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道:“出去应酬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喝花酒,就是去听曲,闹哄哄的,还不如呆在家里呢!”

窦昭想到魏廷瑜身上偶尔沾染的陌生香粉味…

可见男人们的应酬都是大同小异的。

如果宋墨身上也沾染上了那样的味道…

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她心里就像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脸盆旁吐了起来。

“怎么了?”宋墨有些慌张地搂了窦昭,“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了舅母过来?”

“不用,”窦昭又弯腰吐几下才接过素绢的帕子擦了擦嘴,“早晚会不舒服,舅母说这是正常的。”

“哦!”宋墨微安,接过甘露捧的茶水亲自服侍窦昭漱了口。把窦昭抱上了炕,这才笑道,“难怪百事孝为先,养个孩子可真不简单!”

窦昭娇嗔道:“你现在才知道——你可要待我好一点!”

话说出口,她顿时尴尬得不行。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去了。

自己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什么是真心假意难道还不辩不出来,非要惺惺作态地嘘寒问暖才算是好不成?

宋墨却喜欢她在自己的面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纵娇,这只能说明窦昭相信并依赖着他,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无所顾忌。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佯装为难地皱着眉,道。“那你说说看,我怎么待你才算是好?”

窦昭窘然,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天陈嘉来找我了,说皇上要去西苑住些日子,董其带着金吾卫同去。你留在家时要不要紧?”

“皇上和皇后娘娘口角,负气要去西苑住些日子,行程还没有定下来。去不去还不一定。”宋墨低声在她耳边笑道,“你可别往外嚷!”

窦昭目瞪口呆。

宋墨已在她的耳边喷着热气问她:“你说说看,我要怎么待你,才算是好?”

那暧昧的语气,让窦昭面红耳赤。

“快去盥洗。”她有些狼狈地推开了他,“早点歇了。”

宋墨呵呵地笑。却趁机赖在了她的身上,非要窦昭说个明白,怎样才算对她好。拉都拉不开。

屋里服侍的人已渐渐习惯了清贵高雅的世子爷遇到了夫人就喜欢插科打诨像变了个人似的,都当没有看见似的,低眼垂目地退了下去。

宋墨慢慢的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窦昭忙按住了他的手,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你答应过我不乱来的。”

宋墨身子有些僵,半晌才抽出了手。

窦昭退到窗户旁坐定。

宋墨很不自在地别过脸去。低声道:“我去洗漱。”

窦昭这才发现觉察到自己的举止好像在嫌弃宋墨,要避开他似的。

她拉了宋墨的衣袖。垂着眼睑,声若蚊蝇地道:“我是怕我自己忍不住,顺了你的意…”说着,脸色已是一片通红。

宋墨想到他在自己的身下,从生硬到柔软,从柔软到只要是自己,略一撞触就会动情…他胸口霎时像流淌着一汪春水,柔柔的,软软的,仿佛荡漾要溢了出来了似的于,不由俯身抱了窦昭,细细地吻着她的鬓角。

窦昭叹气。

声音虽然轻,但宋墨还是听到了。

他抬头,目光清亮地凝视着窦昭:“怎么了?”

窦昭看见自己的身影,就映在他的眼眸中。

这算不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呢?

她着迷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着他的眼角,喃喃地道:“你以后别喝花酒了…”

宋墨错愕,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我以后不喝花酒!”

他把窦昭搂在怀里。

窦昭脸火辣辣的,埋在宋墨的怀里抬不起来。

屋檐下,大红灯笼欢快地随风摇曳着,洒下一片红彤彤的灯光。

樨香院里却流言四起:“你们知道吗?国公爷活不长了?”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说的?”

“我没骗你。皇上要去西苑住些日子,本来要带世子爷去的,可国公爷病着,世子爷怕国公子随时会…特请了圣旨在家里侍疾。”

“不可能吧?我看国公爷红光满面的,不像是病入膏盲的样子啊!”

“你知道什么,这是回光返照回!要不然御医院的太医怎么开的都是些养气补血的方子?”

“也是哦!御医院的太医说国公爷是受了风寒,可国公爷一不咳,二不发热,怎么看也不像是风寒…难道真让你给说对了?”

说话的人声音更小了:“我听说颐志堂那边前些日子买了很多香烛和白布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还赠

消息传到宋宜春的耳朵里,他嘴都气歪了,一脚就踹在了曾五的小肚子上:“去,把那些嚼舌根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找人牙子卖了!”

曾五吃痛地捂着小肚子,欲言又止。

这件事府里已经传遍了,难道要把阖府的仆妇都卖了不成?

念头闪过,他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了。

国公爷不过是要杀鸡给猴看,自己何不趁此机会把那几个不待见自己的家伙交出去?

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曾五拿定了主意,忙站了起来,恭声应“是”,就要退下去,却被站在一旁的陶器重给拦住了。

“等一等!”他朝着国公爷行礼,“我看这件事还须从长计议,不如清清楚了这谣言从何而来再做打算。”

曾五听着,不由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国公爷向来听陶先生的,陶先生这么一说,他想假公济私算是泡了汤。

念头一闪而过,曾五惊讶地看着宋宜春脸色青白地跳了起来:“从长计议!议些什么?你没有听见吗?颐志堂买了很多香烛和白皮回来!他们要干什么?咒我死吗?这种大逆不孝的东西,我还要和他讲什么情面?今年我不把那些胆敢在国公府胡说八道的东西打死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不堪的话传出来呢!我已经忍了他很久了,这次休想我再忍下去!”

陶器重望着暴躁的宋宜春,无奈地摇了摇头,仍旧大声喊着“国公爷”,道:“您现在不是发脾气处罚人的时候,是要想着怎样正名的时候!”

“正名!”宋宜春一愣。

“正是!”陶器重正色地道,“您想想,如果这谣言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想?”

宋宜春脑子有点传不过来,茫然地道:“这与皇上有何关系?”

陶器重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您已经病了这么长时间了。五军都督府那边的差事却不能一直就这样放着。如果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如果又有有心人推波助澜,国公爷这掌印都督的差事…”

恐怕人换人吧?

失去了五军都督府掌印都督的官衔,他又拿什么压制宋墨呢?

宋家春心中一凛,渐渐冷静下来,可一冷静下来,又气得到吐血,忿然地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退一步海阔天空。”陶器重只得安慰宋宜春。“国公爷应该以大局为重,要想收拾几个嚼舌根的仆妇,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何必在这个时候,别人还以为我们恼羞成怒,要掩饰你的病情,万一惹得皇上派了宫中的内侍前来探病,甚至让御医院把你的方子呈上去,那可就麻烦了!”

宋宜春的一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扎进了掌心。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个小畜生,”他红着眼睛在屋子里打着转。像被困在牢笼里走不出来似的暴戾,“府里的这些狗东西们都长着双势利眼,我要是就这样放过了那个小畜生,我以后还拿什么管束那些狗东西…”

竟然把账全算到了宋墨的头上。

陶器重苦笑,道:“国公爷,我看这件事未必就是世子爷做的。如果是世子爷,他只怕早就买通那些内侍在皇上面前给您上眼药了。又怎么会用如此幼稚的手段?”

一席话说得宋宜春神色微滞,心里不得不承认陶器重的话有道理,可让他承认并相信这不是宋墨做的。他又很不甘心,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晦涩难明。

陶器重看得清楚,忙用种商量的口吻对宋宜春道:“要不您这两天就销了病假回五军都督府当差,我来查这谣言到底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