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溶轻轻一笑,云淡风轻,“与你何干?”

很简洁的四个字,已将拓跋顼憋到满脸通红。

他转头望向我,声音已柔和了不少:“阿墨,你打算听你这好兄长的安排么?”

我同样憋屈得紧,可萧宝溶正满怀烦恼,我怎肯让他再添忧心?

瞥一眼萧宝溶,我向拓跋顼冷淡说道:“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拓跋顼不自在地低头咳了一声,还是说道:“你们在江北不是还有兵马么?完全可以联合大魏,再召集江南兵马,一起对付萧彦。皇兄虽不喜大齐,但我们拓跋氏和萧彦更是仇深似海,一定愿意帮忙。”

我点头道:“对,我们前门赶狼,后门引虎。和萧彦拼个你死我活时,拓跋轲引了大军已将宁都踏在脚下。拓跋顼,你把我们当傻子啊?”

拓跋顼脸上又是一红,却还咬牙继续道:“你若温驯些,好言和皇兄求情,我再在一旁帮着,皇兄未必会拿你大齐怎样。”

他又让我对拓跋轲温驯些?

我气得面红耳赤,眼睛都快冒出火来,怒道:“你不要我嫁给萧彦,就是为了让我回到你的好哥哥身边去?”

角声袅,休问定何如(二)

“没有!”拓跋顼抗声争辩,不知是着急还是羞恼,同样连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不是实在没法子,不用走到这一步。——便是真的回到我皇兄身边去,也比嫁给萧彦那个糟老头子好吧?”

我恨恨道:“拓跋轲比萧彦好么?我怎么感觉不出来?萧彦年纪大些又怎样?至少他不会杀我,不会折辱我,不必让我整天提心吊胆对着一张喜怒无常的脸!叫我选,我宁可选择萧彦,也不选择你们这对混帐兄弟!”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拓跋顼指住萧宝溶,在粗大的镣铐间颤着发白的指尖,“就是因为他么?他让你嫁给那老头,你就心甘情愿嫁那老头?你可曾想过,他这是明知大势已去,打算用你来换他下半辈子的平安富贵!”

我大怒,正要跳起身来骂他时,手臂被用力一按,依旧被压在椅子上。

抬眼时,萧宝溶握住我的手,恬恬淡淡地吩咐:“来人,掌嘴!”

我正震惊时,他低低地向我叹道:“阿墨,第一次有人这样当面挑拨我们的关系。”

他的性情温文,极具涵养,素常处理政事家事,大多平心静气地吩咐一声,交给管家或下属官员办理,从不曾如这般当面令人责罚惩处。

忽然便想起了拓跋轲的一句话。

他也曾警告过我,不许说拓跋顼半句不是,如果听得半句污蔑,即刻便斩了我。

萧宝溶和拓跋轲这般南辕北辙的性子,对弟妹的重视倒是相若。

拓跋顼有魏帝宠护,长这么大当然也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眼见侍卫上前,即刻挣扎闪避。怎奈镣铐束缚极紧,身后两名侍卫见他挣扎,扳住他的肩,一脚猛踹在他的腿上,硬生生逼迫他跪倒,按压得紧了,前面侍卫已甩手打向他脸庞。

武者的力气又比内侍大了许多,但听劈啪声响,不过三五下,他那白皙的面庞已多了几道纵横的红痕,眼看便要肿成一片。

他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哼一声,只是狠狠地闭着眼,只是身子已抑制不住激愤,整个地颤抖起来。

我虽是恼怒,满心只想把这个不识趣的混蛋抓住痛打一顿,甚至砍上几刀。可一旦看见他真给打了,顿时头脑一片混乱,见他受了四五下,便再也忍不住,高叫道:“住手!”

侍卫忙住了手,站在那里等萧宝溶发话。

萧宝溶的眉很轻地一跳,笑得无奈,“气消了?”

我扭头望向拓跋顼,他也正向我凝眸而视,墨蓝的深眸已是雾气氤氲,水光一片,看不见眼底的神色,只有眼圈很红,也不晓得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疼痛。

但我心里的确给人拧绞般地疼痛起来,眼前热乎乎的一团,把手一摸,竟是湿润的泪水。

“我没什么可气的,他也不配。”我用力地吞咽着喉嗓间的气团,向萧宝溶道:“我不想见着他,把他押车上去吧!”

萧宝溶没回答我的话,却走到了拓跋顼跟前,一丝冷笑也是出奇的凛冽,“如果照你们兄弟折磨人的程序来,下面是不是该逼着你向阿墨叩头道谢?”

拓跋顼眼底泪光渐渐逝去,冷然盯向萧宝溶,凉薄地笑,“你可以现在就下令杀了我。”

萧宝溶忽然一扬手,居然也是一耳光,响亮抽在拓跋顼的面庞。

没等他恨怒抬头,萧宝溶已寒声道:“拓跋顼,你没看到阿墨哭了么?我令人掌你嘴,不过三五下,她便已不忍心;而你当初,到底要有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眼看着她给人掌嘴上百下,还逼着她向你叩头道谢?从那时候起,你已经失去了任何对她的未来指手划脚的权力!纵然武艺再高,你也根本算不上是个男人!”

他转身为我拭泪,冷淡道:“我很想趁着我有权力处置你时把你碎尸万段。不杀你的唯一理由,是不想阿墨伤心。你根本配不上我的阿墨!”

拓跋顼眼底的仇恨和愤怒随着萧宝溶的话语逐渐失去了锐气。

他默默地望着我,眼底一片寂然,看不出任何的凄怆和悲哀。

而我瞪着他,恨不得将他那张漂亮的脸庞剜出个洞来。

他一低头,再不说话,拖着镣铐,一瘸一瘸地往外走去,——掌嘴不过是场折辱,并没让他受伤,但他倔强挣扎给逼得跪倒时,腿部应该给踹伤了。

再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酸涩苦辣,我在萧宝溶挽扶下默默登车,倚在他身畔发呆,连许久没见的车外江南风光都懒得看了。

萧宝溶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许久,才柔声问我:“阿墨,怪不怪三哥?”

我揉着眼睛咕哝道:“我为什么要怪三哥?”

萧宝溶沉默片刻,道:“你并不舍得我向拓跋顼动手,也不喜欢我骂他。”

我强笑道:“我怎会不舍得他?这人心狠意狠,满心满意都只有他的江山,我也恨透了他,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萧宝溶微笑着刮我鼻子,“是么?”

我红了脸,由不得地郁闷:“只是见他委屈的模样,心里还是难过。我……我到底狠不下心吧!”

萧宝溶低叹:“何止狠不下心?你根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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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声袅,休问定何如(三)

我等着他说完时,他却止了声,微凉的指尖缓缓地游移在我干涩的面颊上,眸光如琉璃般透明着,春日煦暖柔和的光泽。

“阿墨,日后……一定要找个比这人可靠的男子依托终身。”

他终究这般说了一句,让我惶惑不解。

找个比拓跋顼更可靠的男子……我还有这机会么?

灰心地不去细想,把脚蜷到椅垫上,枕了萧宝溶的腿卧着。萧宝溶便垂着眸,宽宽的袖子流水般优雅拂动,随他抚我发髻的动作,轻轻游过肌肤。丝质的温柔触感和杜蘅的芳郁气息让我一阵阵地心旷神怡,渐渐耷拉下眼皮。

有萧宝溶护在身畔的日子,真的很好,很好。

不晓得入了宁都后会面临怎样的困境,我只愿这路能长些,再长些,将眼前的美梦拉得久些,更久些。

可惜是路都会有终点,是梦都有清醒时。

车身猛地一顿时,我已惊醒过来。抓着萧宝溶袖子坐起时,只听车外已有人恭敬说道:“惠王爷,摄政王遣末将护送王爷和文墨公主回京!”

萧宝溶微一蹙眉,又迅速舒展开来,待车前锦帘掀开,他已能温文答道:“哦,是百里将军啊,有劳了!”

够着脖子瞧时,车前正有一高大魁伟满脸虬髯的武将行着礼。依稀记得萧彦部属中有个武将百里骏,力大无穷,擅使双锤,想来便是此人了。

听得远近有马蹄声,想来带来的兵马并不少,说是护送,无非是监视看押我们。前途未卜,甚至可能是灾劫重重,难得萧宝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平心静气地应对着。

百里骏行礼告退时,萧宝溶忽然微笑道:“临海公什么时候被封为摄政王了?”

百里骏脸色僵了僵,笑道:“皇上病势危重,北魏虎视眈眈,惠王爷又深入险地,所以皇上将国事交付给了摄政王。”

萧宝溶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却在锦帘放下时,无力般倚住厢壁,疲倦地阖上那双晶明玉润的眼睛。

我慌忙道:“三哥,三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宝溶摇了摇头,闭眼休养了好一会儿,才振足了精神,冰雕雪琢般的面庞绽出一抹清浅的笑容,“三哥没事。”

他微凉的指尖滑过我面颊,小心翼翼得仿佛我也是冰雪琢就的,怕用力大了会化掉一般。

他轻轻道:“这几日,阿墨多陪陪三哥罢!”

这话听来很有几分不祥,仿佛下一刻便会生离死别,永不相见。

难道萧彦打算一等我入京,就不顾身份礼节,直接将我接走么?

可即便我真的嫁给了他,同在宁都,我要见萧宝溶也不难吧?

压着心底疑惑,我笑道:“三哥,我自然一直陪着你。便是入了京,我不是还呆在三哥身边么?大皇兄到底健在,便是萧彦谋篡,也得有些顾忌,总不成没成亲就逼着我怎样吧?”

萧宝溶温默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与我十指紧扣,紧密融合的姿态,仿若已经长在一处,再也不能分开。

这晚的住处,却是由百里骏安排的,乃是当地一家富商的别院。我们的侍从虽然还随行着,可一到别院,立刻被安排到远远的偏院住着,身边跟随的人,已经换成了百里骏的亲兵。

我又有了沦入敌手的惊恐不安,很不踏实地一直跟在萧宝溶身后,不敢离开半步。

心里未必不知,萧宝溶已和我一样身陷险境,暂时无可奈何。可被他拉在手中,对着他清浅的微笑,我便总觉得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或许下一刻,转机就在他的微笑中到来。

吃了晚饭,正缠在他身边不舍得回房睡觉时,那边又有人来报,说拓跋顼要见我。

一会儿要见萧宝溶,一会儿要见我,我想着午后那场闲气,很想说不见,忽然想起他临去时那寂然无华的眼波和一瘸一瘸的腿,舌头打个转,却说道:“哦……我瞧瞧去。”

拓跋顼同样给关在稍远的偏院中,大约因为他是我们抓来的缘故,他身边倒还都是惠王的人在看守。

我走过去时,韦开便忧心忡忡地趁机告诉我,他们这些惠王的贴身侍卫,连见惠王一面,都会给盘问半天,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而拓跋顼这边,因为萧彦部下的征西军和北魏几度大战,百里骏的手下便对这位魏帝皇弟很有些成见,如果不是有韦开等人周旋,只怕很会吃些苦头。

不安地走入拓跋顼被安置的那间逼仄屋子时,他正靠着斑驳的墙垂头坐着,黯淡的烛光映住他的侧面,花瓣形状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角,美好秀致的轮廓一如当初相见。散发垂下,反射着烛光淡金的光影,便更将他的神情添了几分忧郁迷离。

待走到近前,他抬起脸来,眼睛亮了一亮,很温雅的浮光掠过,微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的脸庞上,尚有被打过的淡红痕迹,唇边颜色极淡,气色很差,也不知背上和腿上的伤怎样。

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跟前坐了,抱着膝,我盯着灰暗潮湿的地面,等他开口。

角声袅,休问定何如(四)

拓跋顼尴尬地轻咳两声,被打过的地方更红了,连未伤着的白皙面庞也泛着绯红。

“阿墨,有些事,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解释。”他似乎说得很艰难,说几个字,便顿上一顿,才继续说着,“我知道你怨恨我,怪我为什么在你一心想我帮你时,却没有帮你。”

我笑了笑:“你有你的打算吧?人各有志,我已经看开了。”

拓跋顼飞快地瞥我一眼,灼烈而痛楚的目光一闪而过。他又顿了好一会儿,才吃力道:“皇兄对你志在必得。何况你早是皇兄的人,我若强行出头,皇兄未必拿我怎样,可必定会为难你,甚至……杀了你。你需明白,不帮你,也是保护你的一种方式。”

不帮我,是保护我的方式?

听来是有几分道理。从后来拓跋轲见我影响了他们兄弟关系,就将我赐死的情况看,拓跋顼如果处处维护我,拓跋轲说不准真的会弄死我。

不能彻底得到,便彻底毁掉,从此一拍两散,保全了他不可一世的帝王气概。

不过……我忍不住损了拓跋顼一句:“你知道拓跋轲可能会杀我,还再三再四地要我回他身边去?这是不是也是你保护我的方式?”

拓跋顼眼神闪烁,不敢看我,只低低道:“阿墨,如果你一心一意对皇兄,他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好好地护你周全。”

我气结,狠狠盯着他,“我是怎样的心意,你难道不知?你倒是教教我,怎样对一个自己厌憎得恨不得睡梦都都想去砍两刀的恶棍一心一意?咦,我倒忘了,皇太弟殿下一心一意对的人可不少,涵元殿的姬妾,没有三五十个,也有十个八个吧?殿下一颗心剖成个十个八个,一人送上一片,就是一心一意了,对不?”

拓跋顼狼狈挪动了一下身体,连脖子都涨红了。他局促地说道:“对不起……我当时以为……以为你是初晴。我在南齐时,听到了很多初晴的流言,恨得只想砍自己几刀。……后来回到大魏,皇兄再赐我姬妾,我便收下来了。”

他终于抬起眼,与我相对,红了脸诚挚说道:“你吃的苦头,我都在一旁看着。你要晓得,我心里不比你好受。我只想你活得好好的,过得好好的。”

是么?

是不是也不打紧吧?都已经过去了。

即便他将江山看得比我更重,肯这样清楚明白地和我解释,也算我当日对他的心意没有白费了。

“算了。”我闷闷地说道,“我不想再提那些事,眼前的事就够我和三哥烦的了。”

如果不是拓跋轲强行抓了我去,萧宝溶怎会冒险离机,给了萧彦可乘之机,以至落到如今不堪的局面?如今拓跋顼也吃够了苦头,我也不想再追究。

可就算我不怪拓跋顼了,我还是不会忘记拓跋轲带给我们的痛苦和屈辱。

拓跋顼沉默片刻,道:“你们目前的处境很棘手。即便萧宝溶降了萧彦,即便你嫁给萧彦,都不可能恢复往日的风光和自由。特别是萧宝溶,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坚持回宁都。萧彦只是利用他的威望降服人心,一旦根基稳固,绝对不会留着这个大齐最有声望的皇弟。他最好的下场,便是被软禁终身。换了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该这般束手就擒。”

我打了个寒噤,故作不屑道:“三哥一向聪明,他一定有他的打算。并且……他的计划一定比你高妙,比你体恤人心。”

萧宝溶的确想得比他们深远多了。

他的人脉极广,真要逃走另行起兵的话,未必输给了萧彦,但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让百姓遭殃,生灵涂炭。

换了拓跋兄弟,必定金戈铁马当先,谁肯有这等胸怀天下的气度风骨?

拓跋顼摇头叹息:“先机已失,阿墨,你们是没有法子的了。”

我的手指将长裙上揉出了大片的褶皱,却只淡淡地说道:“不管有没有法子,三哥为我走到今天这地步,我也会陪着他往后面走下去。有多远,是多远。真的无处可去时,也只死在一处,也不孤单的。”

这一次,轮着了拓跋顼打了个寒噤,大约想到我听说萧宝溶出事后无望自尽的事。他握住自己手上冰冷的镣铐,忽然道:“阿墨,放我走罢。我若得了自由,一旦你有事,或者萧宝溶走投无路了,我还可以设法帮你们一把。大魏的军队就在边境,兵强马壮,凭他萧彦怎么厉害,也不得不顾忌几分。你们执意将我押回宁都,对即将被取代的南齐毫无用处,反将我送到了我的杀父仇人手中,也让我皇兄对付萧彦时心怀顾虑,岂不是太过损人不利己?”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怒道:“你叫我来说了那么多好听的,就是为了让我放你?我倒不知道,皇太弟殿下原来这么会花言巧语!”

他放下身段来柔声安抚我,口口声声说想保护我,要我活得好好的,过得好好的,原来只是为了哄我放了他!可笑我吃了那么多次的亏居然还不醒悟,差点就相信了他的话!

角声袅,休问定何如(五)

我狠狠瞪向拓跋顼时,他似乎也给伤到了,但眼神却没有退缩,与我直直而视,明润的眸光浮上一层薄冰样的寒气。他咬牙道:“阿墨,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我笑了起来:“阿顼,你认为,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们之间,还有所谓的信任么?”

那层薄冰便碎了,化了,融作氤氲的墨蓝水雾,怆然地泊于眸中。

许久,那苍白的唇角动了一动,挤出了一个模糊得看不清的轻笑,吐字如秋夜落叶般萧索苍凉:“好罢,没有……没有就没有吧!当我什么也没说吧!你回去吧,这里脏,呆久了怕萧彦的人马也要疑心,对你不好。”

他说着,将头埋到自己的胳膊间,无力地耷拉下手。

我起身欲走,又顿下身子,冷冷地说道:“即便我不想损人不利己也不成了。目前驿馆中已全是萧彦的兵马,连我们兄妹都给盯得紧紧的,又怎能放得了你?”

“嗯,罢了,我明白了。你其实想救我,只是已经救不了的,对不对?”

拓跋顼点着头,发丝垂落面颊,掩了半边脸,依稀只觉他笑得惨淡。

我想否认,想说明我也想利用他来威胁刁难那个害惨我们的拓跋轲,可我张了张唇,到底没说出来。

让他心里舒服些吧,也让我自己心里舒服些吧!

相爱一场的结果,竟是彼此相害。

还不如当初不遇。

那么,恨起来就是将彼此抽筋剥皮,也不用为纠结到神魂俱丧,疼痛到肝胆俱裂。

走到门口时,拓跋顼忽然又叫住了我。

“阿墨,惠王真是你哥哥么?”

“他当然是我哥哥。”这话问得奇怪,“你们拓跋氏,不就是因为我们是明帝的儿女,而对我们恨之入骨?”

拓跋顼嘴角弯了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哎,我见了他看你的眼神就不舒坦。你们俩长得不像,他对你好得也不像兄长对妹子。”

“那像什么?”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

哥哥对弟弟妹妹好又有什么奇怪的?

天底下有几个拓跋轲那样冷血的哥哥?

我们是异母兄妹,我长得很像母亲,和萧宝溶不相像又有什么奇怪的?

拓跋顼犹豫片刻,很轻地一笑,“没什么,你们……就是兄妹吧?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