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凑近镜子,拨了拨微微卷曲的发梢,妆容浅淡而精致,可惜即便再精致的妆容,比起外头那个几乎不施脂粉的女人,也逊色不少。

莫云珂,那么美丽的女人,娟子人生第一次感到有点自卑了,而且人家温柔,即便她第一次见,都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何况男人。

娟子抽出纸巾擦手,将废纸丢进下面的垃圾箱里,抓起包出去,看都没看等在外头的左宏,直接越过他,向出口走。

左宏脸色阴沉的跟着她,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周燕撇撇嘴,搂着莫云珂的胳膊摇了摇:

“云珂姐,那女人谁啊?怎么姐夫跟着她走了,把咱们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吗?”

云珂淡淡瞧了她一眼,周燕住嘴,可心里哼一声,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不就小三吗,一瞧那女人就是狐狸精。

周燕刚进莫家不过几天,可对于她来说,这一切仿佛一场最迤逦的美梦。就有这么一天,好像小时候的梦成真了,她成了最高贵的公主。

小时候的事情,她记得不多,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在养父母那间窄小屋子里生活的经历,平心而论,养父母对她很不错,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她一直不满意,上学的时候,看见同学们身上漂亮的新衣服,一件件的换,妈妈也给她买,可那种早市地摊上的廉价货,一点也不出风头。

上了班,她自己赚钱了,每月的工资微薄,那些名牌的包,衣服,穷尽她一个月的薪水,也许都不够一个零头。

交了几个男朋友,一个比一个不如意,养母经常唠叨她,差不多得了,眼瞅着就三十了,再挑下去,就嫁不出去了。

周燕自己也着急,可她想着,怎么也要找个有房有车的,她可不想像养母那样拮据卑微的过一辈子。

莫家找到她们家的时候,她的狂喜可想而知,就如同一个穷的连饭都没得吃的人,一下子中了五百万。

麻雀变凤凰,忽然就进入了一个梦一般的世界,这个世界,奢侈、高贵、华丽而陌生。

可她雀跃的理所当然的接收着这一切,特意忽略脑海深处那些偶尔冒出来的,星星点点的记忆。

而且,进入这个世界,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向往的东西多么轻易,轻易的可笑,几乎唾手可得。她觉得,或许该为自己找个厉害的丈夫结婚,那么无论将来有什么变故,她都不会被打回原形。

周燕有很强的嫉妒心,以前她嫉妒拥有优越条件的同学、同事。现在她开始嫉妒莫云珂,在她眼里,莫云珂几乎拥有一切。

她美丽,优雅,有高官的父亲,和三个不一般的亲哥哥,还有那么出色的未婚夫,而自己,即便成了莫云玬,在莫家,除了所谓的大伯,这几个堂兄堂姐,她看的出来,对她并不热络,看上去亲近,可骨子里却疏离。

她该怎么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需要下心思设计一下。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惊醒了她,莫云玬低头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攥住手机:

“那个,云珂姐,我去趟洗手间。”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封锦城不紧不慢的道:

“建议你们,还是检验一下DNA比较好,毕竟这么多年了,中间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血缘亲情,还是要慎重一些”

封锦城话说的含蓄,可是听在莫家几人的耳朵里,却都暗暗沉吟。胡军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撇撇嘴:

“我瞅着可不怎么靠谱,你仔细看眉眼,和你家二叔那小丫头,一点不一样啊,你们家老爷子,平常多精明的人,怎么到这事上,就昏庸起来了。得了,我先走了,局里还有事儿,还有,莫大哥,我提前说好了,你们家老爷子拉郎配成,可别算上我,我对你家这个小堂妹,一点兴趣都没有”

封锦城和胡军走了,就剩下莫家的人。莫云珂轻声道:

“其实我也疑惑,虽说从小条件环境不好,可是二叔二婶的基因摆在那里,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周燕不是云玬,另外,你们觉不觉得,娟子有些熟悉,尤其侧脸,很熟悉,仿佛以前见过......

莫云琒望着自己小妹:

“云珂,你一点不在意她吗,她毕竟是左宏的......”

莫云琒话没说完,就被云珂打断:

“大哥,我想你该了解我的,左宏不是那个人,而且,请尽量不要伤害娟子,我喜欢她。”

莫家老二开口:

“大哥,我们可以瞒着老爷子去验,说实话,我也怀疑,尽早清楚,也省得将来弄得不好收场,说起来,咱们信赖的证据,也不是很可靠,仅仅凭借着咱们莫家的寄名符,和一张收养证明,也不能说明什么。孤儿院的院长也说了,当时一起进来三个女孩,在孤儿院里呆了几个月,才分别被领养。这中间有什么变故,谁也不知道,或许云玬的寄名符弄丢了,被另一个孩子捡到带上,也有可能。再说,收养的三家,咱们也只找到了这一家,剩下的两家,资料上填的地址和名字,都是假的,弄错了也有可能”

莫云玠微微点头,望着着那边走过来的周燕低声道:

“说实话,我倒真希望这个不是云玬,以现在的科技水准,只要一根头发就能知道,不是吗......

娟子出了会馆,根本不理会后面的左宏,蹬蹬的往前冲。宏紧走几步,拽住她的手臂:

“你闹什么,你和那混蛋野男人喝咖啡,我还没怎么着呢,你还给我摔咧子”

娟子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突然笑了:

“左宏,我跟谁喝咖啡,你管得着吗,别说喝咖啡,就是开房上床,也没你什么事”

“你敢,信不信我废了那男的”

左宏脸色阴狠狰狞,娟子认真的看了他半响:

“左宏,你的未婚妻那么好,你和我纠缠什么,好好结你的婚去,不好吗,我求求你,离我远点成不,我就一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和你们这些少爷玩不起”

“谁他妈和你玩了,娟子,你诚心找茬是不,还是你有了别的心思,想和刚才那个小白脸好,多感人啊!我都听见了,什么十年了,我没一刻忘了你,什么我喜欢你......他是你的初恋情儿,你始终记在心里十年的男人对不?和着,我就一候补,现在他回来了,正主上台,候补滚蛋,是不是?娟子,你今儿也别跟我这儿藏着掖着,你说一句是,我他妈掉头就走,再不烦你,我左宏就是再贱,也有自尊”

左宏也火了,积压了半天的怒火,迸发出来,可说话说出口,突然就后悔了,但是也收不回来了。

他了解娟子,搁以前,这话说出口,这女人肯定死咬牙硬的挺着脖子跟他犟。

回头他再没皮没脸的哄她,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没错,左宏就是贱,一点不硬气,在娟子面前,他硬气不起来,因为一硬气,他就会失去她,而他爱她。他还想着和这个女人一起过日子,所以,话一出口,他就怕起来。

他真怕她冲着他吼一句:

“是,就是你说的这样,我喜欢的人回来了,你滚蛋”

到时候,他该怎么收场。

封锦城说啥来着,爱情里的男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叶驰是疯子,他是傻子。可只要娟子在他怀里,他乐意当个傻子。

左宏的怒气几乎瞬间退去,眼神中的后悔和小心翼翼,就这么无遮无挡的倾泻出来,娟子看的那么真切。

几乎到了舌尖的狠话,就这样噎在嘴里,说不出来。

她欺负人,娟子知道,她总是欺负这个男人,因为左宏宠着她,腻着她,离不开她。她手里握着这些,欺负的他理所当然。

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自己其实吃醋了,嫉妒了,吃他未婚妻的醋,嫉妒莫云珂。因为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自信,顷刻间被打击,那个女人那么美,美得她自愧不如。

吃醋原来是这种滋味,酸酸涩涩的,心情都跟着晦暗起来,这种情绪陌生又莫名其妙。

二十三回

脚后跟上传来一阵刺痛,娟子皱眉,该死的高跟鞋,早晨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套上了这双。

女人对于打折特卖的东西,永远没有抵抗力,娟子尤甚。她穿37码的鞋子,脚上这双却是36码的。因为当初这是她最青睐的品牌,破天荒的打二折,她控制不住,买了回来,勉强的结果,就是夹脚。

穿过一次后,就放在鞋柜里,今儿一早,觉得和自己衣服很配,就穿上了,现在才发现不舒服。

左宏察觉她不对劲儿,低头扫了眼,不禁叹口气,就拿这女人一点法子没有。伸手扶着她的胳膊,坐在后面的栅栏凳上,蹲□,小心褪下她脚上的鞋子。

脚后跟和小脚趾边侧,都磨出了水泡,刚才还不觉得,左宏手指一碰,娟子就疼的直吸气,左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你就臭美吧,活该疼死你”

娟子用白眼蹬他,左宏嘴里说的难听,抓住她脚的手,却十分小心翼翼,一边还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叨:

“真不知道你是找工作,还是勾搭男人,穿这么惹眼干什么......”

啰嗦的娟子心头起火,踢蹬着腿,就要踹他,却发现,他已经转过身背对她蹲着:

“上来,我背你,咱们还得回去,我的车子在那边停车场呢”

娟子抿抿唇,满腔的怒火,竟然顷刻消失,心里有股温温细细的东西涌出来,瞬间蔓延周身,热热暖暖的舒服。

左宏的背很宽很厚,平常喜欢锻炼和健身,早晨起来,会出去慢跑一圈,这个习惯,自打两人住在一起,就一直如此,持久而有耐力,已经成了良好的习惯。

不像娟子,感觉自己要发胖了,才去舞蹈教室跳跳舞减肥。娟子去的舞蹈教室,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很专业的那种。

学生虽然三教九流都有,老师却都是国家级的舞者,娟子喜欢拉丁和肚皮舞,塑体、修身、减肥,这两样最快,老师却说,她其实更适合跳芭蕾。

这话娟子听过很多次,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兴趣班的老师,就建议她去少年宫学芭蕾,说她条件好,更重要的是,先天对舞蹈有一种领悟力,说白了,就是说她有天分,还特意询问她父母的职业。

娟子估摸,老师是以为她家有什么遗传基因,说心里话,娟子也想去学,可那时,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期。

爸妈单位的效益不太好,工资有时都发不出来,爸爸是钳工,那时候总要偷着接了私活,赚点外快,贴补家用。妈妈身体也不大好,根本没有经历和金钱,负担她这种昂贵的兴趣。

这是她人生的小遗憾,后来上班,有了条件,她才重新拾起这个兴趣。舞蹈教室的老师,说她乐感节奏感很棒,比那些专业的也不差,曾建议她辞掉工作,专门学习舞蹈,说可以介绍到专业的团队里去。

娟子当时置之一笑,她是喜欢跳舞,可惜毕竟已经过了追梦的年华,而且,她喜欢记者这个工作,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喜欢工作中获得的成就感,她觉得畅快淋漓,时萧曾经说过,娟子的性格和她的外表,简直是天差地远的两个人,明明长的一副千娇百媚的脸,心里却固执硬气,说白了,就是一点不可爱。

所以男人总是第一时间被她吸引,然后很快就觉得她不够温柔,或者不够体贴,面对这样的男人,娟子总是毫不犹豫的转身,比男人还潇洒。

凭什么,女人就得迁就男人,哪条法律规定的,她就偏不,她活的太自我,活得没心少肺的,所以说,能抓住这么个女人,可想而知,多有难度。

跟打仗差不离,战略、战术都要应用得当,软硬兼施,必要时,还要发挥无赖的精神,左宏算颇得真髓。因此才和娟子搅合了这么久。而且,娟子越想分开,就越分不开,两人像两团杂糅在一起的麻线,剪不断,理还乱。

左宏背着娟子,手里还提着娟子的高跟鞋,即便这样走在人行道上,也一点不狼狈,相反,很帅气。他走的不费力,仿佛身上的娟子,一点份量也没有,挺轻松自在的样子,很男人。

娟子手臂圈着他的脖颈,看到路过的小女生,带着羡慕的眼光望着她,不禁失笑。年轻的时候,总是傻气,却也单纯,到了她这个年纪,仿佛已经很难找到这种单纯的快乐了,不过,她觉得安定,此时此刻她趴伏在左宏身上,被他稳稳的背着,她觉得安定踏实。

左宏这个男人,其实也不可爱,他不懂得奉承女人,虽然他把她照顾的很好,洗衣、做饭、做家务,左宏一个大男人,几乎操持了家里所有的事情,可有时候,说出的话却阴阳怪气的不中听。

一开头的他,倒是很懂的说话技巧,无论床上床下,他都是个浪漫温柔,有情调,有风度的绝佳情人,挑不出一点错。

当然,一开始他也不会给她做早餐,更不要提洗衣服,做家务了。那时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形容他,一点不为过。

那时的他,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可骨子里却冷漠疏离,和她的关系,也是定位在简单的男欢女爱上,两人那时都清楚,却一致心照不宣。

他有未婚妻,而娟子也有她的工作和生活,偶有交集,却各不相干。可后来怎么变成这样子的,现在娟子仔细回想,都找不到一丝轨迹,仿佛就那样自然而然,一点一滴的改变了。

所以说,习惯是最可怕的,它能在潜移默化中,悄然改变一切,在你还无知无觉的时候。

娟子胡思乱想的功夫,已经到了地方,左宏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放在座位上,把她的包和鞋子都扔在后座,绕过去坐进来,倾身,帮她系上安全带:

“家里有酒精和针头,回家再处理脚上的水泡,一周内,不要想穿高跟鞋了”

拧钥匙,开车,两人很有默契,谁也不提刚才争吵时候,过激的言辞。

说实话,左宏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也有些纳闷,他家娟子,今儿怎么变的这么好说话了,难道真像叶驰说的,脾气变好了。

仔细想想,这一阵子,两人虽然折腾的欢,说到底,真没怎样,这要是搁以前,娟子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还这么乖的,让他背着回来。

左宏拐进他们小区的那条马路,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目光渐渐柔和起来,车速放的轻缓了些。进了小区,停好车,却没动,而是侧身打量他的娟子。

显然,她困乏到了极点,睡着了,她的睡相很乖,褪去清醒时候的张牙舞瓜,说不出的安静乖巧。

她今天说云珂美,左宏的脑海中瞬间划过云珂的脸,却顷刻间消失。不可否认,云珂是挺漂亮的,可是漂亮的云珂,从没引起过他的遐想。

相比之下,云珂虽美,却更像博物馆里名贵的瓷器,摆在那里欣赏挺好,据为己有就不必了,即便她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左宏都不曾动过一点歪心杂念。

而且,说到美,左宏觉得他家娟子更美,美得张扬,美得真实,美得鲜活,美得,他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担心害怕。就像一个拥有稀世珍宝的藏宝人,总是小心翼翼,防备着别人觊觎和抢夺,这种想法可笑到幼稚。

忽然想起今天赵珩说的话,对于左宏来说,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挑战了。那个男人的确不容小觑,和以往那些围绕在娟子身边的苍蝇不同,赵珩是认真的,认真的要和他抢,和他夺。

显然,那个男人有这个实力,而且,他和娟子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过去。初恋,那个男人很可能是娟子的初恋,每每想到这个,左宏就几乎嫉妒如狂。

他嫉妒赵珩,非常嫉妒,嫉妒他,也许曾经拥有过娟子,在她最好的年华,在他还不认识她的岁月里,那是他掺合不了,无能无力的一段记忆。

可是,不管他们十年前究竟有什么纠葛,或者是误会,已经过了十年,现在的娟子是他的,是他左宏的,和狗屁赵珩,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所以,无论那混蛋打什么主意,都别想。

手机铃声从娟子包里响起来,左宏探手过去,摸出来看了看来电,脸色不由紧绷起来,这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谁的电话?”

娟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气,迷迷糊糊的开口,左宏目光一闪,快手快脚的按了关机键,麻利的塞回包里,含含糊糊的道:

“不知道,可能是打错了”

娟子实在困得不行,昨晚上,她准备应聘资料,睡得本来就晚,左宏这禽兽,还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折腾,算起来,她才睡了几个小时而已,不然,也不至于在车上就睡过去。

想到此,忽然睁开眼,恨恨的看着左宏:

“今儿晚上你睡沙发,不然就滚回你自己家”

话说的咬牙切齿,毫不留情。

左宏却好脾气的点头:

“好!好!我睡沙发,我睡沙发还不成吗......”

二十四回

“对不起,陈小姐,我们的招聘已经结束。”

这是多少次,被这样的托词拒绝,娟子几乎都记不清了,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她。娟子从写字楼出来,掏出电话就要打给左宏,还没拨出去,就看到,停在那边的车子,以及车前穿着一身军装,站姿笔挺的大兵。

娟子不禁低声咒骂了两句,真他妈的,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她真该抽空请人上家里看看风水,要不,出去拜拜佛,最近太晦气了,这背字走的,就没顺当过。

其实娟子也知道,家里有左宏那么个光闪闪的扫把星,估摸她这辈子的运气,都好不起来,那男人是个大麻烦,可......

娟子想到左宏高大的身子,委屈缩在沙发里睡的样子,心里不禁微叹息,左宏这个男人,说实话,真是她的克星。

比较起来,显得她非常无理取闹,某些时候,娟子也琢磨,这说不定就是左宏那厮的战略,装可怜来打动她。

要搁以前的自己,管他去死,大冬天把他赶出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怎么现在就做不到了呢,而且,即便他睡在客厅沙发里,娟子都有些不忍。

他睡在客厅的那一晚上,自己的睡眠质量奇差无比,明明困得不行,就是睡不踏实,一晚上惊醒了几次,总是伸手习惯性的去摸索身边的左宏。

娟子自己都郁闷,那个男人仿佛成了她身边一件不可或缺的必需品,而这个必需品,却无时无刻不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

“陈小姐,请您上车”

娟子知道,没必要为难人解放军同志,娟子看了看解放军同志后面的黑色汽车,娟子就不明白了,这些个狗血的桥段,就不能改改吗,每次都这样。

而且,既然在这里等着她,就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了。娟子很气,非常气,可突然发现她也是无奈的,面对如今这种局面,她竟然开始无奈了。

左宏他妈,娟子一共就接触过那么一次,给娟子的印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妖婆,娟子觉得,自己一向挺敬老爱幼的,可到了左宏他妈这儿,她就敬不起来。

她和左宏他妈,算天生犯冲,死不对眼的那类人,所以,左宏指望着,她能和他妈和平共处,无异于比期望世界和平,还不可能的妄想,这辈子就不要想了。

记得第一次见到左宏他妈,也是个解放军同志打得先锋,是不是眼前的这个,娟子记不住了,反正差不多。

打了娟子杂志社的电话,说是什么总政首长办公室,当时娟子还吓了一跳,她一个小老百姓,认识的首长级别大官,就萧子她老公公一个,而这什么总政的首长是谁,她一时还真有点懵。

在城东会馆精美的茶室里,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娟子就猜到是左宏他妈。左宏长的和他妈挺像,如果她不是用那种挑剔,甚至厌恶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娟子会给她打九十五分。

很漂亮,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大美女,美人迟暮,就变得尖锐而无理取闹了,令人惋惜。当时也没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问她要多少钱,才能离开左宏。

娟子当时实在忍不住笑起来,觉得简直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她完全没必要坐在那里,忍受对面老妖婆的审视和轻蔑。

娟子最瞧不上这种骄傲到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女人,有什么好高傲的,娟子相信,倒退三十几年,老妖婆还不知道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才成功上位的呢。

跟着左宏,在他们那圈子混久了,娟子多少耳闻过一些老八卦,貌似左宏他妈也并非原配,原先是左宏他爸的,什么二级秘书来着。所以,才会用一脸自以为看透了所有女人的目光,鄙视她。

撕破脸了,就再也维持不住虚伪的风度,说她是小三,说她是祸害,老妖婆的话,一点不加修饰,就差指着娟子的鼻子,大骂狐狸精了,她自以为多高贵呢。

娟子当时也没废话,直接给左宏打了电话过去,当着他妈的面,冷冷宣告:

“左宏,我和你一毛钱关系没有,明白不,就凭我和上过几次床,你妈就来找我,骂我是祸害、小三,你一家子都有病吧,别不告诉你,老娘上的男人多了,你这样的,狗屁都算不上,别他妈再缠着我了,拜拜。”

娟子还记得,左宏他妈当时那饱受惊吓的小眼神,现在想起来,娟子都觉十分可笑。

娟子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嫁给左宏,所以对左宏他妈,娟子从来不会客气,估计左宏她妈,也被她吓住了,那次过后,还真没再找过她,不知道这时候又来找她干嘛。

娟子心里正不痛快呢,找上门来一个挨骂的正好,娟子甩甩脑袋,越过傻大兵,踩着高跟鞋,就这么直直走了过去。

到了车前,敲敲后面的窗子,窗户缓缓落下,却是一张严肃的国字脸。

娟子不由一怔,并不是她以为的左夫人,但也不算很陌生,因为电视里隔三差五的能看到,该算是左宏未来的老丈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