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续明殷勤挽留,见两人意已决,亲自送两人出了门。

第二天,宋墨几个在宣武文前的护城河边碰头。

魏廷瑜和汪清海骑着张原明送的蒙古马,宋墨和顾玉也骑的两匹蒙古马。

两人有些意外。

宋墨就像没看见似的,坐在马车上任马随意地在堤边吃草,和魏廷瑜说着闲话,家时有几口人,关系怎样,什么时候启得蒙,第一任先生是谁…

清晨的护城河,空气清新,绿意央然。

魏廷瑜和宋墨越说越投机,最后连什么时候断奶的都告诉了宋墨。

天下间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顾玉翻着白眼,和江清海跟着宋墨和魏廷瑜的身后,像两道影子似的。

太阳露出半个脸的时候,宋墨和魏廷瑜告辞,约了三日后再见。

回到家中,陈核小声对宋墨道:“陈先生好像查什么似的,让小厮帮他把近二十年的官绅录都收集起来,说是想看看。”

既然进了府,他什么事能瞒得过自己?

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

不知道这件事与窦昭有没有关系?

还是仅仅他想看看?

宋墨沉吟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让那两个小厮好生服侍陈先生。”

陈核应诺,退了下去。

宋墨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似锦的繁花,沉默良久。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秋围

窦昭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点杞人忧天。

纪咏每卯时即起,亥时才歇。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偶尔会在鹤寿堂的院子里转一转,连鹤寿堂的门都不曾出过,更不要说闯什么祸了。

或者正是因为他对学问这么认真,所以才会小小年纪就考中了解元的吧?

窦昭猜测,不时嘱咐素心多多留意纪咏的饮食起居,尽量给他一个比较舒服的环境,这样也利于他举业。

纪咏很快感到了待遇的变化,开始要求素心:“我不喜欢吃鸡皮,以后烧鸡,把皮都去掉。”又或是道:“白菜怎么会有梗?”

这些都是小事,素心一一满足。

纪咏摇着扇子去了法源寺。

窦昭甚是奇怪。

素心皱着眉道:“纪公子说快到中元节了,他要去找图印方丈论论佛法。”

出去散散心也好!

窦昭笑道:“他还在这闲功夫。”

被窦昭派去服侍纪咏的小丫鬟快口无心地道:“纪公子每天在屋里研究佛法,说这次去法源寺,定要把握图印方丈说的哑口无言,跟着他还俗不要!”

窦昭愕然,道:“他这些日子难道没有读《四书五经》吗?”

小丫鬟哪里分得出来,只知道纪咏每日伏案几个时辰:“嘴里常念着什么嘛呢,什么大自在之类的话。”

窦昭气倒,吩咐素心:“以后我们吃什么他吃什么?母鸡没有皮,那怎么长一身鸡毛。”

素心也很气愤,觉得他辜负了大家的一片诚意。

结果纪咏在法源寺住下了。据说每日跟图印方太讲法,把附近圣寿寺、舍利寺、崇因寺,洪济寺,甚至是隔壁灵璧县的大方寺等几家禅院的长老都吸引了过来。法源寺热闹得像庙会似的,窦家做什么菜饭与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难道这个家伙真的是圆通法师?

窦昭忍不住的想。

他没出家之前要引诱人家的长老出家,等他出了家。又要引诱着皇上出家,这还真就符合他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前一世是谁让他出的家?

或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像他这么能闯祸的家伙,想必纪家也会对他三缄其口吧!

她接到了陈曲水的来信。

他在信中写道,纪咏还没有号。但他从小就很聪明,读起书来一目十行,宜兴无人能及。小小年纪就有神童之称,纪家上下对他十分的宠溺,他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到了今天。要是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就是特别的顽皮,别的孩子最多上树掏个鸟巢。下河摸个鱼之类的,他看了《山海经》就要去登天台山,读了《出师表》后就要做木牛流马,听了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去蓬莱求仙的故事,就有家里炼丹,差点把纪咏给炸了。

那时候他才九岁。

纪老太爷打又舍不得,骂又没有用,左右为难,只好禁了他的足。关和纪咏叹约法三章,只要他能考取进士,以后他想怎样就怎样。但在没有考取进士之前,要按部就班地在家里读书写字做学问,哪里也不能去。

他欣然答应,花了三年功夫就考中了举人。人虽傲气,却也稳重多了。纪老太爷这才让他带了护卫、小厮四处游历…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窦昭不由额头冒汗。

窦家老太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给了纪咏怎样的承诺啊!

※※※※※

宋墨用一副杂五赢了董其一副双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蒋氏走进颐志堂的时候,宋墨正在练习射箭。

他身若青松,手若磐石,拔箭、引弓,发箭,矫健有力同,一气呵成。

蒋氏不由“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儿子手上弓箭。

弓身乌黑,形成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弓臂上绕着粗粗的牛筋,弓弦却细若发丝,闪着暗哑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此弓非凡品。

“你怎么把你大舅送给你的射日拿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弓身,仿佛看到的是已逝兄长面容,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平时不是说这弓太打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