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嵘不知道新生儿是什么模样,如今也算是长见识了。大概是因为吃得饱睡得好,他也和刚出生那日不一样了。

饱满了许多,而且不再红彤彤,反而变得十分白皙。以此证明嬷嬷的经验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接生过那么多的小孩子,的确是见多识广。

那小家伙变白了,看起来就更讨喜了。而且,眼皮上有很浅的双眼皮的印痕,睁开眼睛时眼睛也很大。白牡嵘都觉得无比顺眼,更别说宇文玠了。

好像是他把孩子生下来的一样,夜晚里但凡偏殿有点动静,他都听得到,然后就会起身过去看看。

却是白牡嵘睡得安稳,基本上夜里也听不到声音。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的,乳娘嬷嬷宫女儿,一大堆人伺候那小小的一个,每天倒三拨人,他若是有事儿,必然第一时间就通报上来了。

但看他那样子,白牡嵘也没阻拦,第一次当父亲,这么激动有新鲜感也是可以理解的。

终于,那小家伙的名字拟好了,宇文玠没有直接做决定,只是将拟好的名字拿回来,让白牡嵘挑选。

“沅,嘉,绍,澧,霁,攸。”宇文玠看着她,一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白牡嵘看着那红纸上的字,忽然间的生了选择障碍,“单看哪个字好像都不错,但若让我选一个出来,我倒是犯了难。你觉得哪个好?”古人对名字的理解是不同的,不止取名字,还会根据名字上的这个字,来取字。无不是寓意良好,充满希冀。

“若朕看来,绍字为最好。”他用手指点在红纸上,选出了他看好的字。

白牡嵘看着,之后点点头,“好,就用这个。”她没意见,也挺好听的。主要是这姓氏特别,好像用哪个字都不会难听。

“乳名又用什么好呢?可有想法了。”她好像真是无念无想,对于这些没有一点主张欲望。

“我儿子才是真的白璧无瑕,那么白,都要气死老八了。不过,我觉得一个人若是十全十美毫无缺点,那也有点太吓人了。所谓,人无癖不可交也。”这是白牡嵘的意见,人太完美,是不行的。

“想不到夷南王蓦一时说出来的话叫人如此意外,朕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如此,乳名唤作隐儿如何?希望他能明白你这做母亲的希冀。”思隐锋芒,是为长久。

“成。”白牡嵘没意见,若说文化水平,还得是他宇文玠较高。

给他儿子取个名字都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重视程度用脚趾头也看得出来。宇文绍,字曳承,乳名隐儿。取个名字真真是讲究,身份地位也在起名字这第一件事儿上就体现出来了。

也由此看得出之前那个白慕容过得有多凄惨,在鹭阙坞时被忽略到了什么程度,想必那时白长士觉得给了她一个白家的姓氏就已经是大恩了。随随便便的以贤夫人的姓氏冠在了白姓之后,就成了一个人的名字了,开玩笑一样。

宇文玠这第一个孩子取名也是大事,反正朝堂上在闹腾,具体闹腾什么,白牡嵘没有详细过问。

倒是之后宇文笛过来,俩人隔着居室的大门聊天,他在外头告知白牡嵘,朝堂上那些大臣到底都在闹腾些什么事情。

皇子出世,朝上就有朝臣提议宇文玠抓紧立储之事。这大梁向来立嫡立长,之前宇文腾就是这样的。刚刚出生没多久,宇文腾就成了太子。

而现在宇文玠坐在皇位上,他不是嫡也不是长,这种提议一出,就有大臣反驳,还斥那提这个建议的大臣对宇文玠大不敬。

又有说立储之事的确是重大,因为宇文玠身体不好,自从天气冷了之后,他可多次深居不敢外出,许多事情都下旨交给宇文笛。

摆明了他们是担心宇文玠若忽然挂了,没有储君再生乱子。

但是还有一伙是不同意的,因为宇文玠根本就没大婚,更没封后。白牡嵘的身份属于不明不白,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她是谁,都知道她是之前宇文玠还是王爷时候的王妃。

可他们现在抓着她是夷南王这一点做文章,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被封后。

由此一来,她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明不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她更像个妾室,生出来的也是庶子。

闹闹腾腾,各抒己见,其实无不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细究起来都能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听到这些,白牡嵘其实也不知宇文玠是怎么打算的,她也一头雾水。

有实无名,的确是个大问题。只不过,她那儿子还到处拉屎撒尿呢,什么太子不太子的,那些大臣也是闲得慌。

只不过有些人的言语是真的难听,让白牡嵘颇为不顺心,待她能出去了,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可。

她生的,自然是宝贝,到他们嘴里成了私生子,混账!

自古真爱得人心 307、父爱如山(三更)

熬了这一个月,即将圆满出关,新年也快到了。

白牡嵘觉得自己头顶都要长出蘑菇来了,但是这皇城也到了每年冬天最冷的时候。

这一年一年的,好像过得特别快,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王府里歇菜呢。

养身体,不能乱走,身娇体弱,被养的细皮嫩肉的。

谁又想到今年这个时候,她大胖儿子都生出来了,这也可以说是奇迹了。

因为年前的祭礼,先帝猪猪侠的牌位还在大佛寺中供奉,这段日子寺中的高僧每日都给诵经。这会儿到了新年了,这猪猪侠的牌位还得重新给送回皇祠去。

这事儿原本就应该宇文玠去做,以表孝顺敬畏之心。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让他往大佛寺跑,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他除了每日去御书房之外,就是在寝宫里头陪着儿子,在外面多一会儿都会呼吸困难。

所以,这活儿最终又落到了宇文笛的身上。

他并不是很愿意,上回代宇文玠去主持祭礼就已经让他很为难了。这会儿又要去,他的不情愿从脑瓜儿顶冒出来,简直要喷薄而出了。

坐在大殿的椅子上,白牡嵘吃着在民间难得一见的新鲜果子,一边看着宇文笛为难的脸色,脸上都是笑。

要说她幸灾乐祸也不为过,因为她就是在幸灾乐祸。

宇文玠在偏殿里看他儿子呢,宇文笛才敢在这儿愁眉苦脸。若是宇文玠就在他面前,他是决计不会把这些情绪摆在脸上的。

“我说嫂子,你就没有法子救救我么?我是真不想去大佛寺,太冷了,就这天出去,能把我冻死。”宇文笛求助,他养的白了一些,没那么黑黢黢了,这央求起来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可怜的味道。

白牡嵘却呵呵了两声,“我哪儿说得上话,你求错人了。”依她看,他不是怕冷,而是怕出风头。这小子,机灵着呢。

这朝上有多少人就等着出风头这个机会都等不来,若是换了旁人,接到这个任务指不定多高兴呢。

但这小子思虑的多,极其害怕自己太过招摇,继而无论何时做事都分外谨慎。揣摩着宇文玠的心思,又谨慎的要求自己,害怕宇文玠到这种程度,足以见他心中焦虑。

“这么说吧,去一趟大佛寺,跟去北方爬一次雪山没什么区别。我这身体还行,但就是心里头怕冷。那时和难民在北方混日子,冻怕了。”他说,又找出个理由来。

白牡嵘点了点头,一副同情之色,“真是难为你了,但这是你六哥交给你的任务,无论如何你都得完成。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决不能推辞。你若是真的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心里头空虚,不如这样,我跟你一块去?”

白牡嵘忽然有这提议,让宇文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真的?嫂子能随我一同前去自然好。有许多事情,我做不了主,有嫂子给做主,那是极好的。”可算找着个他做错事之后能给背锅的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这大佛寺呢,我没认真的去看过,就是去玩玩罢了。你做你的,我给你加油打气。”她是不会帮他做那些事儿的,她更不会大摇大摆的出面。

在低调这方面,她和宇文笛是能达成共识的,大家都不关注他们才是最好的。

闻言,宇文笛是难掩失望,但一想,有白牡嵘和自己一同去,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

万一自己有出错的地方,回来之后,还能让她在宇文玠面前给自己说说话。她说的话,宇文玠必然是听的。

“大佛寺风光的确好,尤其这冬季,和春夏不可同日而语,嫂子想去看看,好。”他点头,她跟着去就行。

知道他脑子里琢磨着什么小九九,白牡嵘也不在意,接着吃,她一边眯着眼睛,整个人丰腴了许多,她那样子特别像招财猫,就差举起一只手臂前后晃荡了。

就在这时,宇文玠从偏殿出来了,怀中抱着宇文绍。襁褓包裹在他身上,但也松松散散的,他的两只小胳膊露在外头。穿着金色云绸所制的衣裳,他可别提多富贵了。

原本以前进贡到宫中的云绸都给白牡嵘做衣裳了,今年进贡的她可是一点没捞着,都做成宇文绍的衣服了。

大大小小,做了足足有几百件,能一直穿到满一岁不带重样的。

这就是有个有钱爹的好处,什么好东西都能捞着,哪像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连一双新鞋也未必穿得上。

见他们出来,宇文笛立即起身迎过去,看着在宇文玠怀里睁开眼睛的小家伙,他忍不住吹口哨逗弄。

不过,那小家伙却是不太愿意理会那些逗弄他的人,即便是白牡嵘逗弄他,他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也或许是因为还小,他看不懂这些吧。

他圆敦敦的,皮肤还特别的白,说是牛奶皮肤也不为过。眼睛很大,双眼皮特别的明显,眉毛很清晰。

即便白牡嵘不承认,但他的确是长得和她很像。唯一很像宇文玠的地方,就是他的白皮肤了,白的通透。

宇文玠把他抱出来,白牡嵘也绝不争抢,因为她根本不会抱。小家伙太软了,抱在怀里让她不由得心惊肉跳,而且他好像也不喜欢她抱。每次在她怀里,他都是拧着眉头的,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而宇文玠瞧见了吧,就总是会调整她的手臂姿态,又几分难掩心疼的样子,这就让她颇为烦躁。

于是乎,她索性不抱了,想看儿子就让嬷嬷抱着,她站在旁边看就是了。

“六哥,这隐儿和嫂子长得可真像,尤其这眼睛,真好看。”宇文笛想伸手摸摸他的小手儿,但又怕给弄坏了,就只得隔着衣袖碰碰他,一边道。

宇文玠面带笑意,闻言,他轻轻颌首,“的确,简直一模一样。”饱满了,就更能看得出来他的样貌了。不似刚刚出生时,也瞧不准像谁。

白牡嵘听着,一边点头,是像她,但她并不是很满意。宇文玠长得好看,像他要更好。

只可惜,这长相也不是她能随意定的,只是浪费了宇文玠的花容月貌了。

走到白牡嵘身边,宇文玠坐下,她也立时扭头看过去瞧,那小家伙在宇文玠怀里十分舒服的样子。睁着眼睛,也不知能不能瞧清楚。

他露在外头的小手挥舞,蓦一下送到了自己嘴边,然后他就立即张嘴去啃。

估计他根本不知自己啃得是什么,只是凭借本能反应,倒也真是可爱有趣。

“你们父子俩坐在一块真是养眼,活脱脱的两个反光板。这种时候,我们最好不要靠前,否则被对比的成了黑炭头。”白牡嵘把自己的手放到襁褓上,正好宇文玠的手也放在那儿,再加上那小家伙的小脸儿,她的手都变成了黄色的了。

收回,她不自找难堪。

宇文笛很是同意,他们这种肤色,就让人很是羡慕。

“对了,刚刚老八说要去大佛寺护送先帝牌位回皇祠的事儿。我打算也跟着出去溜溜,从夏天到年根底下,这皇宫我就没出去过,我头顶要长蘑菇了。”白牡嵘状似无意的提起,她露出的也是一副无聊之极的模样。

宇文笛转着眼睛看向宇文玠,在观察他的脸色,想从其中窥出些什么来。

不过,宇文玠的神色也未变,还是那个模样。

看了看白牡嵘,他随后颌首,“出去转转也好,只不过很冷,你得多穿一些,免得再被冻得生病。”太冷了,他现在不敢出去,只要呼吸到冷空气,这喉咙里就如刀割一样。

“放心吧。只不过,我觉得咱们大费周章的去一次若是不表现点什么,好像显得有点抠门。正好我儿子出生,咱们也算做点好事儿吧。弄一些御寒的衣物鞋袜什么的给寺中的僧人怎么样?正好我也求求寺中的高僧没事儿给我儿子祈祈福,杀了那么多人,我总是不能心安理得。”这话说的是真的,人做了坏事,可能别人不知道,但是自己心里头清楚。

曾经有那么多的人死在自己手中,终结别人的生命,这本身就不是一件会让老天原谅的事情。

倒是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宇文玠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点头答应,“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朕叫内务局准备,到时,你亲自给送去。”

“咱们这是杀人一时爽,事后却总是心惊胆战,就得想一些法子来给自己脱罪。就像有些人生了重病,知道死期到了,就开始挣扎。弄一些鱼啊乌龟的放生,祈求佛祖保佑,能再多活些日子。”一样的道理。

“嫂子,你想的太多了。这杀人未必就是坏事,因为你杀了几个人,但是却让更多的人过上了好日子。如此也算功过相抵,不算罪过。”宇文笛能说会道,几句话之后,的确让白牡嵘心生认同,这种说法也不能说不对。

“还是老八聪明,你这小脑瓜也不只是为了显高的。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都去大佛寺走一趟吧,尝一尝寺中的斋饭什么的。”转眼看向宇文玠,白牡嵘笑着提议道。、

“朕能不能受得住这严寒另说,他会被冻坏的,不行。”宇文玠拒绝,理由是他宝贝儿子不能出去。

白牡嵘遏制住翻白眼儿的冲动,“成,既然如此,你们父子俩就在宫中暖着吧。”还真是父爱如山啊,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先想到的就是他儿子。

反倒是她这个前任心肝宝贝已经退役了,是否会被冻着也无所谓了。

只不过,即便宇文玠能说他去,白牡嵘也不会同意的,她本来就是假惺惺的那么一问罢了。

楚郁可是在大佛寺呢,这种天气,也不知他是否还在那座独峰上。那么高,春夏里的风都特别大,就更别说这冬天了。这正是极冷的时候,那上头的温度必然比寻常地面还要冷上几分。

给寺中僧人送御寒衣物鞋袜其实就是个由头,她是想得给楚郁送去一些,他决意这辈子都不下山来,没有这些御寒之物又怎么能行。

既然已下了决定,宇文笛那边也很快就准备起来了。他负责所有事物,有点大包大揽的意思,但有白牡嵘跟他一起,他心里还是有底的。如果真哪一步犯了错,找白牡嵘背锅或是让她给自己说话,总是能躲过去的。

到了日子,一大早,白牡嵘便起来了。

宇文玠难得的没一早去偏殿里看他儿子,反倒是监控一样的盯着白牡嵘穿衣穿鞋。御寒的衣物都是一等一的,精致又厚重的羊毛靴子,套在脚上,紧绷绷的。不是靴子小,而是她腿粗了。

这就比较尴尬了,孩子都生出来了,她这一身肉倒是没消失,这段时间没吃多少油水大的东西,居然还这样。

宇文玠拿着沉重的白色狐裘披风裹在了她身上,白色的毛无比浓密和顺滑,接触到她的脸,软绒绒的。

“许久没得皇上服侍,我还真不适应了。”她轻笑,一边看着眼前给她系丝带的人。他真的是肉眼可见的温柔,往时的温柔是蓦一时,现在的温柔是时时刻刻。

还说女人生了孩子会变成慈母,从她身上看不出来,倒是他完美的印证了这句话。

“别在外待得时间太久了,很冷。”系好了,这狐裘披风也将她完整的包裹在了其中。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一边摸着她的头。

“嗯,我知道。”弯起眉眼,她这模样特别像猫咪。

抬手把兜帽扣在了她头上,将她严密的遮挡住,免得被冷风吹着。她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一直没见风。这般贸然的出去,宇文玠担心她会受不住。

从宫女手里把暖手袖笼和手炉拿过来,让她拿着温热的手炉,又把她的两只手从兔毛的袖笼两侧塞进去,这样手就不会冷了。

“听话,你若是真冻得风寒了,病好之前可就都不能再见隐儿了。”他说,语气温柔。

还以为他是又恢复了操心老父亲的形象了呢,谁承想两句话不离他儿子。

白牡嵘扯了扯唇角,他真是沉迷于父亲的角色,这父爱堪比大山,弄得她都想当他儿子了。

自古真爱得人心 308、为父的报复心(一更)

临走之前,白牡嵘去了一趟偏殿,看了看那个熟睡的小家伙。

他刚刚吃饱没多久,填饱了肚子就又睡了,当真小猪一样。

躺在自己的小床里,身下是绵软的毛皮褥子,暖融融的,他酣睡的口水好像都要出来了。

这般瞧着,真是无敌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抱到怀里狠狠地啃咬一顿。

俯身,白牡嵘尽量轻轻地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一口,他眉头动了动,但仍旧是酣睡不止。

轻笑一声,她随后起身离开,宇文玠一直将她送到殿门口。

小太监开了殿前的大门,冷风就吹了进来,白牡嵘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别再往外走了,你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这冷风。”

宇文玠笑看着她,再次叮嘱她不要在外停留的时间太久,太冷了,若是在这外面超过一刻钟,必然会被冻得手脚麻痹。

走出殿门,冷空气扑面而来,白牡嵘裹在狐裘披风之中,呼吸之间都是白雾,鼻腔一下子就通透了。

这么久没出来,她真是觉得这外面的雪都是五彩斑斓的颜色。

即便是这冰天雪地,她却也觉得是自由的,好像自己的背后忽然长出了一对儿翅膀来,全身轻松,很快就能飞起来了。

宫中的雪虽是被清理了,但因为寒冷,脚踩在地面上走过时,仍旧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真是好听,她都忘记有多久没听过这种声音了。

小太监在前面引路,在宫道中转悠着,很快的,便到了一处城瓮。

马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昨晚连觉都没睡的宇文笛就在马车里。

白牡嵘进了马车,他也被吵醒了,赶紧坐直身体让地方,一边吸着车门一开一关时带进来的冷空气,“给嫂子请安。”他说道,但也仅限于说而已,身体却没见有动作。

“得了吧你,没诚意。”坐在那儿给她请安,还真是看她好说话。这若是换了宇文玠,他必然早就跪那儿了。

“唉,一夜没睡,我现在眼皮直打架。”宇文笛讪笑,他熬夜熬得眼皮都肿了。

“那你就睡吧,我又不是你六哥,你不用做戏给我看。”白牡嵘把兜帽摘下来,这马车里还是很暖和的。

“路上还有事儿呢,不能睡。”宇文笛摇摇头,他还有任务呢。

“路上?路上不就是赶路,还有什么事儿要做?”白牡嵘不解,这小子也不知暗地里到底领了什么旨意。

“一会儿嫂子你就知道了。”宇文笛抬起两手分别用两根手指把自己的眼皮撑起来,既然用意念让自己清醒不管用,那就只能外力干预了。

看他那搞怪的样子,白牡嵘不由得笑,若是忽略他那满脸的坑坑洼洼,这样子倒是也挺可爱的。

说着话,马车就驶出了宫门,车轮轧轧,和着马蹄声极是悦耳。

之后,便陆续的有更多的马蹄声从后面传了过来,应该是跟上了这个队伍。

白牡嵘的耳力还是很好的,这马蹄声粗略估计不下百匹,原来这一趟要去这么多人?

自古真爱得人心 309、为父的报复心(二更)

车马缓缓的出了城,速度可是不紧不慢,这种速度走着,坐在马车里面的人,即便是不困也被晃悠的困倦了。

白牡嵘靠着车壁,她一向是这般怎么舒坦怎么来,不似宇文笛,在宇文玠面前他向来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直直的。

听着后面的马蹄声,略有些杂乱,不似前面的队伍,马蹄声整齐,可见骑马之人在这寒冬之中是极其沉稳的。

宇文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靠着车壁,他缩在狐裘披风里头,整个人像一头要冬眠的熊一样。

看他那样子,白牡嵘也不由得有点可怜他,果然这世上行行不容易。

很好奇那后面骑马跟着的到底是谁,驾马如此不稳,可见是被冻得不行了。

起身,她走到车门处,将车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外面就是坐在车辕上驾车的侍卫。

“后面跟着的都是谁呀?”她问,很是好奇。

“回夫人,是朝上的大人们。”侍卫回答,但显然也不是很清楚具体都有谁。

白牡嵘将大半个身体爬出车门,然后一手撑着另一侧的车辕,歪头往后面看。

她所能看见的官道一侧是侍卫,披着大氅,但是腰板挺得直。

即便是这种天气,他们也毫不畏缩。

倒是在官道中央走着的马匹歪歪斜斜,都是因为马背上的人乱扯缰绳导致的。

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穿着各种御寒衣物,被冻得手脚都麻痹了似得,各自奇形怪状的。

各自遮挡的严严实实,也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儿。只不过,显然都没受过这种长时间在外冷冻经历,估摸着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