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盈静静地听着人们的议论,心里想着:审问是没有用的。既然能在天空城做接头人,那绝对是用什么酷刑都没法撬开嘴的硬汉子。但是接头人被抓走了,自己却连要杀的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天空城和其他普通的城市不一样,组织想要再派人进城也得颇费周折,短期内很难办到。

也就是说,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扔进乌鸦群里的麻雀,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好在萧轻盈是一个相对头脑简单的人,这样的头脑简单带来的好处就是,她的心特别宽,很难得为了什么事愁眉不展。眼下接头人已经失陷,木已成舟,她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索性把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

反正着急也没用,还是静心等待组织派来的新接头人吧,她想。既然任务暂时无法执行了,左右无事,我正好去处理一点私事。

一般的城市都会有富人聚居区和贫民区,但天空城初建的时候并没有。确切地说,按照建造之初的规划,这里根本不允许真正意义上的“贫民”存在,穷人倒也有很多,基本都是为了贵族们服务而入住的仆佣,他们大多住在贵族宅院里划定的仆人居住区域。

当这些人在劳累的工作之余想要寻找一些属于穷人的娱乐时,就会发现完全没有地方可去。天空城也有赌场,但都是高档的场所,一把的输赢穷人们挣上一年都未必够。天空城也有青楼,但同样的,穷人赚上一年也未必能请楼里的姑娘赏脸唱一首小曲。哪怕是想要找个地方喝点小酒,也遍寻不得便宜的小酒馆。

所以,在建城一年后,高层也慢慢发现了这个问题——下层的服务人员得不到足够的娱乐,严重影响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于是几家贵族征得羽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许可后,在城南开辟出了一片专为穷人准备的区域。这里有小酒馆,有小赌坊,有戏班子,马虎可以供这些人在此取乐。据说,羽皇对于开辟这一区域十分不满,觉得这就像是在天空城华丽的外袍上打了一块丑陋的补丁,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羽族就不应该学着人类搞这些享乐的玩意儿,”羽皇曾在背地里开玩笑说,“何况人类城市的生活变得那么丰富也就是几百年的事情,再往前,他们还不是一到夜里就无事可做,只好熄了灯去生孩子,搞得人族的人口那么多……都是惯出来的!”

现在萧轻盈就走在这片惯出来的贫民区里。相比于那些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所在,这里让她感觉更舒服、更自在。毕竟她也是从贫困里挣扎求生出来的,更习惯于这样的市井气息,而天空城那种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氛围让她总觉得别扭。

她沿路打听,来到了一家挂着“千顺赌坊”招牌的小赌坊。赌坊内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儿和酒味儿,东陆语和羽族语的吆喝声、谈笑声、叫骂声混杂着传入她的耳中。走进赌坊,可以看到许多或新或旧的桌子,和桌旁围满的人群。从这些人的服饰打扮来看,果然都是下层的平民。他们一改在贵族面前的谨小慎微,变得张扬而粗鲁。

萧轻盈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走进赌坊,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人开始放肆地吹口哨。她微微一笑,风情万种地扭扭腰,走向那个吹口哨的羽族男人。男人看着她走近,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轻佻的话,但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只听喀喇一声,他的下巴就被生生拧脱臼了。紧跟着,他的身体就像一根被扔出去的柴禾,骤然间横飞而起,正正砸在一张赌桌上,把整张桌子都砸塌了。

他大张着嘴,两眼翻白,躺在一地的筹码和铜锱上晕了过去。而萧轻盈却依旧笑吟吟地站立在原地,好像什么也没做过。

赌客们都惊呆了,赌坊里顿时安静下来。萧轻盈大步走向大厅尽头的柜台处,人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她径直来到了柜台前,对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的金色头发的羽人伙计说:“叫你们老板出来,那个叫洛夜行的。”

伙计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我就是。你不只打我的客人,还想打我么?”

萧轻盈略微有些诧异。从走进赌坊之后,她就一直在留意着这个人。此人一直都趴在柜台上作熟睡状,她出手拧脱那个轻佻赌客下巴并把他扔出去的时候,都没见他抬过头,好似聋子一般。但刚才的一切,又好像全都被他看清了。

她不又得好奇地端详了一下对方。这个名叫洛夜行的家伙比她想象中年轻得多,脸也生得不难看,但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我打不打你,取决于你怎么回答我的问题。”萧轻盈说。

“你想要问什么?”洛夜行问。

“我听说,你现在住在从前的虎翼司主事雪严君的家里,对么?”萧轻盈说。

洛夜行点点头:“没错啊,他生前收留了我,允许我住在那儿。后来他死了,我自然也就乐得逍遥独霸、继续住下去了。不过你来了,这座房子我就得让出来了。”

萧轻盈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雪严君生前曾经嘱咐过我,他有一个不在身边的私生女儿,是他这辈子唯一留下的子嗣。他对我说,他死后所留下的一切,我可以随意动用,但任何时候那个私生女儿找来,我就必须得全部交给她。”洛夜行说,“你开口就问起他,再看看你的脸,也就差不多能猜到你的身份了。”

萧轻盈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洛夜行哈哈一笑:“假的。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来得及交代就死啦,只不过我个人判断,那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萧轻盈哼了一声,极力压抑住自己把这孙子胖揍一顿的冲动:“你猜的也能算数?”

“算数不算数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死了,现在房子归我处置,”洛夜行说着,扔给萧轻盈一把钥匙,“去吧,除了西首第一间是我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回头我得搬走,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今晚等我的合作伙伴来找我交接之后,我会去搬家。”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萧轻盈打量着他,“好像不管是房子,还是别的财产,你都完全不在意,可以说给人就给人。可你偏偏是个开赌坊的。”

“只要有头脑,钱上哪儿都能赚,何况钱并没有那么重要……”洛夜行伸了个懒腰,“拜托你快点去吧,让我再睡会儿……”

“你误会了,我既不想要那座房子,也不想要他的什么遗产,”萧轻盈说,“我只是为了完成亡母的遗愿,找他拿回一件东西而已。这把钥匙,就算是你借给我的。”

她转过身,向着赌坊大门走去,赌徒们照例让出一条路来。洛夜行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你便吧。”他轻笑一声,然后重新趴回了桌上。

雪严君留下的房子其实并不算小,但和遍布天空城的权贵之家相比,就不太起眼了,毕竟他不过是个虎翼司主事。但即便是这样的身份,也比萧轻盈的母亲高出不知多少。母亲平时绝少谈及生父的事情,只有在萧轻盈十四岁那年,她自知自己的寿命已不长久,才把过往的一切告诉了女儿。许多年后萧轻盈回想起那一切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出厌火城里的那座阴暗潮湿的小屋,鼻端会隐隐闻到刺鼻的药味儿。

“他当时已经是齐格林虎翼司的新锐,前途无量,又有着‘雪’这样的高贵姓氏,而我只是一个木工铺老板的女儿,和他比起来,身份完全是天差地远。”母亲躺在床上,面容苍白,每说一句话都会咳嗽一会儿,“孩子还没生下来,我们之间的事就被他父母发现了。他父母把他锁在家里,不许他和我想见,然后派人给了我一笔钱,强行把我赶出了齐格林。于是我独自一人在厌火城住了下来,生下了你。”

“那么多年了,他都从来没有找过你?”萧轻盈问。

“没有,从来没有过……”母亲喃喃地说,“我在厌火等了他那么多年,一直等到心完全冷下来,再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个负心的混蛋!”萧轻盈十分愤怒,“等我学好了武艺,一定去齐格林替你刺他一剑!”

“不,你不必那么做,”母亲吃力地摇了摇手,“我想,他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纠缠于往事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你倒的确可以去找他。毕竟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如果还念着旧情,或许会照顾你……”

“我才不需要他照顾!”萧轻盈狠狠一跺脚,“我姓萧,不姓雪!”

母亲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萧轻盈连忙帮她捶背倒水,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稍微缓过来。她看着萧轻盈倔强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算啦,你虽然是我的女儿,性子却比我硬许多,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你不愿意寻求他的荫庇,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还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去见一见他。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不念旧情的人,你可以不认他,然后替我拿一样东西回来。”

“东西?什么东西?”萧轻盈问。

“那是我和他刚刚相好的时候,我送给他的一个木雕,”母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我是木匠的女儿,也有那么一点点雕刻的手艺,就雕了一个自己的人像送给他,希望他每天见到木雕的时候就像见到我一样。你找到他的时候,如果那个木雕还没有被丢掉,你就替我拿回来,和我的尸体埋在一起。”

萧轻盈记住了母亲所说的话。不久之后,母亲溘然长逝,而她也加入了宁州、乃至整个九州名声最响、势力最大的黑道组织——血羽会。血羽会成立之初只是一个纯粹的杀手组织,后来规模却越来越大,涉足的生意也越来越多,当初的杀手组织也成为了会中一个代号“暗月”的分部。

当然,这仍然是血羽会的精华所在。萧轻盈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终于成为了暗月中排在前列的几名王牌杀手之一。她所肩负的任务很繁重,也无暇顾及其他,直到这次接到进入天空城刺杀的任务,她才想起,生父雪严君作为旧齐格林虎翼司的一员,现在多半已经身居高位,很有可能也在天空城里居住,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去瞧一瞧他,杀不杀他到时候再议。

只是没想到,一打探才发现,雪严君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是被人杀死的。据说,杀害他的是两个从监狱里逃离的重犯,当初把他们抓进监狱的就是雪严君,所以他们越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雪严君复仇。

雪严君死了,不过似乎旧宅还在,里面住着一个名叫洛夜行的旧交,打探消息的人说,“有可能是被那个姓洛的强行霸占了”。萧轻盈对生父的死没有感到丝毫的悲痛,只是想着:这家伙要是死了,母亲的木雕就很难找了吧?

打探消息的人还告诉她,雪严君似乎一直到死都是孑然一身,一直没有婚娶。这让萧轻盈有些想不明白:他既然抛弃了母女二人,为什么没有顺利成章地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姓小姐呢?

现在她就站在雪严君留下的宅子里。院子中央杂草丛生,一些小鸟正在地上啄食,对走进来的萧轻盈视若无睹。推开堂屋的门,里面布满灰尘和蛛网,像是至少有好几年都没人居住了,但萧轻盈注意到,屋子里的东西都摆放整齐,没有丝毫凌乱被人翻动过的迹象。她又看了其他几个房间,也是如此。

这就是说,可能自从雪严君去世后,这些房间就再也无人进入过。洛夜行口口声声“逍遥独霸”,但实质上,他好像真的只占据了自己的那间卧房,与其说是霸占了这间宅院,不如说是忠实地帮雪严君看房子。

“果然是个奇怪的人。”萧轻盈自言自语着,再想起那张懒洋洋的皮笑肉不笑的脸,倒是恶感稍减,“不过也实在是个懒鬼,院子脏成这样,哪儿像是羽人住的地方……而且还偷偷吃肉,简直和人类一样粗鄙……”

在洛夜行的房外的屋檐下,醒目地挂着好几串一般只有人类才会吃的腊肉和香肠。

趁着天色还明亮,她索性一个个房间地仔细检视。雪严君去世前已经做到了虎翼司的主事,俸禄优厚,所以房屋内的家具陈设都还不错,假如一一拿出来擦拭打理干净的话,倒还颇能值上一些钱。只是萧轻盈对金钱的事情一向不怎么上心,始终关心的还是那个木雕。

但是找不到。她找遍了每一个房间,甚至连洛夜行所住的那间乱糟糟的房间都找过了,还是没有见到木雕的踪迹。最后她疲累地回到雪严君的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呆。

也许,生父早已经把母亲忘记了,她想。这样负心薄幸的贵族男子的故事,每一天都在九州上演着,自己又何必抱着那一丝的侥幸,寄望于生父还惦记着母亲、惦记着自己呢?只可恨自己没能在他死去之前见到他,不然的话,倒是可以亲自杀了他,替母亲出气……

想到凶狠的地方,她禁不住狠狠地一跺脚,脚踩到地板上,发出一声回响。听到这一声响,萧轻盈愣了一下。作为精研各种刺杀术的专家,她对机关暗道自然也有相当的了解。这一声响,不像是实心的地板所能发出来的,也就是说,地板下可能是空的。

她站起身来,一脚把椅子踢到一边,蹲下身来,用手在那块地板上敲击了几下。错不了,下面的确是中空的,很有可能藏了些什么。凭感觉,这块木板应该有机关控制,但她懒得去找机关了,挥起拳头狠狠往地上一砸,木板破裂了,露出下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洞里有一个布满铜绿的铜匣子。

萧轻盈定了定神,伸出手去,刚刚碰到铜匣子,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但最后,她还是咬了咬牙,把这个分量不轻的铜盒取了出来,摆放在书桌上。

铜盒被一把沉重的大锁锁住,萧轻盈试了试,凭借空手无法把锁拧断。她把右手缩回袖子里,一秒钟后重新伸出来时,手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银色的金属光泽。那是一副特制的手套,也是她杀人用的专属利器。

她伸出食指,用指尖的部位轻轻在锁上一划,这把看起来很结实的大锁就像纸片一样被划成了两半。

萧轻盈再把手缩回衣袖,一缩一伸间已经取下了杀人的手套。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掀开了盒盖。然后她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一种热热的、湿乎乎的感觉。

盒子里放着一些材质不一、大小不一的纸张,摞在一起有厚厚的一沓,从最上面那一张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可以猜出,这是一些文字资料。而压在这些资料上面的,就是母亲一直到临死的时候都没能忘记的那个雕像。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夕阳的光芒带着几分暗红的色调,透过书房的窗户照在雕像上。萧轻盈怔怔地凝视着这个表面已经有不少磨损的木雕,久久没有把视线挪开。

“妈,我现在才知道,你并没有骗我啊。”萧轻盈低声说,“你的木雕手艺真的很不错。这个雕像……和你一模一样。”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小风波并没有过多打搅赌客们的性质。萧轻盈离开后,几个伙计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狼藉,把伤者运走,人们接着开赌,好像那个美丽而凶恶的女子压根没有来过。

洛夜行更是重新往柜台上一趴,又不动了,似乎失去一座宅院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比不过睡觉更重要。直到日头刚刚开始西斜时,他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河络制造的时计钟,站起身来。

“黄喜!”他招呼着一个伙计,“我等不及老董回来了,先走了。你替我盯着点儿。”

名叫黄喜的伙计点点头,站到了柜台后。洛夜行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出门去。

他走向了天空城的中心地带。那里是皇宫的所在地,外围则有不少重要的国家机构,所以该区域一直戒备森严,无论进出都需要验看手令。以洛夜行这种贫民区赌坊老板的卑下身份,刚一靠近警戒线就被拦住了。他也并不勉强,静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待着些什么。他的视线一直投射在中心区域边缘的一栋房屋上,那里是天空城的皇家驿馆,用来接待各国的使节和公务人员。

过了一会儿,驿馆门口走出一个年轻的人类女子。她的面容虽然清秀,目光却格外冷峻,腰间佩着的双刀更是十分醒目。一见到她出来,洛夜行就展露出满脸笑容,冲着她不停挥手。女子很快注意到了洛夜行,一直紧绷的面容微微有些放松,嘴角绽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笑容里却隐隐有一些无奈和苦涩。

她来到警戒线边,向卫兵出示了自己的临时出入文牒,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来处:简帆,天启。

她来自人类的帝都,中州天启城。

简帆快步来到洛夜行身边,叹了口气:“你准备每天都来这儿等我吗?”

“反正也等不了多久,”洛夜行咧嘴一乐,“羽族衙门的繁文缛节固然很多,你所要引渡的这个撒酒疯的蠢货也不过是个子爵的儿子,而且被他打伤的羽人并没有死。你已经来了好些天了,最多再需要两三天,你就能把这个蠢货带回中州,让他的子爵老爹打烂他的屁股。”

“加起来已经很长了,”简帆摇摇头,“我在衙门里还有好多公务要做。这个任务我一直不想接的,但上头说我过去接受过不少和羽族有关的案子,更懂得如何和羽人打交道,不容得我推脱。”

“因为在你们人类眼里,羽人都是板着脸不好打交道的啊,”洛夜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像我这样和蔼可亲与人为善的羽人可真不多。”

简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和蔼可亲?与人为善?你那阵子给我找的麻烦难道少了?要不是我有与人为善之心,早就一刀剁了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笑容忽然收敛,目光中掠过一丝阴云:“不过,我们……终究……”

洛夜行摆摆手打断了她:“你不必每次见面都提这个。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勉强过你,也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多余的话,不是么?我只是想要见见你,和你说两句话,仅此而已。”

简帆勉强笑了笑:“你现在不是已经见到我、和我站在一起说话了吗?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忽然住口。洛夜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匆匆跑过来一队士兵,个个全副武装,向着两人而来。

“奇怪,我最近没有偷税漏税也没有惹是生非啊?”洛夜行搔搔头皮,“总不能偷偷吃点肉也要抓吧?”

“他们不是冲你来的,”简帆说,“你看那个领头的军官,是虎翼司里佩戴灰色羽翎的人,要抓你这种小混混,最多用赤羽就足够了。”

羽族的武装力量往往用“白蓝灰褐赤黑”六色金属羽翎来划分等级,白色为最高,灰色已经是相当高的阶层了。

“真是没面子……”洛夜行咕哝了一声,随即眉头一皱,“照这么说,这帮人难道是……”

这一队军士已经来到了两人身边。那个佩戴着灰色金属羽翎的军官站到简帆跟前,用礼貌而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请问,你就是从天启城来引渡人类囚犯的简帆简捕头吗?”

简帆点了点头:“是我。”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军官出示了虎翼司的腰牌。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简帆问。

“我们怀疑你和近期发生的妖……一些伤人案有关,需要问你一些问题。”军官答道。

简帆和洛夜行对望一眼,都有些茫然。洛夜行忍不住问:“妖?伤人案?那是什么玩意儿?”

军官完全没有搭理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压根不存在。洛夜行倒也不以为意,轻轻笑了笑,简帆开口说话了:“我也不明白你说的到底是什么。那是什么样的伤人案?和妖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