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澄答应了,她今晚还有戏要拍,抽不开身再跑一趟。

沈司珩也还有工作要忙,把宋陵澄送到剧组,叮嘱助理和经纪人好好照顾她后也先走一步了。

宋陵澄的戏份今天拍完后明天就杀青了,今天这场戏和楚凝有对手戏。

宋陵澄在这部戏里基本没有感情戏,也就和楚凝的对手戏相对多一些,戏里除了开场被楚凝饰演的角色因误会甩了一巴掌,两人在戏里是很好的姐妹,路线有点类似于她和苏颖,从互看不顺眼到惺惺相惜。

这些戏份对宋陵澄来说演起来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事实上,在宋陵澄看来,演戏确实不算什么技术难度的事,她只是将自己对剧本的解读以自己的方式诠释出来就让很多人惊叹,很多人都说宋陵澄天生是吃电影这碗饭的,无论是眉眼间的风情还是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在大银幕上总能不经意地抓住很多人的眼球。

楚凝则完全是后天用钱打造出来的,除了那次甩她耳光演技爆棚外,后面的戏份里,楚凝的演技依然没有很明显的进步,导演又是对演员严苛到极致的人,因此楚凝经常不得不被cut了重来,这让和楚凝对戏的宋陵澄倍觉辛苦,因为楚凝一旦被导演中途喊cut,她也被迫跟着重来。

楚凝对此觉得挺对不住宋陵澄和其他配戏的演员的,也自觉挺不好意思的,刚开始还总很歉然地冲着宋陵澄道歉,休息的时候一遍遍钻研剧本,确实也挺努力的。

只是作为一个电影圈一线的演员,心态再好总还有点傲气,总这么被导演要求重来,导演又是沈司珩专门为配合宋陵澄演戏请来的,站在宋陵澄一边的,被连着cut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后,心里多少有些怒气。

今晚对戏时宋陵澄明显感觉到楚凝有些不在状态中了,尤其是同一个淋雨的镜头被导演要求连着重拍了五次,第六次导演再要求重来时,一向好脾气的楚凝脾气也上来了,一把拆了头上的发饰:“不拍了!”

转身便走了。

宋陵澄正等着和楚凝对戏,只是她的镜头在屋里,虽然也被迫跟着重拍了几次,但不用像楚凝那样苦逼,看楚凝甩脾气走人,担心这戏又得继续拖下去拍不成,到时她的肚子越发顶不住,也就上前叫住了她。

两人因为最近拍戏的缘故,关系确实比之前近了些,虽没到交心的地步,但也不差,宋陵澄知道楚凝有情绪,就像她上次被楚凝甩耳光时她也一样,上着妆就甩手不拍了,很能理解楚凝的心情,也就拦下了她。

原本负气离开的楚凝因此停下了脚步,虽然心情是极度不好,但望向宋陵澄时还是勉强扯了扯唇角,冲她挤出一个笑容来:“陵澄,抱歉,今晚又得拖累你了,我现在真的找不到感觉。”

这部戏本来是半月前就能杀青的,但因为导演要求高,不满意的镜头经常要求重拍,一拖再拖,宋陵澄也不得不陪着一起拖,楚凝因此面对宋陵澄时挺不好意思的,这种不好意思里也夹杂了些微妙的情绪在里面,楚凝不太愿意在宋陵澄面前丢脸,但最近似乎总免不了丢脸。

宋陵澄很能理解楚凝,她刚开始拍戏时因为刚接触不了解也常被要求重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确实挺丢脸的,因此也就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宋陵澄原只是单纯想安慰她而已,但是聊着聊着就有些犯了职业病,下意识指导楚凝要怎么拍效果会更好。

她只是纯粹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去解释了一下她对这个角色的解读,只是在这个圈子混的,她在圈中的咖位比楚凝高,两人又因为所谓的“一姐之争”和沈司珩的关系,在旁人眼中似乎就成了得意示威和一些别的东西来。

宋陵澄解释完时发现楚凝的经纪人和助理望着她的眼神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不是善意。

宋陵澄有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多事了,也就尴尬地冲楚凝笑笑:“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可以试试朝这个方向改变一下。”

楚凝也笑笑,但笑容已经明显没有刚才纯粹,很勉强:“没关系,我会考虑一下的,谢谢你。”

转身走了。

宋陵澄发现她似乎是真的无意中犯大忌了,很快,第二天早上漫天飞的新闻里证实了宋陵澄的猜测。

什么宋陵澄仗着多拿了几个奖杯在片场里对楚凝指手画脚,宋陵澄与导演暗中联合给楚凝穿小鞋,让她在暴雨中不断NG等等,总之新闻里都是站在气质好形象佳的楚凝一边的,宋陵澄依然不是仗着受沈司珩宠爱对楚凝颐指气使就是耍大牌瞧不起楚凝的演技之类。

看到这些新闻时宋陵澄心情说不上的微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比较招黑还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热心助人的诚意来,她也就当时急着想拍完杀青回家安心养胎,随口和楚凝说了一下她的见解而已,宋陵澄自认当时的语气是很委婉友好的,只是现场的人大概是见不得她太顺遂幸福了,总要给她捅出点事来,顺便抹黑她一把,似乎唯有将她给踩到泥土中了,才能证明她宋陵澄也不过如此般。

楚凝一到片场就很诚恳地给宋陵澄道歉,为自己的任性给宋陵澄带来那么多麻烦而道歉,她也不知道谁给捅到网络上去的。

宋陵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说了句“没关系”聊了会儿就先去准备了。

今天的戏拍得很顺利,楚凝按照宋陵澄昨晚建议的方向来诠释,只拍了一次就顺利通过了。

休息的时候,楚凝专程过来向宋陵澄道谢,想到今早新闻的事,又有些过意不去,又道了回歉:“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昨晚我任性了,也不会害得你被人瞎指责。”

“没事啦,我就是一句话不说,黑我的人也会说我耍大牌不和同组的人沟通。”宋陵澄无所谓地道,扭头望她,“你今天状态不错。”

楚凝笑:“是你昨晚点醒了我。”

宋陵澄有些不好意思:“你太抬举我了。”

远处韩一凭的声音在这时传来:“楚凝!”

宋陵澄往韩一凭的方向指了指:“韩总找你。”

楚凝回头朝韩一凭那边望了眼,笑着冲他招了招手,然后有些歉然地对宋陵澄笑笑:“我先过去一下。”

转身便走。

楚凝回身急,没留意到脚下的石头,被绊了下,人就有些失衡,直直朝地板扑去。

宋陵澄几乎下意识的,右腿倏地横踢向楚凝方向,脚板挡住了她的胳膊,脚尖微微一掀,本欲摔倒的楚凝险险地被踢着站直了身。

“陵澄?”楚凝有些错愕地望向宋陵澄,她刚刚的身手……

宋陵澄刚才完全是出于本能,现在一对上楚凝错愕的眼眸,突然有些尴尬,稍显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演打戏的时候专门练过,刚刚没踢到你吧?”

“没,谢谢你。”楚凝笑着道谢,垂眸看到戴在脖子上的玉佩露了出来,有些不自在地将玉佩收起想要塞入衣中。

宋陵澄看到了她手里捏着的玉佩,熟悉的形状让她不觉一愣,几乎下意识的:“这玉佩……?”

“怎么了?”楚凝奇怪问她,捏着玉佩的手松开,将玉佩解了下来。

在她解玉佩的时间里,宋陵澄看清了玉佩的形状和质地,很熟悉,熟悉到宋陵澄几乎以为,她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西齐。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宋陵澄从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这枚自她出生后就一直陪在身边的玉佩。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六年没见过这枚玉佩了,宋陵澄突然发现她真的挺想念这枚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玉佩的。

“能……借我看看吗?”话就这么不期然地脱口而出。

楚凝望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将玉佩交到了她手中。

宋陵澄仔细端详着掌心中的玉佩,一样的纹理一样的色泽,连握在掌心里的触感也一如当年的熟悉。

宋陵澄记得当年她把它送给了夜珩后就很少再能摸到它了,后来最后一次看到还是在楚妤身上的,那时她还挺不舍得的,回西齐前还想问夜珩要回来,只是最终没敢开这个口,甚至连一声告别也没敢说。

她不知道东西为什么会在楚凝身上,很久没想起过的前世今生的论调又突然浮上脑海,宋陵澄不自觉问楚凝:“这玉佩好漂亮,在哪儿买的啊?”

☆、056.晋江独发

“我……小时候就戴在身上了。”楚凝似乎迟疑了一下,应道。

小时候……宋陵澄摸着那玉佩有些失神,小时候就戴在身上的东西,还真是转了几世都不离不弃啊。

宋陵澄觉得心里有些堵,她自小带着的东西,转送给了最喜爱的人,却被那个人拿着转送给了他喜爱的女人,然后任由她的东西成为他们定情的信物,辗转了几世……

宋陵澄记得以前她是很喜欢这玉佩的,越是喜欢的东西她越不会不离手地随身佩戴着,总担心弄丢了或者弄坏了,所以才用心将它收好,她舍不得拿出来的东西,如今竟再也不属于她了。

“陵澄?”发现宋陵澄像在走神,楚凝有些担心地叫了她一声。

宋陵澄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冲楚凝笑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玉佩,熟悉的触感熟悉的纹理竟让她隐隐有些舍不得还回去了。.

宋陵澄总觉得玉佩是极具灵性的东西,尤其是这块她自出生后便跟着她的玉佩,常被笑称为女娲补天时遗落的五色石碎裂淬炼而成,并不是正宗白玉,宋陵澄原是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的,但如今看着掌中的白玉佩流转着柔柔的色泽,宋陵澄竟有些想相信了,尤其是凤鸾眼中点缀的那一点浅淡的青光,莹润透彻,像有灵性般,宋陵澄竟觉得它在柔柔地盯着自己,竟让她想纳为己有了。

但现在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而且单以这块玉佩的价值来说,楚凝未必就愿意割爱了,更何况还牵涉了其他东西。

宋陵澄很不舍地将玉佩还给了楚凝,还是迟疑着说道:“这玉佩好漂亮,假如有人愿意出高价,你愿意卖吗?”

“……”楚凝似是愣了下,望向宋陵澄时眼神有些了然。

那眼中的了然让宋陵澄有些尴尬,扯了扯唇:“我就是随便问问。”

楚凝笑笑:“没关系,很多人都很喜欢它。”

看意思是没有转手给人的意思。

宋陵澄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开来,楚凝拿着玉佩不肯卖人,想来玉佩于她是真的狠重要的,于夜珩大概也是,如果最终他们两人还是免不了在一起,不知道在回去前,问夜珩讨回自己的东西他会不会答应。

“在聊什么呢?”宋陵澄正胡思乱想时,韩一凭已经走了过来,出声问。

楚凝冲他笑笑:“就随便聊聊。”

将手中的玉佩收好,韩一凭眼尖,也看到了她手中的玉佩,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僵硬,他想到了当初沈司珩给他看这张图纸时的神色,眼睛不自觉地就往宋陵澄望去。

自从上次在楚凝办公室看到这枚玉佩后韩一凭心情一直有些矛盾,没和沈司珩说这件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提起,他知道他对这枚玉佩主人的执着,但这些日子看沈司珩和宋陵澄,却也是真的甜蜜。

宋陵澄留意到韩一凭望自己的眼神,以及他看到玉佩时微妙的神色变化,总觉得他望着她的眼神有些……矛盾和担心。

“韩总,怎么了?”宋陵澄忍不住问道。

韩一凭还是顾忌到宋陵澄的心情,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有事找楚凝,和宋陵澄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楚凝先走了。

宋陵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心思还在那枚玉佩打转,心里有些堵。

夜珩送她的扳指上点缀的白玉也据说是上古五色石碎裂的一小块青玉淬炼而成,她的白玉佩也是,都那么凑巧地算是同宗,如今她的玉佩在别的女人身上了,夜珩的扳指却失踪不见了,既然史册记载她会回去,宋陵澄突然有些好奇,到时送她回去的,不会就是凑巧地就是楚凝身上这块玉佩吧。

毕竟当初她和秦少迁就是因为夜珩那枚扳指穿过来了,既然都属传说中的上古神物中的一部分,宋陵澄有些怀疑她的玉佩是否也具有同样的功效,只是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那玉佩似乎隐约有些裂痕了,从里往外碎裂的裂痕,只有一两道,并不明显,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是当年就被弄坏了还是辗转了这一千多年后慢慢被弄坏的。

宋陵澄有些心疼,更多的是心堵,她连戏也不太想拍了,和导演请了个假就忍不住约了秦少迁出来喝下午茶。

秦少迁自从在青市暂时定居后基本就是随叫随到的了,宋陵澄一个电话他半个小时不到就赶过来了,风尘仆仆的,让宋陵澄有些过意不去。

“怎么了?和你孩子的爹分手了?”秦少迁依然是一见面就没好话。

宋陵澄有些无言地望他,然后没头没脑地就冒了一句话:“我怀的是三胞胎。”

“噗……”秦少迁正喝着的那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他没克制住,喷了宋陵澄一脸。

“对不起对不起!”秦少迁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宋陵澄擦脸上的擦水。

宋陵澄只觉得一脸的口水,想掐死秦少迁的心就有了,不得不起身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回来时秦少迁还处在震惊中,看到宋陵澄就忍不住问:“陵城,你没开玩笑吧?真的怀了三个?”

宋陵澄很认真地点点头:“而且好像是明年一、二月那样子生的。”

秦少迁突然有些瘫坐在椅子上,左手托着腮,眼睛盯着天花板,右手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似乎有些烦恼。

宋陵澄继续说,把刚在楚凝那里看到自己玉佩的事和秦少迁说了,然后问他:“我的玉佩她说从小就戴在她身上了,会不会真是投胎转世都戴着的?你说我早没看到晚没看到,偏偏这种时候看到了,是不是有什么预兆?”

秦少迁望她:“什么预兆?”

“我们两个会不会被那块玉佩带回去啊?”宋陵澄有些担心,“然后夜珩从此被留在了这里?”

秦少迁手一挥:“怎么可能,他后来都娶楚妤了难道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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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下秦少迁就后悔了,尤其是看到宋陵澄惊愕望着他的眼眸,突然很后悔自己嘴快,有些不自在地圆道:“那啥,都只是史书瞎记载的,说不定只是后面的人瞎编的,你现在和夜珩不也挺好的,连孩子都怀上了。”

宋陵澄只是幽幽望了他一眼,端起牛奶杯,两手交叉着握着,垂着眼睑默默地喝着牛奶。

秦少迁有些担心她:“陵城?你没事吧?”

宋陵澄摇摇头,默默喝了一口牛奶,抬眸望他:“你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吗?”

“陵城,你甭管那些什么书不书的,关键是你现在和夜珩在一起开不开心,他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宋陵澄想了想,摇摇头,沈司珩最近除了不断做噩梦以及像有什么事在可以瞒着她外,他对她确实蛮好的。

秦少迁松了口气:“那不就结了,过好当下便成了,其他的,你想管也管不了,孕妇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其他的都是浮云。”

宋陵澄扯着唇冲秦少迁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牛奶。

吃完下午茶时秦少迁有些担心她,非要送她回去。

宋陵澄回到家时沈司珩还没下班,她的戏今天本应拍到下午,然后等沈司珩来接她,只是宋陵澄没什么心情,请了假不想拍戏,在片场也待不下,和秦少迁喝完下午茶就先回来了。

宋陵澄想像秦少迁说的般,不去理会,安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好了,但是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尤其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宋陵澄所有心思都在那块玉佩和秦少迁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里,将她已经压下许久的担忧又隐隐勾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宋陵澄去了书房。

这次宋陵澄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本史册,自从上次微博事件,沈司珩知道她在图书馆找到了这本书后,沈司珩便没再刻意藏起这本书,只是这段日子宋陵澄遵从着和沈司珩的约定,克制着不去翻它,可今天看到玉佩后,她有些克制不住。

宋陵澄最终还是翻开了那本野史,除了她上次偶然看到的那段,后面还有大篇幅记载夜珩的事,包括他怎么稳固政权怎么励精图治怎么开创云丘盛世,巨细靡遗地介绍得很清楚,自然,也包括了他的婚配情况。

确实如秦少迁所言的,他娶的人是楚妤,一辈子与楚妤举案齐眉,恩爱有加,后宫形同虚设。

宋陵澄特意留意了下夜珩成亲的日期,长元五十一年,二月,算起来,刚好也是明年春,与陵城公主嫁给秦少迁的日期似乎不相上下。

宋陵澄顺便翻了翻陵城公主那段,发现这些日子她似乎上次看错,也理解错误了,她不是明年就给秦少迁生了三个儿子,只是嫁给秦少迁后,生了三个儿子,似乎后来还有八个孙子,算起来也是多子多孙大富大贵的命。

只是宋陵澄捏着书页的手有些颤,心里也有些慌,如果不是明年生了三个孩子,那她腹中的孩子,最终到哪儿去了?

宋陵澄这种心慌直至沈司珩回来都没能压下来,自从看了那本史册后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连温劭华给她电话要告诉她真相也没心情出去了,另约了个时间。

沈司珩回到家就看到宋陵澄怔怔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很苍白,像纸一般,透明得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了?”沈司珩忍不住皱眉,在她身侧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宋陵澄手掌也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057.晋江独发

冰冷的手掌让沈司珩眉不觉眉心深拧,下意识就轻扣住了她的手腕,想要替宋陵澄把脉。

宋陵澄反手压住了他的手掌:“我没事。”

嗓音很轻,没什么力气,听着有些不对劲。

沈司珩垂眸望她,盯着她的脸打量了圈:“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陵澄蔫蔫地缩在沙发里不想动,也解释不清出什么事了,事实上也确实没出什么事,只是她偶然发现了她送给他的玉佩在楚凝身上了,她忍不住偷看了史册,看到了他和楚妤和和美美幸福一生,但确也算不得什么震惊的事,毕竟在当初看到自己会嫁给秦少迁开始便隐约料到的结局,只是自己定力不够也不够争气,他对她稍微温柔点她就把持不住,想要赌一把,如今也没到谢幕的时候,可是她竟隐隐觉得一开始就天真了。

如果只是一个人,在宋陵澄看来输赢倒也不是很大的问题,毕竟也算是结结实实地为自己争取了一回,可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还是三个孩子的妈,宋陵澄是真的担心,最终她保不住他们。

“陵澄?”沈司珩握着她的手掌有些收紧,迫使她回神望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司珩问,嗓音很轻很软,却有些不容拒绝的坚持。

宋陵澄记得答应过沈司珩不要再和他提史册的事,也就没再提,挨着他的手臂软软靠了上去,人还是有些有气无力:“没什么,只是拍戏有点累。”

沈司珩垂眸望着她,没说话。

宋陵澄知道他没被她敷衍住,只是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也没什么心情,就这么抱着他的手臂,靠着靠着就睡了过去。

宋陵澄不知道是心事太重想多了还是受凉了,她当晚就病了,一病就病了半个月,身体突然就虚弱了下来,整个人看着也憔悴了许多,之前从没出现的妊娠反应也开始出现了,吃什么吐什么,晚上也睡不好,不仅沈司珩会做噩梦,连她也开始噩梦不断了。

宋陵澄总不断梦到挺着大肚子的自己,一个人虚弱地躺在地板上,下半身被血染得湿透,或者身着凤冠霞帔,被秦少迁牵着手一块拜堂成亲,那个时候她的肚皮是平的……

都是一些很凌乱的梦境,宋陵澄却独独对这两幕记忆尤深,大概是梦境里那种从绝望到渐趋平静的心情让她印象深刻,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般,因此每次突然惊醒时,望着躺在身侧的沈司珩,宋陵澄心境总变得苦涩微妙。

沈司珩自她生病后便一直如临大敌,请了医生请了营养师每日给宋陵澄调理身体,好在宋陵澄身体底子好,自己也还算想得开,一想着要保护好肚皮里的三个孩子再想不开也逼自己想开了,蔫蔫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整个人精气神也好了些,除了小腹越来越明显,人却是瘦了些。

吃饭的时候,宋陵澄摸着微凸的小肚皮,特别感慨地问沈司珩:“好像又长大了一些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胎动。”

“医生说还得差不多一个月左右感受才会比较明显。”沈司珩说着手掌轻抚上她微凸的肚皮,顺道往她腰的部位摸了下,摸完就皱眉了,“怎么还这么瘦,到时肚子再大点怎么受得住。”

宋陵澄闻言神色就不自觉黯了下,就怕没机会等肚皮再大点。

“宋陵澄?”明显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沈司珩定定望她,“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从那天你突然从片场请假后你就不对劲,之后就一直这么病着,有什么话你就不能好好对我说吗?”

他的声音很软,但宋陵澄隐约听出其中的烦躁,虽然极力克制着,但宋陵澄还是隐约听出来了,怔了怔,讷讷应道:“我看了那本史册,看到你真的娶了楚妤呢。”

沈司珩突然就发了火:“不是已经告诉你别再看那种东西别老把那本书挂在嘴边你为什么就不能认认真真相信我一次?”

沈司珩几乎是暴喝出声,宋陵澄从没见过这样的沈司珩,他也从没这样凶过她,她有些被吓到了,睁着眼眸怔怔地望他,突然有些语无伦次:“我……对不起……我只是……”

宋陵澄话没能说完整,眼泪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沿着眼眶慢慢大滴大滴滚落了下来,滴在桌上,砸得沈司珩突然心尖也隐隐疼起来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失控了,似乎满心的焦躁恐惧突然积压到了一个临界点,一不小心就爆发了开来。

“对不起。”沈司珩软声向她道歉,嗓音有些哑,双臂将她紧紧箍在胸膛前,哑着声道歉。

宋陵澄心里难受,没有乱动,只是任由他紧紧将她箍在胸口上,有些止不住地抽噎。

沈司珩低头吻她,手掌轻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很宠溺那种,嗓音也嘶嘶哑哑的:“陵澄,我这段时间是真的被各种噩梦逼怕了,我希望你有什么心事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不是万能的也不是什么都能猜得一清二楚,我不想我们以后再因什么误会发生点什么,我已经没办法再重来一遍了你知道吗?”

宋陵澄听得迷迷糊糊,一知半解并不是很明白,却隐约能听出话中的无力感,很深的无力感,让宋陵澄隐隐觉得,她总再这么不声不吭的,会先逼疯了他,她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时间确实有些情绪化也有些胡思乱想,甚至不太敢把玉佩的事告诉他,怕他看到了玉佩就完完全全想起了过去,然后,他就再也不是夜珩了。

但是现在想想,如果注定改变不了,其实她抗争也抗争不到什么东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么拖着终归要有个结果。

心里想通透了,宋陵澄吸了吸鼻子,抬头望他,和沈司珩说起了玉佩的事。

☆、058.晋江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