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种天气,朝中重臣出行必然得坐马车出行。毕竟都是重要人物,冻坏了得不偿失。

只不过,他们眼下这种待遇,是谁的旨意显而易见。

白牡嵘观瞧了一会儿,被寒冷的温度冻得脑袋都要僵了,她不得不缩回身体,重新回了马车里。

车门关上,也阻绝了冷空气的侵入。

迷迷糊糊睡着的宇文笛也被刚刚灌进来的冷空气吹醒了,睁开眼睛看着退回来的白牡嵘,他吸了吸鼻子,“嫂子,别急,到大佛寺起码得晌午呢。”他说道。

“其实本来也不用这么长时间,速度快一些,两个时辰也就到了。只不过,如此慢行,怕也是你六哥的命令吧。后面那些骑马的官员都是谁啊?我看他们可坚持不了多久了,一个个被冻得都要蜷缩成一团了。”都养尊处优的,哪经历过这种事儿。

“还能是谁?嫂子你还记得我那时跟你说过朝堂上那些拿你的身世来历做文章的大臣么,因为有一部分要立隐儿为储君,这些人就是那些提反对意见的。当然了,他们肯定也不是一个派系,各自都打着小九九。还有几个暗戳戳的去我府上找过我,不过我可没敢见他们。都以为自己多聪明呢,那些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对自己没好处,又岂会浪费口舌说那些话。”宇文笛抱着怀中的手炉,一边哼道。他可不是笨蛋,现在不管是哪个大臣要求见他,他都一概不见。

别看他相中了师小姐,但是他和师大人也从不接近,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都以为宇文玠住在深宫里头,以为他看不见宫外的事情。有这种想法的才是笨蛋,手眼通天这个词儿,用在他六哥身上毫不为过。

“原来是那帮人啊,弄这么一出,还要他们跟着,想必是你六哥的主意。果真啊,宇文玠就是宇文玠,记仇这个事儿一般人比不过他。这种天气,速度这么慢的走,到了大佛寺,估摸着他们就得冻得不成人形了。”她那时还想着这帮嘴跟拉屎那地方没什么区别的家伙是活腻了,待她能从屋子里出来,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可。

谁想到,这么长时间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儿,她都要忘了,却是宇文玠记恨在心。这回可真是找了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报复,他们任何一人都说不出什么来。

想想这都是他们自找的,不是担心自己的利益会受损么?那就先让他们尝尝寻求利益的路上,得吃什么样儿的苦。

队伍朝着大佛寺进发,速度不紧不慢,如此寒冷,连马儿都有些受不了了似得。

若是叫它们狂奔,倒是也还好,毕竟奔跑起来,也就没那么冷了。

可如今,是连马儿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人了。

习惯了在这个季节在外走动的侍卫还好,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官员,被冻得连腰板都直不起来,就差瘫在了马背上。

终于,时近晌午,队伍也进入了通往大佛寺的道路。这一路段的雪都被寺中的僧人清理了,还算是好走。白牡嵘也很想开窗看看这冬天的大佛寺是什么模样。

那时可谓匆匆一瞥,现如今想来,这寺庙真是大的出奇。那半山的佛爷好像在俯视众生,即便是这个季节,他也依旧还在半山那儿。

终于,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宇文笛和白牡嵘全副武装好,扣紧了兜帽遮住半张脸,这才一前一后的从马车里走了出去。

眼前便是长长的台阶,不下百阶,以至于抬头看过去时,觉得好高。

从车辕上跳下来,冷空气吸入鼻子里,就不由的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真冷啊。虽说和北边好像没法比,但对于长时间没出门的人来说,这就是很冷。

稍稍回头往后看,便瞧见可笑的一幕。那些官员下不来了,有的卡在了马腹部的位置,有的则趴在马背上,有较为勇敢的下来了。但是双脚双腿已然麻痹,落在地上就摔了个大屁墩,这帮人要多好笑有多好笑,就像那马戏团里专门逗乐的小丑。

白牡嵘轻笑一声,之后转过头来,“走吧咱们。你去做你的事儿,我呢,去见见住持。”

“嫂子,你还真打算请求住持没事儿给你诵经啊?依我所见,你在这种天气里给僧人们送来御寒的衣物鞋袜,就已经是做大善事了,也没必要如此纠结。”他说的好听,但其实更想说这东西信就有,不信也就没有。

真想寻求佛祖的庇佑,其实图的也就是个心安。由此,只要让自己心安就成了,做这些无用之事根本多此一举。

只不过,他也不好说的这么直白。白牡嵘和宇文玠有了孩子,俩人好像都转性了,比以前更加的喜怒无常。

白牡嵘但笑不语,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如果真觉得她是去找住持化解这一手血腥冤孽的,那他就这么想吧。

两个人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回头往后看,那些官员还在石阶下。真是惨不忍睹,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侍卫搬运那些御寒的衣物,一个个脚下如飞一般,衬托的他们真是无比蠢笨,极其可笑。

“有他们受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宇文笛吸了吸鼻子,他是奉旨做事,不过这场面的确是很有意思。

人啊,总得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付出代价,不然哪还有天理可循?

再说,他们纯粹是活该,表现的太急切了。隐儿刚刚出生,他六哥可是正高兴呢,这帮人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说那些话,字里行间都表达隐儿如见不得人的外室生养一样,他不生气才奇了呢。

“交给你了。”白牡嵘冷哼一声,一点都不同情,宇文玠不收拾他们,她也得想法子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她举步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和尚走去,说是要见住持。她是和朝上的人一同来的,小和尚自然也不敢怠慢,尽管她是女客,可也仍旧转身带着她去见住持。

眼下住持正在午休,他诵了一上午的经,此时也累了,就在自己的禅院休息呢。

住持的禅院在哪儿白牡嵘可清楚,因为她之前就去过,还在那禅院里吃了一顿饭呢。

小和尚在前带路,白牡嵘跟在后面,踏着石阶往半山走,不时的往那座独峰那儿瞧,白茫茫的,距离又有些远,在这山下看的并不清楚。

但是在那座独峰上往山下看,却是无比的清晰,可以窥得山下所有。

终于到了半山,白牡嵘也几分气喘,许久都没一口气走这么远了,自己这两条腿好像都成了木头的了。

往禅院的方向走,路上的雪被清理的十分干净,白牡嵘全身笼罩在狐裘披风之下,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走进了那道禅院,虽是冬天,但无比清幽,院子里飘着檀香的气味儿,让人不由的心神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小和尚先敲门进去通传,之后,房门大开,出来了另外一个人,正是之前的那个大和尚。

看见了他,白牡嵘也抬手把兜帽摘了下来,“许久不见了,大师可还好?”

“原来是女施主。”大和尚也认出了她,念了句佛号之后,便请她进去了。

走进这禅房,檀香的气味儿更浓了,不过很好闻,她喜欢这个气味儿。

“一别将近一年,不知他如何了?”进了禅房,也没看到住持。只是那里间的房门关着,想来他是在休息。年纪大了,每天往返于半山,年轻人也受不了。

“还好。入秋的时候他发了病,但服了药,也就好了。至今,也没有再发过。”无需直呼其名,两个人交流时也知对方说的是谁。

白牡嵘点点头,“那就好。这次来,我们带来了一些御寒的衣物,还得麻烦大师给送过去。当然了,寺中上下,所有僧人的都给准备好了。”

“多谢女施主。”大和尚双手合十,表达感谢。

白牡嵘笑笑,随后扭头看向里间,房门还是关着的,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住持是不是累了?听说这段时间,每日都会为先帝诵经。”这种分明是做给活人看的事儿,反倒把这些和尚累的够呛。

“住持是得道高僧,午后打坐,不宜打扰。”大和尚说道。

“看来这先帝牌位送到这儿来还真是给贵寺上下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不过放心吧,今日便接走了,往后也不会再送来了。”那猪猪侠还真是万人嫌,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

大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尽管是没表达出自己的意见,但这句阿弥陀佛在白牡嵘听来和国骂没什么区别。

想来他们都是无比厌烦,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本以为出家人就能不理这些俗事,谁想到俗事自己找上门,还不能拒绝。

“不知在这长远无尽头的日日夜夜,他都在做些什么?”既然这里无外人,白牡嵘也放开了询问道。独自一人在那独峰上面,想想得多无聊。

“出家之人,一动一静皆是参禅。”所以,也不似普通人以有聊或无聊来区分。

这话听起来就深远了,白牡嵘认为自己这辈子是达不到这个高度的,动静皆是参禅,那精神力得高度集中到什么程度。

不说其他,就是一只鸟儿飞过眼前,她都会分神。

“他能如此安好,我也放心了。大师也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就让他好好的修行吧。”想成为高僧可不容易,如果他真一心向佛,她祝福他能成功。

“阿弥陀佛,女施主放心吧。前些日子,他得知女施主平安诞下麟儿,亦是高兴不已。从上次女施主离开后,他便日日为女施主诵经,消弭杀戮。”大和尚的眼睛像是有穿透的能力,即便她不说,他也看得出,他们这些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白牡嵘微微垂眸,倒是没想到,楚郁还真的每日给她诵经来着。

说真的,她真的想去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可是他说过,此生不复见,山水不相逢,不去打扰他,是对的。

在这禅房里坐了许久,白牡嵘才告辞。那住持一直没出来,看来这高僧参禅打坐还真是不同凡响,这么长的时间,一点声音都没有。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白牡嵘也起身告辞了,大和尚一直把她送到了禅院外,他告诉她,楚郁现在已抽身这俗世之外,日后便也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白牡嵘点点头,再次谢过大和尚对楚郁的关照,之后便离开了。

将兜帽扣在头上,她踩着冰冷的石砖返回,一步一步,之后顺着石阶下了山,距离那座独峰也越来越远了。

远远地,便看到了接猪猪侠牌位回皇祠的队伍,这冰天雪地的,那些随同而来的朝臣站在外面,一个个被冻得佝偻着身体,都不成人形了。

虽是各自包裹着御寒的衣物,但长时间的在外头他们显然都受不了。

白牡嵘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那些人,掩不住的笑。

在宇文玠面前说他儿子不好,他们太小瞧一个老父亲护子的心了。

太阳都偏西了,宇文笛才从大殿里出来。身后跟随着侍卫,抬着猪猪侠的牌位。黄帛披盖,这场面也是很隆重了。

那些官员瑟缩着跪在地上,给先帝叩头,一个个表现的还真是如忠臣孝子一般。

那猪猪侠在位时做过多少荒淫之事,他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君王,说他是个祸害还差不多。

如今这般官员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那猪猪侠德行天下呢。

宇文笛带领众人离开大佛寺,那些官员跟在后头,白牡嵘估计他们必然在心中骂娘呢。

她慢步的走下长长的石阶,山下响起了号角声,幽长而又几分肃穆。虽说这猪猪侠死的可能很不堪,但这死后的排面也有了。

此次来大佛寺的目的达成,她也没有再需要惦记的了。

蓦地,她好像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停下脚步,她缓缓回头,朝着那座独峰的方向看过去。

太远了,那座独峰也好像和周围的山峦成了一体,都是白色的,看不清楚。

长长的深吸口气,她转回头,继续的朝着山下走。

进入马车,宇文笛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只是走了这一段路而已,就被冻得不像样。

“快走吧,等回了皇城,天都黑了。”宇文笛用狐裘披风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他没武功,被冻成这样也不奇怪。

只不过,他短短时间内都成了这样,后面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廷官员,不知成什么样儿了。

启程返回,路上,后面便出事儿了。

先是有一个官员从马上跌了下来,差点被马儿给踏在蹄下。之后,就有官员被冻得失去神智,继而昏迷,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

回皇城的路本没多远了,可谁想到那些被冻了一天的官员都不行了。还有几个依旧在马背上坚挺着,其他的则无不是坠马。

毕竟是朝廷官员,侍卫抓紧时间把人带到马背上,然后先一步快步返城。

太阳落了山,后面就空了三分之二,都被送走了。

白牡嵘探身出去看了看,之后便笑了,“这帮人,一个个脆弱的像用纸糊的。明知自己禁不住折腾,就得管住自己的口舌。说人家的心肝宝贝是外头生的丫头养的,不把他们舌头割下来已经很仁慈了。”他们是低估了宇文玠的护子之心。

自古真爱得人心 310、为父的报复心(三更)

回到皇宫,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这一天只在马车上吃了几口东西,这会儿白牡嵘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看了一路的笑话,她倒是也挺满足的,回了皇城,最后坚挺在马背上的三分之一的官员也都倒了。他们就根本承受不住这种严酷寒冷天气的考验,这最后的三分之一能坚持到皇城门口,已经很坚强了。

快步的走回寝宫,她最后几步脚不沾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寝宫的殿门。

热气迎面扑来,之后看到的便是怀抱隐儿正在看着她微笑的宇文玠。

这种场面真是让人心头生暖,白牡嵘也不由得笑起来。将狐裘披风接下来交到宫女的手里,她快步的走过去,看着那在襁褓里睁着眼睛一副天真无邪模样的小家伙,她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小手,“宝贝儿,有没有想娘啊?瞧你这没良心的小样儿,一看就是根本没想我。”那小嘴儿微张,脸蛋儿鼓鼓,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怎么瞧都可爱。就是有点没心没肺,让人忍不住的想在他屁屁上打几下,让他长点记性。

“冷不冷?”垂眸看着她笑眯眯的模样,宇文玠轻声道。

她直接把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感觉一下她是否冷。

“还好。”宇文玠放心了,她的手还热乎乎的。

“刚开始出去是觉得挺冷的,但下午时分我也就习惯了。好久没出去了,这外头的风都是自由的。唉,你这地方关住了我的身,已经关不住我的心了。”摸着他脖子,白牡嵘轻声说着,蓦地踮起脚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的响亮,宇文玠也不由的眯起眼睛,垂眸看着她,“看来真是高兴了。”这段时间,她隐隐的嫉妒他对孩子太在乎,很久不曾主动过了。

“必然高兴,高兴的很。我想,我什么时候得回一趟夷南,交代一下我在这边生子的事儿。以前我以为自己是草头天子,如今我觉得自己是挂名天子。在其位不谋其事,简直和猪猪侠没什么区别。”又重新摸那小家伙的小手儿,滑溜溜的,抓在手里,她就想咬一口。

“好,正好你回去看看,在你原来的居所上面的行宫建的如何了?雨季的进展一直很慢,直至前几个月,雨季过去了,速度这才快起来。”宇文玠怀抱着那睁着眼睛不知在看什么热闹的小家伙,一边说道。

“你还真盖了一座行宫,这般在我夷南大兴土木,也不知有没有人说你奢侈。”白牡嵘无言,这家伙居然早早的就动工了。

“你回去看一看,有不满意的地方现在可以及时更改。”得有个人去看看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好,我会去监工的。不过,我这回说要回去,你还真淡定。可不似之前了,总是能想出各种法子来,把我留下。”他这变化,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这么许久你都没回去,只宋掌柜一人独掌大局,的确是玩忽职守了,你回去看看也好,毕竟也要春种了。而且,你回去了也不要紧,朕会留下‘人质’在这里。有‘人质’在,你必然会回来的。”宇文玠又岂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儿,他早就想好了。

人质?白牡嵘眼睛一转,随后看向他怀里的那个小人儿,人质就在这儿呢。

眼下这人质,被他扣在手里,她即便想抢夺,这人质都不跟她。

笑出声,白牡嵘连连点头,“你真行,用他做‘人质’,的确是管用。”这没良心的小玩意儿在这儿,她无论走到哪儿,都得飞奔回来啊。

宇文玠不免几分得意,抱着那个在他怀里十分安然的小家伙,一边轻声道:“去换衣服吧,一会儿晚膳就送来了。”

白牡嵘弯身在那小家伙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随后便转身回了居室。

换了衣服,又走出来,晚膳已经送来了。

宇文玠坐在餐桌旁,怀里还抱着那个小家伙。把他摆成了坐在他怀里的姿势,他的上半身从襁褓里出来,两只手无意识的比比划划,那模样还真像个等着开饭的小大人儿。

在对面坐下,白牡嵘拿起勺子舀了一些汤,然后越过桌子,打算送到他嘴里去。

宇文玠立即抬手隔住,“他现在不能吃这些东西,你不要胡闹。”

收回勺子,白牡嵘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他不能吃?逗逗他嘛,闲着也是闲着。你说生了个孩子不逗弄着玩儿,那生出来有什么意思啊?”她自己喝,一边觉得宇文玠这小子对待自己儿子上心的程度已经到了极点了,她开玩笑还看不出来么?

“把他生出来,自然是为了让他健康的长大。”如果生出来是为了逗着玩儿,待他长大知道了,岂不是伤心。再说,那样就和其他那些没心的父母没什么区别了。

他这话说的无比真心,可见他心中就是这样想的。他是个负责任的人,心中有,就会一直想对此负责,极尽自己所能去爱护。

有他这样一个父亲,真是三生有幸,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儿。

再看那个小家伙,大概是醒来的时间太长,眼皮开始不听使唤的要闭上了。那样子极其可爱,迷迷糊糊像喝多了似得。

“把他送回去睡觉吧,你也真是的,吃饭而已,又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你若真想抱着他,吃完了饭再抱也不迟。”又没人与他争抢。她不会抱,他也不喜欢让她抱,所以这个任务,非宇文玠莫属。

“朕不饿。”低头看他,随后改变了一下抱他的姿势,让他能更舒服。

果然,舒服了,他的眼皮也终于合上了。就算其他人在说话,也根本不耽误他睡大觉。

直至那小家伙睡着了,宇文玠才起身,缓步的走回偏殿,把他送回去了。

他这慈父的姿态真是温柔,温柔到让人心动。这若是有别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看到他这样,即便他有媳妇儿有孩子,也得被他给迷住,魅力这东西,与有无妻子无关。

待他回来,她也差不多吃饱了,喝着水,一边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今天我可是看了个大笑话,跟去大佛寺的那些官员,这一天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估摸着明天早朝,会有很多人告假的。依我看,你明天也不用去上朝了。”

宇文玠却是面不改色的重新坐回了对面,“为先帝尽忠,是他们应该做的。天气寒冷,又不是朕所能控制的。”所以,和他无关。

白牡嵘忍不住撇嘴,信他的话才是没脑子,这宫中有个专门根据日月星辰预告天气的,今天会是什么天气他不可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故意选了这一天。

吃了几口,宇文玠便放下了玉箸,夜里晚了,他倒是也十分克制,不会吃太多。

如他这种人,能够如此严格的约束住自己,也的确是个做大事的人。因为只有约束住自己,才能约束住其他人。

“奔波了一天,累了。皇上,给我暖床去吧。”起身,她朝他伸出手,说道。

宇文玠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里皆是不赞同,“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呢。”所以,不要说那些会让他遐想的话。

“你这人,脑子里都是黄色染料。”走过去,她一把拽住他的腰带,扯着他不由分说的走进了居室。

房门关上,将宫人也隔绝在了外面。

寒冷的天气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这翌日,仍旧很冷。

朝上的情况和昨晚白牡嵘预料的差不多,少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朝臣,全部告病在家。

病成了什么样儿不知,只是宇文玠下旨,命太医院的太医去各府上瞧瞧,他充分的表达了一个天子对臣子的关怀。当然了,很是表面,却又让人说不出话来。

打一巴掌,给个可能带毒的甜枣,这就是宇文玠做事的路子,若不在他这个阵营里,瞧他的手段还真是令人发指。

白牡嵘决定回夷南去,预计在过了新年就能回来。

而贤夫人也想回去,冬天里,这皇城太冷了。她身体不是很好,这种天气里都不敢随便的外出走动。

而且,也的确是离开夷南太久了,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一直住在宫里不太好。自己承受一些不好的言辞没什么,主要是担心给白牡嵘带来不好的影响。

白牡嵘也没阻拦,只是告诉大杨给准备准备,准备好了,就启程出发回夷南。

倒是宇文玠极其淡定,这家伙仗着自己有了‘人质’,真真是表现出一百分的放心来。就觉得她用不了几天,就会忍不住飞奔回来。

他这种自信也让白牡嵘无言,因为,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瞧着那小家伙,她这想离开的腿都迈不出去了,如若能把他一并带走的话,那是最好的。

只是太冷了,他这般小小的,岂能忍受的了这种天气。若是把他折腾的生病了,那是万万不行的。

“唉,真是舍不得离开。还是皇上预测的准,这还没走呢,我就开始想他了。”他如此熟悉人心,好像就没他估测不准的事儿。

宇文玠无声的笑,抬手圈住她的身体,将她抱入怀中,“所以,你快些回来。若是拖得时间太久,说不定等你回来,他都不认识你了。”

“他现在也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啊,只认识你。”虽说那小家伙没良心,但好歹是她生下来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与他因为这些生气,多幼稚。”一手罩住她的额头,宇文玠一边低头在她嘴角上轻啄了下,呼吸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我若是真生气,那才不值呢。我得气到什么时候?气到白发苍苍么。”扭头看了一眼那小家伙,刚刚还蹬着腿儿呢,这会儿就睡着了。真是个小猪,被睡神附体了,说睡着就睡着,毫无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