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下楼走走。”她并不饿,只想下去走走,再看看这彧王府的景色。

侍女立即应声,然后分别从两侧扶着她站起身,缓缓的下楼。

索长阁亦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变化,这里的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迎着明媚的阳光,缓缓地走出了索长阁的大门,之后,她朝着后山的方向走,犹记得那后山会在春天时开满杏花,无比好看。

现在已过去杏花开放的时节,杏树都结了果子,但这个时代的杏子不会有多好吃。

就在缓慢的散步期间,忽然瞧见一行护卫从花池对面的小路上经过,一共五六个人,其中有四个抬着一口长方形的大木箱,乍一看像棺材似得。

“你们抬着的是什么?”她扬声问道。

那几个护卫停下脚步看过来,先是朝着她躬身,之后一人回道:“回夷南王,这是从北方运过来的药,刚刚送到皇城来。”

“什么药?”用这种大木箱装着,好像是棺材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装着什么死人呢。

“属下也不清楚,但这药不能见光,得赶紧给那位大术师送过去才行。”护卫回答,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她不能打开给她看,所以她也不要提这个要求了。

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送过去吧。”见不得光的药?难不成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护卫立即抬着大木箱离开,看他们行色匆匆,四个人抬一个箱子都困难的样子,也不知里面装了多少药。

眼前发花,其实她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觉得他们走远了,那抬着的大木箱好像晃动的挺厉害,恍若里头有什么在挣扎。

“走吧。”眼前虚影不断,她看的头疼,还是盯着宇文玠最好,认真盯着他的脸,这些红惨惨的虚影就都看不见了。

侍女立即扶着她往回走,她可能是眼睛看不清楚,但侍女们却瞧得明白,那大木箱分明在摇晃。他们停下的时候,那木箱也在不停的晃,里面装着的东西,是活的。

宇文玠要救她的性命,无论要付出何种代价。不管月同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答应。

但同时,月同也是把脑袋悬在了刀刃上,他所居住的西苑被设上了重重陷阱暗器。如若他想逃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那些能攻击人的痋虫根本无法对抗铁器。

由此,他也不得不紧张起来想尽办法,如果没救回白牡嵘,他也必然没了性命。在这种情形下,有多少人会陪葬,就根本顾不上了。

自古真爱得人心 225、代价(二更)

白牡嵘以为自己不会再流血,但谁承想,她吃饱了饭,去恭房解决生理问题时,过于用力,鼻血就飚出来了。

所幸这恭房里没留侍女伺候,她匆匆的自己解决了一下,终于将那鼻血堵了回去。

这个样子实在丢脸,她极为不喜欢自己这脆弱的模样,拉个屎也能飚出鼻血来,说出去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她的眼睛还有身体好像和血杠上了,虚影之间都是血,鼻子动不动的就流血,自己好像被下了什么血咒似得。

清洗干净了自己,侍女扶着她返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懒得关注那些虚影,她就索性闭上眼睛。然而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没有那么疲乏,但是身体并不争气。睡着了,身体也在叫嚣着疲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举铁了呢。

待得再次睁开眼睛,太阳也落山了,房间里燃着灯火,床边也靠坐着一个人。他正在看书,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像一尊守护神。

发出一声轻叹,她侧起身体,抬起沉重的手臂搭在他的腿上,“皇上晚上好。”

放下书,宇文玠垂眸看着她,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使得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一样。

“醒了。”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捏动,她的手和她现在的神态一样柔软。

“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在睡梦里挂了,绝对是最幸福的,体会不到任何痛苦。

“胡说八道。饿不饿?”他轻斥,都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不饿。”抬起一条腿,搭在他腿上,她一副要霸凌他的样子。

宇文玠眼睛里的色彩是极其温和的,恍若夏日的水,人若浸在其中,不知有多舒服。

“不想动弹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兴许你听了之后,就能离开这床了。”捏着她的手,宇文玠一边轻声道。

“说来听听。”不知是什么好消息。她总觉得,现在并不会那么容易有好消息,坏消息倒是有一箩筐。

“大杨回来了,他只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眼下,就在这府里。”尽管他不觉得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殉职会是什么坏消息,但她显然并不想得到这种结果。反之,对于她来说就是好消息。

“真的?太好了,他们能安然的回来,我就放心了。诶,苏前辈呢?”不知苏昀如何了。但苏昀的功夫相较于大杨那可是高了不止一阶两阶,应该问题不大。

“他受了些伤,比大杨要严重一些。”宇文玠回答,声线冷了几分。

“唉。”叹了口气,白牡嵘也没多说什么。宇文玠是不会原谅苏昀的,就算他因此而丢了性命,他也不会原谅他。

也不能说宇文玠就是个记仇小心眼儿的人,可能真是伤的太深。如果原谅了苏昀,他怕是无法面对儿时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虽说她不清楚那时苏昀以及那些苏家家卫都做了什么,可卖主的事情,的确无法轻易原谅。

“我想见见大杨,他可能也不想在这儿待着,不如就让他回夷南去。不过我得交代他一下,不能回去乱说话,免得一堆人跟着担心。”尤其是贤夫人,若是被她知道了,估计她得急的整天流泪如下雨。

“好,现在就叫人把他带来。”宇文玠也没反对,她现在要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宇文玠起身下床,随后走出房间去吩咐下人把大杨找来。白牡嵘则微微撑起身体,身体疲乏,好像灌了铅,她挪动一下都费劲。

这种情况让人心情十分不好,她本就不是这种娇弱的人物形象,这种模样实在有损她威风。心中郁闷可想而知,却又无处发泄。

宇文玠回来,走到桌边去倒了一杯水,走回床边坐下,之后把杯子送到她嘴边。

盯着他的脸看,这样那些虚影就瞧不见了,她弯着眉眼,郁闷归郁闷,但看着她的小可爱的确是开心,郁闷也消减大半。

“诶,这水好甜啊。”喝了一口水,甜蜜的滋味儿灌满了口腔。好像是蜂蜜,但是又有一股花香和水果香,不知是怎么冲泡出来的,但很好喝。

“宫中的蜜露,说是女人喝了有驻颜功效,不知真假。”但好喝是真的。

“这么神奇。”抬手接过杯子,她几口喝光,的确是好喝。

见她爱喝,宇文玠直接起身去把那一整壶都拎了过来,“宫中还有许多稀奇吃食,你若想尝试,便叫人一一送过来让你品尝。”总是会有她爱吃的。

“我更想吃你。”得了空闲,她就开始言语撩拨,好似闲着难受。

宇文玠轻笑,“有何不可。就是不知你吃什么口味儿的?若是想吃甜的,朕现在立即在糖水里泡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你不用把自己泡在糖水里,洗干净就行了。”他本身就是甜的。

她这话让人不由浮想联翩,若是她正常情况下说出这话,他必然心驰神荡。

“在你看来,朕洗干净了便很可口么?”他俯身靠近她,一边低声问。

白牡嵘挤了挤眼睛,示意他再凑近点儿,她告诉他答案。

宇文玠还真贴到了她脸旁边,白牡嵘一手抬起来摸着他的头,一边低声的和他咬耳朵,她叽叽咕咕说完,宇文玠也不由笑。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言而无信是要遭报应的。”他告诫,出口之言必须遵守。

白牡嵘翻了翻眼皮,这事儿他倒是挺认真,她给自己挖了个坑。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禀皇上,杨侍卫到了。”

“进来吧。”宇文玠坐直身体,顺带着把白牡嵘身上的被子提了提。之后,房门被打开,一只胳膊吊在胸前的大杨就进来了。

“小姐。”看见了白牡嵘,大杨倒是稍稍放下了心。只是,她的精神看起来实在很差,他之后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大杨,白牡嵘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话交代,他一直跟着自己,也不管情况会有多差,从未生出过异心来。

“大杨,你回夷南之后,便去守着我母亲吧,得有人保护她才行。”他隐藏起来的小心思,她是知道的。

自古真爱得人心 226、牺牲(一更)

“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杨一惊,有些被戳破心思的窘迫,不过随后就察觉出她这话更有些别的意思在里头,就好像她不会回去了一样。

“字面意思呗。你回去后,她必然会问我的情况。当然了,不止她,还有首富以及老姜等等。你不可如实交代我的情况,就说我在这儿陪着皇上玩儿呢。至于我母亲,她温柔而胆小,又有些敏感,你在她身边保护她,我才放心。”她继续说,声音很是平静。其实她这般平静,也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她是个不会说这种话的人,如今说了,就证明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小姐,你不回夷南了?”大杨不知该怎么说,他不善言辞,但他也感觉得到白牡嵘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想让她待在这儿,还是回夷南的好,最起码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暂时不回去了。”就让夷南的人觉得她是个最终被情感左右了的柔弱女人吧,总比被瞧见这幅虚弱的样子要好得多。

大杨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看宇文玠那淡漠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也不知该怎么说,但总觉得不能让白牡嵘在这儿。就算是没命了,也得回自己的地盘去,在这外人的地盘,怎么能行。

“我的话说完了,你过几天身体舒服了些,便启程回去吧。切记我和你说的话,不要透露太过,我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她知道大杨要说什么,只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能被夷南的人瞧见自己凄惨的模样,而且眼下她的身体情况不适合长途跋涉。再来就是,月同那里还在努力,他都在这儿开始了,中途换地方,可能会让他前功尽弃。

还有宇文玠,他是不会同意的。

大杨只得答应,“我知道了。”但是聪明的人想必根本糊弄不了,他这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太漂亮的谎言来。

“你的手臂怎么样了?看你这样子我还真不适应,这么多年了,你好像也没受过太严重的伤。”看他这样,她心里还真几分不是滋味儿。

“小姐放心吧,我没事,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大杨摇头,其实他根本不想绑着这玩意儿,但大夫一定要如此,他也争不过。

“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就返回夷南。”白牡嵘点点头,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她就觉得整个颅腔都在疼。

大杨还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就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白牡嵘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鼻子里一股热流涌出来,眼角也在发热。

宇文玠的手更迅速的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之后丝绢就放到了她的鼻子底下,她知道是流鼻血了。流血的情况好像越来越频繁,也不知这一天她的心脏能泵出多少血来,再这么流下去,估摸着身体里就没血了。

宇文玠的手落在她眼角,轻轻地擦拭,白牡嵘也没睁眼,仰着头,她都有感觉。

“我是不是眼睛也流血了?白姐就从来都没哭过,谁想到居然有流血泪的一天,作孽。”这可比流眼泪寒碜多了,她可不是那种会哭唧唧的人。

“你不是在之前也听到了月同所言,最坏的情况都发生,也许是好事。”宇文玠轻声说道。

“流血是客观事实,坏事变好事是封建迷信,你还真信呢。”反正目前为止她没见到好事,所以也就不相信。

“就你道理一堆堆,不听别人劝慰。不流了,吃些东西吧,补一补。”擦干净她的鼻血还有眼角流出来的淡淡的红色血迹,他一边道。

“不吃了,越大补,越流血。”白牡嵘直接歪着身子躺下,她觉得不吃不喝耗尽身体能量是最好的法子。让身体里剩不下多少养分,这样也就没血可流了。

宇文玠也没有阻止她,把枕头放在她脑袋底下,又将被子给她盖好,恍若保姆阿姨一样,就靠在那儿盯着她。

闭着眼睛,那些阻碍视线的虚影就都不见了,眼不见心不烦。再加上旁边有个小可爱陪着,这睡眠环境还是十分舒服的。

感受得到宇文玠在看着她,他的注视就像是催眠曲,让她无比安然。

也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睡着了。

看着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起身,拿着之前给她擦过血的丝绢,脚步无声的离开了房间。

他下楼,然后径直的朝着西苑走去。王府的夜里是安静的,除却灯火幽幽的颜色之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护卫跟随宇文玠进入了西苑,西苑的墙上树上都是暗器机括。因为宇文玠的到来,这些机括都从随时发射的状态安定了下来,待得人都离开时,它们会继续上膛。里面的人一旦不轨,就会立即发射。

西苑的院子是明亮的,但是房间各个黑暗,而且,从房间里还飘出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臭味儿来。

依稀的,能听到一些呜咽的声音,让人不由心下几分郁闷。

宇文玠就停在了院子里,没有往前走,护卫也一样,守卫在四周,等着房间里的人出来。

等了大概一刻钟,其中一个黑暗的房间房门才从里头打开。瘦的像个竹竿似得月同出现,他的脸凹陷的更厉害了,短短一些时日,他就瘦成了这样。

他走出来,也顺手关上了房门,腥臭的气就是从这房间里蔓延出来的,黑乎乎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

他走近,宇文玠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那帕子递给了他。他面上冷漠,双眼无波,冷的好像从冰水之中走出来的一样。

月同看了看那帕子上的血,他也几分颓然,“找来的人都不太行,还没怎么着呢,就死了。得找个身体强壮的,最起码,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他没有成功。而且,还死了不少人。

“即便你要个巨人,朕也能给你找来。但,你必须抓紧时间。”再拖下去,他担心白牡嵘那儿撑不住了。

自古真爱得人心 227、牺牲(二更)

大杨休养了两天,然后便启程离开皇城,返回了夷南。他临走时还是想和白牡嵘一同回去,但是,白牡嵘拒绝了,只是交代他回去之后不要如实交代她的情况。

而她这边有任何情况或是进展的话,也会派人送信告诉他的,会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无法,大杨只得孤身离开,这座城池,似乎不管何时待在这儿,都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以前他卖身至此,如同奴隶。眼下重回此处,却只能自己离开,白牡嵘反倒可能永远都不会离开那座城了。

这就是个不祥之地,待在此处,是不会有好运气的。

而那个待在王府的人却是陷入了睡睡醒醒,醒来又流血的循环之中。她眼前的虚影日渐真实,而且几乎占据了主导。但凡睁开了眼睛,景物变成了虚幻,那些红惨惨的画面却好像真的一样。

这就是折磨,活生生的折磨,但凡心理脆弱点的,都会承受不住。

这种无法与之酣畅淋漓打斗的‘敌人’是最可怕的,即便是有满身的力量,也没办法将它打退打死。而自己却一直在受着折磨,她也根本无心去思考别的。

睡睡醒醒的,有时她醒来宇文玠不在,但有时醒来,他就在自己身边。即便她情况愈发糟糕,可是他却始终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一如既往的温柔,水汪汪的眼睛里,情意都化成了涓涓细流,把她笼罩在其中,给她糟糕的心情带来一抹阳光。

她心里有准备,所以,即便就此失去了性命,她也不会害怕。而且,如果他能一直陪着她到生命的最后,却也是美事一桩。

就是她始终没想明白,自己缘何到了这里来,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亦或是在安排众生时出现了bug。如今他老人家发现了,要及时补救,她就不得不离开这儿了。

再次醒来,太阳十分足,她看得到阳光,但阳光是虚影。

只得眯起眼睛来,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不再看的那么远。

借着侍女的力气起身,靠着枕头,大概是躺的时间太久了,呼吸之时胸肺都疼。

水杯送到嘴边,她顺势喝了一口,水无比清甜,好喝的很。

“夫人,苏昀苏护卫求见,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时辰了,您现在是否要见他?”侍女柔声的问,低声细语的,好听的很。

“嗯。”也不知苏昀伤成了什么样儿,自他回来之后,他也没来见过她。他的处境一直很尴尬,他在努力的想补救以前犯过的弥天大错,可是无论怎么做,宇文玠都没有原谅他。

可在白牡嵘看来,其实也无需过多怪责他,他那时选择错误,只是推翻巨船的一股波浪而已。即便他们没有卖主,苏家也未必会逃过那场劫难。

很快,侍女便将苏昀带来了。他一瘸一拐,看着也没什么杀伤力,好像就是个生活贫苦的糟老头。

走到了床前,侍女搬过来一把椅子,他坐下,一边看着白牡嵘,“你的情况还真是差到了极点。”

“是啊,可能真活不了多久了。”她看苏昀时都是影影绰绰的,再加上那些血红的画面,好似苏昀就在浴血之中。

“何必悲观。我也在很早之前觉得自己可能活不成了,但谁承想居然一直活到现在。”苏昀微微摇头,劝她不要乱想。

“可能你是有活着的运气呗。我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个bug,老天现在想修复这个漏洞,我就必须得被清除,不然这整个系统都无法正常运转了。”说着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正因为如此认为,她倒是也看得开。

“看你还真是糊涂了,不过也无事,听说那大术师已经找到法子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如常了。”苏昀摇了摇头,仅剩的一只眼看着她,却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那略显浑浊的眼睛中流动。

“是么?宇文玠都没和我说过,你怎么知道?”白牡嵘不是很相信,如果月同那儿有消息,宇文玠必然第一时间告诉她。

“皇上日理万机,又哪能事事都交代于你。别乱想了,好好歇歇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活过来了。”苏昀好似真的知道些什么,语气也几分不同寻常。

“你这话说的更是奇怪。不过,你身体怎么样?我现在看不清楚,瞧着你都模模糊糊的。”总之,从苏昀的语气来判断,他好像并不是特别舒服。

“年纪大了,受了些伤总是痊愈的慢。其实我这早已就该死的人了,苟延残喘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治不好,死了也没什么,你也不要因此而内疚。”苏昀叹道,一边站起了身。

“虽说我不是什么有良心的好人,但又怎么可能不内疚?你跋山涉水的找到了月同,又因为我而受伤。若是有个好歹,我都无法向你的女儿交代。”看来,他伤的真的挺重的,不然也不会说这种话。

“如果真内疚,那就多给我女儿一些钱,让她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辛苦。”他说道,一如既往的爱财,同时这爱财也都是因为女儿。

“好,放心吧。就算你没什么大碍,我也会感谢你的,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无亲无故,总是得给你些报酬,这样我心里也能舒服些。”白牡嵘轻笑,他的女儿和外孙应该还住在那时她买的那间宅子里,就都送给她了,反正她也不会去住。

苏昀最后看了看她,之后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他略佝偻的背影显得几分沉重,只是白牡嵘看不到。

白牡嵘只是觉得苏昀可能伤的很重,但没成想,只是第二天,就从侍女那儿听到了他过世的消息。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亚于晴天闷雷,白牡嵘愣了好久,才回过神儿来。

“去世了?死因是什么?”明明他昨天才来的,虽说和往时有些不同,但,好像也没到了会忽然就没命的程度。

“是急病,一大早下人才发现的,可能是半夜的时候就过世了。苏护卫伤的很重,他年纪又大了,大夫说这都是正常的。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苏护卫也没怎么受病痛的折磨,对于人来说,这也是幸福的,您说是么?”侍女轻声的说着,倒是也颇有道理。

“我想去看看他。”还有他女儿,也不知有没有过来。他一直惦念自己的女儿,临终前也没能见上一面。

“苏护卫的遗体已经被送出府了,找了方士寻了风水较好的墓地,这会儿可能已经下葬了吧。”侍女说道。

“这么快?唉。”叹口气,她心中百味杂陈,人的命果然脆弱的很。一个昨天还在和她说话的人,居然今天就去世了,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她稍稍细想了一下昨天苏昀来这里说的那些话,又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民间有说,人死之前有征兆,难道他昨天已经是有感觉自己要死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宇文玠回来了,随着他到了自己近前,那些血红的画面便消失不见了。看清了他的脸,还是那个模样,精致温润,白的反光。

近距离的盯着她看了看,宇文玠也不由得笑了,“精神很好?”

“你知不知道,苏前辈他昨晚去世了?”她说道。

“嗯,知道。”宇文玠微微颌首,之后在她旁边坐下,抬手将她脸颊旁的发丝拿走,动作轻柔。

“他应当受了严重的伤,昨天他来了,但是我没看清楚。听他言辞之间,好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似得。他受伤,皆是因为赵国这一行,也算因我而起。昨天他还说,自己放心不下他女儿,我想,须得给他女儿送些钱过去,否则我这心里还真是难安。”他女儿也是他最后的惦念了。

“放心吧,朕会安置他女儿一家的。”宇文玠轻声道。

“宇文玠,你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他说起苏昀时表情神色不再冷漠了。苏昀活着,他总是会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但人已经死了,忽然发觉,那些过往之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嗯,朕已经原谅他了。”在他决定牺牲自己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时,他就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