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清闭了闭眼。“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损耗五成功力,同时至少减少十年寿命。”义椎垂眸,“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别人这样说过。老板若想知道得更详细,可以去问沈潋月或玄飒本人。”

念清一阵恍惚,不由自主想起潋月的谴责,想起潋月那一声悲哀的长谈,你真的了解玄飒为你做了什么事吗?除了你,玄飒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在内。

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念清垂下的脑袋如凋零的树枝,喉咙连发出声音也很难。“是吗?”一声低叹融化在空气中,寻不到找不着。

玄飒他什么都不说,一年前没说,坠崖时没说,受伤时也没说。

他把这些事情都藏着掖着,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展念清,可那个笨蛋却把一切都扛到自己肩膀上。他就任由自己误会任由自己猜想,他躲在碎石山一年不出门,他宁可自己掉下悬崖也想救她……这个笨蛋究竟在想什么?如果那次他死了,那自己知道实情后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

深深地呼吸,念清调整好心情后望向义椎。“义椎,不论你是谁,在我的印象中你就是义椎。水淼是水淼,你是你,我不会把你当作他,不会把你们搞混,所以,你自己也不要搞混。你有你的人生,那是全新的人生,实在没有必要去追寻水淼的过去。贴身侍卫这一职你就做到今天为止,往后的日子就照自己想做的去做。”

“我不能继续担当你的护卫吗?”

念清摇头,“不能。”

“为什么?”

念清微笑,目光柔和。“因为你不是水淼。你活着我很高兴,但多余的牵扯已经没有必要,我记忆中的那个水淼毕竟是死了。”

义椎敛目,“我知道了。”

轻风拂出温柔的气息,两人面对面地站立,念清跨前一步,再次审视义椎的面容,一厘一寸地看过去,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真的,你能活着,我很高兴。”

义椎沉默。

念清回头,她往后走动几步,站定后望向沈苍澜。“你制造的这场戏我非常满意,也不枉我左手负伤。不过,也该轮到你履行自己的诺言,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问的应该就是我涉足江湖的目的吧?”沈苍澜凝视眼前的少女,柔嫩的脸庞上还染有稚气的神色,可是她的目光却意外的成熟,仿佛淬着寒芒的利刃。“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本来这不就什么秘密。再过一个月,我将在九重宫举行一次武林盛会,向天下公布我的意图。说到底,不过就想这个武林再团结一些,更多地国家贡献力量。”顿了顿,“真要说有什么重大的事,也不过是九重宫的现任宫主将成为孜祁的国师,以此表示朝廷对武林各道英雄的招揽。”

念清的眸子一眨不眨。“九重宫?”

“呵呵,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九重宫的现任宫主还未选出,念清你若有意也可以去试试。”

“是因为紫凤谷吗?”念清的声音出其不意,嘴角似笑非笑。“你担心紫凤谷和荻桑皇室太过亲密,所以想先拉拢江湖上的其他势力?”

沈苍澜眸中杀气一闪而逝,只是瞬间,他又低低笑开了,笑声越变越大,最终演变成仰天大笑。许久,他歇下笑声后盯住念清的脸。“真是的,我想选一个聪明能干的王妃,可真的选出来了,又觉得过于聪明了,这真是让人苦恼啊。”

念清眼一眯,嘴角紧抿。

沈苍澜笑道,“当然,你可以这么想,我也不否认。”

念清冷冷瞥他一眼,又将视线缓缓掉转到其他两人身上,终于还是拿起自己的包袱,向柳家大门走去。武林上的事除去援助铭稀,其他的她都已无意插手。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飞奔会萧家,回到萧家,然后见到玄飒。

跨出几步,念清突然间又记起什么,她回头望向义椎,不确定道,“义椎,你还记得那夜在火堆旁说的话吗?那又是什么意思?”

漆黑的眼珠子如深夜般不见光华,义椎淡淡一笑。“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可发生过什么我还是知道的。”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声音缥缈似云烟。“我觉得,我若是还有以前的记忆,若还是以前的水淼,他一定会这么说。”

“所以,我想代替他说那一番话。”义椎面部的线条柔和起来,看上去更像水淼的神情。“老板,我只想替以前的那个自己完成一个念想罢了。”

念清脑袋微微偏着,淡色的阳光挥洒在她身上,声音仿佛喃喃自语,说了什么谁也没有听见。嘴角弯弯,她最终深深望了义椎一眼,像小女孩般的青嫩笑靥。

念清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跨出柳家大门。

她的身影渐渐细小,最后消失在众人眼前。

第 36 章:

箫家依旧像往常那样安静,府邸上下披染着宁闲儒雅的气息。近来天气一直都很好,艳阳高照,气温也不怎么热,身上只需穿少量衣服就感觉暖暖的。这样的气候对于赶路的人也格外便利,念清驾着马回到萧府,走进大门时,门外站立的护卫在打招呼后低声开口,“展姑娘,府里有你的客人。”

客人?她心怀纳闷,可这份纳闷在念清进门没走几步后就得到了答案。“朝阳?你怎么来了?”

一个俊秀少年正坐在前院的假山上,修长的双腿闲适地悬挂着。展朝阳似乎正处于变声期,和以往的童音略有不同。“姐,好久不见。”顿了顿,他伸手向里一指,“娘跟我一起来的。”

念清显出惊诧,“娘也来了?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你就要问娘了,是她说要来找你的。”展朝阳向下轻盈一跃,站定在念清面前,目光巡回几圈,嘴角含笑。“比起上次见面,你的气色好多了,看来过得还不错啊。”

“才几个月不见,朝阳,你好像又长高了。”念清用手比了比,也跟着笑。“以前你跟我差不多的。”

“我这年纪也不可能变矮,长高是理所当然的。”展朝阳扬眉,“说起来,萧家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什么人都往里面住?我那个未来姐夫胸怀也未免大度过分了,连情敌都往家里引!”凑近脑袋,朝阳压低声音。“娘在里面跟个叫沈潋月的人在聊,要过去听听吗?”

从一年前雪莲山的那次崩塌事件后,朝阳就开始改口,老老实实称呼念清为姐姐,两人之间斗嘴也少很多,或者应该说,念清很少耍着他玩了。从小一起长大,朝阳自然察觉到她的变化了,可惜这一年来他们见面的次数是五根手指数都嫌多,根本没什么交流。话说回来,即使真的有时间交谈,朝阳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念清点头,两人一起向内屋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展玥的声音。“你娘她现在怎么样?”

“宫里的生活也就是那个样子了,父皇对她还算不错。不过,相比之下自然没有阿姨过得逍遥惬意。”

忽然,展玥顿了顿,目光向门外扫去。“是朝阳吗?”

低低一叹,念清推开门。“娘,还有我。”

沈潋月的目光转向念清,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起立,转身向外走去,经过念清身旁时,冷冷地传出声音。“待会儿别忘了去看玄飒。”

“啪”的一声,屋门就关上。展朝阳怔怔看着眼前这幕,又转回头去观察念清的神色变化,却看见她无奈地叹气。

“呵呵。”展玥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斜倚在桌面上,“看来你被彻底地讨厌了呢。”

“他想讨厌我,我又没办法,只有随他去了。”念清摊手。

展玥笑笑,指着自己身旁的位子。“你过来,我有话要说。”待念清坐下后,展玥眼珠子转到展朝阳身上,看他似乎也想找个椅子坐下,她嘴角一挑。“朝阳,你先出去。”

展朝阳怔愣片刻,然后开口道,“我不能听吗?”

展玥还是笑,不答反问。“你很好奇?很想听?”尾音还微微上吊。

静默一段时间,展朝阳不屑地撇嘴,“不听就不听。”他起身跨出门,“女人间的事我才懒得插手,娘,你就慢慢和姐去聊悄悄话吧。”

屋门关上。

展玥忍不住又笑出声,“这小子最近是不是叛逆期到了?还是思春期到了?”

明明是你在激他逗他好不好,居然还说是叛逆期!念清在心里替亲爱的弟弟哀悼,脸上还是笑着调侃。“思春期有没有到我是不知道,不过叛逆期的话是早就到了,只不过以前在你面前比较会卖乖而已。”

“原来如此。”展玥恍然大悟地点头,她很快收起戏谑的神色,待周围的空气都安静沉淀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念清,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和萧铭稀成亲?”她抬眸看看念清不曾改变的脸色,顿了顿又继续问,“那么,现在住在萧家的玄飒于你而言又代表什么?”

“娘,和自己女儿说话需要兜圈子吗?”念清低低一叹,“你想问什么就直问,不用这么试探我。”轻轻咬唇,她低声道,“你明明就看出我喜欢的是玄飒,也明明看出铭稀……”后面的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保持沉默。

展玥摇头。“我这不是在兜圈子,只是想确定你的心意。我一直都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从小到大,无论是你还是朝阳,我采取的方法都是放任管理。我不约束你们什么,也不要求你们什么。在我的观念里,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当初你离家出走时我也就没有阻止。因为我相信,你会成长,很多问题你都可以自己想明白。”她盯住念清,将自己的手缓缓覆盖到念清手上,然后紧紧握住。“你从来没有令我失望,当初雪莲山崩塌那件事,你甚至可以坚强地相信我们还活着,可是,念清,那时你把我们找出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却心疼得几乎想要哭出来。”展玥抬手,动作轻柔地抚上她的眼。“我看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你的眼神变了。我可以想像得出你的心理历程。”

停顿一下,展玥稍稍闭了闭眼,面容沉静。“我觉得,很心痛。”

念清的眼眶倏然发红,紧抿双唇。

“无论你想选择谁,只要你爱那个人,我想我都是不会阻止的。可是,念清,我知道你不爱萧铭稀,你应该只是想要报恩。若是这样,你完全没必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嗯。”念清的声音带着隐约的鼻音,想在抑制某些情绪。

“做你想做的,选你想要的。”展玥按住念清的双肩。“相信我,当然也要相信自己,念清,放下所有包袱,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过自己最希望的生活。”

“嗯。”念清忍不住低下头,声音中再也按奈不住其中的哭腔。

“好了好了,想哭就哭,忍什么!”展玥起身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拥抱过这孩子了,大概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吧。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只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婴儿,如今居然长这么大了。孩子的长大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在念清大哭一场完毕后,展玥又重新坐下。“我这一次来找你,一是为了开导你,了解一下你现在的想法。第二,则是要告诉你件事。”

念清揉揉眼,等着展玥说下去。

“念清,你是不是见过沈苍澜了?”

念清一怔,然后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你真是魅力无边。前些日子,当初坚持拒婚的小子派遣使者到荻桑,向敖炔提出想娶你的要求。而且还说,若是能成全这桩婚事,他许诺将来立你的儿子为储君。”

身子一震,念清惊诧地瞪大眼。她倒吸一口凉气,眯眼。“敖炔不会立刻同意了吧?”

“敖炔明显很心动。”展玥故意磨人地停顿一会儿,屋内静默好久,看到念清脸上反而显现平静之色,顿时兴味索然,继续道,“所以,你爹已经赶到宫里去了,应该会给你带来好消息。”

念清闷闷地望着展玥,“娘,你刚才故意把话说这么慢?是不是想耍我玩?”

“怎么会?”即使是也不会承认。展玥满脸无辜,“我只是想考验下你对情绪的控制能力,结果很满意。”

“行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我也不想住萧家,现在就走吧。”展玥起身,突然她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念清,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收了个护卫?还是贴身的?”

念清的身体又是重重一震,在柳家的情形又纷纷汇入脑中,她动作僵硬。“那个护卫我已经辞退了。”顿了顿,继续说,“娘,水淼没死,那个护卫就是他乔装的。”抬头看到展玥震惊的神色,念清深深呼吸。“可是,他已经忘了所有的一切,我不想再打扰他的新生活。”

沉默许久,展玥叹气。“你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不过,水淼那孩子没死,这倒再好不过,至少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嗯,是玄飒耗费五成功力以及减寿十年才救回来的。”念清又低下头,声音中听不出她的任何情绪,平铺直叙的口吻。“可是,他什么都不说,我一直都在误会。”

又是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展玥长长一叹。“那孩子……也真是难得。”

念清一路送展玥到大门,此时展朝阳已经站在前院,身上背着一袋包裹。看着她们二人告别以后,他走上前,轻声道,“姐,那我们走了。”

“嗯,再见。”念清挥手。

萧家大门在眼前被关上,念清望着那铁制的大门,呆呆望了许久。缓缓地蹲下身子,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风吹过的感觉凉丝丝的,可是也很舒爽。接下来,该怎么办?到底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玄飒?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得到幸福吗?

可是,想要幸福,想和玄飒在一起。扪心自问,脑子里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个人。念清立刻跑往玄飒的那间房,一鼓作气。

何必多想?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顾虑。冲到玄飒屋前,念清扶靠在门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视线向屋内投去,正巧和玄飒对上目光。

那一刻的时间仿佛永生永世的缠绵。霎时间脑海中猛烈的光华闪耀,将所有的思绪炸成一片空白。有的时候,两人之间连言语都是多余的。

玄飒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册。

“我回来了。”

“我应该说什么?”玄飒偏过脑袋,神情中难得显出稚气。思索片刻,直直注视念清,他轻声道,“欢迎回来。”

念清还是倚在门前,脚下纹丝不动。

“不过来坐一会儿?”

念清缓缓移动到玄飒身旁的那张椅子,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坐下。“玄飒,潋月曾说我不够了解你,现在想来,或许我真的不了解。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玄飒颔首。

“为什么这一年来都不见我?”

黑眸轻轻一眨,玄飒修长的手指抚在书册上。“你不想见我。”顿了顿,他微笑,“那时候你并不想见我,不是吗?而且,我的心情也很乱,很多事情我觉得很迷惑,就想先理清自己的感情。”

沉默。念清再问,“那么,你救了水淼的事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玄飒一怔,然后淡道,“你知道了?”蹙眉沉思许久,他望向窗外却没有看念清,似乎在为某些事情苦恼。“其实,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在你明确自己的感情之前,我觉得你不知道会比较好,那样会妨碍你的判断。”顿了一顿,他又将视线调回念清脸上。“那么,现在你怎么想?我想知道。”

提问的主导权瞬间掉转到玄飒身上。念清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轻很轻。“跟水淼的事无关。我喜欢你,一直都是。”这句话是对玄飒说,同时也对自己说。

听到这句话,玄飒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似乎多出某些东西,深深地把人吸进去。“果然。”然后低头轻笑,还隐约藏有半分笃定。

看到他的反应后念清微有不悦,问道,“好了,我回答过了,现在轮到你了。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要救水淼?你应该没有任何愧疚才对。”

“当然没有愧疚,我不记得自己有做错什么。”玄飒的回答单纯又直接,“可是,如果水淼死了,你会很伤心吧。这样想着,就不知不觉救了。”

念清的目光深深望进玄飒眼中,像要穿透他的整个灵魂。过了很久,她才再度开口。“你付出了多大代价?”

“啊?”玄飒明显一怔,出乎意料。“你不知道?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我只知道你耗费了五成功力和十年阳寿。”

“对,就这样。”玄飒点头笑笑,“还挺划算的。”

念清眯眼盯了他半晌,泄恨似的咬唇。深呼一口气,她低下头闭上眼,很久没说话,也很久没得到回应。神绪飘散,忽然间,脸上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念清的脑袋稍稍后仰,瞬间回过了神。眼前只看见玄飒那张放大的脸,精致的五官全都映衬在自己的瞳孔中,甚至清晰得连睫毛都能数出来,紧紧挨着,几乎快贴到自己脸上。

面色噔一下就红透了,毫无预警。念清的声音微有结巴,“你,你干什么?”

一紧张,她甚至连刚才自己在想什么都已经忘了。

“在想什么?”

纯厚的男性嗓音密密传入耳中,念清的面庞顿时红上加红,抿着唇半天不说话,总不见得告诉玄飒她因为他的靠近,连脑子里在想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近在眼前的双唇似乎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可在念清眸中却觉得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气。玄飒的额头轻柔地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肌肤触感扰得心里荡漾出痒痒的涟漪,黑眸抓住她的眼睛不放,熠熠闪动光芒,格外魅惑。他又问了一遍。“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磁性的声音实在让念清招架不住,闭上眼,丢脸就丢脸了。“我忘了。”

果然,耳中传来几声低笑。“是因为我吗?”

念清困难地点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念清。”那张仅离自己几毫米的嘴轻启说话,吐出的气息熨烫着自己的脸颊。“水淼活着,你高兴吗?”

念清又微微点头。

愉悦的嗓音中隐含笑声。“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嗯,我很高兴。”

玄飒闭上眼,嘴角的弧度勾得更起。“那我当初果然没有救错。”

心头因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情而悸动颤抖,和他熨贴的那部分肌肤开始发烫,灼人的温度四处扩散,逐渐传遍身体的每个部位,一直烫到每根手指末端。

“念清。”玄飒又从口中叫唤她的名字,像是夺魂摄魄的罂粟般引人犯罪,那种感觉,仿佛一个身处黑暗的人正不知所措时,被动听的嗓音诱惑牵引。“我想吻你。”

沉静的空气中只剩下他的呼吸,还有她的呼吸。暧昧得让人脸红,滋生出温软的情欲,然后狂肆地蔓延,铺天盖地,紧紧包裹在两人周围。

念清的的脸庞几乎快要滴血,眼睛半阖,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扇动。

“好不好?”穷追不舍的诱惑,他的拇指滑过她的脸庞,然后停靠在娇嫩粉唇上,细致摩擦。感觉到怀中身躯的紧绷和僵硬,他轻笑,“好不好?”

咬咬牙,抬眸就看见玄飒嘴角的坏笑,念清眯眼,胸口闷出不服气的感觉,鼓足所有的勇气,只是稍稍抬高脑袋,就触碰到玄飒的嘴唇,比想像中更软的触觉。

玄飒一怔,盯住眼前这双大眼睛,然后笑意加深。“念清,闭上眼。”

眼一眨,念清立刻闭上眼。

一开始,两人的嘴唇只是细细厮磨,仿佛要感受彼此的存在,渐渐的,玄飒开始轻轻嘶咬,仔细撬开她的双唇,加深了这个吻的掠夺和占有。

完全陌生的情欲,这对念清来说,仿佛是一个新世界。

仅仅因为唇舌的接触,身体就发热发烫,整个身体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又酥又麻。口腔和鼻腔里全是玄飒熟悉的气息,偌大的世界在此刻念清的眼中已只剩下彼此。很久很久,玄飒终于离开她的唇,可依然抵住她的额头,闭着眼,低低喘息。

略显凌乱的黑发,有一绺垂落在黑眸前,玄飒随手摞起,性感迷人。终于,他笑了笑,睁开眼,“比潋月形容的感觉更好。”

潋月?念清瞬间回神,头脑又恢复了思考,立马想到某种可能性,那个花花公子自己到处滥情不说,居然还唆使别人!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她站起身,向玄飒甜甜一笑。“我也很喜欢这个吻。”

说完,转身,出门。

根本不敢看玄飒的反应。

念清才走了几步,然后软软抵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闭上眼回想起那个吻,羞涩不已。待她终于有力气行走时,才想起自己忘了这次的来意。糟糕,本来想看看玄飒的身体恢复如何,不过,照刚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没问题。

第 37 章:

抬头望天,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可在念清眼里连天色都晴朗许多,正想着去找萧铭稀述说这次柳家之行的情况,可才抬起脚,就看见他站在不远处。

萧铭稀也注意到念清的视线,状似无意地开口,“其实你一回来我就想找你的,可听说你娘有话和你说,便等着。本以后你娘走后你会来找我,可等了许久你也不来,所以我便主动来找你。”顿了顿,他咧嘴一笑,“可是,我刚才好像看到不该看的了。”

念清立刻呆住。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

萧铭稀继续笑,越笑越开心,还一步一步向她走去,然后拍拍肩膀。“对了,你不是还要带人参回来吗?人参呢?”

念清假假咳嗽两声,妄图掩饰尴尬,“我忘了。”

“忘了?”萧铭稀理解地点点头,“没关系,反正照现在的情形看,这人参也没什么必要了,有些东西比人参的疗伤效果更好。”

念清的脸色又开始转红,她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然后望向萧铭稀。“铭稀,现在你是想听我说话还是继续调侃?”

萧铭稀挑着眉看她,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然后微笑。“当然是听你说,我可是很想知道在柳家发生的事。”

“那应该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当然。”

竹林小间,茶香渺渺,尤其这茶水还是萧家二少亲自泡亲自倒的。念清享受地坐在躺椅上,神态悠闲自得。萧铭稀泡茶的姿势熟练优美,仿佛一副人景相融的山水画。

念清手上捧着茶杯,轻声道,“我没有杀死柳霜天。”淡然的语气中渗出点滴歉意。

萧铭稀的动作顿了顿,沉默片刻。“我猜到了。”

“不问为什么?”

纤长的手指扣在茶杯上,语气闲话家常。“你总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的判断。”

“呵呵,铭稀,我每次都在想,若你真是个男人,一定很会哄女孩子。”念清笑了笑,她又沉默一段时间,抬眸盯着萧铭稀的眼睛。“不杀他的理由有很多,一我当时心情很乱,二我也不见得有能力取他性命,三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即使杀了他情况也不会有多大变化。真正会影响到萧家的不是柳霜天不是九重宫,而是沈苍澜。”

萧铭稀轻抿一口茶水,“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