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就是一个明白,既然季重莲不肯见她,那么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吼出来,她不怕丢人,瓷器对上瓦缸,该怕的人是季重莲才对!

想到这里,沈心悠咬咬牙又往回走去,哪里知道到了角门口便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下了,不同于刚才对她的热络,这婆子的口气也变得轻慢了起来,“我说刘太太,既然都已经走了,就别再回来了,省得夫人到时候怪罪下来,还是我老婆子的不是了。”

留言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刚才刘太太求见夫人被拒的事情片刻间便传了开去,听说夫人甚是和气待下人也宽厚,也不知道是刘太太怎么得罪了夫人,他们可不想掺和进去。

“你…!”

沈心悠正有一肚子的火憋着,此刻见着守门的婆子也敢同她拿乔,顿时脸都气绿了。

“我什么我?!”

婆子也来了劲,插腰道:“刘太太,我老婆子奉劝你一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就纠缠不休,刘吏目调任了那是上头说了算,难不成你一个女人还能改变大人的决定?”真正是让人笑掉大牙!

亏得这刘太太从前还到处吹嘘她与大人有什么交情,如今夫人一到任上她便漏了原形,敢情从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卢妈妈说得对!”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卢婆子与沈心悠俱是一震,纷纷转头望了过来。

不远处正款款走来一粉黄衣衫的女子,面若桃腮,红唇娇颜,一双明眸晶晶亮亮,即使这已是深秋却让人能够感觉到一股蓬勃的朝气,不远的距离她却脚步生风,转眼间便到了跟前。

这一声“卢妈妈”将守角门的卢婆子叫了个心花怒放,连忙躬声道:“瑛虹姑娘大驾,真是有失远迎!”

这可是夫人跟前当红的几个丫环得罪不起,没见着夫人前前后后都仰仗得紧,连两个姐儿都是她们贴身照顾着,足见夫人对她们的信任,这样的人卢婆子可是要上赶着巴结的。

沈心悠沉默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她却是没有见过的,不过这突然出现的面孔指不定就是跟着季重莲一块来的,再看看卢婆子前倨后恭的态度,那身份就更不言而喻了。

瑛虹也在打量着沈心悠。

桂英打发了沈心悠后上来回话,她便借故下了楼来,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穿着打扮稍显朴素了些,不过的确有几分姿色,怪不得到了甘肃也能找到这里来,确实是个不安分的。

瑛虹不由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越发地瞧不上眼。

沈心悠的事情后来她们几个也从桂英的口中听说了一些,这等忘恩负义的女人怎么还有脸找上门来,若是让她遇到了,真想好好地抽几个大嘴丫子!

“怎么着,刘太太还不想走?”

瑛虹踱过到沈心悠跟前,围着她转了两圈。

“我要见夫人,”沈心悠咬了咬牙,眼前这个叫瑛虹的丫环气势都如此之足,不免让她感到几分心虚,却还强撑着面色道:“夫人不敢见我,莫不是心里当真有鬼,这才…”

“啪!”

沈心悠话还没说完瑛虹便一巴掌扇了过去,她一声尖叫跌坐在地,一手捂着发痛的脸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你竟然敢打我?!”

从小到大连父母都没打过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环,竟然敢打她?!

沈心悠顿时觉得火大,更不用说嘴角那里火辣辣的感觉,一说话便是一阵抽疼,还伴有丝丝的涩味混进嘴里,只怕已是见了血,她不由对瑛虹怒目而视。

“打的就是你!”

瑛虹轻蔑地睨了沈心悠一眼,背过身去吃痛地甩了甩手,这一巴掌她可是卯足了劲,沈心悠这脸不肿才怪,想着心中不免有几分快意,又上前插腰居高临下地啐了她一口,“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刘太太你可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当初你爹遇害若不是咱们大人救了你一命,你焉还能活着?没想到大人领了你回府好心地让你管着庶务你便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竟然还敢伙同他人暗害主母,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真是该天打雷劈!”

“若是遇到别的家主只怕早便报了官将你给抓了起来,大人与夫人却不计前嫌地送你来甘肃投奔你表姑母…如今你竟然还敢血口喷人,往咱们夫人身上泼脏水,真是老天没眼,才让大人救下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瑛虹越说越来劲,忍不住便将自己心中的不快给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卢婆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是没想到这中间竟然是这般曲折,看来刘太太曾经说她与大人有旧倒是真的,不过这份关系可不那么让人羡慕,竟然是这等忘恩负义之辈,眼下刘吏目有了这等遭遇,只怕就是被这个女人给连累的。

想着想着,卢婆子看向沈心悠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鄙视。

这样的女人若是安分地窝在家里还好,没想到竟然还有脸出来到处走动,大人与夫人没有处置了他们夫妻便已是手下留情了。

角门处走动的人原本不动,可瑛虹这嗓门实在是太大了,不知不觉间便聚集了一帮人过来看热闹,围着沈心悠指指点点,她羞愤难当,再也不敢多留慌忙地掩面而逃。

瑛虹这才得意地拍了拍手掌,转身看着身后已经围了一堆人在那里窃窃私语,顿时心中一阵懊恼,她是说得痛快了,可这嘴也太溜了,若是传到夫人耳朵里…

瑛虹不愿意往下想去,遂挥手道:“好了,都散了吧!”

卢婆子殷勤地将瑛虹送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瑛虹姑娘说得太好了,不说咱们还不知道刘太太竟然是只白眼狼,枉自从前大人和夫人还对她这般好,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越说越来劲。

瑛虹赶忙伸手止住,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今日这事咱们说过就算了,刚才人多眼杂我也没记住,回头卢妈妈也给他们说说,没事别乱嚼舌根,夫人最不待见这种人了,可记住了!”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卢婆子手中,她推辞了一阵这才笑着接了过来,目送着瑛虹远去。

瑛虹绕过了角门,走在了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心里突然便矛盾了起来。

是,她是好好地骂了沈心悠一通,谁叫这个女人不识好歹还想往夫人身上泼脏水,可她话是说得痛快了,那些人传来传去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夫人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她?看来她还是先去夫人那里讨个罚吧!

琉璃常说主动交待了,可比后面被人揭传给来得好,指不定夫人还会重新发落呢!

打定了主意后瑛虹便加快了步伐,谁知道刚刚转过一丛绿枝,便有一截红色的袍角挡在了眼前,紧接着闪出一个人影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瑛虹的目光向上看去,顿时便低下了头,恭敬地福身一礼,口中道:“见过毕大人!”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还是这般突然出现吓人一跳?

瑛虹抚了抚胸口,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角来扫了一眼,正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又赶忙垂下了目光,不由在心中腹诽。

你说这毕大人没事长那么美干什么,真正是男女莫辨,让身为女子的她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毕焰正一脸好笑地看向眼前低垂着目光的女子,身材高佻,模样俏丽,特别是那性子够火辣,他怎么没有发现季重莲身边还有这样好玩的女子?

刚才瑛虹在那里一股作气大骂沈心悠时他也正巧路过,随即跃上了不远处的大树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若不是刚才那里围了一堆的人,只怕他都要上前将这小丫头给提了过来。

此后一路跟随又见着她各种多变的神情,心下更是生出了兴趣。

“刚才你骂刘太太那一通…可是真的?”

毕焰慢慢踱步上前,在距离瑛虹三步远时停下了脚步,双臂环胸一脸兴味的模样。

瑛虹咽了咽唾沫,暗骂自己嘴贱,怎么好巧不巧竟然还被毕大人给听了去?

可说出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若是她反口了,那岂不是落了夫人的威名?

想到这里,瑛虹只得梗着脖子道:“这事在梁城的府里好多人都知道,毕大人若不信只管去打听,婢子才没有信口雌黄…”说罢绕过毕焰就想离去。

就在俩人正要擦身而过时,毕焰身子一侧,轻飘飘地唤了一句,“站住!”

“啊?”

瑛虹一怔,猛地收住脚步,身体却因为惯性而向前倒去,眼看着自己的脸就要狠狠地摔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瑛虹已经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而在下一刻,却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穿腰而过,稳稳地将她揽在了怀里,她的鼻尖险险地与青石地面擦过,若是再挨近一点只怕就要脱一层皮了。

瑛虹心中暗自道了声万幸,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与比焰身体贴近时,整个人立马便僵成了一尊雕塑。

“没想到你为人泼辣,走路却这般冒失!”

毕焰低笑了两声,手上的力道一松,整个人退后了几步隔开了俩人之间的距离。

“我…”

瑛虹咬了咬唇,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脸颊已经火烫了起来,掌心也渐渐变得湿潮。

刚才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贴得那样近,近得甚至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有一种痒痒的酥麻的感觉。

隔得近了她才看清,毕大人的眼睫毛很长,又黑又漂亮,鼻子又挺又俏,唇形很美到唇角微微自然地上挑,让他随时看起来都像在笑着,明明是那么美的一张脸,那搂住她腰的手臂却那么有力,透着一种男性的阳刚。

为什么想着想着她便觉得身上躁热了起来,艰难地有些移不开步伐。

她可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再怎么说她从前也喜欢过舅少爷季崇宇。

那段感情虽然逝去了,可在她心里留下的只有祝愿,再说敏福郡主身份尊贵,为人也好,她是没有理由妒嫉怨恨的,她有的只是羡慕和祝福。

但眼前这种感觉好奇怪,她只觉得一颗心扑通地跳个不停,就像要蹦从了胸腔一般,甚至连对方的脸都不敢再去看。

有汗水顺着额头滴了起来,落在她的眼睫上,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随着耳中鼓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连天地都旋转了起来,瑛虹只记得脑中最后的影子是毕大人向她扑了过来,再下一刻,她整个人已是彻底地软了下去,不省人事。

“这丫头…”

看着怀中已然晕倒的瑛虹,毕焰十分地无奈,他不过是找她说了会话怎么就晕了,明明前一刻还是好好的?难不成是日头太大,中暑了?

毕焰不解地抬头望天,虽然有太阳,不过眼下可已是秋天了。

怎么办?

总不能扔了这个丫头在这里不管,回头季重莲知道了只怕也得和他一顿理论。

抱她回去?

好像也不好,若是被人看见了,这丫头的清誉岂不是全毁了?

想到这些,毕焰也开始发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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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姻缘随天,欢喜由人

沈心悠忘恩负义妄图加害季重莲的消息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总兵府衙门,结果是他们夫妻灰溜溜地走人,沿途还不时被人扔臭鸡蛋和烂菜叶,那模样是狼狈到了极点,至于声名也算是跌进了谷底。

季重莲本来没有这样的打算,却不想竟是这样的结局,更没料到那个始作俑者眼下竟已是昏睡不醒了。

瑛虹最终还是被毕焰给偷偷送了回来,不过那时已将近黄昏,天色昏暗让人不好分辨,但到了高楼上,众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吃惊了一场。

季重莲轻轻拨动着眼前浮着茶叶碎末的粉蓝瓷蛊,若有所思地道:“这俩人竟然走到了一起,倒真是稀奇…”

她可没忘记毕焰的一番小心叮咛,似乎对瑛虹这丫头很是上心一般,还特意解释了瑛虹不是故意说破他们在梁城的种种,实在是沈心悠太过惹人怨怒,如此种种,倒真是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琉璃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这才道:“只怕是偶然遇上了,不过瑛虹也是晕得蹊跷…夫人不会为这事责罚她吧?”

季重莲乐了,“敢情这丫头就是怕我罚她,索性就晕了过去?”

“这个…”琉璃倒真不好接话了,只能勉强扯了扯唇角,试探道:“夫人不会真罚她吧?想必她也是气不过,您知道瑛虹的性子…”

“得了,就罚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再饿她两顿饭,自个儿也该清醒清醒了!”

季重莲这样一说,琉璃心中只是一喜,这样的惩罚可不算重,但也算是给瑛虹提个醒了,这丫头脾气就是爆了些,经常管不住自己的嘴。

倒是毕大人…平日里虽然看着是副嬉笑的模样,可她们却不敢近身,人看着是漂亮,可那气势也不简单,指不定瑛虹就是被他给吓晕的也不一定。

“可见着霜姐儿他们了?”

季重莲踱步到窗边,楼下很是清静,月亮的清辉渐渐浸染开来。

琉璃道:“大人回府后带霜姐儿去看她的小马驹,筝姐儿与木家两位少爷也跟着一起去了,只怕还要一会儿的功夫才能回呢。”

“这丫头…”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又转头问道:“安叶与红英可在他们身边?”

琉璃笑着答道:“红英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安叶抱着筝姐儿,夫人尽可放心!”

夜里哄了霜姐儿与筝姐儿入睡,裴衍又洗浴一番后这才回房,屋中点着一盏昏黄的灯火,虽然光线不亮,却让人感觉到温暖,哪里像他在这里的无数个日夜,孤枕难眠。

“回来了!”

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季重莲已是笑着迎了上去,接过裴衍的外袍,顺道给他理了理有些湿润的发尾。

“还没睡呢?”

裴衍笑着握了季重莲的手,“霜姐儿可喜欢那头小马驹了,筝姐儿还央着我离开时给元哥儿也捎上一匹,我都答应了,回头你们离去时带上几匹小马,今后筝姐儿想骑了也省事。”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倚在裴衍的肩头,双手环过了他精壮的腰安心地靠着。

半晌后,才低声道:“今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裴衍怔了怔,随即缓缓点头,“听说了,不过是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季重莲叹了一声,“听说刘吏目是个老实人,你也别让他太难做了,如今这般…都怪瑛虹嘴快,我已是罚了她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裴衍不要追究瑛虹的过失,她到底是护短的,比起沈心悠来她肯定是要护着自己的人。

裴衍哪能听不出季重莲话中的意思,无声地笑了笑,双手用力将她又箍紧了些,“眼下既然这般了,我索性将刘吏目再调远些,让他们夫妻远离这些是非纠葛岂不更好?”

季重莲抿唇一笑,还是裴衍最懂她的心。

而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刘吏目被调往了甘肃最偏远的一个县城,从那里走到首府兰州要翻过好几座大山,连马车都通不了,只能徒步而行,来回一次至少都需要大半个月的功夫。

沈心悠作为家眷自然也要随行在左右,自此以后季重莲再也没有见过她。

关于瑛虹与浣紫的终身大事季重莲也与裴衍商量过,让他看看身边的人有没有适龄的不错的青年,让她可以参考一番,但最后怎么样还是要问过这两个丫头的意见。

只是瑛虹最近神秘得紧,虽然已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可那少女怀春的模样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季重莲估摸着这是好事近了,其实她并不反对自由恋爱,这总比盲婚哑嫁来得好,再说甘肃的民风又比较开放,没有上京城里那般束手束脚。

虽然是这样,但她却又怕瑛虹这丫头拿捏不准反被人骗了,这一天才特意唤了她到跟前说话。

瑛虹起初还像平常一般,只是见季重莲一脸慎重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不由收敛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叫婢子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瑛虹,”季重莲一脸认真地看向她,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我还记得你当初来到咱们府里时的模样,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当时浣紫与琉璃都是签的死契,唯有瑛虹签了五年的生契,听说她父母等着她出府后回去嫁人,可后来她又自主将生契改作了死契,这一呆又是许多年的光景。

忆往昔,瑛虹也渐渐红了眼,“夫人,婢子能在您身边侍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婢子脾气不好,性子也毛躁,若不是夫人宽容,只怕眼下已经…”

瑛虹垂下了目光,细数她犯过的错真是数不胜数,她都觉着汗颜,夫人得有多好的耐心才没将她扫地出门,或是施以严惩,想想连她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

“好了,过去的就不多说了,”季重莲笑着摆了摆手,看向瑛虹的目光蕴着几许深意,“说说如今吧,你们几个跟了我有几年了,除了琉璃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你与浣紫我都会与你们找个好婆家,眼下你可是有中意的了?”

“夫人,婢子…”

瑛虹的脸噌地一下便红了个通透,整个人也有些扭捏了起来,只咬着唇害羞地垂了目光。

“我也将浣紫招来问过,连她都不知道你最近的动向,”季重莲说到这里面色一敛,语重心长地道:“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我把你当妹妹,就是不想你走错了路,若是真地遇到了良人还好,若是有其他人诓了你,我也定不会饶了他!”

季重莲话语铿锵掷地有声,震得瑛虹唰地一下抬起了头来,有些结巴道:“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说呢?”季重莲没看气地看了瑛虹一眼,“就你那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傻子才看不出来!”

“婢子…”

瑛虹赶忙捂紧了脸,一脸羞涩的模样,想了片刻后才下定决心跪在了季重莲跟前,“夫人,婢子的确是心里有人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夫人说…”

季重莲点了点头,一手端过粉彩莲叶纹的瓷蛊抿了一口,“你且说说,我帮你斟酌一番。”

瑛虹有些忐忑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这才小声道:“婢子心里的人是…是毕大人!”

“咔”的一声,季重莲手中的瓷蛊顿在了桌上,茶水溢了出来,琉璃赶忙拿了抹布来擦,却也是一脸惊诧,这的确是个震撼的消息,没想到这俩人真地不声不响地就互定终生了。

季重莲沉下了脸色,也顾不得抖抖被沾湿的袖口,语气甚是严厉,“毕大人家虽然是商贾出身,可他如今也是朝廷在职的官员,以他的身份怎么能娶你做正房?”就算毕焰同意,毕家的人也不会答应。

季重莲原本是想让浣紫与琉璃嫁个平常人家,做正室怎么也比做妾强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毕焰竟然会与瑛虹…他那样的人品与样貌什么女人找不到,偏偏找了瑛虹,莫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她更是火大,若是毕焰敢玩弄瑛虹的感情,看她怎么不饶他!

“婢子自然是知道的。”

相对于季重莲的激动,此刻的瑛虹倒是缓缓平静了下来,想着那个男人更是一脸的爱慕与崇拜,连眼神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毕大人家世如何,人品如何婢子都知道,他的样貌更是婢子见过最俊美的人,每次面对着他时都会让人觉得自惭形秽,可是婢子却也忘不了他…”

“夫人,婢子是真心爱慕毕大人,请夫人成全!”

瑛虹重重地给季重莲磕了个头,双手伏在地上没有起身,就这样等着她的回答。

在这一刻她突然变得勇敢了起来,那个她原以为遥不可及的男人,就像天边的星辰一样永远让人仰望和追逐的男人,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给予她承诺,无可否认的,在那一刻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只要能呆在他身边,什么样的身份她又怎么会介意?

再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奴婢,能够被他所喜那已是一种天大的奢侈。

季重莲默了默,缓声道:“这事…他怎么说?”

“毕大人说他会去向大人提这事…纳了婢子为妾!”

瑛虹说这话是亦是一脸地羞怯,不难看出那一脸幸福小女人的模样,至少这是你情我愿之事,没有谁逼迫了谁!

季重莲叹了一声,“你当真愿意给他做妾?”

毕焰的人品样貌摆在那里,确实,凭瑛虹的身份地位能给他做妾在外人看来也是天大的幸运了。

“婢子愿意!”

瑛虹激动地双眼泛红,“求夫人成全!”

“罢了,”季重莲摆了摆手,“这事等着他与大人谈了之后再作定夺,怎么样我也不能让你吃了亏去!”

许是瑛虹给毕焰传了口讯,当天他便向裴衍提了这事。

裴衍也是一脸惊讶,回头和季重莲商量这事,夫妻俩琢磨了一宿,季重莲自然是提出了种种毕焰需要达到的要求,其中一项就是除了瑛虹这个妾室之外再不能纳其他妾室姨娘。

没想到毕焰听了之后一口便答应了,女人对他来说多了也是烦躁,他又到哪里再寻一个像瑛虹这么对他脾胃的女子?

至此,毕焰与瑛虹的事情算是说定了,等着他向家里去了信后,年后便要纳了瑛虹。

只怕这信一回去,毕家便要开始张罗着为他娶正妻了,就算成了亲后能够陪他远戍甘肃的也只能是妾室,想到这一点季重莲心中稍安。

正妻与妾室不在一处,至少瑛虹的日子不会那么为难。

再说浣紫那厢,季重莲最后从那一大堆后选人里挑了裴衍的亲卫队长杨凡,杨凡从样貌到人品都不差,也让浣紫瞧了一次,她也极是满意。

浣紫为人沉稳,若不是真心地认同想来也不会点这个头,她也知道季重莲是不会勉强她的,一切都随他们自个儿的意。

其实浣紫会记得杨凡,也是他时不时地在自己面前晃悠着,却又不敢直面和她对话,这样的情景发生了几回,她才知道了他到底是谁。

而季重莲之所以为浣紫选择了杨凡,也是听说那一次裴衍回上京城时这小子偶然见了浣紫一面,对她温婉的模样记忆犹新,一心想讨个这样的媳妇,如今一听裴衍提起立马便抢先挤了上来。

这样的喜欢就算能够持续上几年,那对浣紫也是好的,爱情到了最后终会转化成亲情,谁家夫妻不是这样过来的。

还好杨凡家世简单,家里只有他与兄长,兄长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娶妻后已是分出去单过了,小俩口成亲后也不可能住在乡下,就在总兵衙门附近赁了个小院子。

浣紫成亲后还会继续在季重莲跟前当差,而杨凡的差使也不会落下,直到季重莲离开甘肃时或许才会有一些调整。

瑛虹与浣紫的亲事定了,季重莲也彻底放下心来。

而琉璃也在某一天自梳了妇人发髻,以示她不嫁的决心,季重莲虽然很无奈却也知道多劝无意,便也由得她了。

跟在自己身边,不管将来如何她们也能做个伴。

第【270】章 长空离去,重莲返京

这个年节注定是要在甘肃度过了。舒悫鹉琻

虽然确认了裴衍身体无碍,但若急着赶回上京城又会遇上隆冬,到时候天降大雪路面结冰,被困在途中更是寸步难行,所以为了出行的安全,季重莲还是决定开春再启程。

再说木长空也要跟随霍达前往南疆,这或许是他们在一起相聚的最后一个除夕。

令季重莲感到意外的竟然是红英也要跟随木长空一同离去。

也许是红英没有孩子,在照顾木家兄弟的时候她倾注了过多的感情,真要面对分离她也有许多不舍,思来想去之下便决定与木长空一同前往南疆。

相比起木原野,远赴南疆的木长空想必更需要她的照顾。

有红英随行,季重莲也稍微能放下心来,只是那边的日子无法想像,真怕苦了他俩。

南疆大王脾气又多变,呆在那样的人身边可是得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

季重莲原本还想带着木原野一同回上京城,照这小家伙与霜姐儿相熟的程度来说应该是不想分开才对,没想到她一提这意思,木原野立马便拒绝了,还笑嘻嘻地说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想轻易改变。

“当真想留在这里,不想与霜姐儿在一起么?”

季重莲一脸好奇地看向木原野,六岁大的孩子已经会隐藏自己心里的想法了,这不得不让人吃惊。

的确,木家兄弟太早熟了,虽然一个看着沉稳内敛,一个看着外向活跃,可这俩人的身体里到底是留着同样的血。

木原野看向季重莲,却是认真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想,所以我更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