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贵族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过了好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钱就是好啊……”

斗兽场内,伤痕累累的夸父和巨狰继续缠斗在一起,喝彩声越来越热烈,响彻云霄。

风天逸离开斗兽场,坐进了他的马车,车夫扬起鞭子,驾驶着马车驶往城中心。作为贵族的后代,风天逸在天空城也拥有自己的住所,并且正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带。当看到他的马车时,守卫的士兵没有做出任何阻拦,但眼神里却隐隐有一些混杂着嫉妒和不屑的复杂情绪。

这是一个名动九州的富豪。这是一个人羽混血。

风天逸回到自己的卧房里,脱下出行穿着的设计繁复的羽族贵族礼服,换回一身舒适的便装。然后他慢慢地踱步来到楼下的花园里。此时正是下午,初秋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他在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表情看起来很惬意。

相比于斗兽场里的惨烈厮杀,这位有钱的大老板似乎更享受独坐在阳光下静静发呆的感觉。

坐了一会儿之后,一片还没来得及变黄的树叶落了下来,正掉在他的左肩膀上。风天逸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一眼,右手伸出,很随意地把树叶掸了下去。

然而,正当树叶开始下落的那一瞬间,一道银色的光芒从他的右手里射出,方向正好和树叶相反,是笔直地射向了上方。这一道银色光芒带着破空的尖啸,射入了风天逸头顶密密的树叶里,树叶里传来叮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那道银色光芒斜飞出去,掉落在地上,原来是一枚小小的飞镖。

而没等飞镖落地,风天逸已经拔地而起,一跃跳到了大树的枝叶之间。树顶上传来几声拳脚相交的声响,像是他和什么人打起来了,但没过几秒钟,风天逸忽然大叫一声:“是你!”

他的身躯迅速从树上跳将下来,落在了地上。很快的,另一个人影也跟着跳下。这是一个人类女子,看上去有二十多岁,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生得很可爱,但眼神里有一种很奇特的倔强,还略有一点点……呆。

风天逸和女子对视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风天逸先打破了沉默:“你躲在我的花园树上干什么?扮狗熊么?”

“你……你才狗熊呢!”女子哼唧着,“你下手还真是重,要不是我这些年武功有了进展,刚才就被你打下来啦!”

“废话,我哪儿知道蹲在树上的是狗熊还是刺客呢?”风天逸白了她一眼,“我这样有身份的人,当然得谨慎为先了!”

女子正想说话,肚子里却发出咕咕的声响,她脸上微微一红,风天逸笑了起来:“树上没有蜂蜜,难怪你饿了,走吧,跟我吃饭去。”

女子哦了一声,跟着他向楼里走去,走出几步,忽然反应过来了:“树上没有……蜂蜜?你还是在说我是狗熊?”

风天逸哈哈大笑,对着身前走过来的仆人指了指女子:“这是白茯苓小姐,是我的客人,快去替她准备晚餐。”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她可以在院里随便走动,哪里都行。”

白茯苓看来是真的饿坏了,把一桌子的素餐几乎一个人风卷残云消灭了个干净。风天逸一直坐在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几乎没有动筷。直到每一个碗碟都空了之后,白茯苓才满足地叹息一声,然后发现似乎风天逸什么都没吃。

“对不起,我实在是饿坏了,你们羽人吃的东西没有肉,又不容易吃饱……”她低下头,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风天逸扑哧一声:“你到底是有多长时间没吃饭了?饿成这样?”

白茯苓想了想:“大概有……快一天了吧。天空城里到处守备森严,我一直逃啊逃啊,根本没顾得上吃饭。”

“逃?有人在追你?”风天逸眉头微蹙,“什么人在追你?你又为什么会来天空城?几年前你离开的时候,不是说你厌倦了羽族的一切,以后也不会进入这座城市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嘛……”白茯苓嘟嘟囔囔地说,“离开翔瑞鸾驿之后,我也想要去做其他的营生,可是都做不好,我发现我还是最适合押运货物——你以前也夸我腿脚最麻利。可是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在你的商号做啦,又不好意思反悔,只好再去找别的事儿做。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他介绍给我做一份活,是在九州各地跑腿送东西,而且送的货物一般都很轻,并不费力。”

“帮他跑腿送东西?还都是很轻的东西?”风天逸思索片刻,脸上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这孩子,真是呆到无可救药了,难怪被人利用。那个人一定是犯罪组织的人,利用你传送一些不可告人的情报之类的玩意儿。”

白茯苓竟然也跟着作恍然大悟状:“啊?原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成了犯罪组织的帮凶了?难怪他们要抓我呢!”

“谁?谁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次也是帮那个家伙送一样东西到天空城,给他的同伴,或许就是你说的……情报之类的东西吧。反正我把东西送到了,还没来得及离开天空城,忽然就有虎翼司的人抓我。我东躲西藏,幸好最后打听到了你的住址,就跑来碰碰运气了,看能不能撞上你。总算我运气还不错。”白茯苓说。

风天逸哭笑不得:“你这孩子真是无可救药了……可你知不知道,你帮助传递情报的到底是什么组织?”

“那些虎翼司追我的人嘴里一直念叨着‘血羽会’。”白茯苓回答。

“血羽会?你没听错?”风天逸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是的,就是血羽会。”白茯苓肯定滴点点头。

风天逸以手扶额:“我他妈上辈子一定欠你的!”“我还真是从来没关心过他平时办些什么案子,”洛夜行说,“不过照你刚才说的,他是在办那个斗兽场老板的凶杀案时死的?那个案子我倒是听说过,赌坊里的人最喜欢散布各种耸人听闻的流言。”

“凶杀案?那个老板最后被定为凶杀了?罪犯是谁?”萧轻盈若有所思,“快给我仔细讲讲!”

“看来你一着急就把礼貌什么的全丢了……”洛夜行摇摇头,“给你讲讲可以。不过那桩案子我也只是听来的,我不能保证是否绝对真实。”

如前所述,天空城在建立之初,就定下了“炫耀”的基调。在羽皇心目中,这座高翔于云天之上的城市绝不仅仅是行政都城,也不仅仅是让有身份的贵族们居住的一个地点,它还应该担负起向九州其他种族展示羽族强大实力的示威的重任。所以,即便天空城内寸土寸金,羽皇还是钦定了一块土地,用于修建一座斗兽场。斗兽场的土地和建筑属于皇室,但却交给有运营经验的外人来承运,皇室从收入中分成。

第一位承运人就是案件中的死者,王国麟,一个并非贵族的羽族平民。这其实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因为羽族历史上并未出现过真正大规模的斗兽场——这玩意儿更符合人族的恶趣味。但考虑到羽人也曾经作为角斗士在人类斗兽场中出现过,让人类来运营难免会唤起羽人屈辱的种族记忆,所以必须交给羽人。

然而,要管理大批的猛兽以及夸父这样的异族奴隶,绝非易事,要让它们完成斗兽场上的性命厮杀以博观众一乐就更难了,万一惹出点麻烦那可就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所以并没有哪个贵族敢接手。这时候有一位贵族想起了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有一个叫王国麟的人,常年在人类的地盘鬼混,专长于捕兽驯兽,听说已经在宛州经营了一个很大的驯兽班,到处巡回表演。这是我所唯一能想起的一个能干这件事的羽人了。不过,这个人是下三翼的贱民,为人很粗鄙,连字都不认识……”

“无妨,就找他来试试吧,驯兽又不是练字作诗文。”羽皇说,“钱不是问题,如果能把斗兽场运营好,还可以赏赐他爵位和姓氏。”

于是王国麟就这么被请到了天空城。这个在人类社会里沾染了一身商人式精明的羽族平民,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能帮他换来用多少金钱也换不到的东西——世袭的爵位、高贵的姓氏,这两者足以帮助他的后代填平先辈们无法填平的阶层鸿沟,于是果断接受了羽皇的委任。他把自己手里全部的野兽都运到了天空城,利用羽皇拨给的资金购买了许多新的猛兽,又在羽皇的特批下得到了一些夸父俘虏,甚至“猎风馆”这个名字都是羽皇御赐。

“这个世界上体型最庞大的生物,就是大风了吧?”羽皇说,“那我们的斗兽场就叫‘猎风’好了。这是羽族的霸气。”

王国麟没有辜负羽皇的信任。三年的时间里,他把猎风馆经营得有声有色,让“去斗兽场看一次角斗表演”成为了许多人来到天空城的必选项目。他牢牢地坚持着自己的目标:地位比金钱更重要,除了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宅院之外,把赚来的钱基本都用于购买猛兽和聘请有经验的驯兽师,以及给野兽和角斗士们提供高质量的饮食。这些行为极大讨好了羽皇,看上去,一个爵位离他并不遥远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地死去,死在他驯养的猛兽口中。

那是一个春日的清晨,王国麟去喂养猎风馆新近购进的一头四角牦牛。这头四角牦牛体型庞价值不菲,兼之生性十分暴躁凶恶,他并不放心把这头牦牛交给别人照管,而是由自己和另一名人族的老驯兽师轮流负责喂养,已经有好几天了。

他带着准备好的草料去往四角牦牛被关押着的特制铁笼,却再也没有回来。不久之后,人们发现王国麟没有出现在日常的斗兽场例会中,觉得不对劲,连忙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关狰的笼子里找到了他。这也是一只购进不久的狰,还在驯化过程中,攻击性极强,尤其仇恨人。

所以王国麟的结局可想而知。被找到时,他的身体已经被狰吃掉了一大半,幸好头颅还在,可以供人们准确无误地辨认出他的身份。狰满意地享用着这顿意外得来的美餐,对涌来的人流视若无睹。

人们开始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或许是王国麟喂完了牦牛又去喂狰,一不小心被狰拖进了笼子里,这才被吃掉的。但很快地,大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笼子是上了锁的。也就是说,要么是王国麟穿越了那些坚固而密集的铁栏杆进入铁笼里,要么是……有人把他塞进了笼子,然后锁上了门。

锁门的钥匙就掉落在笼门边。这正是王国麟随身携带的那一把。

虎翼司的捕快们很快赶到现场。鉴于猎风馆的特殊性,主事雪严君也亲自赶到。现场除了王国麟和老驯兽师两人的足迹之外,并没有其他新鲜的痕迹。

老驯兽师理所当然地被当成首要嫌疑犯。尽管他声称案发时他正在家里睡觉,可他是一个孤身一人的老光棍,无妻无子一个人独居,根本找不到任何证人。倒是猎风馆的人们纷纷证实,老驯兽师因为不满意王国麟的跋扈专横,经常和他产生口角,有一次还差点抄家伙打起来。

“我告诉你,扁毛!别以为你是老板就了不起,惹毛了老子剁了你!”老驯兽师暴怒之下口不择言,连羽人大忌的词汇都蹦出来了。

老驯兽师自然被作为头号嫌疑犯带回了虎翼司。两天之后,发生了一件意外,正在经办此案的雪严君遇刺身亡,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案件的办理,接手案子的另一位主事很快想办法让老驯兽师招供了,案子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王国麟这样的小人物,死了也就死了,反正猎风馆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斗兽场的运营早就走上了正轨,他也没有更多利用价值了。羽皇另外换人管理斗兽场,心里大概还隐隐有一些高兴王国麟的死——毕竟他因此省下了一个爵位。

所以老驯兽师最终并没有被判死刑,只是押入重犯监狱终身囚禁。猎风馆停业两天后继续开展角斗表演,一切如常。

“全部经过就是这样,”洛夜行说,“反正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准确的。”

“知道了这些,也就很好啦,谢谢。”萧轻盈说,“这次算是有礼貌了吧?”

洛夜行扑哧一笑:“马马虎虎吧。你刚才是不是还想问,你父亲遇刺时的情状?”

“他不是我父……”萧轻盈想要说“他不是我父亲”,眼前却忽然闪现出那个被摩挲得掉了漆的木雕。她心里微微一酸,没有再否认:“嗯,麻烦你再说一说。”

“那一天我喝了点酒,回家很晚,发现老雪居然还没睡。”洛夜行说,“他一向很注重养生,即便办案的时候也绝少熬夜,我有些奇怪,就去敲他的门问问。他并没有开门,只是在房间里说,他在研究一些案情里的紧要线索,让我不必担心。”

“我没有多想,回去睡了,到了深夜时分,忽然听到外面有一些异样的响动。我连忙赶过去,发现你父亲已经躺在地上,腰间有一道并不算太深的伤口,但伤口里流出的血是黑色的,全身的皮肤已经泛出青紫色。我想要扶起他,他却猛一振袖,把我的手打开,几乎是嘶吼着对我说:‘别碰我!有剧毒!’”

“我不擅毒术,正想出门去找大夫,他叫住我,用最后的力气说:‘来不及了。你听我说,我有一个私生女,不知在何方,如果……如果……’说到这里。他就断气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提起他有一个私生女,却也是最后一次了,尽管话并没有说完,但他话里的意思我能猜到。这几年来,我虽然住在这个宅子里,却每天都在等着你上门。”

萧轻盈低下头去,又体会到了那种眼睛发热的感觉。她没有料到,父亲临死前的最后一句遗言,竟然会是提到她。先前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父亲明明很在乎她们母子俩,却为何从来不去寻找她们,宁可自己孤独一生?

洛夜行接着说:“后来,虎翼司捉住了凶手,那是以前被你父亲抓获的两个悍匪。他们对杀害你父亲的罪行供认不讳,因此虎翼司迅速结案了,并将他们斩首。我当时本来想离开的,却发现官府并没有人来收回你父亲的房子,干脆就一直住在这儿了。”

“你把房子照看得很好,谢谢。”萧轻盈说着,犹豫了一下,“不过,太脏了。”

“你还真是直白……”洛夜行笑了起来,“反正以后房子是你的了,你就想办法把它弄干净吧。”

萧轻盈摇摇头:“我说过的话是不会变的。我不属于天空城,也不会要这座房子。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洛夜行一摊手:“我也还是那句话,随你便吧。你现在不要,我就继续替你看房好了,直到你改变主意。”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呢?”萧轻盈说,“你们俩年纪差那么远,性子好像也完全不一样。”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不过可以简单地浓缩一下,”洛夜行说,“在天空城建成之前,有那么一次,老雪去中州和一位人类的女捕快一起办案,遇上了一些小麻烦。我当时看那个女捕快长得漂亮,就见色起意帮了他们一把,于是大家就认识啦。”

“你刚刚夸我直白,你自己也不差嘛。”萧轻盈哈哈笑了起来,心里的种种郁闷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

“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呢?”洛夜行问,“就凭老雪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你就怀疑那个案子有问题、然后打算替他讨还公道?”

萧轻盈搔了搔头皮:“讨还公道什么的,倒也不至于,毕竟人已经死了,什么样的公道也没法让死人活过来。其实我就是……闲得无事可做随便打发打发时间。我这个人,一向被朋友嘲笑,说我行事鲁莽冲动、毫无远见,经常凭着一时的喜好去做事。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突发奇想了吧。”

洛夜行目光炯炯地看着萧轻盈,似乎是想要看穿她内心真实的念头,但最后,他只是淡淡地一笑:“有时候鲁莽冲动也未必是坏事。不过原谅我没法帮你了,我最近也有自己的要事需要办。”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萧轻盈说,“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去解决。”

“嗯,你倒是有那个本事,”洛夜行说,“那天在赌坊里打人的时候,出手又准又快,一看就知道不只练过,还在道上混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萧轻盈犹豫了一下,洛夜行摆摆手:“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怎么了?”

他发现萧轻盈的神情变得有点奇怪,好像是在倾听着什么。萧轻盈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身子慢慢蹲了下来,似乎她所听到的声音来自于较低的地方。

“你的这间屋子,下面有什么地道吗?”萧轻盈问。

“地道?没有啊。”洛夜行有些莫名其妙,“你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有什么小东西在咱们的脚底下,”萧轻盈说着,双手缩回袖子里,再伸出时,已经戴上了她的杀人手套,“不一般的小东西。你退到门口去。”

洛夜行显得很听话,退到了门边。萧轻盈也慢慢靠到墙边,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不可阻挡的杀意,这一刹那,她浑身的气势都起了变化,既不像是一个不愿多动脑子的莽撞傻妞,也不像是一个正在感怀亡父的忧伤的少女,而是变成了一个如冰般冷酷无情的杀手。

很快地,洛夜行的耳朵也捕捉到了地下传来的响动。如萧轻盈所说,有什么体积很小的东西在地下钻来钻去,越靠近地面声音越清楚。听上去,这玩意儿有着不错的挖掘能力,行进速度并不慢。

“这是什么?老鼠么?”洛夜行自言自语,“看来这院子我真的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然而他刚刚说完,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圆洞,一个奇怪的小东西从洞里钻了出来。那是一只椭圆型的红色虫子,有着坚硬的外壳和蜈蚣一样的密密麻麻的断腿,看上去极为丑陋怪异。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它头部的那对大颚,一看就极具攻击性。

“你在天空城见过这种东西么?”萧轻盈一边问,一边紧盯着这只虫子,双手手指微微活动着。

洛夜行摇摇头:“没有,别说天空城,哪儿都没见过。”

两人的说话声吸引了虫子的注意。它高昂起半边身体,丑恶的头颅对着萧轻盈,大颚就像一只钳子,不停开合。忽然间,它的身体,渐渐缩短,几乎缩到只有体长的一半,继而猛地一松,就像一根蓄力的弹簧一样,嗖地一声冲向了萧轻盈。

萧轻盈冷笑一声,等到虫子飞到她跟前时,右手闪电般地一切,正好切在怪虫的腰间。怪虫发出吱呀一声怪叫,身子瞬间被切成了两半,落在地上仍在拼命挣扎,断口处流出绿色的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