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夫人…”

琉璃微微有些着急,如今瑛虹伤了腿歇息着,只怕要好几天后才能再当差,若是奶娘也走了,浣紫那厢带着孩子岂不是吃紧。

“琉璃姑娘莫急!”

奶娘摆了摆手,又对季重莲躬身道:“夫人,竹叶竹青两个丫头虽然不爱说话,可咱们平日怎么照顾哥儿姐儿的她们都看在眼里,两个丫头也是心细的,如今哥儿姐儿又大了,交给她们照顾应该无碍的,若是再由浣紫姑娘搭把手,完全忙得过来。”

季重莲出手这般大方,奶娘心中自然是感激的,她在请辞之前也想过两个孩子是否会少了人照顾,再合计了一番这院里的人,算算也是紧够了。

“人手的事倒是不急,”季重莲对奶娘微微颔首,“不过你想的很周到,也不枉咱们主仆一场。”说着已是对琉璃点了点头。

琉璃会过意来,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转身送了奶娘出门。

奶娘还要去屋里收拾东西,琉璃唤了一个小丫环来将季重莲的决定说了,又让小丫环赶忙去告知采秋,领了银子好送奶娘离开,交待完这一切,她这才回到了上房。

琉璃上前来给季重莲蓄了茶水,“夫人,您的心也太慈了,昨儿个的事本就是场意外,谁也预料不到的!”

“事出有因,你不懂。”

季重莲端起茶蛊抿了一口,事关逆贼李照,这样的消息也只能在他们夫妻俩人之间流通,至于下面的丫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麻烦。

而且昨儿个的遇袭也被官方说成是流蹿的盗匪,妄想趁着年节捞上一笔,哪知打错了算盘,最后反撞在了裴大人的枪杆上,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众人听过之后也是一笑置之,这样的事情有一就不应该有二了,慑于裴大人的威名,今后这些宵小即使想要犯案,可也得好好掂量着,上京城这地块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琉璃沉默了一阵,道:“夫人,如今两个奶娘都不在,瑛虹又扭伤了脚,婢子看着要不要在院子里再提两个粗使丫环上来顶着?”

“这事你去安排吧!”

季重莲点了点头,“至于浣紫,就让她先与竹叶竹青一同照顾着几个孩子,霜姐儿那厢还要安叶多费费心。”

“是,婢子这就去告诉她们。”

琉璃转身退下,正巧见着裴衍跨了进来,屈膝一礼后这才出了房门。

裴衍看了她一眼,径直入内。

季重莲站起来迎了上去,“怎么样?他找你有何事?”

“咱们坐下说。”

裴衍牵了季重莲的手坐在炕头,又往外看了一眼,这才道:“看琉璃的模样好似有些不对,怎么了?”

“也没什么,”季重莲淡淡地摇了摇头,“不过是奶娘想要离开,我允了她罢了。”

“奶娘要走?”裴衍眉头一挑,“这是为什么?”

“许是昨儿个的事情把她吓住了,”季重莲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外人看来这是场意外,但咱们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想走便走吧!”

裴衍缓缓点了点头,“那你身边的人可还够?听说瑛虹也伤了脚。”

“还行,我已经让琉璃提两个粗使丫环过来帮手,孩子们那边也让浣紫帮忙照应着,先这样看看,这个当口我不想买人进府,若是府里多了生面孔只怕孩子们会不习惯,也怕会混进些不该来的人。”

季重莲的顾虑有道理,裴衍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起了霍达的请求,最后只皱眉道:“你说他们南疆的大王是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放心将长空或是原野交到他们手上?”

季重莲缓缓点了点头,“确实也是这个道理,或许正是因着自己的遭遇才让这位大王对双生子有所忌讳,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不能冒险。”

“我也这么想的。”

裴衍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木家兄弟他们自然视如己出,在身边养了几年的孩子又怎么会没有感情?如今这两个孩子都要六岁了。

“那我这就去回了霍达,他该怎么来还怎么走,不能带走孩子。”

裴衍刚要起身,季重莲已是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仰头道:“话虽是这样说,可咱们还应该听听长空与原野的意见,那毕竟是他们的父亲,他们也有选择的权利。”顿了顿,又道:“虽然咱们不惹事,却也不怕事,任他霍达说得天花乱坠,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跑到甘肃抢人不成?”

裴衍笑了笑,又握紧了季重莲的手道:“果然还是夫人最懂我的心意。”

季重莲牵唇一笑,又为裴衍理了理衣襟,轻声道:“待会和霍达好好说,毕竟他还救了你和元哥儿一命,该客气的还是客气点。”

“我知道。”

裴衍点了点头,“霍达也算是条汉子,若是不提南疆王这事,我绝对不会为难于他。”这样说季重莲便放下心来。

霍达表现得虽然有些急迫,但裴衍既然说了要征求孩子们的意见那也是对他们的尊重,他倒不好再说其他,便打定主意到时候与裴衍一同前去甘肃。

*

上京城外一座荒废的破庙,冬日的夜风冷冷地刮着,早有个乞丐躲在庙中避寒,破败的门框止不住那冷风咝咝地往里钻去。

突然,殿内那座已经脱了漆的佛像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嚓”了一声,仔细听竟像是石壁错开的声音,乞丐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佛像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小门,待他想要往里看时,眼前白光一闪,他只觉得脖子一阵剧痛,赶忙伸手去捂,只觉得温热的血像水一样不断地涌了出来,他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能颓然地跌倒在地,瞪圆了眼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佛像后是条狭长的甬道,此刻才听到一声还刀入鞘的声响,紧接着,才有两名黑衣人跳了出来,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后,向着甬道那厢回禀了一声,“世子,可以出来了!”

“嗯!”

甬道里响起一道沉闷而沙哑的声音,半晌才见得有人一瘸一拐地步了出来,他的半边脸包着纱布,但纱布的边缘已经隐隐浸出血迹,露出的一只眼充斥着血丝,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被火药炸伤潜逃至此的岭南王世子李照。

其中一人恭敬道:“世子,今儿下午他们便搜到了寺庙里来,但绝对没有发现这里的甬道,眼下已是入夜,咱们可以趁夜再行一段路,等到了明日,他们绝对想不到咱们已经走得老远了。”

李照阴鸷地点了点头,“马车可是备好了?”

“马车就在外面候着,上好的四马驹,黑漆顶棚车,马的四蹄都包了棉布,包管不会有人听到。”

李照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又扫向倒在一旁的乞丐,冷声道:“找个地方埋了,务必不能让人察觉。”

“属下知道!”

另一人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便拖了那死透的乞丐往破庙后而去。

待上马车的那一刻,李照脚步微顿,还有些不甘心地回头往上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次回京,他除了是想找裴衍报仇,还有就是为了破坏温宜公主的亲事。

皇帝想要自己的女儿顺利嫁给安西郡王世子,哪有这么容易的道理?

安西郡王的财富是连他都垂涎的,可这老狐狸太狡猾,即使他许诺了种种也不动心,既然安西郡王不为他所用,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皇叔。

这次虽然没能要了裴衍一家的性命,可在送嫁的途中他还有后招,裴衍就等着吧,护送公主出嫁失利,到时候的罪名可会祸及他一家老小,他就等着看裴家人的惨状!

李照伸手轻轻触了触受伤的那半张脸,痛得忍不住嘴角一抽,袖中的拳头不由握紧了,这个仇他早晚会报!

第【257】章 家人温馨,裴衍离京

这次温宜公主出嫁,皇后娘娘与皇贵妃的口径难得一致,都盼望着这个前燕王妃之女能够嫁得远远的,别在她们跟前碍眼,至于嫁的人怎么样,婚后生活幸福不幸福,这就不在她们操心的范围之内了。

公主的嫁妆早在多年前便准备着,如今只不过是从库房里搬出来除尘、晾晒,再加上后宫嫔妃们添的妆,大抵看上去也就像那么回事了。

只是温宜公主到底心有不甘,变着法子耍花样,什么绝食、出逃都用尽了,却只换来被禁足的命运。

而且皇后娘娘还颁下了懿旨,任何胆敢帮助温宜公主出逃的太监或是宫女,一经发现五马分尸,连其家人全部投入大狱,一来二去之下惩治了几个大胆的宫人,便再也没有人敢对温宜公主施以援手了。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温宜公主终于被孤立了起来,开始了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

如今闹腾了快半个月,温宜公主终于妥协,答应听从皇命出嫁,皇后娘娘才解了她的禁足,只是无论走到哪里,她身边的宫人都紧跟左右,这些人到底听命于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裴衍已经领了旨意,二月初二正式从上京城出发,护送温宜公主远嫁安西。

行至中途时,安西郡王世子也会亲自前来迎接,那样的场面注定上京城的百姓是无缘得见了,但公主出嫁十里红妆,也算是建元开国以来的一大盛事。

而在这之前,裴衍与工部尚书商量妥当,这次与他同回甘肃的工部主事连同作业的工人都有百来人,在加之他们带上的器具与辎重也装了满满的几十车,看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只是到底又要离京了,裴衍知道这一去怕是好几年都不能见到妻儿,心里升起了莫明的感触,临走前的日子都陪在他们左右。

霜姐儿喜欢钓鱼,裴衍便带了一家人去城外的田庄,田庄里有个大的池塘,每年到了季节都会往将军府上送去肥美的鲜鱼,只是此刻池塘上已是蒙了层冰还未化开。

霜姐儿有些泄气,裴衍自然不想让她失望,忙让仆从在冰面上凿了个洞,只坐在岸上将线甩进冰窟窿里,远远地垂钓起来。

“爹爹,鱼会上钩吗?”

霜姐儿趴在裴衍的腿上,仰起了小脑袋,皱眉问道:“这么冷的天,只怕咱们的饵再好吃,鱼儿也不会上钩的。”

师傅带着她来钓鱼的时候正是夏天,那时候天气暖和,鱼儿在水里一泼一泼地游着,想怎么钓就怎么钓,可眼下看着这一大片结冰的湖面,霜姐儿确实有些犯愁了。

“咱们耐心等着就是。”

裴衍笑着摸了摸霜姐儿的脑袋,“爹爹能在家里陪你的日子不多,今儿个爹爹保证,不管怎么样都要给你钓起一尾鱼来!”

霜姐儿在心里叹了一声,目光又瞟向不远处的亭子,看见娘给她使的眼色不由在心中默了默,好吧,这次就当做是她来陪爹爹钓鱼,即使不太好玩也忍忍。

接收到霜姐儿无奈的目光,季重莲抿唇笑了笑,此刻她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伸手将剥好的蜜桔一瓣瓣地喂到元哥儿与筝姐儿嘴里。

元哥儿吃相不讲究,小嘴吧唧作响。

筝姐儿倒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着,间或朝池塘那边看上一眼,却没有起身过去的打算。

咽下了最后一瓣蜜桔,元哥儿一跳就站了起来,双眼期盼地看向季重莲,“娘,我想去爹爹那里!”

季重莲笑着刮了刮元哥儿的鼻头,“只怕你早就想过去了吧,难得还能忍那么久,”说着转身问筝姐儿,“你也要一同过去吗?”

筝姐儿笑着摇了摇头,又贴近了季重莲一分,轻声道:“大姐和小弟都去爹爹那里了,我要陪着娘!”

“还是筝姐儿最乖!”

季重莲笑着抱了筝姐儿在怀里,又对竹叶竹青吩咐道:“你们俩人带元哥儿过去吧,记住别太靠近池塘,那冰面太薄了,当心落水!”

元哥儿这淘气小子,非要两个人看住他才行,不然没人管了这小子就开始满地撒野。

竹叶竹青应了一声,元哥儿已是撒腿就往池塘边奔去,俩人紧紧地追了出去,一左一右地护在他身边。

“这小子就是淘,谁都管不住!”

季重莲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好在那一日灯会后的阴影已经从元哥儿的脑海中淡去了,他这般开心地笑着闹着,她终于也能放下心来。

筝姐儿呵呵地笑了一声,奶声奶气道:“还是我最乖,不用人管。”

“我的筝姐儿当然是最乖的,”季重莲笑着在筝姐儿颊边香了两口,眨眼道:“要不要和浣紫玩翻绳子,娘前两天教过你的?”

筝姐儿蹙眉想了想,这才点头道:“好,我与浣紫姐姐就在一旁玩,娘看着我们玩!”说着已经滑下了季重莲的膝头,牵了浣紫的手就走到一旁去了。

琉璃笑着上前给季重莲续了茶水,“今儿个来到庄子上,婢子看姐儿和哥儿都开心,咱们也顺道出来透透气了。”

季重莲抿了口茶水,“瑛虹的伤怎么样了,可是好全了?昨儿个我好似看到她在院子里走动了。”

琉璃如实答道:“大致是好了,可大夫也嘱咐她暂时别用力,缓缓地动缓缓地走,就怕不小心再弄伤了。”

季重莲点头,“那就让她再歇歇,我这里也不急的。”

琉璃捂唇一笑,“这丫头天生就是个活泛的,哪里歇得住,这不在屋里休息时把婢子与浣紫的鞋袜都做了好几双,本也给夫人和姐儿哥儿做了的,但她就怕自己手糙做的不好,所以一直没敢拿给夫人看。”

季重莲展眉一笑,“难得她还有这份心,回头便拿来吧,好歹是她的心意。”

“是。”

琉璃笑着应下了,目光又往不远处的池塘眺去。

元哥儿此时正在一旁起哄,许是霜姐儿有些烦了便向一旁的林子跑去了,她的动作很快,一般的丫环还追不上她,不过有安叶在一旁盯着,季重莲是放心的。

裴衍倒是难得的有耐心,又搂了元哥儿在怀里小心地安抚着,还将钓鱼杆递到了他的手里,教导他怎么样摆线,怎么样看浮标,还有观察那个冰窟窿周围是不是有鱼。

元哥儿先前被霜姐儿不待见,原本是一脸臭臭的模样,如今在裴衍的耐心哄劝下渐渐又笑了起来。

“孩子嘛,气性大,忘性也大,不过惯不得,一惯这脾气也就越来越刁了。”

季重莲抚了抚衣袖上卷起的澜边,抬眼注意到青石小径那头有个仆妇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远远的还闻到一阵诱人的奶香。

那仆妇行到亭外,这才停下了脚步,恭敬地垂首道:“夫人,这是庄上奶牛新挤的奶,庄头让奴婢端来给夫人和姐儿哥儿们尝尝鲜!”

“哟,是牛乳呢!”

琉璃惊喜地迎了过去,打开瓷蛊一看,白白的滑嫩的牛乳如同上好的丝缎一般微微荡出波纹,一阵阵浓郁的奶香便扑面而来。

“是上好的牛乳。”

琉璃对季重莲点了点头,转身接过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季重莲笑着对那仆妇点头,“倒是要多谢你们庄头记挂着,赏!”

琉璃这才从腰间掏出了个翠色的荷包,取出了个八分的银角子赏给那仆妇,仆妇千恩万谢,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夫人,婢子闻着这牛乳还有些臊味,怕哥儿和姐儿喝不惯,要不再加些蜂蜜煮煮?”

琉璃问询地看向季重莲,她笑着点了头,“这样也好,只怕端过来也有些冷了,牛乳羊乳冷了就臊,煮开些好喝,再加起蜂蜜一起,甜丝丝的好入口。”

“是。”

琉璃应了一声,转身拿过刚才煮茶用的红泥小炉,又新取了罐子,拿了温水温了温去味,这才将牛乳倒进去煮。

季重莲坐在一边看着,这煮牛乳也有个技巧,蜂蜜不能一鼓脑儿地全部倒进去,得等着牛乳煮得冒泡了,这才一勺一勺地慢慢加,不能加多了太甜,也不能加少了味淡,对于这一点琉璃倒是有心得。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吃到一岁左右断的奶,之后就一直吃牛乳,自家的庄子上也是去年才买回了奶牛,之前吃的牛乳都是叶家给送来的,听说叶夫人保养有道,一直是用牛乳洗脸,这皮肤嫩滑得就跟婴儿似的。

眼下自己家虽然有了奶牛,但这奶质的保证还要试验一阵子才知道,眼下也是他们第一次喝上自己庄子上的牛乳,季重莲也忍不住想要尝尝鲜了。

若是这牛乳做得好,夏天到了还可以调制冰琪淋,虽然达不到冰箱急冻的效果,但略微做出那种效果来还是可以的,只怕几个孩子又要好一阵乐了。

筝姐儿原本还与浣紫在一旁玩得高兴,可渐渐地便被那飘来的牛乳味吸引了注意,大眼睛咕噜噜转着,瞄到琉璃那边,已是忍不住地在心里涎了口水。

浣紫看了捂唇一笑,翻手收了手中的跳绳,牵了筝姐儿过来,“夫人,琉璃煮的这牛乳味可将筝姐儿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季重莲笑着揽了筝姐在怀,“莫说是你馋了,就连娘闻到这味道都在咽唾沫呢!”

“夫人,已经煮好了。”

琉璃回过头来一笑,又对浣紫道:“快摆上几个瓷碗。”

浣紫点了头,转身便从他们带来的箱笼里翻出了几个茜红色勾花的瓷碗,又拿出几个配套的汤勺,就那样往桌上一放,鲜艳得就像一朵花似的。

琉璃拿了木勺,一勺勺地向瓷碗里盛了牛乳,白色的牛乳混合着蜂蜜的甜香,丝丝奶味绽放在空气中,早已经引得人食指大动。

“快,去叫他们爷几个过来喝牛乳。”

季重莲吩咐了浣紫一声,目光往裴衍那方一瞟,正巧瞧见裴衍兴奋地拉起了钓杆,一条肥美的大草鱼正挂在杆头胡乱地蹦个不停。

元哥儿乐得哈哈大笑,在一旁叫嚷个不停。

霜姐儿与安叶也从林里走了出来,原来这丫头是去折了腊梅枝,此刻正被安叶扛在肩膀上,那细分的枝丫不少,回去定能插满好几个花瓶。

“霜姐儿,快来!”

裴衍一手抱起元哥儿,又对着霜姐儿高喝了一声。

见到钓杆那头挂着的大草鱼,霜姐儿已是一声尖叫地奔了过去,大笑道:“真的是鱼,是鱼!”一双眼睛都笑得成了月牙缝,足见她心里有多欢喜。

“我要鱼,鱼!”

元哥儿伸长了脖子便要往前探去,裴衍笑着放了他落地,又一点一点收近了鱼钩,这才将草鱼给解了下来,原本想要放进竹编的鱼兜里,可这草鱼太有劲了,一下便蹦到了草地上不断地扑腾着。

元哥儿见状也跟着扑了过去,刚好将草鱼抱了个满怀,霜姐儿慢了一步,伸手便要将元哥儿给揪起来,“小心把鱼给压死了,快起来!”

元哥儿赶忙挪开了一些,不过被他压过之后,原本还活蹦乱跳的草鱼此刻已经变得奄奄一息了。

霜姐儿立刻哭丧着脸,瞪了元哥儿一眼,“都怪你,长那么肥,把鱼都给压死了,原本我还想养着的!”

元哥儿有些委屈地瘪了嘴,那模样可怜兮兮的。

“好了,咱们下次再钓就是,”裴衍上前圈住了两个孩子,“咱们今晚就做鲜鱼汤吃,好不好?”

霜姐儿看了一眼裴衍,满脸的不愿,他只得小声劝道:“霜姐儿只要乖乖的,下次见到爹爹时,爹爹就送给你一只小马驹,好不好?”

比起石浩那轻飘飘的承诺,当然自己父亲说的话更有说服力,霜姐儿立马转忧为喜,双手圈住了裴衍的脖子,大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爹爹说话可要算数!”

“自然算数!”

裴衍点头一笑,“到时候与石浩送你的小马驹配成一对,那咱们霜姐儿可就有两匹马了。”

霜姐儿笑着点头,“好啊好啊,回头我就与石表哥说定去。”

哄完了一个,裴衍又转向了元哥儿,“元哥儿不是最喜欢喝鲜鱼汤了,今晚咱们就自己做来吃,还有鱼肉剥了下来给你做肉元子好不好?”

只要一说到吃元哥儿就高兴,刚才的不快立马便烟消云散了。

浣紫已经走了过来,笑着对裴衍几人施了一礼,“夫人请大人和姐儿、哥儿过去喝蜂蜜牛乳,今日庄子上新挤的奶,可新鲜着呢!”

裴衍笑着点头,牵了两个孩子大步而去。

在庄子上玩了几天,到临走时几个孩子还是恋恋不舍的模样,季重莲只搂了他们在怀,轻声道:“以后再带你们来玩,好不好?”

霜姐儿嗯了一声,又仰头道:“以后爹爹还能陪我们来吗?”

“当然能!”

季重莲笑着点头,“等你们长大些了,爹爹手上的差事忙完了,自然会再回上京城看咱们的,到时候你们想去哪里玩爹爹都能带你们去!”

“我还想和爹爹钓鱼!”

元哥儿倚在季重莲的肩头,他怀念的是鱼汤和鱼肉元子的美味,自然爹爹肯花心思哄他,他也觉得开心。

筝姐儿笑道:“我想爹爹和娘亲还有我们大家在一起。”

季重莲感慨一声,“会有那么一天的!”

回程的马车轱辘轱辘地响着,没走一会儿几个疲倦的孩子便沉入了梦乡。

季重莲给他们掖好了被角,撩了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裴衍正驱马走在前面,昂扬的身影就像一抹挺拔的苍松,看着看着一阵泪意便浮上了眼眶。

明日,裴衍就要起程离京了,她真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没有尽头!

夜里哄了几个孩子睡觉,季重莲又回房整理裴衍要带的箱笼,虽然有很多是提前就预备好的,但这几天在庄上得空时她又缝制了些小件,裴衍还有件大氅她给重新上了风毛,这样御寒的效果更好一些。

清点了一遍见东西都齐备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哪知还没回身,腰上便多出了一只大手,来人伸手一带,她已是稳稳地跌入了他的怀抱。

“阿衍!”

季重莲偏头对着他一笑,烛光中她眼波如丝,神情妩媚,沐浴后的长袍宽宽地笼在身上,从裴衍的角度看去,正好见着衣襟交叠处那起伏的峰峦,他不由喉头一紧,连嗓音都沙哑了几分,“莲儿!”

一声呼唤,饱含着多少深情与不舍,季重莲只觉得自己都要被融化了一般,只软倒在他怀里,聆听着他胸口沉稳的心跳。

“我会想你的!”

季重莲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哭了。

裴衍心疼不已,忙捧了她的脸细细察看,见着眼尾窝处果然已是湿润了,不由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莲儿,我答应你,下一次回到上京城,我便再也不离开了,我发誓!”

季重莲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微勾,“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心里有我们母子几人,再累再苦我也甘之如饴。”

“莲儿…”

裴衍动情地俯身而下,两唇相接,温柔缠绵,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58】章 秘密返京,火热情事

就在裴衍一行离开上京城之后,从辽东那方却秘密地潜回了一队铁骑,趁着夜色将暮未暮,城门快要关合之际飞驰而来…

一道蟠龙金牌如利箭一般急射而来,因为速度太快甚至还带着一阵隐隐的呼啸声,稳稳地插在了正要关闭的城门中央,入土三分,牌尾上吊着的金色丝穗随风摇摆着,守城官赶忙将金牌捡了起来,仔细一看,顿时心中一阵惊骇,忙指挥着守城卒又重新打开了大门。

嗒嗒的马蹄声沉稳地响起,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铁骑便飞驰而过,激起一地的尘埃。

一片迷茫中,守城官忍不住眯眼看去,似乎见到了那首骑之人鹰一般冷冽的双眸回扫而过,不由心悸地抚了抚胸赶忙垂下了脑袋,蟠龙金牌可是皇上的密令,今儿个他就当什么也没见着吧!

东方透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皇上的御书房,早有太监在那里恭敬相迎,见了他的面忙不迭地向内传禀了一声。

皇上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疲倦,“进来吧!”

东方透心中一凛,正了正神色,这才大步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