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过什么妖不妖的,你听错了。我建议我们回虎翼司后慢慢谈。”军官说着,招了招手,身后一名士兵掏出了一条用来锁住犯人双手的金属锁链。先前还作淡定状的洛夜行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下垂着的右手手指开始悄悄移动,似乎是想要画出某种图案。

简帆已经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千万别冲动,对你没有益处。他们只是带走我而已,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洛夜行没有说话,但右手却已经停止动作,慢慢握成了拳头。

“你去吧。”洛夜行沉声说,“我会去找出这件事的真相,救你出来。”

简帆看着他,欲言又止。士兵已经把锁链铐在了简帆的手上,她并没有反抗,跟在军官身后重新回到了警戒线内。但这一次,她不是回驿馆了,而是将去往虎翼司,负责羽族国家安全的最高机构。她的身份不再是前来引渡囚犯的人类捕快,而是即将沦为阶下囚。

洛夜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露,眼看着这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然后他转过身,大步地跑了起来。

他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贫民区,跑回千顺赌坊。太阳落山,赌坊里已经点上了灯火,显得更加热闹,被他称之为“老董”的合伙人,此刻正坐在柜台后面。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羽人,生得有些尖嘴缩腮,但眼神颇为锐利,正不停地扫视着赌坊里的动向,和先前洛夜行懒散的模样形成鲜明对照。

看到洛夜行回来,他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你怎么回来了?而且是跑回来的?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董,我有事情要问你。”洛夜行直截了当地说。

老董看了他一眼,从柜台后站起来,两人一起走进了后堂的一间供赌坊工作人员休息的小屋。老董正准备倒茶,洛夜行拦住了他:“没时间喝茶了,兄弟,有要紧的事情要你帮忙。”

“我看得出来,你这副被火燎了尾巴的德行,一定是又要给我找大麻烦了。”老董叹了口气,“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我认识的那个人族女孩子,你还记得吗?”洛夜行说。

“就是以前抓过你,后来又和你纠缠不清的那个女捕头?”老董说,“你是怎么了?打算去中州向她求婚?”

“我倒是想,可也得有机会啊。”洛夜行摇摇头,“她因为公事来天空城了,却被虎翼司带走了,说是怀疑她和最近的一些‘伤人案’有关,关键字是‘妖’。”

“妖?伤人?”老董一怔,“那是什么?”

“我奇怪的就在这儿,”洛夜行说,“赌坊是一个流言汇聚的中心,你我每天在这里呆着,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妖伤人’。所以我猜测,与这件事有关的消息可能被封锁了,而那个被派来抓人的灰羽军官,应该只是无意间说漏了嘴。”

“所以你想让我替你打探一下?”老董问,“难道你想解决这个案子、把她救出来?”

洛夜行没有回答,但眼神说明了一切。老董又是一声叹息:“算啦,谁叫我这辈子都欠着你的呢?我这就找人帮你去打听。你先回家去吧,有消息我派人通知你。”

“你并不欠我什么,这只是我求你帮忙而已。”洛夜行说,“我救过你的命,并不意味着以后一辈子都要在你面前摆出恩主的架势。”

老董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在说,你是一个怪人,不过倒是满合我胃口的。”

洛夜行回到雪严君留下的宅院时,夜色已经渐渐浓重,但雪严君生前的书房里却还亮着灯火,从窗户上隐约能看见萧轻盈的影子。看上去,她似乎在低头阅读着什么东西,手上不停地翻页,显得很专注。

“想要了解自己的老爹是什么人么?”洛夜行笑了笑。他也不去打搅萧轻盈,自顾自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但没睡多久,他的门就被重重地拍响了,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拿枕头压住脑袋,打算不理不睬,但拍门的人锲而不舍,持续地拍了两分钟,终于把他彻底惊醒。

他的第一反应是老董替他查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把门打开,但站在门外的并不是老董或者老董的手下,而是萧轻盈。

“小姐,房子我都还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真的打算连夜把我赶走么?”洛夜行不耐烦地揉着眼睛。

“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萧轻盈说。

“明天问行不行?”

“不行!现在你就得告诉我!”萧轻盈一拳打在门框上,木质的门框被她砸得木渣四溅。

洛夜行看了一眼萧轻盈的手:“这可是你爹留给你的房子,打坏每一处都是你自己的损失。”

“我说过了,我什么东西都不要。你只需要回答清楚我的问题,我马上转身就走。”萧轻盈说。

洛夜行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你不需要转身就走。不过,请进来吧。”

萧轻盈走进房间,关上门,却并不在椅子上坐下,只是站在门边。洛夜行也不多说,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说吧,有什么问题要问?”

“我要你告诉我,雪严君到底是怎么死的,以及你知不知道他死前所办的最后一件案子的情况。”萧轻盈说。

“怎么死的?你来到这里之前没有打探清楚吗?”洛夜行有些奇怪,“至于他平时办什么案子,我压根不知道。”

“我打听清楚了,他是被寻仇的逃犯杀死的,但我想听你说一说,毕竟那时候你在场。”萧轻盈说。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洛夜行说,“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疑点?”

萧轻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在他留下的东西里,找到了疑点。我怀疑,他的死,并不是单纯的寻仇,而是有人想要灭口。”

“灭口?”

“是的,灭口,为了他死去之前所办的最后一桩案子。” 铜盒子里放着母亲的雕像。

萧轻盈久久凝视着这个雕像,忽然间觉得自己胸中累积多年的对生父的仇恨与鄙夷减弱了许多。他并不是忘情的人啊,萧轻盈想,不然不会把雕像藏在这个地方。而且从雕像的磨损程度来看,他一定经常把雕像放在手里摩挲观看。这个一生都没有婚娶、也没有其他子嗣的男人,是不是就是坐在这张书桌前,在幽暗的烛光下端详着曾经爱过的女人的容貌,以此度过那一个又一个孤独而凄清的夜晚呢?

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为什么不来?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萧轻盈发了很久的呆,才把木雕放到一边,开始翻检铜盒里的纸张。她发现这些都是雪严君历年来亲手写下的日记。可惜的是,这些日记统统都是他的破案笔记,上面全部都是与工作相关的东西,半点也没有涉及到私人生活。她没能在上面找到一丁点和母亲有关的信息,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看看那些破案记录倒也有些意思。自己是一个为了金钱就能取人性命的杀手,生父却偏偏是一个维护律法的虎翼司主事,自己应该是他抓捕的对象。从日志里可以看出,雪严君的确是一个查案高手,心思缜密,目光敏锐,总能注意到旁人容易忽视的细节。他的日志里所记录的那些推理过程,几乎可以作为捕快入门的教材使用了。

她甚至注意到,雪严君抓获过三名在宁南城刺杀城守未遂的血羽会刺客。当然,这三人严守着组织的规条,直到被判刑收监也没有吐露出组织的名字,但那三个人的名字萧轻盈却早就听说过。师兄就曾经多次用这三人来提醒萧轻盈:“你可别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天底下的捕快都是吃白饭的?”

不过,这一桩功劳被别人领了,所以萧轻盈并没有在故事里听到生父的名字。从这一则记录可以看出,雪严君并不太在意功名利禄,他通过蛛丝马迹查找到三位刺客的隐身之所后,就指点别人去抓捕了,自己隐身于幕后。

“幸好你死得早啊,”萧轻盈拍打着手里的纸张,自嘲地说,“不然要是你来抓我,还真是麻烦呢。”

她还在这些日志里看到了杀害雪严君的两名凶手的案件。按照雪严君的记载,那是两个穷凶极恶的人类悍匪,在澜州人类和羽族居住区的交界地带组成山寨,和一个羽人军师勾结在一起,手下的匪徒既有人类也有羽人,不分种族谁都打劫,手里犯下了无数大案子。这两人碰巧都曾经在面颊上受过伤,后来索性就在脸上纹上了黑色秃鹫的刺青,更加显得穷凶极恶,他们的手下也纷纷效仿,因此这群匪徒也被人们直接称之为“秃鹫”。

后来这个山寨被羽皇派兵剿灭,两位匪首逃遁到了雁都城,打算筹划一次鱼死网破的惊天血案,幸好被雪严君及时抓获。

也难怪他们要找生父报仇啊,萧轻盈想着。虽然她的身份也是黑帮组织里的杀手,和雪严君完全是两条道上的人,不知怎么的,此刻却隐隐有一些为雪严君感到自豪。

毕竟我的父亲是一个不寻常的人,在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悄悄地说着。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萧轻盈听到院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径直进入西首第一间的房间,她知道,那是洛夜行回来了。

还真是不早了呢,萧轻盈想,先在雪严君的卧室将就睡一晚上,明天再接着看吧。反正此行已经找到了母亲心心念念的那个木雕,也证明了生父并不像过去想象的那么冷血薄情,也就算是有收获了。

她随手把这些纸张在桌子上拢起来,整理整齐,这时候从纸张的缝隙之间掉出来一张薄薄的小纸条。她捡起纸条,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忽然间眉头皱了起来。

这张纸条上写的是:“此案还有相当的疑点。王国麟的死因绝不寻常,须寻找新的证据和切入点。可能幕后有文章。”

这张纸条没头没尾,没有其他多余的字,也没有日期,唯一有可能帮助辨识的就是“王国麟”这个人名,和雪严君留下的其他日志风格大不相同。在其他的日志里,他都会标明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破案的时间,有时候连受害人的名字都会列举出来。

萧轻盈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凭借着一个杀手的敏锐直觉,她感到这张字条有点不同寻常,可能其中包含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她收束起睡意,把自己还没看过的纸张又统统拿了出来,在上面一张一张地寻找着“王国麟”这个名字。最后,当这三个字终于在眼前出现时,她先是兴奋,继而困惑,内心深处隐隐有一股寒意升腾而起。

这个名叫王国麟的人,果然是雪严君曾经经办过的一桩案件中的死者。然而,这桩案子却并没有办完。在雪严君的日志里,这个案件只记录了个开头,没有破案,没有总结。

因为这就是雪严君生前所办的最后一件案子。从日期来看,就在办案的中途,在接手调查这个案子刚刚几天的时候,雪严君被那两个寻仇的逃犯杀害了。

所以对于这个案子,雪严君所留下的记录几乎只有对案情本身的现场陈述,而没有任何的调查进展。然而,单是现场陈述的寥寥数字,也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萧轻盈把这段文字反复念诵了几遍,直到自己能背出来为止。这真是一个惨烈的案件,她想,可是,会和生父的死有什么关联吗?

“四月十八日清晨,虎翼司接到报案,斗兽场‘猎风馆’的老板王国麟死亡。现场被发现时,王国麟的尸体被锁在一个关着斗兽场所饲养的狰的铁笼里,躯体几乎已被狰吃光。现场找到一些线索,但似乎还存在着疑点。” 宏大的斗兽场里座无虚席。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第一扇铁门被打开了,一只体型硕大的巨狰从门里慢慢走了出来。

寻常的狰一般体长五尺到七尺,长约八尺,但这只凶残的巨兽却高超过了一丈,体长大概接近丈二,有着豹子一样恶形恶状的头颅,尖锐的獠牙和利爪,厚实的外皮。而它那根长长的尾巴挥动起来有如钢鞭,能一下子击碎岩石。它一步一步地走到斗兽场的中央,每一步踏在地面都带着沉闷的钝响,似乎在令大地颤抖。

巨狰张开大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愤怒的嗥叫,那声音高亢刺耳,充满杀意。随着这一声嗥叫,观众们的激情也被点燃了。他们欢呼雀跃着,大叫着:“快点出来!快点出来!”

随着观众们的召唤,第二扇铁门也被打开了。这次走出来的,是四个夸父。他们围着兽皮,皮肤有如岩石般粗糙,手里拿着大刀、长枪和巨斧之类的武器,谨慎地向着巨狰的方向靠近。夸父是巨人的种族,这四个夸父的身高都在一丈四五尺左右,比巨狰还高一些,但从他们警惕的神情可以判断出,这头狰绝对不好对付。

巨狰注意到了敌人的靠近,它机警地转过身,看着身前的四个夸父,目光中流露出某种残忍和痛恨。这是两个恶斗了无数世代的物种,夸父搏杀普通的狰,巨狰搏杀夸父,彼此的血液中就蕴含着来自远古的仇恨记忆。

它俯下了身子,两条强壮的后腿微微弯曲,前爪不断地在地上摩擦,这是它捕猎前的准备动作。四个夸父显然对巨狰的习性非常熟悉,一见到它做出这样的动作,马上站成两前两后的队列,握紧了武器。他们不敢分散开来,否则当面对单独一名夸父的时候,一头巨狰的全力一击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显然巨狰也知道四个手持武器的夸父有多厉害,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好几分钟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令等待着观赏一场大战的观众们十分失望,看台上开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就在这时候,从斗兽场的后方、也就是巨狰和夸父出来的铁门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四个夸父听到号角声后,都是神情一变,显得又是愤怒又是无可奈何,脚下却已经移动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巨狰。看来,这号角是催逼他们进击的信号。

移动就会带来破绽。巨狰捕捉到了夸父们前行中阵型的漏洞,猛然间抢先发力。它后腿一蹬,整个身子像箭一样直射出去,扑向了最前方手拿巨斧的夸父。夸父看准了巨狰的来势,双手握斧横斩而出,斧刃正对着巨狰的前胸。

但巨狰似乎是早已算好对方的动作,腰部灵活地一扭,在半空中躲开了这一斧。而它钢鞭一样的长尾也在这时候骤然挥出,抽向旁边手执长枪的夸父。夸父猝不及防,被狰尾抽个正着,右手的指骨当即发出断裂的脆响。但他的应变也快,迅速收手扔掉长枪,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把抓住了狰尾。他暴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揪住狰尾用力往地上一掼,把巨狰重重砸在地上。但巨狰皮糙肉厚,这一下摔在地上只是让它受了些轻微的擦伤。它立即翻身爬起,躲开了第三名夸父迎头劈来的大刀,一爪抓向第四个夸父的左腿。

第四名夸父手里所拿着的,是一根粗长的狼牙棒。见到巨狰向他挥爪,他却并不躲闪,而是调转棒头,像握着一柄捣药杵一样向下戳去。如果巨狰不收爪的话,夸父的小腿固然会受伤,它的爪子却也会遭受重创。

以一敌四,一定要尽量避免伤害,巨狰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做出了精确的判断。它硬生生收回了爪子,身体因为用力过猛而向右倾斜,索性乘势在地上一滚,脱出夸父们的包围圈。它站立起来,冲着夸父们怒嗥一声,双方陷入新的对峙。

这几下交手看似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却蕴含着生死一发的无穷变化,先前还在嘘声不断的观众们一下子过足了瘾,嘘声也转化为暴风雨一样的欢呼与喝彩。

“杀!杀!”他们齐声呼喝着,也不知是在叫夸父杀巨狰,还是叫巨狰杀夸父。

在正对着沙场的贵宾席里,观众却相对克制得多。这是整个斗兽场里视角最佳的位置,能坐到贵宾席里的基本都是羽族贵族或者外族贵宾。他们顾及着身份,只是面带矜持的微笑鼓着掌,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评价几句。

“我可真是孤陋寡闻啊,早知道天空城还有这种水准的斗兽场,我恐怕早就到这里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年羽人贵族捋着胡须,眯缝着眼睛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可不是,这也说明了我们羽族现在的强盛啊。”身旁一个女性贵族附和说,“斗兽场这种东西,过去只有在人类的地盘才会有,现在我们也可以在羽族自己的城市里看到斗兽表演了。”

她侧过头,对身旁一个贵宾说:“风先生好像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是不喜欢斗兽表演么?”

被她称为风先生的是一个看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眼瞳里泛着羽族特有的蓝色,头发却是羽人中较为少见的纯黑色,身材也不像一般羽人那样瘦削高挑,应该是个人羽混血。如那个女贵族所说,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位风先生一直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

听到女贵族的问话,他咳嗽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啊,倒还挺好看的,我刚才只是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所以稍微有些走神罢了。”

“哦?您在想些什么呢?”女贵族问。

“我只是在想,在过去,在人类最强盛的时代里,那些东陆大城市的斗兽场地面上,除了夸父和狰之外,也流淌着我们羽人的血啊。”风先生说。

其他贵族的脸色都显得有些难看。风先生站起身啦:“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说完,他真的离开坐席,从贵宾席的出口处走了出去。贵族们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没趣。一个年纪较轻的贵族忍不住问:“这个风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各位大人的面前,说话那么狂妄无礼,真是可恶。而且看他的形貌,不过是个人羽混血,何德何能可以和血统高贵的贵族们平起平坐?”

女贵族摇了摇头:“他的确是人羽混血,但论起身份,一般的纯血贵族他可能还真不放在眼里。他就是翔瑞鸾驿的老板,风天逸。”

年轻贵族一怔:“风天逸?翔瑞鸾驿?你是说,那个遍布全九州的货运商号,翔瑞鸾驿?”

“就是那个翔瑞鸾驿。”女贵族说,“九州的每一条道路上,都奔跑着翔瑞鸾驿的马匹。就是风天逸独创性地把运货和保镖结合起来,还利用遍布九州的驿站进行快速送货,搞得全九州的镖局倒闭了一半。”

年轻贵族不说话了,过了那一会儿才讷讷地说:“那也难怪了。这么一个富可敌国的大老板,又是贵族后裔——尽管是混血——如果高兴的话,随手能买下十座这样的斗兽场。可是我不知道他竟然会那么年轻,看起来恐怕还不到三十岁吧?”

“的确很年轻,他接手这个商号的时候才十多岁呢,但他在商场上却极有手段,是一个相当强横霸道的人,让多少商界老手都犯怵,”女贵族说着,微微一笑,“今天他和我们说话,都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