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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郁笑的开心,微微歪头,然后朝着马车里拱了拱手,“许久未见彧小王爷,不知小王爷身上的伤可好了?”

“多谢楚少爷关心,已无大碍了。只是最近太冷了,又染了些别的病症,要楚少爷见笑了。”宇文玠也没看窗户的方向,只是不疾不徐的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和他这安静的性子极为相配。

“看来是小王爷的老毛病又犯了吧!要说皇上也知道小王爷的身体不禁折腾,这嬉冰随驾名单,就不该将小王爷列在其中。”楚郁这话听起来,好似对宇文玠的身体极其了解。

白牡嵘是不知道这些,虽说听着楚郁的话好似与宇文玠的关系十分好,但宇文玠的话听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场面似曾相似,就是宋子非。

楚郁与宋子非家是亲戚关系,那日在街巷中相遇楚郁是特意而来,但宋子非并不是那么领情。

到底是楚郁一腔热情贴了冷屁股,还是说他另有目的,而他人都看穿清楚,从而要与他拉开距离。

“难得父皇与母后有兴致,作为儿臣不能为他们分忧,作陪倒不算是什么艰难的事情,本王还能做到。”宇文玠的回答滴水不露,他的话和他的表情一样平静。明明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斑比,但出口的话却与他的眼神儿很不一样。

白牡嵘看了宇文玠一眼,暗暗的笑了笑,和他这种人说话真是费劲。

不过,楚郁倒是一如既往笑容满面,扯着有些不安的马在原地转了一圈,他又看向白牡嵘。

“彧王妃,咱们就飞龙湖见了。若是实在太冷,就多揣几个手炉在身上,免得被冻僵了横着抬回来。”他大笑着说完,便纵马离开了。后面随行了十几个人,一批人皆是快马,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亏得他上次还教训别人闹市纵马,如今自己这马骑得也挺溜。

关上窗子,白牡嵘看向宇文玠,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那小眼神儿是挺招人怜惜的,不过他的眼神儿与脑子里的想法绝对不是相同的。

“小王爷有话说?”微微歪头,白牡嵘看着他,不知他有何高见。

“楚郁与太子过往甚密,你还是小心为上。既然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就应该谨慎自己的言行。”宇文玠看着她说,脸上的红点点好像也在动,使得白牡嵘分心一直在看他脸上的红点点。

“就是几次偷偷出府溜达,碰见并认识了楚公子罢了,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不交情的。再说,小王爷不是都答应我要去皇上那儿说休了我的事儿嘛,还要将名牒还给我。想来小王爷是言必行行必果,所以我在这皇城的日子也不多了,说不准哪天就走了。这些交错的利益纠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太子,屹王,还有这个彧小王爷。各自为阵营,还有那么多的权贵,这里头水深着呢。

“还能承认自己偷偷溜出府的事儿,你到底是不知深浅,还是太过单纯。”完全看不出她做事的章法来。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大开庙门不烧香,事到临头许牛羊的人。正经的根正苗红,不是那随风倒的墙头草。”尽管她是打小没正形,但家里三代人民警察,家风极正,最后导致她也没‘歪’。

她的话一套又一套,宇文玠似乎也很无言,“说自己惜命,又忽然一副坦荡激昂之色。”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年纪小见识少,也在常理之中。这人啊,可能会被摧毁,但永远不会被打败。所以,坦荡激昂是应该的,总不能叫我因为形势而畏首畏尾的伏低做小。”按照他的意思,好像她情势不如人,就得憋着才合常理。

宇文玠看着她,倒是很意外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这世上被打败的人多了去了,她却说人永远不会被打败。可被摧毁,不就是被打败么?

瞧他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儿,白牡嵘就不由得叹气,都说人不可貌相,这话放在宇文玠身上最合适。

从他外表来看,他就应该是一个安静内向的刚成年的男孩儿罢了。但事实上,他不是。

换了个姿势,距离角落里的小暖炉更近一些,“对了,我还不知道飞龙湖在哪儿呢?”听着外面的动静,人声少了,不知到哪儿了。

“在天龙山,皇家猎场以北。距离皇城二十里,需要两个时辰。趁着这个时间你可以睡一觉,不要再说话了,吵得很。”闭上眼睛,宇文玠不打算再和她说话了。而且,还直言她很吵。

白牡嵘无言以对,她只不过问个问题罢了,果然讨厌一个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有的人不说话也可以做出很让人生厌的事情,譬如成亲那日,你为什么脱我衣服?既然早就打算休了我,远离我这个曾被争夺的‘祸源’,你脱我衣服就不对了。”他的做法才令人费解。

“洞房花烛,本王脱你的衣服有何不妥?不过那时倒是不知你有自解衣衫的能力,是本王小瞧你了。”闭着眼睛,他讽刺的极其到位,同时又将自己脱她衣服的行为说的合情合理。

邪魔恶鬼窝边草 035、天人合一

自解衣衫的能力?这个名头安在她的头上,还真是让她傻眼。不就是那晚为了争夺地盘吓唬他一次么,这就成为能力了。

身体向后,她倚靠着车壁,一边挺起胸。穿的太过厚重,简直像个球,胸部也没那么凸出。不过,气势还是有的,能看得出她正在努力的凹造型,犹如那晚一样。

“如果自解衣衫也算能力的话,那我绝对能算得上其中翘楚了。小王爷过奖了,如果缘分能存到夏天的时候,你会见识到更热辣的。”吊带热裤火辣辣,这小屁孩儿想必更没见过。若是惹着了她,她非得吓死他不可。

宇文玠似乎对她这种厚脸皮极是无言以对,看了她一眼,他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转到了一边,打算眼不见为净。

白牡嵘笑了一声,翘起腿,她也打算睡一觉。车轮声和马蹄声十分嘹亮,在车里面好像更为响亮。听着这声音,其实就知道已经出城了,那种没有人烟时的空旷感,让她瞬间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寂寥。

也不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之事何时会结束,但眼下没有任何的预感,她觉得一时半会儿的,她可能还得在这个世界混下去。

前路渺茫,虽说白姐向来自信,但所处的这个情况,还真是棘手。

马车走的很平稳,但速度也明显加快了,马车里,两个人都无声。白牡嵘脑袋靠着车壁,闭着眼睛,虽说是想睡觉,但是根本睡不着。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马车的速度降下来之后,白牡嵘就睁开了眼睛。

能听到外面人行走的声音,带着铁甲相撞的声响,听起来相当的刺耳。

微微转身,白牡嵘伸手拽开了窗子,入眼的便是外面林立的松树,以及地下极厚的白雪。有身着铠甲的兵将在来回走动,铠甲带着和白雪一样的温度,呼吸之时白雾也在闪动,让人觉得更冷了。

马车在前行,外面的风景也在后退,松树参天,棵棵皆有人粗。冷空气带着大自然的气味儿,虽寒冷却好闻。

这山还真是原始,雪也特别厚。皇城虽然也下雪了,却是没有这里的多。也难怪说这里的冰冻得结实了,可能也有地理位置的关系在其中吧。

看了一会儿,白牡嵘便关上了窗子,转眼看想宇文玠,他目视前方,一副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模样。

以他这个年纪和模样,在那个世界应当就是个大学校草之类的人物。或许是个学霸,但内向安静,前途似锦,引得许多女生爱慕追求。

但在这个世界,他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单纯了,像一只小鹿斑比,但单纯的眼睛下,藏着一颗让人捉摸不透的心。

就在此时,马车缓缓地停下了,白牡嵘回神儿,大概是到地方了。

冰天雪地的,真的会冻死人的,皇上一个人想玩儿,非得叫来这么多人陪着,作孽。

宇文玠起身,先一步走出了马车。白牡嵘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远方古树参天,连绵无际,下方白雪堆积,看起来深可齐腰,这边的雪下的真是大啊。

马车眼下停下的位置应当是属于山腰,一大片已清理出来的区域,十几顶军帐扎在这里,极其的厚重。

王府的护卫已经下马了,做事有序,牵马的牵马,搬东西的搬东西。、

一路来坐在车辕上的流玉牵着白牡嵘的手将她从车辕上引下来,她看了看那些军帐还有做事的护卫,然后又看了看驻扎在远处的兵将,她小声的开口,“王妃,看起来好像要在这里住几天,可是奴婢都没有将衣物等带来啊。”因为那时通知的护卫根本没说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往年也有观花嬉冰的活动,但宇文玠都很快回去了,因为他身体不适。、

可眼下瞧着那些做事的护卫,他们好像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停留的准备。

“慌什么,停留几天便停留几天,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衣服有的是,我身上套了多少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慌张的,白牡嵘无所谓。只是瞧这地势不太好,而且也不太安全的样子。她现在貌似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自己这个便宜被宇文玠得了,有人想毁了她。所以,这地儿对于人身安全有威胁。

“但梳洗之物都没拿来啊。”流玉搀着她走,一路上她也被冻得手和脸蛋都红了。但眼下,她担心着急的并不是这个。

“姐姐我天生丽质,还用得着那些。你的手太凉了,赶紧自己暖和暖和,别扶着我,我自己能走。”看了她一眼,白牡嵘对她这种担心觉得无言以对,这都不算事儿。

甩开流玉,白牡嵘自己前行,这地方的雪虽然被清理了,但清理的很草率。地面仍旧是由雪堆积而成的,踩在上面吱嘎吱嘎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往右面看,隔着一些古树,能看得到另一片营地,也是有许多人走来走去,不知驻在那儿的又是谁。

飞龙湖在哪儿不知道,但根据这地势来看,应当是在山下。

往帐篷的方向走,而宇文玠早就进去了,他还真是娇贵,不敢在外面待得太久。

环顾了个够,白牡嵘才也随着走进帐篷,流玉跟在她身后进去,便快速的将帐门关上了。

帐篷应当是刚刚搭建起来没多久,地面上的雪还未完全融化呢。里面很大,矗立着两个半人多高的暖炉,不间断的散发着热气。

宇文玠就站在其中一个暖炉前,摆明了是正在取暖。

这里洗漱和休息的地方都有,还有上好的书案桌椅等等,一应俱全。皇家用品,各个精品,白牡嵘快速的扫了一眼,对这古代帝王的奢侈生活有了大概的了解。

脚下一转,她也走向了暖炉,看向宇文玠,却惊奇的发现他脸上的红点点比刚刚在马车里更多了。在他那白的能反光的脸上格外的扎眼,好像被化妆点上的一样,能去唱戏了。

笑了一声,白牡嵘盯着他的脸不眨眼,“你这是对冷空气过敏啊,还好发病在脸上,若是表现在呼吸道等处,可有你受罪的了。”

宇文玠站在那儿也不动,像一尊雕塑似得,“天生如此,无药可医。”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痒?”能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这忍耐力也是极强的。

“谁痒谁清楚。”他很痒,痒的难以言说。

“表示同情。”白牡嵘笑的更开心,嘴上却说的同情。

隔着暖炉看着她,宇文玠自然不信她的同情之言。

“这个时辰今晚是别想回城了,夜宿此处,你与本王同处一室。为了避免你再自解衣衫,一会儿叫护卫再搬一张床过来。”他说,并且很郑重的样子。

白牡嵘听他的话不由几许无言,还真以为她脱衣服有瘾呢。

“小王爷还真是高不可攀。不过我睡觉喜欢裸睡,就是不穿衣服的那种。小王爷今晚若执意也睡在这里,就能欣赏到我天人合一的睡姿了,恭喜你。”冲着他眨了下眼睛,这人八成不止是同性恋那么简单。

邪魔恶鬼窝边草 036、非你即我

宇文玠自进了大帐之后,就没有出去的意思。他在暖炉前将自己烘烤好了,就解下披风去床上坐着了。

他这人对冷空气过敏的毛病还真是挺严重的,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的下巴两侧就红肿起来了。那些红点点变成了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模样,在他那肿起来的腮骨两侧特别显眼,他就好像被煮过了一样,配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种身娇肉贵的人白牡嵘是头一次见,在那个世界稀奇古怪的病都听说过,但从未见过真人。这回她也算是长见识了,如他这种娇贵的身子,扔到了民间就是死的命,多亏生在了帝王家。

他沉默不语,安静如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乍一看又活像个受气包。

白牡嵘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以及披肩,虽说身体仍旧被包裹的像个球,但也轻松了不少。最重的其实是头,一直压着她,十分难受。

流玉就站在门口,一直不敢大声喘气儿,白牡嵘和宇文玠唇枪舌剑,眼下这大帐里虽然安静,可是仍旧觉得无形之中有许多的流箭在飞,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波及。

挨个地方坐了坐,白牡嵘百无聊赖,不是说看滑冰么?可是都这会儿了,好像也没有去看滑冰的意思,难不成是主张玩耍的皇帝还没来?

看了一眼宇文玠,他的脸真是夺目,过去这么一会儿了,也没有消下去的意思。若到时出去看滑冰,再遇冷空气,他这脸也不知得成什么模样。

几不可微的摇头,她转眼看向流玉,“去,端一盆水来。”

流玉眨了眨眼睛,“王妃,是要热水么?”

“不用热水,常温的就行,就是不冷不热的那种。”解释,白牡嵘一边站起身,将衣袖一点点挽起来。

流玉立即离开,而这边白牡嵘则看了一眼宇文玠,他也正在看着她。

皮肤太白,以至于两腮的肿胀格外的明显,现在瞧着他的脸好像都变大了。

朝着他走过去,白牡嵘一边摇头,“今儿白姐就好心一回,帮你解解痒。”

“你想做什么?”看着她接近,宇文玠生出几分警惕来。

“别摆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好像我怎么着你了似得。我以前也有个朋友对冷空气过敏,凉风吹过之后一脸的高原红。不过呢,她有绝招,就是用温度低于冷空气的水敷在脸上,不出半个小时就恢复原状了。我想也没人敢在你脸上试过这种方法吧?应当会有效果的。”白牡嵘在他面前停下,两只衣袖都已挽好了,就等水来了。

宇文玠身体微微向后,浸水的眼睛盯着她,“鹭阙坞气候温润,常年如春,怎么可能会有冷空气?”

倒是没想到他问这个,白牡嵘一时间也哽住了。她哪儿知道鹭阙坞是什么气候,只是根据这个身体的反应觉得那应该是个冬天不太冷的地儿。

眼珠转了转,她刚想说话,猛地听到一丝奇异的声响在快速的接近这大帐。那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方向就在大床的后面,虽是隔了一扇屏风,可这声响却穿过了屏风。

她听到了,宇文玠也听到了,几乎也只是一瞬间,他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她也同时抓住了他的肩膀。

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力,然后相对着翻飞,在床的上方转了一圈,随后砸在了床脚下。宇文玠的后背撞到了放置在床脚的衣架,那木制的床架应声而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就在他们二人离开原位时,一支纯黑的流箭穿过了屏风,径直的插在了床沿上。入床沿几寸,余留在外的部分颤颤巍巍,还在颤动。

衣架倒下来,砸的白牡嵘低下了头,所幸穿得厚,倒是不怎么疼。

缓了一会儿,白牡嵘才抬起头,扭头一看,宇文玠正躺在那儿看着她。

四目相对,白牡嵘着重的看了一下他的眼睛,随后撑起身体,顺便将他那条压在自己身下的手臂也拎了出去。

“刚来就遇到这种事儿,也不知目标是你还是我?”扭头看向插在床上的那支箭,方向是床,而刚刚一直坐在床上的是宇文玠,所以八成是冲他来的。

宇文玠也坐起身,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肩背,“自然是你。”

“这么武断可没道理,明明是你一直坐在床边,我可是刚刚过来。”白牡嵘站起身,抬起右手看了一下,因为衣袖挽起,她露出的一截手臂擦在了地上,有些破皮了。

“本王一直坐在那儿却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你过来之后,这支箭也飞来了。”宇文玠淡定的异常,似乎忽然飞来一支箭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将那支箭拔出来,白牡嵘看了看,坚硬且寒冷,看来这支箭在外头很久了。

“不是你就是我,如果是我,我不知是谁要对付我。但如果是你,那你一定知道对付你的是谁。再看你如今淡定的模样,似乎经常遇到这种事儿。”转手把那支箭递给他,让他自己想清楚,到底目标是谁。如果是她的话,那她接下来真得小心了,来的太快了。她还在大帐里呢,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宇文玠没有接,只是看了一眼那支箭,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肿起来的脸看不出什么来,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美男子的模样,也不知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流玉回来了,手里端了一盆水。因为外面冷,她端回来的水明明是常温,但也还在冒着热气。

“王爷,王妃,刚刚奴婢过来时,瞧见有雪橇队上山了,还跟着很多人,看样子应当是其他府邸的主子。”往这边走,流玉一边说道。

“哦?他们在哪儿?”白牡嵘挑眉,随后问道。

“就在咱们这大帐后面的山头上,虽然很远,但是因为人多,奴婢看的很清楚。看样子,他们是打算从山头的另一侧滑下去,那边应当没有那么多的古树吧。”流玉放下水盆一边抬手比划着,表示就在他们这一片大帐的后头山上。

白牡嵘扭头看向宇文玠,有那么多人在山上,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这放箭的人胆子还真够大的。

不止有绝好的技巧,还能隔着大帐和屏风进行瞄准,同时不惧山上有那么多的人。白牡嵘认为,如果此次目标是她的话,那这对手的质量还真高,比她以前‘照顾’过的那些小混混要难缠的多。

邪魔恶鬼窝边草 037、毫不端庄

水送来了,白牡嵘也不再研究那支箭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了。反正在她看来,宇文玠这小子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安生。别看他整日待在府里写字画画足不出户的,但作为皇帝的儿子,他显然是甭想置身事外。

可能性自然是太子和屹王最大,为了帝位,这手足相残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转身走到桌边,白牡嵘将挂在盆边的手巾扔到水里,随后将两只手伸进去,将整个毛巾都浸满了水。

右手破开的地方沾了水有点疼,不过在经历过最初的生不如死之后,这些疼已经不算什么了。再说她的精神力在对抗疼痛时本来就很顽强,就更不算什么了。

把毛巾从水盆里捞出来,拧的半湿不干,她脚下一转,便看向了宇文玠。

他还站在那儿,以一副并不是很相信她且拒绝的神情盯着她,双手负后,尽量远离她。

白牡嵘却根本不管他拒绝不拒绝,瞧他两腮发肿,那些米粒大小的红点点根本没有消下去的意思,真是可怜至极。

本以为被冷风吹出高原红来就已经算是皮肤敏感了,但他绝对是其中翘楚了。

“坐下。”管他乐意不乐意,她难得好心一回,反正也没人敢在他脸上试过这种法子,她偏要试试,也瞧瞧会不会管用。

宇文玠不肯,但白牡嵘就直接上手了,扯着他的衣袖让他坐在床上,然后一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起,另一手拿着毛巾直接怼了上去。

她的手因为盆里的水而很凉,宇文玠微微皱眉,下一刻半张脸都被凉凉的毛巾包住了,他的眉头皱的更严重了。

他不乐意时的表情就像被强迫了的小动物,水汪汪的眼睛特别惹人怜爱。这母性大发的女人,估摸着都受不了他这眼神儿。

白牡嵘看了看他的眼睛,随后就乐了,“我说斑比,你这么清纯无害,是怎么惹得别人对你下杀手的?有人对你有杀心,你去卖卖萌估摸着就能解决了。”

她的话都不是好话,而且有些宇文玠也听不懂,皱着的眉头显露出他内心的不满和烦躁,他抬手夺过手巾,另一手拂开白牡嵘的手,自己动手敷脸。

“你到底是不是白慕容?据本王所知,白慕容的生母是个风尘女子,但也是个雅伎,颇懂诗书与乐器,似乎你除了脱衣服之外,就一无所知了。”敷着脸,宇文玠很怀疑这个白慕容是个假的,兴许就是白家从哪个风尘之地找来的。

“我是不是白慕容,你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不过你这小孩儿实在是见识短浅,那叫什么来着,管中窥豹。我不止会脱衣服,还会花式脱衣服。”他在骂她,母亲就是个妓女,所以她的品性不好也在常理之中,遗传嘛。

不过,她还真不太清楚这个身体的生母是个怎样的人,但即便是妓女又如何。在这个时代,女人存活太难了,为了活命卖自己,也不算堕落。

宇文玠很无语,一个女人,能说出这种话来,他都有些佩服她了。

“毛巾给我,再浸一次水。”伸手,白牡嵘讨要毛巾。

宇文玠伸手递给她,同时瞥见了她手上的擦伤。

重新浸了一次水,白牡嵘将毛巾又送到他手里,看了一眼放置在床上的箭,她想了想,“不如一会儿我们也去后山上转转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放箭的人是在哪个方位把箭射出来的。”

“本王不出去,否则下午便无法见人了。”太冷了,每年最冷的时候都是他受苦受难的日子。

“你这人,不会出门的时候把脸包上么?你披风上的帽子是摆着好看的?”他这一路也没扣上兜帽啊,被吹成这样,纯属活该。

“你又知道什么?本王堂堂男人,岂能像你个小女子似得包裹满身。”宇文玠自有理由,他是个男人,所以就不能包的太严实。

“说的好像你现在的样子更有男人威风似得。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原地等死可不是我的作风,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瞧瞧,你也别想分享我的劳动成果。人啊,得学会反思,时时的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这样才不辜负党的培养也对得起人民百姓。”白牡嵘随口乱说,一边示意流玉将自己的衣服拿过来,正好有人在后山滑雪,她要去瞧瞧。

“等一下。”宇文玠看着她要走,忽然道。

“怎么,忽然发觉自己觉悟很低,想攀着我的光辉洗心革面?赶紧走吧,戴上帽子,你这小脸儿就算被遮挡,也掩不住你的风采绝伦。”把他的披风拿过来扔给他,速战速决才是。

什么话都没说,宇文玠放下毛巾,然后披上披风。这回倒是听话的将兜帽扣在了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来。

这般瞧着,他的风采绝伦的确不受半点掩盖。

先转身走出去,宇文玠随后,两个人出了大帐,便走到侧面直直的看向营地后方。

“这地儿是天龙山北部,地势你应当很了解吧。”白牡嵘看着山上那些参天的古树和皑皑的积雪,一时间眼睛有些发花。

“这片山叫做龙摆尾,在天龙山中,这里就像是龙的尾巴。山后便是一片陡坡,积雪覆盖之时,的确适合雪橇滑行。”宇文玠慢悠悠的说着,兜帽扣在他头上,下半部分的绒毛包住了他的两腮。

“走,上去看看。”仍旧先行,白牡嵘穿了那么多层衣服,行动却很是自如。

宇文玠在后,步子不紧不慢,使得走出去两三米开外又回头看的白牡嵘很焦急。返身回来,她一把扯住他的披风,“你就不能走快点儿?慢慢吞吞像个娘们儿。”优雅也不是在这会儿装的。

宇文玠被她扯得险些跌倒,想拉回自己的披风,但她抓得紧,最后无法只得加快了脚步。

往山上走,积雪很厚,每走出一步腿都会陷进去半截,可见这天龙山的积雪有多厚。

“还真是无限风光在险峰,这地儿不好走,风景却是不错。”费了半天劲,却一共没走出去二十米,距离山巅还有接近百米的距离呢,太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