得像她父亲,只是这性子真不知道像谁,就像祖母说的,天生的泼猴!”

霜姐儿在一旁不依地噘了嘴,“娘,不待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季老太太招了敏福郡主到跟前来,将她左看右看,这才点头道:“不错,如今养得白白胖胖了,到时候好给咱们宇哥儿生个大胖小子!”

“祖母取笑人家!”

敏福郡主羞红了脸,笑着躲到了季崇宇身后。

众人说笑一阵便去了隔壁的花厅用晚膳,因着今儿个到丹阳的时间已经晚了,祭祖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

晚膳后胡氏便差人去族长那里带了话,明日等着一起开宗祠拜祭祖先。

晚膳后季明惠也没急着回去,将季重莲拉到一旁说话。

季重莲自然知道季明惠关心什么,还没等她开口便先道:“姑母也别急,大表哥年前便离开上京城了,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什么?”

季明惠惊呼一声,脸色已是大变。

季重莲知道她误会了,赶忙摇头解释道:“大表哥不是一去不回,而是向郡主告了假的,这次他是回西凉亲自将表嫂他们母子给接过来!”

“果真如此?”

季明惠还有些半信半疑地捂着胸口,实在是她不能再次接受儿子一去不回的事实。

若不是当时女儿生产在即,她也不会赶着回丹阳,能与儿子多相聚一刻也是好的,她就怕这个儿子若是真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自然是真的。”

季重莲重重地点了点头,眉间也有一丝担忧,“原本大表哥是写了信回西凉的,告知了表嫂他被留在上京城的事,也希望表嫂带着孩子一同前来,可表嫂回信时好像婉拒了他的提议,表哥想不通,这才想亲自回趟西凉将他们母子给接回来!”

“这还好!”

季明惠刚刚放下了心来,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不由拉了季重莲的手道:“若是你表嫂她还是不愿意上京呢?你表哥会不会就此依了她,再也不回来了?”说到最后脸色已是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怎么会呢?”

季重莲忙安抚道:“让表哥留京那是西凉王的命令,就算表嫂不顾忌着咱们大宁的皇上,西凉王之命她总不会违抗吧?再说谁想夫妻分离呢?虽然信上这样说,但我想表嫂一定也是念着表哥的,只要见到了他的面说不定就会心软了。”

季明惠松了口气,又拍了拍季重莲的手道:“希望事情真像你说的一般,到时候若是他们一到上京城,你立马便给我带个口信来,他父亲和柔儿也想见他了!”

“大姑父与柔表妹都知道了?”

季重莲并不诧异季明惠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石毅父女知道,那是他们最亲的人,他们也有权利知道这事。

如今还有敏福郡主为石勇打掩护,若是他的身份暴露了也不会像他们初时预计的那般不可挽回,眼下最大的难题便是让海兰珠接受他的真实身份,这恐怕还需要一个过程。

季明惠点头道:“只强儿那边我还没有说过,这孩子生性冲动,我想等着勇儿那边妥当了之后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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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紫薇出逃,宗族除名

祭祖拜天的一应事宜都进行得很顺利…

季家出了季崇宇这个状元郎,媳妇还是番邦的郡主,更有季重莲这个正二品的将军夫人在,丹阳的乡绅官吏都恨不得上赶着巴结,谁还敢怠慢他们,就怕服侍得不周到。

陆氏如今是族里的宗妇,她前段日子收到女儿季月娥的来信,知道女婿因着季重莲的关系这才混了个从九品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好歹是入了流品的,所以这次见着面也弃了长辈的架子对季重莲亦发殷勤起来。

拜祭了先祖与嫡母沈氏后,季重莲他们原本都准备回去了,陆氏却一再挽留,说是早已经备好了酒席,再说还有许多族中的老辈一起坐席,她也不好拒绝,遂应允了下来。

只是这席刚吃到一半,便有个婆子匆匆入内在陆氏耳边嘀咕了一阵,脸色有些不好,目光还不断向季重莲这边扫来。

敏福郡主就着丝绢沾了沾嘴角,贴近了季重莲小声道:“看季太太一脸难色,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先别着急,”季重莲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说道:“若是这事与咱们有关,她自会过来说道,若是无关…那就不要管了。”

敏福郡主点了点头,今日祭祖也就胡氏陪着他们一起来的,前院那边倒有季明宣陪着季崇宇,听说季崇宇还有个庶弟季崇天,她倒是一直没有见过面。

胡氏笑着与相邻的几个太太在说话,并没有注意到陆氏这边的异常。

听了那婆子的禀报,陆氏脸色一变已是起身向季重莲这边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附在她耳边道:“裴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季重莲诧异地看了陆氏一眼,难不成还真与她有关?

敏福郡主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季重莲对她微微颔首,“我与季太太去去就回,待会四太太问起你照直说就是。”说着目光扫了扫胡氏那方。

敏福郡主点头一笑,“姐姐自去就是,”目光又望向陆氏,似笑非笑,“若是久了不回来,我可要去向季太太要人了!”

陆氏连忙点头,恭敬道:“郡主放心,就一会儿的功夫罢了。”

季重莲这才起身与陆氏走到花厅一旁的茶水间去了,隔着壁纱橱,厅里的人声似乎也小了许多。

琉璃便守在茶水间的门口,若是来往有什么人她一目了然。

季重莲这才转头看向陆氏,缓缓在桌旁坐定,“季太太,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氏一脸凝重地看向季重莲,这才试探着开口道:“裴夫人,刚才是山庙里的姑子找了过来,说是你们家六姑奶奶不见了!”

“六姑奶奶…”季重莲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之后脸色猛地一变,抬头的目光幽冷如月光,“你是说季紫薇不见了?”

“那可不就是她嘛!”

陆氏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重莲一眼,佯装头痛地抚额,“当时将你们家六姑奶奶送到山庙里不也是裴夫人您的意思?月娥在信里都和我说清楚了,夫人的意愿咱们自然不敢违,也确实是季紫薇太没德行,这才…”

季重莲挥住了陆氏的话头,直言道:“来禀报的人还说了些什么?那姑子走了吗?”

陆氏赶忙道:“禀报的人就说季家六姑奶奶不见了,我也知道这事情有些严重不敢擅自作主,正巧裴夫人也在这里,我便叫人将那姑子留了下来,若是夫人要问她话,我眼下立马让人带她进来!”

季重莲皱眉深思,这才点头道:“请季太太给安排一个清静的地方,我有话要问那姑子。”

陆氏应了一下,转身便去安排这事了。

季重莲眉头深锁,食指轻轻磕响了桌面,脑中转过万千的想法。

季紫薇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

这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当时押了季紫薇去山庙时,她还特意给胡氏写过信,让胡氏派两个可靠的婆子守住季紫薇,万万不能让她给逃了,自然也不能再让她做出任何德行有亏之事。

这么久以来听说季紫薇都是安安分分的,那两个婆子也很是尽责…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

其实季重莲也没想过将季紫薇关在山庙里一辈子,毕竟她还年轻,若是想通了真心悔悟,总有出来的时候,可是她却…

不一会儿便有丫环来请季重莲,将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

季重莲有些不放心,又让这丫环回头向敏福郡主告知一声,以免她担心。

刚刚在院子里坐定,那厢青石小路上便见着陆氏款款而来,在她身后是有一着灰色棉布袍的女子,头上戴了圆帽,只耳上的发鬓间露出一抹青丝。

季重莲是知道山中的家庙,那都是季氏族中犯了规矩或是德行有亏的女子呆的地方,并不是强迫要她们剃度,不愿意的也可以带发修行,眼前这姑子便是了。

“裴夫人,就是她了。”

陆氏站定在季重莲跟前,微微移开让出那姑子的面来,又道:“这是七叔公家的季元英,如今法号度英。”

季重莲点了点头,这才细细打量着季元英,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人很是消瘦笼在宽大的灰棉布袍中,她的下颌骨很尖,一双眼睛四处转溜着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

“度英师傅,”季重莲轻轻启口,“我是季紫薇的姐姐,想知道她是何时离开山庙的,到底只是离开了一阵,还是已经走了几天了,你如实说来!”

季元英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见她通身虽然没佩戴什么饰物,但那一身墨蓝滚银边的刻丝小袄已是华贵非常,身下一条银蓝色的长裙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又记起陆氏来时交待过眼前的女子是正二品的将军夫人,态度间不由多了几分恭敬,只道:“度微…喔,也就是夫人的妹妹季紫薇,她是在两天前不见了的,咱们先前还以为她是在山里打柴迷了路,当时主持师太还派了好些人去找,可都没有找到,直到回去后有人发现度微柜里的东西都不见了,连鞋袜都一并给带走了,这才知道她是跑了!”

“跑了?”

季重莲沉下了脸色,心中思量了一阵,又向季元英问道:“那她在这之前可有什么异样?或是和什么人接触过?”

季元英想了想,才道:“之前几天倒是有人来看过她,一个是她的弟弟,还有一个好像是她的舅舅。”

季重莲面色一凛,对季元英道:“这事还请度英师傅回去告诉师太,请庙里的人暂时不要对外声张,等我回了娘家与祖母商量过这事后再作定夺!”说着又转头对琉璃使了个眼色。

琉璃心领神会,从袖袋里取出个秋香色绣卷草纹的荷包塞到了季元英手里,“小小意思,是咱们夫人给庙里添的香油钱!”

季元英原本还要推辞一番,可见着陆氏对她暗暗点了点头,这便道了谢收下了。

陆氏让丫环将季元英给送出了门去,又转头对季重莲道:“裴夫人尽管放心,领元英师傅来时我便让丫环专挑了小道避过了人群,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今日之事。”

“有劳季太太了。”

季重莲对着陆氏微微颔首,“家中出了这事,实在不易久留,我这就代四太太与郡主向你告个罪,这就先回去了!”

“应该的,”陆氏点头,殷勤地将季重莲引了出去,“我去送送您!”

季重莲差了人到前院知会了一声,想着季明宣与季崇宇也会跟着赶回来,这才坐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她简短地与胡氏说了这事,敏福郡主在一旁听得一知半解,不过眼下也不是她发问的时候。

胡氏满脸心焦,眸中也有些懊悔,“这是我的过失,眼见着过年这段日子两个婆子都兢兢业业地守着六姑奶奶,年后我便想着放着她们轮换休息一阵,以为六姑奶奶消停了下来,没想到…”

季重莲表情一凝,按住了胡氏的手,“眼下也不是怪谁的时候,脚长在她身上,她要走怎么防也防不了,”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将天哥儿给找来,还有他们柳家那个舅舅,只怕都要细细问问才是。”

胡氏沉着脸点了点头,车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季重莲觉着有些疲惫地闭了眼,仰头靠在了一旁的大引枕上微微歇息,等到马车停稳时,季家老宅已是到了。

到了宣宜堂的正屋时,人已经坐了一排。

季老太太当居主位,连季**与季明瑶都到了。

昨日季重莲他们到达丹阳时,季明瑶身子有些不适便没有出来见他们,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将她也给惊动了。

季重莲目光一扫,便见着了坐在角落里有些战战兢兢的季崇天,她还没走过去,这小子便是全身一颤,有些惊惶地抬起了眼,“五…五姐!”

“天哥儿,你姐姐出逃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季重莲注视着季崇天的一举一动,果然见着他先是一脸惊慌,然后连连摆手道:“不知道,五姐,这事和我全然没有关系啊!”

“怎么没有关系?”

季重莲眉梢一挑,自有一股将军夫人的威严,“她是你的亲姐姐,难道你丝毫不关心?”

“我…”季崇天张了张嘴,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女子,只心底里生出了一股畏惧,低垂了目光避过季重莲的眼神,“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季明惠走了过来,拍了拍季重莲的肩膀,沉声道:“刚才咱们便问过天哥儿了,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看这事若不是他做的,多半他也知道点什么…他们那个柳家舅舅倒是不在了,去找他的人来回了话,说是洞子街角赁的那间小屋里早已是没有了人。”

自从柳姨娘过世之后,这个靠着她接济的弟弟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听说媳妇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他如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也就是靠着每日里到处打打秋风混日子。

可他又怎么会和季紫薇搅在了一起?

难道季紫薇那里还有什么是他可以图谋的?

这倒是让人一时猜不出来。

季重莲沉沉地闭上了眼,她大致已经猜出来是怎么回事,柳家舅舅帮着季紫薇逃了出去,这不就如鱼入江河,哪里寻去?

再次睁眼时,季重莲眸中寒光如电,冷冷地看向季崇天,“你姐姐跟你们那个柳家舅舅逃了吧?”

“你知道了?”

季崇天心中一颤,震惊地看向季重莲。

“这还需要去猜吗?”

季重莲嗤笑了一声,“你可知道,她就这样逃出山庙,季氏宗族完全可以将她除名,今后她的生埋死葬与季家再没有一点关系。”

“啊?”

这下轮到季崇天诧异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后果,只是不想让季紫薇在山庙里继续吃苦受累,甚至为了他们这次出逃他还将自己的家底都抠了一半给她,回头被媳妇逮住了只怕又是好一顿骂。

“说得好!”

季老太太重重一掌拍在炕头小几上,稳稳地站起了身来,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面色沉凝,落地有声,“既然她如今做得出这种事来,咱们季家就当没有了这个女儿,何必还要去找寻,回头我就让老四去找族长说这事,直接将季紫薇在宗族里除名,今后她的生埋死葬与季家再无干系!”

季崇天彻底软了脚,想撑着方几站起来,没想到一下便滑到了板凳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柳姨娘不在了,父亲又对他不理不睬只顾着沾季崇宇的光,胡氏这个嫡母表面功夫做得漂亮,可根本不在意他们姐弟的死活。

如今柳家舅舅也走了,连季紫薇这个唯一亲近的姐姐都被宗族除了名,在季家他真的可谓是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季明宣与季崇宇随后赶到,而这事却已经尘埃落定。

后来季重莲想了想,这确实也是最好的办法,季紫薇被季家宗族除名,今后她不管在外干了什么寡廉鲜耻的勾当与季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曾经血脉相连的姐妹,到了今天终于走上了另一条不归路,想到这,季重莲只能沉沉一叹。

第【237】章 探望石柔,话及海棠

季紫薇的事情到这里就算打住了,曾经在季家娇横跋扈的六姑娘,终于在经历种种挫折和打击之后走上了另一条不归路,不管将来她是前程似锦还是穷途末路,都将与季家再没有一丝干系。

季老太太这么做也算是明智之举了,因为她料定了季紫薇不会再有什么前程,这样被关了家庙还能私自出逃的女子,还会有什么名声?

更何况她如今还被自己的宗族除了名,这就犹如过街老鼠,不说人人喊打,也绝对不敢活于光天华日之下,除非她隐姓埋名从头再来,可没有家族做依仗的女子下场会是怎么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说那个柳家舅舅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货,本事没有,好色贪财杠杠的,与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季紫薇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季重莲不知道季紫薇私下里许了柳家舅舅什么好处,但可以预见,这俩人的未来绝不可能好。

想着从前生活在季家老宅的点点滴滴,姐妹之间虽有罅隙,但到底也仅仅争斗于这个老宅里,大家知根知底,心眼再坏也是有限的。

可外面的人谁又能说得清呢?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季紫薇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抛开了季紫薇这事,季重莲又在季家老宅呆了几日陪陪季老太太,这才带着几个孩子与大姑母季明惠一道去看石柔母子了。

石柔嫁到与丹阳相临的平阳县,坐马车半天即到。

一路上季明惠与季重莲说起这个外孙,眉眼里都是数不尽的笑意,又抱了元哥儿在怀中逗乐,“耀哥儿月份虽还小,但个头却是不小,看着也不比元哥儿矮多少,像他爹爹一般浓眉大眼的。”

霜姐儿与筝姐儿一人一边趴在季重莲的膝头听得津津有味,她伸手揉了揉俩人的脑袋,不由笑道:“可是生出来的时候就壮实?”

“那可不是,足足都有八斤呢!”

季明惠笑着点头,但想起当时的情景,眸中还难免闪过一丝担忧,“那么大的孩子,好多稳婆都说生不出来,还好菩萨保佑,柔儿痛了一天一夜,到底还是顺利地给生了下来!”

“确实有些重了。”

季重莲想像了一下也是一脸后怕,这可是在医学条件落后的古代,若是一个不好,那可是一尸两命,想到这里,她不由叮嘱道:“姑母,若是柔表妹以后再生孩子,你可记得要提醒她,怀孕的时候虽然要补,但油腻荤腥也不可多食,还有甜的东西也少吃,若是今后孩子再怀那么大,可不一定有这次幸运!”

季明惠知道季重莲说的是肺腑之言,遂拍了拍她的手感叹道:“你说的我都知道,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可柔儿这张嘴啊,怀孕的时候就管不住,今后再怀上我定要让她婆婆多管束着!”

季重莲这才点头笑了笑。

霜姐儿倚在季重莲的膝上,小手却是卷了一圈筝姐儿顺在颊边的乌发,仰头看向季重莲,一双眼睛晶晶亮亮,“娘,那我生出来的时候重,还是妹妹生出来重?有没有耀哥儿重?”

“你生出来的时候重些!”

季重莲笑着抚了霜姐儿的小脸蛋,又捏了捏筝姐儿的小鼻头,“筝姐儿与元哥儿都没有你重,不过要他们俩个加在一起的重量才能和耀哥儿比!”

霜姐儿惊讶地捂了唇,“哇!那耀哥儿不是个大胖子了!”

那边元哥儿也在起哄,手舞足蹈地喊着:“胖子,胖子!”

季明惠笑得合不拢嘴,只摇头道:“小孩子胖才好呢,多惹人爱啊!”说着捏了捏元哥儿的小肉脸。

霜姐儿却是一脸不以为意,坐正了身子道:“姑奶奶说得不对,娘说女子要瘦些好看,纤纤玉手杨柳腰,若是长得圆圆的不就像个冬瓜!”

季明惠哈哈大笑,“没想到咱们霜姐儿小小年纪也爱起美来,”说着刮了刮霜姐儿的鼻头,“怪不得姑奶奶从前见着霜姐儿还是圆圆滚滚的冬瓜样,如今竟然瘦成了根藤!”

“我哪有圆圆滚滚?”

霜姐儿倏地红了脸,仰头看向季重莲急于求证,“娘,你告诉姑奶奶,我一直是那么苗条那么瘦,可美了!”说着已是撒娇地摇起了季重莲的衣袖。

筝姐儿乐得在一旁笑着,元哥儿更是看得大拍手掌,也不知道在起什么哄。

看着霜姐儿急切的模样,季重莲抿唇一笑,“是,我们霜姐儿一直是那么美那么苗条,压根儿就没胖过!”

霜姐儿这才满意了,下颌一扬,十分得意的模样。

看得季明惠直乐,“这孩子长大可不得了!”

“那可不是!”

季重莲笑着附和了一声,又抱了筝姐儿在怀里,“还是筝姐儿让我省心,不挑拣不臭美,最可人疼了!”

霜姐儿不服气地噘了嘴,一张脸垮成了苦瓜,“娘说我臭美,我不依啦…”

车上众人哈哈大笑,季重莲又是好一阵安抚才将霜姐儿给哄开心了。

转眼间到了晌午,梁家的宅子已近在眼前。

石柔早抱着耀哥儿在屋门口张望了,身后跟了两个婆子和几个丫环,见着季家的马车停稳了笑着迎了过来。

季明惠与季重莲带着几个孩子依次下了马车。

“母亲!”

石柔笑着唤了季明惠一声,又对季重莲点头,“五表姐,我早就盼着你来了!”说着又转头看向几个小家伙,除了霜姐儿被季重莲牵着以外,元哥儿与筝姐儿都被奶娘给抱着的。

“这是霜姐儿吧,还有筝姐儿,元哥儿,可个个都是齐整的孩子,真是漂亮!”石柔一一看了过去,连声夸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