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在看着她又站在水里的那一刻,他已经失去了控制,三年,不,不止三年,从他把木蝴蝶放在她掌心那一刻起,他就想这样的吻了。可他,几乎失去了她啊。

宁铮用力的吻着,并不理会怀中柔软小人儿的挣扎,他的手臂紧紧的环绕着她,控制着她。一直吻着,不给她一点空气,不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地,直到她终于放弃了抵抗,彻底的瘫软在他的怀里,回应着他霸道的吻。

一世的刚强化成绕指的柔。

宁铮咬着云衣的耳垂,眼光滑过云衣光洁的脖颈,认真问着:“木蝴蝶呢,可是被你扔了?”

当年,奉阳节灯会上与她再次遇见时,他问的便是这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他能问出的,仍是这个问题。

云衣喘息着抬起手指,轻轻描画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喃喃的说着:“木蝴蝶,从来没被我丢下过,它在心里,一直在。”

“可它消失了很久。”

“是消失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能够确认了。这三年我一直在找,找我的木蝴蝶,找我丢掉的东西。可后来哥哥告诉我,有些东西即然丢了,就不必再执着了,往前看吧,所以我来了,来蝴蝶泉,来见你。三年了,我放下了,你呢?”

宁铮不需要回答,也无法再回答,怀里的人儿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了。的确,他的确寻找过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可那一切让他累了、倦了。为了那些东西,他差点死去,可当他将那杯所谓的毒酒一饮而尽之时却并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死亡。原来,萧若衡并不想杀他,不杀他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是云衣最爱的人。

因为他是云衣最爱的人,所以萧若衡不会杀他。

也因为他是云衣最爱的人,所以萧若衡不会再允许他去做任何会让云衣伤心的事。

所以,在世人的眼中,他必须“死”。

“我没放下,永远不会放下。”宁铮认真的,一字一字的回答着,眼光变得深遂。

云衣愣了愣,询问的看着他。

“云衣,我和你刚好相反,曾经以为我放得下,所以我由着你走近赵离睿。那我发现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所以,以后不会再犯了,我不会让你再等我。”宁铮拥紧了云衣轻声说着:“我不会放下,因为那些从来没进我的心里啊。”

云衣由衷的微笑了起来,由着他的举动,一如从前。

远处的蝴蝶飞舞着,萦绕在蝴蝶泉的四周久久不肯散去。这里,这个围场,这个泉,不就是她的梦吗?还有连心善堂所有的孤儿们,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吗?当那个晚上过去之后,当一切都被那场大火烧成灰烬的时候,天命凤就不复存在,那个胎记便永远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个传说,一个回忆,有痛,有乐。

因为那个回忆,她曾经痛不欲生,可哥哥骂醒了她,她没权利不好好活着,她想要的平凡,是玲珑用命换来的!

她没权利不好好活着,凤仪姐姐临终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要她一定幸福。

她没权利不好好活着,静言哥哥留在世上最大的牵挂,最大的欣慰就是她。

她没权利不好好活着,爹对他的养育之恩,不是要她自暴自弃。

她没权利不好好活着,哥哥为了她,做了这么多,这么多…

宁铮啊,此刻紧拥着自己的宁铮啊,终于不用再等待什么了吧?就由着他吧,当年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便敢坐上他的马,不也是因了那一眼的悸动吗?

就由着他吧,当年的奉阳节,她的婚事已订,却仍旧被他牵着手逃开了那一市的灯火通明而扑向未知的前程,不也是因了那一眼的悸动吗?

就由着他吧,当年在京城外,被离睿吻住的那一刹那,心中如死灰的痛寂无人得知,不也是因了那一眼的悸动吗?

就由着他吧,当年得知哥哥亲手杀了他的消息,那种累,那种铺天盖地的倦,那种大局已定、生无可恋的绝望,不也是因了那一眼的悸动吗?

蝴蝶泉边的那个下午,那个骑马的黑衣少年,那个美丽的木蝴蝶,谁知道就已经是注定,就已经是一生了。

宁铮,我最爱的人,是你。

如果木蝴蝶似你一片新绿,那新绿,就是天下。

番外:婉儿篇

有的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荣华富贵,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有的人却注定了当一辈子丫头,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都只是个丫头。

这也许就是命。

入宫之前,我不叫婉儿,我的名字是曾绣儿。

东阳候府的花园里,我站在梨花树下,张开双臂,任由如雪的梨花慢慢的飘落在衣袖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也很美。

“绣儿姐,你在发什么呆?”小清的声音传来,站在我面前奇怪的问着。

我回过神来,睁开眼睛朝小清笑了笑:“不告诉你!”

的确,我不能告诉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我恐怕再也不能偷看到世子在这梨花树下习武了吧。

世子…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完美的男子存在?

他习惯穿浅色的衣服,永远神清气爽。他在候府里是不大爱讲话的,听王嫂说,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又这样和气的,整个大明都不多见。

我经常见到世子,就是在这梨花树下。

那时我在候府已有几年了,不做别的,只做绣工,候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喜欢我的绣品。我最喜欢为世子缝制衣裳。世子有多高,穿多大的码子,我闭着眼睛都缝得出来。

世子喜欢在梨花树下练剑,他手里的长剑翻飞着,他的身形跳跃着,与白梨花瓣交融在一起,不知道是白梨映衬了他,还是他让那白梨花没有空自飘零。

我仍旧看得呆住了,世子的年纪应该和我哥哥差不多大吧?刚进候府那几年,我习惯了同村的男孩子粗野的神情和破烂不堪的衣服。从没有想过男孩子们原来也是有不同的,也会有那样干净的皮肤、会有乌黑整洁的头发、会有那样轻松自如,仿佛天下都在掌握之中的神态,而且,世子的唇边,竟也有女孩子一样的梨涡。

世子终于注意到梨树下站着发傻的我,他的剑身一转直朝我刺来。

我吓坏了,看着那明晃晃的剑,手中的绣匣不由自主的落了地,针线四散开来。

“哈哈!你这丫头好小的胆子!”世子开心的笑了起来,收起了长剑,从怀中取出白色丝帕轻按着额角的汗水。

“参见世子。”我顾不得捡针线,只是急忙施着大礼,毕恭毕敬的说着。

“起身吧,你手里拿的什么?”

“奴婢为世子绣的丝帕。”

“嗯,好啊。前些日到围场狞猎的确是失了几条帕子,刚好补上。”世子微笑着看着我。

我只觉得脸开始发烫了,埋下头轻声说着:“世子用得上便好。”

“哦。”世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也累了,你把我的剑送回房,顺便和小路子说一声,让他来府门找我。”说罢,把剑放入我手里,转身离开了。

“是。”我轻声应着,看着手中不轻的宝剑,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喜悦萦绕开来…

拿着世子的剑送回他的房间,进了那院子的时候,正碰上贴身伺候世子的小路子急匆匆的跑出来,差点儿和我撞了个正着。

“绣儿?”小路子见我,诧异的问着。

“嗯,我送剑回来,世子说要出门,让你去府门候着。”

“是啊,我看着时辰也估计世子快出去了,绣儿,你自个儿把剑放进书房摆好吧。”小路子了解的点了点头,一溜儿烟的跑开了,世子不喜欢等人。

我笑了笑,进了院子,和院里的几个丫环仆役打着招呼,她们都与我熟识。

世子的书房我也来过几次,房间很宽敞,放置的书册极多又很规矩,世子的书案靠窗,案上燃着香,夹杂着淡淡的墨香。

我喜欢这墨香,是世子的味道。

掏出自己的帕子,仔细的擦拭了世子的剑,我便把它置在了剑架上。回身一瞧,书案有些凌乱,帮世子整理一下再走吧。

掩在表面的诗词纸张下,竟还有一幅墨画。

画上,一个小姑娘骑着马,年纪尚小,谈不上如何美丽,只是神态调皮可笑,脸上带着一种坏坏的笑。

看了落款,是世子亲笔画的。

心中一动,在府里这么多年了,世子的书房我也来过几次,却是第一次看到他画人物。

这小姑娘,是谁?

当时我自然是不知的。不过莫名其妙的开始留意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的心思是痴心妄想,可也许,也许世子在大婚之前会像旁的王公贵族一样挑几个侍妾,若是能挑中我…

我见到世子的机会不算多,所以更要加倍努力,我每日早早起床,对镜梳妆,妆扮出一个丫头可以妆扮的最大限度。在候府当差的都认识些字,我开始找些自己可以读的诗词来看,世子那样雅致的性子,定是喜欢这些的。

我为世子准备的绣品越来越精致,他所用的帕子我都绣上了他的名字,还用好多的花样针脚藏在里面,这些也许他不会注意,可仍旧是我的浓浓的心意。

每次看到世子穿着我亲手绣的衣服、荷包、手帕,那种满足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世子,这帕子是新的,您收好。”

“怎么又绣了,绣儿,我的帕子恐怕今世都用不完。”

“无妨,世子身份尊贵,几条帕子算什么?”

世子通常只是笑笑,并不答言,继续做他的事情。我不会介意,做好自己的事情便会安静的退下,世子不喜欢多话的人,我知道。

终于,天赐的机会来了。

那天,世子一如平常在梨花树下练剑,指派小路子去办其他的事情,我“刚巧”路过,小路子便委托我在一旁伺候茶水。

事有凑巧,候府的一个平日不怎么爱说话的家丁来报,说是候爷有事请世子相谈。世子应了声便收了剑准备离开。不料那家丁居然是个刺客,趁世子背对着他的时候摸出把小刀刺过来。

我在一旁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知道是本能,还是天赐良机,我竟大喊着挡了上去。那小刀不能伤及世子,却直直的刺在我的右胸。

我流了很多的血,染红了树下的梨花瓣…

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总之,我在床上躺了七天,病了七天,还是挺了过来。世子亲自来看过我,亲自吩咐了请最好的大夫为我诊治。连候爷都对我瓜目相看。病好后,世子的全部衣衫都交由我来亲手缝制,而我也从绣品房搬入了一等丫环房,最主要的是,见到世子的机会愈发的多了。每次为世子贴身量尺寸的时候,我心中的悸动都越来越强烈。

“绣儿,这次还是不要太复杂的,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世子坐在榻上,由着我用软尺围着他的手腕。

“世子的喜好,绣儿自然清楚。”我微笑着,身子又贴近了些,软尺绕上世子宽宽的肩。

世子并未躲开,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

“绣儿,你的衣服上薰了什么香?”

“世子说笑了,奴婢哪能像官家小姐一样薰香。”我害羞的笑了笑,的确,我怎么会买薰香这么艳俗,为了让身上散发清香的味道,昨晚我泡在花水里几乎把皮都泡烂了。

世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表情是很欣赏的样子。

我想,他并不讨厌我。

又过了两年,渐渐的,府里开始在传世子到了婚龄,是时候订亲了。

而我则凭借着自己的聪明伶俐,知进知退,再加上曾经救过世子这一大功,升为世子院里的一等丫头。不需要再找机会接近世子,因为,我每天都能贴身伺候。

我很享受这一切,这一切是我应得的,是我差点拿命换来的。我看着那些小丫环们嫉妒或羡慕的眼神,心里只是冷冷的暗笑,这算什么,我要的,更多。

世子书房的画多了起来,画的却都是一个人,那个小姑娘。小路子说,他从未见过世子用那样的神情作画,我借着为世子研墨的机会偷偷看过一次,世子的神情,果然是不同的,他脸上的笑与平时不同。我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词来形容那种笑,平时世子对我们的笑,都带着礼节性的疏远,可他画那姑娘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含了喜爱。

我知道了,那个小姑娘姓萧,叫萧云衣。候府里已经开始准备提亲的彩礼,世子还吩咐我绣一件大幅的蝴蝶幔帐,因为她喜欢。

她喜欢,所以我要没日没夜的绣。

世子亲自画了蝴蝶的样子给我,我默不作声的接了,仔细的描画在精美的丝绸上时,怄的心开始滴血。我服侍世子这么久,他从没对画样子感兴趣过!

其实不需要多打听,那个萧云衣的一切开始在候府传开。

她有个极显赫的家世,她爹是博学的萧太傅,她哥哥是少年得志的文武状元,最历害的要属她姐姐,就是那个从出生便戴着光环的天命后!

这样的女人,才配嫁与世子为正妻吧?

这样的家世,才配进东阳候府吧。

我算什么?

我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长大,爹娘一辈子没出过东阳,大字不识半个,家里的兄弟姐妹个个粗声粗气,我算是全村最有出路的人了,当初学绣的时候爹娘拼了全家的力供我出师,兄弟姐妹都指望着我能出人头地衣锦还乡。我也没让他们失望,凭着我的手艺,终于进了东阳候府。可我仍旧只是个出身低微的仆人,即使贴身服侍世子,即使为了保护世子差点送命,可家人偶尔到候府看我,只仍旧配走小偏门等我出来,再急匆匆的塞给我几个新出的红薯,这样的我,算什么?我家人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什么时候还得清?

我不算什么,可我也不甘心一辈子这样。我救世子,不是为了那区区几百两银子的打赏!

我的绣工是最好的,我的样子是美的,我心思也并不比别人差,甚至更好些,我对世子的喜好了如指掌。若是有机会,有萧云衣那样的家世,我也会光彩夺目!萧云衣只不过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世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此时画她,多半也是冲着她的身份,若不是这样,会娶她?

世子要与萧云衣大婚的消息传遍了东阳后,东阳许多名门大户派来媒人,纷纷想安插女儿进候府,只为能做个妾。

原来连做侍妾都有那么多人跟我争,这些个蠢女人!

我知道我的背景是不能给自己增半分光彩的,要想出人头地,只有靠自己。

我拿出银子,买了最好的一块丝绸,那丝绸光滑的如同少女的肌肤,色泽是嫩绿的,如同雨后的新芽。我最喜欢绿色,因为它最能衬托我白净的皮肤。我花了整整五个夜晚,把这丝绸缝制成一条美丽的裙服,上面的每一根带子,每一处边角,无不是我精心绣制。

不能再等,为了我的将来,必须破釜沉舟。

那个夜晚,我永生不忘。

沐浴后,我的脸颊光泽红润,唇上轻点了一点胭脂,长发简单的挽起,只留一缕垂在脖颈。换上那绿绸裙子时,我全身都兴奋的发颤了,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几乎有些不认识了。我从没打扮成这样,从没穿过这么美的衣服,从没这样的光彩照人。那一刻,我觉得我自己不止是一个丫头,而不亚于东阳的任何一个贵族的小姐。

过了今晚,我可能会一世富贵,也有可能被趋出候府不得翻身。近身服侍世子,我知道他没近过女色,一定是很好奇的。再加上他并不讨厌我,平时还对我非常的照顾,显然是很喜欢我的。像他这样的王公贵族,哪个在大婚前没跟自己的丫头实践过那男女之事。世子再完美,也是凡人,不是吗?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赌注的确有点大,可值了!

把世子吩咐我绣的蝴蝶幔帐仔细放入盒子,找了件平时穿的斗篷裹上了,没有提灯,直接到了世子的书房。

这个时辰,世子不会休息,仍旧在看书。

我顺着光走过去,轻扣了门,外间的小路子应声推门而出,一番说辞之后,我终于进了书房,迎面软榻上斜靠着看书的,正是世子。

“参见世子。”我微笑着施礼,轻声说着。

世子抬眼看了看我,有些意外:“今天不是小路子值夜吗?这么晚了,有事?”

“绣儿来送蝴蝶幔帐。”

“交给小路子行了,这事并不急。”世子并不似往常的和气,反而有些严肃,我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我的计划。

“回世子的话,除了这绣品之外,奴婢还有件贺礼送上,在世子眼里可能不值一提,可却是奴婢最珍贵的。”

“你的月奉应该存起来当嫁妆,绣儿,早晚要嫁人不是吗?”世子的面色稍缓,有了几分笑意。

我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他的笑容让我心神一荡。

“绣儿愿意永远伺候世子,和夫人。今晚,请收下这礼,成全绣儿吧。”我鼓足了勇气,解开斗篷的带子,斗篷顺着光滑的丝绸滑落在地。

我穿着平生拥有过的最美的绿裙,站在世子的面前。

书房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蜡烛燃烧时的轻微的爆裂声。我尽量微笑着,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世子。

世子起初有些惊讶,不过极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我,笑了笑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慢慢朝我走过来。

我的心跳急剧加速,紧张,又有几分兴奋的看着世子。

“你说的礼物,是你自己?”世子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我看不透他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只是笑着回答:“正是,世子可喜欢?”

世子并没回答,仍旧看着我,手指抚上我的肩膀,顺着丝绸朝下滑着,一点一点,慢慢的,到了胸口的位置。

胸口的位置,我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领口很大,很松,隐隐透出我的肌肤,和一角雪白的抹胸。

世子忽然笑了起来,露出唇边梨涡,他俯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迎上他的脸颊,轻声说:“绣儿当然知道,世子就快大婚了,绣儿不求别的,只求能在世子身边伺候一辈子便可。”

“若夫人不喜欢呢?”

“绣儿会尽心尽力的,绝不惹夫人讨厌,只求世子和夫人成全绣儿做个通房丫头。”

“哈,通房丫头,绣儿,连侍妾的名份都不要吗?”

“绣儿不敢,绣儿自知身份低下,从不敢屠求什么,可是,可绣儿对世子的爱慕之心天地可鉴。”

“绣儿,你可知道你今晚说这些话已经逾越了?现在你离开这书房,还来得及,我就当你没来过。”

“世子。”我握住世子的手,恳切的说着:“绣儿绝不后悔今晚来这里,这是绣儿一生的愿望。世子,难道一点都不喜欢绣儿吗?”

世子不再多问,手指继续滑向我敞开的领口,小指轻轻一勾领口松松系着的结子,略一用力,结子便开了:“这绿裙,你自己做的?”

“是的,是绣儿亲手做的,若世子收了绣儿,这便是绣儿的嫁衣。”我涨红了脸,娇羞的说着。

世子的手指继续用着力,绸衣被掀了起来,右胸上当年留下的刀疤赫然在目。

“这刀伤,本世子记下了,欠你一个人情。”

“世子快别这么说,那是婉儿心甘情愿的。”我柔声笑着说。

“绣儿,这世上的东西,都有个价钱,你替我挨的这一刀,值五百两银子。若我没记错,应是派人送到了你家里。”世子冷冷的说着,脸色忽然变得严厉。

我惊讶于他的变化,愣在当场,不知该做何回应,也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若你懂事,刚才便应该出去了。想不到你也是个蠢女人。”世子一字一字的说着:“你只是个丫头而已,这么快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绣儿只是…只是”我拼命解释着,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你想讨新夫人的欢心,你也配!”世子微笑着说着,语调不高,可字里的含义却割得我生痛,比那一刀还要痛。

我捂住仍旧在下滑的绿绸衣,不知所措,眼泪迸出,大颗大颗的落着。

“这绿色是云衣最喜欢的,你居然敢穿在身上!”世子话音刚落,一把扯住我的衣服用力撕开。

只听“嘶”的一声裂帛,绿衣变成两片,而我则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绿色只有她配穿,你,滚!”世子站在我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呆呆的看着世子,仿佛从没见过他一样。我自以为了解他,自以为这只是小事,自以为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就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觉得心里痛得要命,世子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一样愤恨,我从没看见他这样的神态。

他竟是这样说我,竟这样的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