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大理石桌案上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皇上正提笔写着什么,待东方透站定行礼后,他落下了最后一划,收了笔。

“东方透!”

皇上缓缓站了起来,龙目微眯,一旁的秉笔太监垂首侍立着,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东方透上前一步抱拳道:“臣在!”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连发了几道蟠龙金牌召他回京,似乎十万火急一般,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骏马,他也顾不得心疼了,只以为上京城出了什么大事。

他知道前不久裴衍已经回了上京城,具体是为了什么他也有所耳闻,没想到裴衍搁下了刀剑反倒开始兴建水利,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也让这小子摊上了个送温宜公主出嫁的差事。

那可不是美差,更别说温宜公主可还记恨着他们夫妻,这趟护送之行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对味,但皇上的安排谁又能更改呢?

天威难测,自从晋升辽东总兵之后,东方透越来越觉得这话有道理。

皇上转身走出了桌案后,踱步到东方透跟前,“朕听说不久前尊夫人已是产下麟儿,那满月宴办得…”微微顿了顿,这才沉声道:“办得可比当年朕皇儿的满月宴都要来得热闹,你们家可真不得了!”话音虽然低沉,但却不辨喜怒。

东方透一阵苦笑,这事他也听说了,自个儿家还被御史弹劾了,可他有什么办法,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他老娘的性子他也了解,好不容易盼着他成亲了,又盼着抱孙儿,这下孙儿也抱上了,岂不得乐疯了去?

不过皇上下令召他回京,只怕不是单单为了批他一顿吧?

想到这里,东方透已是一撩衣袍跪倒在地,“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皇上轻哼了一声,“抬起头来!”

东方透依言而行,抬起的一张脸上难掩风霜,甚至因为连日的赶路连人都消瘦了不少,下颌看着尖尖的,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审视了一番后,皇上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了,起吧!”

东方透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悠闲地走到一边隔扇后的罗汉床坐下,皇上招手唤了东方透过来,一脸关切道:“想必东方爱卿还来不及回府吧?”

“还不曾回去。”东方透摇了摇头,“皇命当先,臣一入了上京城便直奔皇城而来!”

“东方爱卿忠心可表,来人,赐座!”

立马便有两个太监搬来了一张黑漆漆的官帽椅,东方透道了声谢,这才坐了一半,腰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了膝头,一双眼睛平视着。

“你肯定很奇怪朕为什么要急召你回京?”

皇上喝了口茶水,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一则是体恤你在边关为官不易,特准你与家人相见,二则便是为了三年之后的大事!”

“三年之后的大事?”

东方透微微一怔,垂在膝上的手指却微微一紧,只怕这才是皇上召他回京的正事。

“是,这事我已经提前与裴爱卿商量过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皇上微微皱眉,口气也有些不善,“只怕你还未听说过元宵节那夜,逆贼李照带领一帮逆党突袭裴大人一家的事吧?”

“突袭裴大人一家?”

东方透脸色一变,手上因为用力已经暴出了几股青筋,他咬了咬牙,才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来,“那他们一家人可有…可有遭遇不测?”

李照竟然还敢返回上京城来,这却是东方透没有想到的,裴家三个孩子,还有季重莲在,裴衍一人照顾得过来吗?他真怕他们有个好歹!

“听说当时情况万分危急,李照挟持了裴爱卿之子裴曦,欲让裴爱卿自断手臂,好在当时有一帮异族人士出现伸手相助,这才避免了一场灾祸。”

关于霍达他们的事情裴衍并没有向皇上隐瞒,当时那遮天闭日的夜枭以及声声火药的炸响,就算他想要隐瞒过去也不可能,这才向皇上禀明了他们收养的木家兄弟是南疆人的身份。

皇上对裴衍的坦诚反倒是大加赞赏了一番,至于这些南疆人,既然能够助裴衍对付李照,那自然就是友非敌,接下来他还要好好考虑考虑是否要交好南疆大王,听说那边的人制蛊用毒都是一绝,指不定将来在对岭南的战事上能够给他们帮助,更别说他们那异与常人的天赋!

东方透这才松了口气,咬牙道:“李照这等逆贼不除,咱们大宁将永无宁日!”

“你能这样想最好!”

皇上抚掌一笑,眸中扫去先前的疲惫,闪着熠熠的晶亮,“所以朕决定三年之后南征,事必要收服岭南!”

东方透惊讶地望了过来,“陛下难道要亲征?”

皇上淡笑着摇了摇头,“朕仍会坐阵在上京城里,南征之事我已先与裴爱卿说定,三年之后你与他两兵会合,共同出战岭南!”

“可是皇上…”

东方透心中一紧想站起来说话,却被皇上挥手阻止了,“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淡然一笑,仿如运筹帷幄一般,“如今东突厥不时动乱,若是你出征岭南,指不定会引发辽东的大乱,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既然皇上知道,又何故…”

东方透面露不解,他的话却只说到一半,另一半却不是他能说的,皇上是君,而他是臣,臣下不能置疑君主的决定,即使心中有种种疑惑,但只要是君主的命令,那就必须绝对的服从。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是指那些无牵无挂的将领,他一家老小都在上京城里,所有亲人的性命都掌握在皇上的指掌之间,他东方透敢违抗皇命吗?

“所以朕这次召你回京,便是要同你好好商议,如何在三年之内解决东突厥这个辽东大患!”

皇上这话算是一锤定音了,即使东突厥人再难料理,他东方透也得想办法在三年之内将他们给收拾了,至少在他们南征时辽东这地块不会因为东突厥人而出什么乱子,这确实有些难度。

东方透与皇上在御书房商量了一阵,中间又招了兼任兵部尚书的东方阁老与兵部两位主事,连同另几位阁老一道,终于在奋战了两天两夜后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东方阁老再见到儿子自然很惊喜,只是这两天熬了下来,再多的惊喜也只剩下疲惫与憔悴。

蒋阁老的模样也差不到哪里,只是在离开御书房后,他语重心长地拍着东方透的肩膀,沉声道:“贤婿,将来的路我和你父亲都为你铺平了,只要你一路走下去必定会名垂青史…不过今后你得要善待音兰他们母子,若是让我知道你对他们有一丁点不好,可别怪我这做岳父的饶不得你!”

“岳父之命,女婿谨记心间!”

东方透恭敬地对着蒋阁老施了一礼,一旁东方阁老已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瞟他一眼道:“回了上京城也不给捎个信来,若不是咱们被皇上宣召而来,只怕还不知道你在这里。”话语中已是透出浓浓的不满。

东方透咧嘴苦笑,这段日子没命地赶路,又在御书房熬了两宿,他连走路都有些漂浮不定了,若不是顾忌这还是在大内禁宫不能失丑人前,他指不定已经软在了地上。

“快与你父亲回去好好歇息吧!”

蒋阁老抚须一笑,“顺道给音兰和我外孙带个话,过几天我便去看他们!”说罢便淡然一笑,转身走在了前面。

东方透爬上了马车后,整个人便彻底摊了下去,一睡不醒。

东方阁老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着儿子疲惫不堪的模样到底不忍心打扰,起身给他加了层绒毯,这便吩咐车夫往回驶去,好在车里架了个火炉,即使睡着了也不至于让这小子给凉着。

东方透是被抬回房中的,若不是先有人前来禀报了蒋音兰,只怕她还要手忙脚乱一番。

东方透突然回京这是谁也没预料到的,接着便是公公被请进了宫去两日未回,蒋音兰直觉着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只是眼下东方透已是呼呼大睡,她就算想问出个什么也没这个机会。

东方透的身子着实有些沉了,蒋音兰寻了两个丫环帮忙才将他那一身软甲给脱了下来,原本还想让他洗梳一番,可如今见这翻来翻去的模样他都不醒只怕还有的睡,遂让丫环端来了热水,用棉布巾子掬了温水细细给他擦着脸。

烛光中,他的轮廓犹如刀削般挺俏,眉毛浓得好似化不开的山黛,一张薄唇紧紧地抿着,就连睡着了都难掩威势,这就是她的丈夫。

蒋音兰的手渐渐顿住,东方透的长相还算英俊,只是从军的他身形到底比一般文人要挺拔健硕,成亲那日她便已经见识过了。

虽然他们俩人不是因为相爱才走在了一起,但却十分明白自己要尽的义务,而生儿育女也是她的责任。

他们的孩子东方煜,她的煜哥儿,如今已经四个月大了却还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虽然见着了也是记不住的,但好歹也要让这父子俩见上一面。

心思一动,蒋音兰赶忙让丫环去唤了奶娘过来。

此刻煜哥儿才吃了奶睡得正熟,奶娘小心翼翼地将他递了过来,蒋音兰赶忙抱在了怀中,左看看,右看看,这父子俩的确相像。

不仅仅是眉毛,连嘴唇也像,他们是父子所以才生得这般像吧,这种感觉好奇妙,不过她可不希望将来煜哥儿一直紧抿着唇,她希望他开心健朗,别像他的父亲这般阴晴不定。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的眼睛像不像,竟然都是闭着的。

蒋音兰心里一阵惋惜,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抚向了东方透的眼框,刚要抽手时,那双眼睛却仿佛有知觉时的猛然增了开来,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蒋音兰心头一慌,反射性地又向下一抚,再抚,可那双眼睛却怎么也不闭上,她顿时有些急了。

这时,东方透的笑声才沉闷地传了出来,“敢情你以为我死了,眼睛一抚就闭上?”

蒋音兰一阵脸红,挥手让侍立的丫环都退了出去,这才瞪了东方透一眼,“刚才给你脱衣洗脸都睡得那般沉,谁知道你会突然醒来,我只当你梦魇了!”

东方透牵唇一笑,缓缓在床榻上撑坐而起。

回到自己的家他当然是知道的,谁服侍他脱衣,谁为他擦洗他也清楚,可是他太累了,累得实在是不想起,可也拗不住蒋音兰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这才增了眼。

这一次再见到蒋音兰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更有精神和活力,而且脸颊也变得圆润了起来,红红的很有光泽,不似从前的病西施,一颦一笑间都有种别样的娇美,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东方透抿唇笑了笑,又瞥见了蒋音兰怀中的婴孩,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地吞吐道:“他就是…就是…”

“他是煜哥儿,”蒋音兰放柔了音调,低头看着怀中的儿子,眸中蕴着一抹母性的光辉,“咱们的儿子!”

“这…这是我的儿子…”

东方透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这是他的儿子,他知道蒋音兰千辛万苦才生下了这个儿子,可他对儿子的印象只停留于书信中那短短几个字,如“东方煜”、“煜哥儿”,可真见到儿子,他的内心里慢慢涌出了一股满足和温热的感觉,甚至让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你要抱抱他吗?”

蒋音兰牵了牵唇角,把煜哥儿往前一送,“他眼下睡着了,应该不认人的。”

“好,好!”

东方透激动地连连点头,双臂却是很笨拙地向前伸展了过来,等到把煜哥儿抱在了怀里又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怕他动作大了把孩子给勒得紧了,反而与自己的胸膛空出了一段距离。

骤然失了蒋音兰怀中的温暖与柔软,煜哥儿瘪了瘪嘴,在睡梦中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整个小身子也开始不安地扭动了起来。

东方透一下又急了,看向蒋音兰,“怎么办?他要哭了!”

蒋音兰笑了笑,轻声道:“你试着不要那么僵硬,把煜哥儿轻轻搂在怀里,”蒋音兰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东方透也照做,他并不笨几次下来便掌握了要领,又听她道:“轻轻地晃动着,假装自己是一个摇篮,这样煜哥儿熟悉你的味道,又会睡得沉了。”

东方透轻轻地晃动了几下,嘴里还渐渐发出几声仿若童谣的哼唱,他的声音很低沉,像陈年的老酒,听在耳里有些醉人。

蒋音兰也不知怎的,看着这相依相偎的父子俩,眸中渐渐地升起一股泪意,赶忙将头撇到了一旁。

东方透却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全副注意力都投注到了煜哥儿身上,直到这孩子睡沉了过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觉得汗湿衣背,真是比他打一场仗还累。

蒋音兰已是调整好了情结,转头打趣道:“眼下知道带孩子不容易了?”

“确实不容易!”

东方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却对怀中的煜哥儿不敢放松警惕,随时注意着他是否哪里不舒服了,是否有醒转的征兆。

“好了,把孩子给我吧!”

蒋音兰笑着接过了孩子,煜哥儿在她怀里很老实,甚至还往她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净房里早便准备好了热水,既然你醒了,就去好好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东方透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舍得移开。

无可否认的蒋音兰是个好母亲,将煜哥儿照顾得很好,甚至对他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拥有这样的妻子和儿子他是该感觉幸福的,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是他们夫妻间还缺少真正的了解和沟通吧!

东方透趿鞋下榻,到净房洗了个热水澡后再回到房里,煜哥儿已是被奶娘抱走了,蒋音兰正在床榻边亲自整理着被褥,眼见原本还只放着一条湖蓝色绣云纹的被子旁边已经多加了一条松绿色绣卷草纹的被子,顿时心里生出了一股不悦。

他难得回京一次,难不成夫妻还要分被子睡?

想到这里,东方透闷闷地坐在了红木八角桌旁,抬手便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转头瓮声瓮气地道:“前段日子,听说阿衍他们一家人被袭,这事你可知道?”

蒋音兰顿了顿,转身坐在了床榻边上,“这事你也听说了?”却并不觉得诧异,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着东方透对裴家人有一种异样的关怀,特别是对…

东方透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蒋音兰默了默,才道:“就在元宵节发生的,听说是流蹿的匪盗,当时元哥儿还受了不少的惊吓,我也过府去看望了一番,裴夫人与两个姐儿倒是无碍!”

东方透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与…裴夫人关系很好?”

“算是吧!”

蒋间兰笑了笑,唇角不由飞扬了起来,“一来二去咱们性格相投,如今也算是知己,我生煜哥儿那日裴夫人也来了,直到煜哥儿生下来后才离开。”

这下轮到东方透诧异了,两个女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进展到了这种程度,他微微蹙眉,却不得不叮嘱蒋音兰,“如今咱们两家的关系很微妙,不宜太近!”

蒋音兰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政治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们女人不懂,也不过就在一起闲聊,说说孩子,说说日子怎么过…你与裴大人都在戍边,其中的辛苦当然只有自己知道,可咱们女人守在上京城也不容易,若还没个说话的人,这日子更是难熬。”

东方透默了默,终于站起身道:“你知道分寸就好!”说罢已是脱了外袍转身上榻。

蒋音兰也没有多说什么,吹灭了蜡烛,掀了被子便躺在了榻上。

黑夜中,俩人的呼吸都有些绵长,倒不像是睡熟了的声音,却是精神紧张气氛压抑之下的结果。

蒋音兰握了握拳头,只觉得掌心一阵潮湿,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或是在害怕什么。

男人的呼吸越发急促,就连隔着床被子都像挨着一盆碳火。

蒋音兰屏住了呼吸,努力让自己不分神,紧闭着眼睛睡觉,但下一刻,整床被子却被人给大力撩了开来,身上一凉一热,她猛地增开了眼,东方透已是赤膊上阵,一言不发便将唇压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抗议。

接下来便是一方倒的趋势,很快地蒋音兰便觉得一阵晕眩,好似整个人都被火炙烈地烤着,那粗壮的身躯碾压过她的四肢,她亦发无力起来。

微微眯眼看去,身上的男人仍然热力勃发,眩目得好像一轮骄阳,她毫不怀疑,若是这个男人整夜不休,她一定会被他炙烤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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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生了娃后只要调理得好,体质的确会有所改善的,我就觉得我头发都比以前长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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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音兰相约,有心试探

第【259】章音兰相约,有心试探

被折腾到半夜,蒋音兰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连连求饶,身上的男人似乎也得到了满足,唇角的笑容痞痞的,带着一丝她以前从未见过的邪气,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床榻上沉沉地睡去…

蒋音兰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初春的寒夜还是很冷,室内虽然点了火炉但到底敞得开了些,东方透又出了一身的汗,若是稍不注意定是要着凉的。

将身上给收拾干净后,蒋音兰又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今夜与他的欢好对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检,这般火热,这般活力四射,若是换作从前,她想都不敢想。

别人都说新婚的人最是甜蜜,如胶似漆,可他们在一起的那一个月里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而那样的感觉对她来说谈不上舒服,有的只是忍耐,而他也像是应付一般,整个过程里全无表情,甚至连情动时的低吟都没有。

哪里像这次一般,俩人似乎都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与快慰。

怎么说呢,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新鲜刺激,似乎原本埋在胸口里她认为平淡无波的心也因为这样的激情而乱蹦个不停,几乎都要跳出了心口。

想起俩人紧紧相贴的那一刻,她又觉得脸颊开始发烫了。

她原以为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可显然她是能行的。

季重莲与她说过,生产之后若是好生调理,身子是会比从前好些,更有力量,也能承受得更多,就像焕发了新的生命一般。

这种感觉真好!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男人,蒋音兰眸中闪着柔和的晶亮,轻轻挪了挪身子斜倚了过去,唇角挂着满足的笑容闭眼睡去。

东方透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这次是真的怎么样都吵不醒他了。

蒋音兰试过,就算将哭闹的煜哥儿放他跟前也唤不醒他。

东方透太累了。

从辽东马不停蹄地赶回上京城里,又不眠不休地与皇上、大臣商量政事,再加上他们俩昨夜里那样…这样的消耗不累才怪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商议的到底是什么,但蒋音兰还是觉出了其中的不寻常,回娘家问了父亲他也是不说,只顾在一旁含饴弄孙。

好吧,她也不是非了解不可,眼下她关心的是东方透还能在上京城里呆多久,是否即刻就要赶回辽东?

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她如今亦发珍惜这样的时光。

原本还不在意的种种,此刻也在心中缓缓发酵,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或许,她是需要一个机会来试探和确认的。

夜里,东方透醒了过来,蒋音兰早已经命厨房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饭菜,都是他喜欢的菜色,东方透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夸赞两声。

蒋音兰陪坐在一旁,夫妻俩倒是有说有笑,气氛难得的祥和。

看着东方透迅速中又带着几分优雅的吃相,蒋音兰不由抿唇轻笑,在这府里呆了近一年的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摸清他的喜好,迎合他的需求,只要他想,在这里他便可以生活得舒适无比。

用过晚膳后,东方透又问起了煜哥儿,对这个儿子他可才见了一面,还没碰到儿子清醒的时候,他还想逗逗这小家伙呢!

“早歇息了,明日我再让奶娘抱了他来!”

蒋音兰挥手让丫环收拾了碗筷,又倒了两杯清茶过来,看了一眼东方透,这才缓缓道:“你难得回上京城,这次会呆到什么时候走?”

“皇上只允我休息三天,三天后便要起程回去了!”

东方透想了想,又道:“今儿个已经睡过去了一天,还剩下两天,要不我带你们娘俩去城外走走踏青,可好?”

“好啊!”

蒋音兰眨了眨眼,眸子一转,含笑道:“我想请裴夫人同去,她家几个孩子都很是可爱,今后与煜哥儿也好作个伴!”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东方透的表情。

果然,他目光一闪,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了头去,半晌才道:“咱们一家人出门,又请裴夫人他们…这样会不会不太恰当?”

“在梁城时你不是与裴大人一家交好吗?想必裴夫人你也见过,她生性爽朗,不拘小节,倒没时下这些夫人小姐们的忌讳,很是投我的性子。”

蒋音兰心中微涩,面上却笑得云淡风清,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求证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是为了让自己断了心肠,还是努力捍卫自己的家庭,抢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这一刻,她有些茫然了。

“喔,”东方透已是站了起来,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一轮明日出神,半晌,他的声音才幽幽地传了过来,“那就随你吧!”

东方透的话惊醒了蒋音兰,她面色一变,咬了咬牙艰难地应了声,“好!”之后黯然转身。

若是可能,她多希望他能一拒到底,可他为什么不坚持呢?

是因为心中不舍,还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也是想要再见季重莲一面?

蒋音兰只觉得心里窒闷地难受,一人孤零零地转到了净房,掬了把温热的棉布巾子覆在面上,热气蒸腾在脸上,让她分不清那到底是水,还是她的泪。

*

收到蒋音兰的邀请,季重莲倒没有觉得意外,带三个孩子去踏青本也是她想做的事,如今能和蒋音兰母子一道还能有个伴呢!

知道蒋音兰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相处,要不然她也会叫人季海棠母子几个,人多才热闹嘛,小孩子聚在一起也开心。

倒是叶瑾瑜在这几天快要临盆,哪里都去不了,她回头还要去叶府看看。

季芙蓉那头又忙着自家药馆的事,如今他们夫妻俩人连同赵凌都投身了医药事业,季芙蓉原本从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如今也变得像模像样,普通的号脉都难不倒她。

只是大太太见不得**这般没出息,所以如今连带着对他们一家都不太待见,就跟着季崇宝过着她的清闲日子,对于洪姨娘三天两头往敏怡郡王府跑的事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一切的生活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除了裴衍的离去让几个孩子着实低沉了好些天,但如今有了新的玩乐,渐渐地便将不快扔在了脑后。

年后石勇一家人确实搬到了城东的宅子里去,说着会经常回来这里蹿门子,但那到底是自己的家,海兰珠对于装饰自己的家特别来劲,有事没事就爱弄些花样,搞得石勇回了家后一时还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在上京城里还是仍然在西凉。

当然,这是后头海兰珠当笑话讲给他们听的。

不过敏福郡主倒是有些寂寞了,季崇宇又要出公差一段日子,皇贵妃遂召了她进宫作陪,所以眼下将军府里很是清静。

前往郊外的马车轱辘地走着,这与上次他们出城不同,那时冰雪还未化开见不到春天的美景,如今沿路的坡道上都有小草冒出了嫩芽,只要见了天便会成片地疯长,很快便能是绿油油的一片草地了。

“娘,你听,那是黄鹂在叫!”

霜姐儿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左看看,右听听,一脸的激动。

元哥儿凑过了小脑袋看去,也拍手叫嚷着,“鸟,鸟!”

“什么鸟,那是黄鹂!”

霜姐儿拍了一下元哥儿的小脑袋,认真地纠正道。

元哥儿一下瘪了嘴,转头看向季重莲求证,“娘,黄鹂不是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