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安素听了心中更冷,连应酬母亲的话都不想说了,让乳娘把箱笼抬进了临时当作库房的西间,自己则郑重地打赏了窦昭的人,叫了季红去内室说话。

知道自己的细软得以保全下来,全靠了金桂银桂,她忍不住泪盈于睫,吩咐季红:“你辛苦点,再帮我跑一趟颐志堂,把这些东西交给夫人帮我保管。我哥哥那个人我知道,他从宋翰那里讨不到这些细软,说不定会带了人来搜我的屋子。虽说这里有世子爷的人护着,可世子爷的人防的是二爷,总不能让人家插手我们兄妹的事吧?何况我还想让我哥哥帮着我把宋翰搞臭,此时不好和他撕破了脸。”

季红应是,水也没喝一口,随着窦昭的人去了英国公府。

窦昭觉得苗安素的顾忌不无道理,让若朱和季红清点了东西,列了清单,拿出个匣子装好,贴了封条,交给了若朱保管。

季红代苗安素给窦昭磕了头,这才回了田庄。

窦昭叫了刘章过来问话:“四条胡同那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刘章笑道:“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苗家又来讹诈英国公府的银子了;二爷和国公爷的通房通奸了;二太太被二爷打变了样子,都不能见人了;国公爷被二爷气得嘴歪手颤,说不出话来了…都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成这样的,听了让人哭笑不得!”

“流言蜚语就是这样的了。”窦昭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笑道,“你派人盯着,若是有人出面为二爷辟谣,你们就再给二爷抹抹黑,必要时要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二爷和国公爷的通房通奸,把二太太气得去了田庄静养。”

刘章笑着应“是”,盯宋翰盯得更紧了。

宋翰在家里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特别是沾上了苗家,无风都能起浪,何况还有苗安素从中搅和!

他换了件衣裳,急急去了樨香院。

宋宜春正因为算计宋墨不成还把杜若折了进去恼火着,听说宋翰来见,他阴着脸。冷冷地说了声“不见”。

丫鬟婆子们不敢跟宋翰说实话,支支吾吾地敷衍着。

宋翰哪里还看不出来,径直闯进了宋宜春的书房。

宋宜春正在练大字,把笔一丢,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宋翰忙陪着笑脸道:“我有要事想商量父亲,听说小厮说您在书房里练字,就想着来给父亲磨磨墨。”

伸手不打笑脸人。

宋宜春神色微霁。

宋翰趁机说明了来意:“我想明天就去拜访辽王爷——辽王爷马上就要走了,这件事办砸了。我们总得给辽王爷一个交待,这样不声不响的什么也不说,辽王爷十之八九会误会我们没有担当。这人可以没有本事,却不能没有担当。哥哥之所以能这样嚣张,不过是依仗着皇上的恩宠。如今哥哥和我们之间绝无转圜的余地了,若是我们再失去了皇后娘娘的支持,以后哥哥就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宋宜春现在最怕的就是宋墨找他算账。

虽说宋墨是他的儿子,可他很早就知道,他这个儿子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想把宋墨除掉了。

宋翰的话正中他的下怀。

他想了想,从库房里找了几件贵重的东西出来。写了个拜帖,让人送到了辽王府。

辽王每年不知道给京都的这些王公大臣送了多少东西,现在他要回辽东了,又有皇上和皇后的宠信,给他送程仪的人很多。

宋翰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辽王却在书房里接见了宋翰。

宋翰见面就跪在了辽王的面前,满脸羞惭地道:“坏了王爷的大事。全是小人谋划不周,还请王爷责罚。”

宋墨这关绕不过去,那就得想办法攻下来。

现在计策失败了。他和宋墨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那就索性想办法拿捏住宋墨。

没有比宋翰和宋宜春更好的人选了。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那都是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

这才是他在书房里见宋翰的缘由。

他笑道:“天恩此话差矣!我和你哥哥一无杀父之仇,二无夺妻之恨,何来责罚?不过是可惜你们兄弟不和,我这个和事佬也没能让你们兄弟化干戈为玉帛罢了。”

宋翰立刻会意,笑道:“这次小人前来,就是多谢王爷大恩的。家兄实在是太固执,辜负了王爷的好意。小人在这里代家兄向王爷道谢了。”

辽王笑着“嗯”了一声,端茶送客。

宋翰恭敬地磕头,退了下去。

耿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沉吟道:“只怕宋翰不是宋墨的对手!”

“很多人都不是宋墨的对手。”辽王不以为然地笑道,“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谁知道这颗棋子什么时候会起作用呢?”然后道,“以后宋翰想干什么,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你就帮帮他好了,这样用起来的时候才顺手嘛。”

耿立应喏。

宋翰很是兴奋。

他这样,算是和辽王搭上话了吧?

以后他有皇后娘娘撑着,他就不相信,以他的机敏,会混得比宋墨差!

宋墨也就不过胜在比他年长罢了!

宋翰从此巴结上司,结交同僚,不仅很快在锦衣卫里站稳了脚跟,而且还交到了几个对他言听计从的朋友。

等到辽王带着长子和耿立等随从离开了京都,宋翰开始打起了苗安平的主意来。

这个隔三岔五就来到“探望”他的苗安平,太让人膈应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庆祝

苗安平从酒楼里喝得醉醺醺地出来,被人用黑布袋套着拖进旁边的巷子就是一顿打。

那拳头,处处落在要害处,分明是要他的命。

他酒醒了十分,一边求饶,一边高声嚷道:“我是英国公府二爷的大舅兄,你们放过我,要钱给钱,要权给钱,决不食言。”

对方不理不睬。

苗安平心里拔凉拔凉的,吓得瑟瑟发抖,失了禁。

然后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喊着“在这里”,冲上来和要苗安平命的那伙人打了起来。

苗安平扯了头上的黑布袋,发现两拔人都是黑布蒙面,一身短褐,根本分不清敌我。

他手脚并爬地出了巷子。

路人看着一阵尖叫。

也有人认出他来,远远地躲开。

苗安平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家里一阵鸡飞狗跳,苗母更是抱着儿子泪如雨下:“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负你?我这就让你爹去衙门报案,解县令要不是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就告进宫去,让他的父母官也做不成!”

苗安平气结,一把推开了苗母:“你懂什么?”对着苗父揖了揖,道:“这是有人要谋害我!”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苗家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苗安平这是得罪了谁,又是谁救了苗安平,为什么要救苗安平。

而苗安平想起当时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就有些后怕,他再也坐不住。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去找六妹,让她在我出个主意!”

苗父正为苗安素和宋翰闹翻了而气愤,闻言不屑道:“她能干什么?没有了英国公府,她狗屁也不是一个。”

“您知道些啥!”苗安平懒得和父亲多说,“六妹如今住的是英国公府的田庄,有世子爷庇护,只要她能守贞,比跟着宋翰不知道要强多少倍。”说完,也不管苗父吹乱子瞪眼睛。去了苗安素居住的田庄。

纵然这个哥哥再不好。也是一母同胞的,遇到了生死劫,苗安素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听了心吓得砰砰乱跳,去求窦昭:“我哥哥是个惹是生非。您只要派两个护卫守着我哥哥。不让人打他黑棍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苗安素只是想保住苗安平的性命,可没准备让他借着英国公府的名头狐假虎威。

窦昭想了想。提醒她道:“就算我安排两个护卫守护着你哥哥,可这也不是长久之事。我看解铃还得系铃人,你不如让你哥哥找找二爷。”

苗安素刚开始还没有明白窦昭的意思,等她坐上了回田庄的马车,这明白过来。

她不禁“哎哟”一声,吩咐马车:“我们回四条胡同。”

马车转头,走了快半个时辰,车厢里又传来苗安素沮丧的声音:“算了,我们还是回田庄吧!”

车夫再次转头。

苗安素扑在大迎枕上无声地哭了起来,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