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一拳,就打得常宾倒退几步,被地面放着的水盆绊倒,但这时候常宾也是急红了眼拼命,翻身爬起又扑了过去。

周久方上过战场和人肉博,看到他这种杀红了眼的状态,戏弄之心消了几分,反手拧住他的手臂卸了关节,一脚将他踢倒,皱眉道:“有艳福不享,却来跟我拼命,你脑子有毛病还是不行?”

常宾被他这脚踢得倒地不起,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周久方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解除敌人的行动能力是老本行,怎么可能在他这种普通人身上失手?他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眼看周久方走近袁岁安,心中一阵绝望,大叫:“你别碰她!别碰她!”

袁岁安在他们打斗的时间里从沙发上摔落在地,整个人似乎都已经陷入了致幻剂造成的幻觉中,在地板上不自觉的翻滚扭动,迷糊的呻吟:“小宾,你快……我受不了……”

常宾看到她的模样,再看看脸色阴晦莫测的周久方,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崩溃的大喊:“你别碰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碰她!”

周久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在袁岁安面前蹲了下来,细细地审视着眼前这活色生香的美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眯眯地叹气:“我本来觉得,让程三看到你和男朋友的艳照影响最坏,但现在想想,既然他都准备娶你了,那我似乎也是个好对象?我先睡了他老娘,再把他老婆也睡了,这点子怎么样?”

袁岁安浑然不知他说什么,顺着他的手掌挨了过去,呻吟乞求:“你给我……给我……”

周久方将她托起靠在身前,得意的笑了起来:“乖,我就给你……保证让你有了我再也不想要程三!”

常宾挣扎着往前爬,但周久方那一脚正中他的腰眼要害,急切间恢复不了,根本提不出力,只能眼看着他将袁岁安抱起放在沙发上,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号。

周久方原来还只是有些动念,这时却觉得刺激无比,旁边是被打倒的敌人绝望哀号,前面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宿敌的女人,撇去人类道德伦理的约束,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能激发男人完全兽化的雄性本能?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急不可耐的拉开了衣服,压在她身上去解皮带。

就在他低头的刹那,袁岁安的手抬了起来,一掌向他的头颈劈了下来。周久方并没有被高涨的欲望彻底冲昏头,就在她将要得手的瞬间猛然抬头,偏了偏脖颈。这一掌没有切中他的颈动脉,但袁岁安紧跟着五爪扣下,压住他的双臂关节,分筋错骨的巧劲吐出,顿时将他双臂从肘至腕节节捏开。

周久方双臂不能动,腰身腿脚却仍然灵便,立即一记凶猛地抬膝上撞,袁岁安不闪不避,硬接了他这一记膝撞,借着剧痛带来的清醒冲到桌前抄起咖啡机反手砸出。周久方脑袋再硬,挨了这一记重击,也无法立即追击。袁岁安一击得手,立即回身直取他双腿的穴道,周久方膝盖一麻,双脚的力气顿时提不上来,砰然倒地。

袁岁安积蓄下来的所有力气都在这兔起鹘落的交手中消耗殆尽,周久方一倒,她也紧跟着瘫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事情多,更新推后几天了,这周补上补上,JMS原谅~

☆、第五十二章

常宾于绝望之中突见袁岁安反击,又惊又喜,啊了一声:“岁岁,你没事?”

他的话音未落,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林乔生急步冲进来喝道:“久方……”

可能他来找人的途中正好错过了袁岁安反击的监视画面,他这一声叫唤以后,猛然看到周久方倒地不起,袁岁安却倚着桌脚半坐,正将常宾刚才掉在地上的水果刀拣到手里,顿时一句话卡在了喉头,顿了一顿才转过神来,愕然问:“袁医师,你没事?”

袁岁安一手把刀架在周久方头脸旁边,喝道:“举起双手!”

林乔生一怔,有些迟疑,袁岁安二话不说,挥手一刀刺在周久方肩膀上。周久方脾气也硬,挨了一刀竟连眉毛也不皱一下,反而开口笑道:“袁岁安,你这刀下得可不怎么利落啊!”

袁岁安不理他的挑衅,抬手一提,水果刀血迹殷然的架在他头脸旁边,冷然对林乔生道:“下一刀,我未必还有这样的理智!”

林乔生再不迟疑,立即举高了双手,急道:“袁医师,你别乱来!周家你惹不起,真伤了久方,就算程楚汉再护着,你和你的小朋友都得送命!”

袁岁安轻轻一笑,问:“我不要他的命,刺瞎他的眼睛,划花他的脸,断了他的政治前途好不好?”

这句话说出来,不仅林乔生震惊莫名,连周久方也神色微变,在他们这种权力家族出来的子弟,从出生之日起家长就开始进行规划,选择有政治前途的重点培养。政治前途在他们来说,有时候甚至于超过了性命。袁岁安如果杀了人,周家倾力报复谁也不能说有什么不是,但只是断他的政治前途,周家再恨,也不能用这不能摆出来说的理由来报复她。

林乔生自然明白政治前途对周久方的重要性,愣了愣才苦笑一声,道:“袁医师,其实你根本不必采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我和久方做的事虽然不地道,但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常宾终于缓过了被周久方踢伤的劲,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闻言嗤笑:“你连换药拍录像的下流手段都用出来了,还叫没有恶意?”

林乔生面对常宾有些理亏气短,叹了口气解释:“手段虽然下作,但如果我们真有恶意,这种事根本不用我们亲自出面。”

这种下三滥的事如果他们无所顾忌,完全可以把事交给专门搞这个的混混,用不着亲自出手,既落话柄又扫面子。可对于受害人来说,难道因为他们愿意控制录像的流向,下药、要胁这种恶心的伤害就不存在吗?

常宾头一次吃这样大的亏,完全不能理解他们这种人的思维,啐了一口:“无耻!”

林乔生受了这句骂,转头问袁岁安:“袁医师,虽说我们想用你对付程楚汉,居心不良,但事情到底没有到那一步。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如先把刀收起来……”

袁岁安全身上下汗如泉涌,体力消耗将尽,此时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手中的水果刀重如千钧,哪肯跟他废话,厉声喝道:“你闭嘴!”

林乔生敢跟常宾乱侃,但对袁岁安的要求,却不敢多做试探,立即闭嘴低头去看周久方的脸色。可周久方这时候倒在地上,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给他一个暗示。

袁岁安不敢让周、林二人看到她的脸色神态,偏头问常宾:“小宾,你什么情况?”

常宾忍痛咬牙走了几步,回答:“我没事……现在怎么办?”

袁岁安见他虽然步履蹒跚,却还能站起行走,伤得不算太严重,暗里松了口气,沉声道:“好,那你还记得我给你的应急电话吗?”

常宾猛然意识到她指的是余烟当初告诉他的号码,连忙点头,就想去摸手机打电话。袁岁安叫住了他:“别在这里,你把手机扔了。出去以后确实没有可疑的人跟着,再打电话让人来接我!”

常宾一怔,脱口道:“我和你一起走!”

袁岁安把刀压进唇动齿摇准备说话的周久方嘴里,对常宾笑了笑,柔声道:“你找了人来,我才走得了,否则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常宾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但感情上却实在无法接受,目光在林乔生和周久方身上转来转去,紧咬的嘴唇沁出血来。袁岁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厉喝:“还不走,一定要逼死我吗?”

常宾吓了一跳,闭上眼睛,擦了把脸,喑声道:“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不会再鲁莽行事!”

他不敢问袁岁安的情况,也不敢再看她的脸色,猛然转身踉跄地跑了出去。

林乔生和周久方只把他当成利用袁岁安的桥梁,没把他放在眼里,外面并没有安排阻止他的人手。看到他逃走,林乔生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却什么话也没说。

袁岁安勉力支持着自己不倒,看到他真跑出去了,林乔生也没有异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下,手下却突然一重,一股力量从水果刀上传了过来,她把持不住,水果刀顿时脱手滑手滑出,身体失重倾倒。

周久方趁她分神的瞬间牙齿叨住刃口用力一扯,把刀夺下,吐出一米之外,感觉袁岁安不止抵抗微弱,连身体也控制不了,顺着他夺刀的力量扑倒在他身边,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惜他刚笑出来,眼珠子一痛,袁岁安的左手已经按在了他眼珠上,冷笑:“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用手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周久方连接两次受她反制,震惊之余,反而有种奇妙的滋味在心头蔓延,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被一个女人这么欺骗要胁,这时候竟然没有羞辱之感,却莫名其妙的兴奋,怔了怔,又笑了起来:“你放心,就常宾那样的傻小子,也只有利用一次的价值,你在这里,我根本犯不着还找他。”

袁岁安不说话,手指的力气却又加重了,几乎真要陷进他眼眶里去了。周久方不是示弱的性子,反而是旁边的林乔生看得惊心:“袁医师,你下手轻些,别真的伤了人,不好收场!”

袁岁安一再强提精神,可周久方他们亲自出手,用的药必然是顶尖的,她又没有受过特殊的药物训练,,没有解药,只靠平时养出的精气神硬抗,此时药效肆虐,哪里还能开口反驳。

周久方虽然没有服过这种致幻剂,却想象得出她究竟是什么状况,感到她伏在自己身上,汗水一层层的涌出,连他的衣服也浸透了,饱受欲望煎熬的女体一阵阵的散发特殊的幽香,不由得口干舌燥,心思一转,轻笑:“袁岁安,你让程楚汉坑了我一把,我也暗算了你一回,总的来说我们算不上有仇,不如就这样放手,化敌为友,怎样?”

袁岁安在情欲高涨的时候跟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贴身紧挨,受的刺激让她几乎整个人都近乎崩溃,一手压着周久方,一手放到嘴边,在指尖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借着痛觉刺激勉强起来了些,靠着桌脚半坐,大口的喘息,脑子已经不能思考,只能专注于一点执念。

身体大量流汗,是体力急剧消耗的表现,周久方平时总觉得女人在体力上要输给男人,不值一提,这时候见她处在这么不利的情况下,体力消耗殆尽,却还能凭毅力克制身体饥渴,保持本心不变,忍耐力不比受过极限训练的专业人士差,原来的轻慢之心消去,油然生出几分敬重来。

一时间屋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袁岁安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林乔生心中理亏,惭愧的道:“袁医师,这事到底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不如我们就此罢手?你这样硬撑,万一脱水脱力造成了内脏衰竭,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久方从她越来越不稳定的手指里推测她的状况,笑了起来,道:“袁岁安,你中的药据说是古希腊爱神宫女官传出来的秘方经过现代研制调配出来的,吃了以后不跟人做个几天几夜,解不了药性,你现在撑得越久,以后反弹越大。你这么按着我不放,难道是看上我了,想让我帮你解解药性?”

林乔生不知道周久方拿来的药究竟有多厉害,摸不清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忍不住看了袁岁安一眼。她闭着眼睛,咬牙不语,汗水早已把全身衣服浸透了,轻薄的白衬衫贴在她身上,每条细微的曲线都纤毫毕露,晕红的肤色被近乎透明的湿衣服一掩,比直露更具诱惑力。

周久方一句话说完,得不到袁岁安的回应,倒也不着急,悠然的又问了一声:“还是你看上了乔生?或者我们两个,你都想要?我是不介意三人行……”

林乔生明知他胡言乱语,意在搅乱袁岁安的思维,但这种情况下,竟然心头一荡,有种异样的情绪升起,忍不住喝道:“久方,你少说两句!”

周久方讶然不语,袁岁安突然一笑,喑声道:“你要是不说话,我的想象力就会受幻觉的影响,恐怕真的会不分对象往上扑!多亏你一直说个不停,时刻提醒我前面的人究竟有多恶心肮脏,才能让我一直保持清醒!”

这是她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实在是刻毒无比,周久方气息一窒,差点被气得吐血,咬牙恨道:“好,那我们就抻着看,究竟谁更能忍!”

袁岁安外强中干,更不肯说话浪费力气,屋里的静音时钟分针无声的滑过了两格,屋外终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名身着警服的人员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吕海领着医护人员跟在队友身后进屋,一眼看见林乔生站在门厅附近,不由一愣。林乔生身为公安厅副厅长心目中最有出息的儿子,难免会刻意带出来给他介绍人脉,吕海上升势头好,自然属于林副厅长示好的人群,和林乔生是见过的。

林乔生看到吕海出现,暗里叹了口气,放下双手笑道:“吕警监,我这两位朋友喝多了身体不舒服,你快来帮忙。”

吕海心中骂娘,但到底是顶头上司的独生子,有个台阶他也就顺着下来了,呵呵一笑:“好说好说,我带了医护人员来了。”

袁岁安看到吕海出现,这才松了口气,放松精神,让医护人员将她抬起。周久方心中不甘,哼道:“你想把袁岁安带到哪去?”

吕海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却从林乔生的神态中看出他的来头必然不小,好脾气的解释:“袁医师既然不舒服,当然是要送去医院的。”

林乔生心思一转,试探着道:“吕警监,中央保健组的李广宁专家这几天来了广城给龚副省长看病,不如让我这朋友打个电话,将李专家请过来,给袁医师看看,也好得到更好的治疗?”

吕海心中一惊,忍不住又看了周久方一眼。军官转业到地方任职,需要降一级任用,他能够转业不到五年就爬到现在的地位,自然是脑筋足够灵活,林乔生话里的暗示和招揽,他当然能听懂。

能一个电话把中央保健组专家叫过来的人,身份来历必然十分可观,吕海琢磨了一道,哑然失笑,微微摇头,道:“多谢林参赞的好意,不过袁医师算是军属,又没有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军区医院也够用了。”

林乔生也是吃不准吕海来这里究竟是谁的关系,所以才借中央保健组专家的名头开口试探,这时候听他说出军属二字,便知道他是程楚汉那边的,这墙角轻易不好挖,只好笑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吕海一边看着医护人员给袁岁安挂点滴,一边回答:“好的,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林参赞。”

袁岁安几乎虚脱,强撑着一直出了门才昏过去。周久方目睹她平安离去,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心中大怒:“这娘们好辣的手!”

林乔生当年也是军校出身,一般的外伤应急处理也是学过的,打完电话叫医护人员后,就来看周久方的伤,问道:“是被她拉脱臼了?”

周久方点点头,虽然没有出声,但也痛得全身冒汗,哼道:“普通的脱臼可没这么痛,这娘们肯定下了暗手法,一般的医师恐怕治不了,你用我的电话找下李广宁。”

跌打医师往往有独门手法治伤,反过来说,如果他们用独门手法伤人,普通医师不能根治,也是常理。林乔生一方面和周久方从小就有交情,另一方面却是对周家十分忌惮,听说他中了暗手法不禁吓了一跳。

周久方躺在地上,等着李广宁过来治伤,半晌突然冒出来一句:“程三这王八蛋从小到大,没什么东西能强过我,只有这狗屎运……”

万里之外的F东浅海里,夜深人静,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打起了瞌睡,狗屎运的程楚汉湿漉漉的从水里爬上船舷。他怕水迹暴露目标,勾住船舷后立即反手弓身将身上的装备和湿衣服全部除下,塞进船舷下悬挂的救生轮胎里,只拿了一柄匕首,光身闪进船舱外的阴影里。

他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身上的肌肤已经发白变皱,除了鼻梁上的特制眼镜还带点人气,全身上下猛然一眼看过去简直就像死尸复活。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于睡梦中猛然醒来,口鼻已经被人按住,胸口一凉,瞳孔里倒映进来的大片惨白发皱的皮肤,就此成为生命最后的色彩。

程楚汉确定手下的人完全软了下去,才捞过旁边的毛巾堵着,将匕首抽出来,坐在办公桌上长长的舒了了口气。

办公桌上还有一碗工作人员瞌睡了没吃的泡面,泡得太久,面已经发成了一大碗,看上去颇有几分恶心。可程楚汉却没有丝毫嫌弃,端过来几口吃完,见监控画面完全没有异常,就把整个监控室搜查了一遍,将抽屉里的方糖全都倒进热水瓶里,一边休息一边慢慢的喝。

一壶糖水喝完,他的体力和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把套上墙上挂着的水手服,拿上船用对讲机,沿着舱道走了下去。

这艘十多米长的拖网渔船,最大航束是九节,有船员七人,连上他的目标在内一共八个。他潜伏在水下的时间里,已经把外部的构造和人员分布情况摸得差不多,这时候再从监控器里拼接描绘了一下内部情况,走在船舱内,熟悉得就像自己家一样。

程楚汉的动作又轻又快,船员几乎全都在睡梦中就被他送进了永久的黑甜乡里,没有发出丝毫异常的响动,只有大海中起伏的波涛轻轻的拍打在船身上,发出哗啦啦的水声。他踩着水响的节拍走到了船舱中段的单间外。

这个房间睡的人明显的戒心很重,不仅大热天里关着门窗睡觉,墙上还安着红外电子眼监视屋外的情景。程楚汉在外面打了个转,没过去敲门,转身走到电源处把闸门打了下来。

天气炎热,船舱里没有换气扇排气,闷得像蒸笼似的,过了不久,单间里便传来一声怒骂,紧跟着船用对讲机喇叭就震动起来,里面的人一边询问断电原因一边开门。

程楚汉把对讲机挂在舱道转角,在那人开门的瞬间猛扑过去,那人愕然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脖颈上已经挨了一掌,软倒下去。

程楚汉一手接住他手里的对讲机,一手拎着他的脖子,把人拖回监控室里,仔仔细细地把他全身从上到下都搜了一遍,在椅子上绑紧,这才拿了瓶水泼在他脸上。

那人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莫名其妙,等到看清是程楚汉,顿时吓得凄厉大叫。程楚汉等他闭上了嘴巴,才微微一笑,问:“老吴,看到我没死,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他的脸也被河水、海水泡得发白发皱,此时逐渐干爽,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硬,不笑还好,一笑,脸上僵硬的肌纹牵扯,简直比鬼还狰狞三分。老吴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脸如死灰,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程楚汉欣赏着他的脸色变化,微笑道:“拿了整条渔船四名船员,外加一向跟在你身后的小舅子来引我,炸弹一爆,连船带人都沉进湄公河底尸骨无存……老吴,我们合作差不多十二年,数这次行动你最有气魄。怎么,是真想干了这一票,就远走高飞,再不下水了?”

老吴涕泪纵横,大叫起来:“我错了,三哥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求你原谅!我一定痛改前非,老老实实帮你做事……”

程楚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直到他安静下来,才道:“说说,为什么突然暗算我?”

老吴汗如雨下,颤声问:“我全说,你放过我?”

程楚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吴啊,咱们合作这么多年,应该早熟悉我的脾气。我可能放过暗算我的人吗?这样吧,我呢,在水里泡了十一个小时,你泡个三十三个小时赔偿我一下,怎样?”

程楚汉泡在水里十几个小时,仍然能够活动自如,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受过严苛的训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最近一直在袁岁安的陪同下养生调息,耐力和体能比以前更胜一筹。

可老吴这种情报贩子拿命挣钱,奉行及时享乐,身体素质虽然比普通人要强,可也远远比不上程楚汉他们这种职业兵王,在水里连续泡上三十几个小时,那条命还能不能吊住,实在悬得很。

而更可怕的是这种水刑有死神一直在身边徘徊的恐惧压迫,却又不能死得痛快。老吴一口气哽在胸口,半晌,哑着嗓子问:“我按规矩赎命,可不可以?”

程楚汉扬眉,道:“你先从你老婆……不,你连小舅子都杀了,家里那老婆想必是不准备要的。那你先从你住在芹苴市的小情人和儿子……”

老吴瞪大了眼睛,骇然惊叫:“你不能动他们,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平民!”

程楚汉一笑,满口白森森的牙齿都露了出来,问:“老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当年是怎么把你从翡翠坑里拉出来的?难道当时死的矿工就不是平民?”

老吴不说话了,一阵阵的发抖,程楚汉看着他,饶有兴趣的问:“我对你其实远远达不到因为你有要求,我就亲自出面的信任度,这次的交易很有偶然性。但你往船上安炸弹,连小舅子都一并炸死的举动,却明显的是筹划已久,这就让我有些稀奇了。你这小舅子是你办事左膀右臂,我呢,是你最大的财富来源;我俩都死了,你在这边的根基差不多也就全毁了,你准备往后去哪里生活呢?唔,难道你也准备举家迁往米英国家?”

老吴闭嘴不言,程楚汉把从监控人员身上搜出来的零碎东西摆开,一件件的辨认,笑道:“你不说其实没关系,我在你这位负责监控的心腹手下身上找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老吴,你这手下的设备比你还高级,光明正大地用在你身上,你手下的价值,看起来比你还高,可惜我当时下手太快,没想到把他留下来。”

老吴颤声道:“好,我说,但我要求终身避难!不!光避难都不行,你要负责把我安排到大陆去隐姓埋名,不经过政府,没有任何人知道!”

程楚汉心中一下咔嗒,扬眉道:“你要值这个价,才有资格提要求!否则,我只能说,在死得痛快和死得不那么痛快中,你有选择的权利。”

老吴面容扭曲的干笑:“对你来说,我要卖的消息绝对值这个价!因为这件事,不止有米英势力的干涉,还有你本人的政敌推波助澜……你安排好我,我就告诉你身边真正的背叛者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袁岁安只是因为身体没有受过相应的训练,一时无法承受药物所致的快速脱水刺激,暂时昏了过去,但她本身底子好,有点滴吊着,很快就缓了过来。

李经天看到她睁开眼睛,松了口气,连忙给她倒了杯水,协助护理给她喂水,问:“你感觉怎样?”

袁岁安一阵阵的犯恶心,眼前发花,看人不真,连点头摇头这样的举动都不敢做,听到李经天的话,强撑着回答:“还好。”

一句话说完,身体就跟她唱起了反调,刚喝进去的水全吐了出来。李经天吓了一跳,连忙问赶来的医师:“金医师,她这是怎么回事?”

金医师检查了一下她的体征,摇头道:“病人因为致幻剂的神经作用,暂时产生排异反应,消化系统暂时不能进行正常的工作。别紧张,等她情绪平静些就行。”

李经天皱眉道:“如果消化系统不能正常工作,她的脱水症状岂不是很难恢复?”

金医生苦笑:“病人服用的致幻剂直接作用于神经,相当于直接对身体进行了一场控制权的战争,对身体产生不良影响是必然的。比起有些人服用致幻剂后,神经过度兴奋,形成永久损伤,病人只是消化系统暂时拒绝工作,已经十分幸运。至于脱水,有点滴挂着,虽然恢复会慢点,但也属于可控范围。”

袁岁安缓过气来道:“我只是发现致幻剂时强行催吐,所以伤了脾胃。休息会儿就好,应该没什么事。”

金医师点了点头,沉吟道:“袁小姐,刚才检查的时候,护士发现你胸口有过手术缝合的伤疤,请问一下,你有过心脏病史吗?”

李经天讶然,袁岁安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胸口,过了会儿才笑道:“是的,我有先天性房间隔缺损,手术医疗失败后在斯坦福医院接受了心脏移植。”

李经天大吃一惊,他从认识袁岁安起,就知道她是练过的,他身边的保全人员三五个未必是她的对手。虽说平时脸上血色偏淡,但精神饱满,一眼看过就让人觉得她非常健康,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她竟然曾经有过连剧烈运动都不能进行的心脏病,何况还严重到进行了心脏移植手术的地步。

金医师皱了皱眉,问:“移植几年了?”

“差不多快九年。”

“有没有排异反应?”

袁岁安沉默了一下才道:“最初接受供体的时候,出现过排异。我父亲帮我调养了大半年,消除了影响,此后心脏运行状况良好,再没有过任何不良反应。”

金医师诧异无比,要知道人体的免疫系统极其精密微妙,是最强大的防御机器。对于非本体而有的异物,具有先天的排斥性,器官移植这类异体手术形成的排异,从某方面来说,几乎会伴随受体终生。

要说受体在有过排异反应的情况下,竟然能够调养到消除影响,达到整个免疫系统都将异体移植来的心脏合于一体的水平,那简直是奇迹。可就袁岁安的身体健康状况来看,她说的都是实话。

金医师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你做过心肌活检确定吗?”

袁岁安轻声道:“做过,情况很好。”

李经天听得直皱眉,插嘴问道:“金医师,你问这么仔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金医师叹气道:“无论融合得多好,异体移植的心脏跟人自身的器官相比终究还是会有些不同的,加上袁小姐中的致幻剂里又有几样成分暂时化验不出来,万一跟药物产生反应,反而有可能对心脏造成不利的负担。我觉得目前最稳妥的治疗方案,还是以心脏为重,保守用药,让致幻成分自然代谢出来。”

李经天和袁岁安一愣,金医师严肃的道:“袁小姐,致幻剂本身对心脏就有不好的刺激作用,你的情况特殊,保守用药是最稳妥的办法。虽然这样会难受些,但在你心脏可能出现异常时,却容易施救。”

袁岁安头晕目眩,都不敢睁开眼睛,听金医师的声音也忽远忽近,但心脏的问题显然比这一时半刻的难受重要:“没关系,这点难受我可以忍。”

金医师见她同意治疗方案,也松了口气,笑道:“那好,你等一下再试试能不能喝水,咱们争取双管齐下,尽快把致幻成分代谢出来。”

袁岁安答应了,李经天猛然看到她这难得一见的虚弱样子,有些不自在,送走金医师后回来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师做了给你送过来。”

袁岁安想了想,道:“这么晚了,就不要去吵你家的人了。医院附近应该会有粥店,让人送个海鲜粥过来就行。还有,麻烦你明早让康姨给我收拾一下生活用品,送到医院来。”

李经天答应了,解释道:“烟烟没来,是因为昨天检查妊高指数有点情况,还有宫缩频率过快,医师让她静卧几天养胎。我把她的工作停了,手机也拿了代管,你现在这个情况,她不知道。”

袁岁安吃了一惊,忙问:“她的情况危险吗?”

李经天忙道:“医师说只要静养几天就可以了,说不上危险,你放心。”

袁岁安松了口气,她深知这个孩子对余烟的意义,虽然明知李经天对老婆孩子的紧张只会在她之上,却还是忍不住提醒:“这个孩子她盼了好多年,绝不能有丝毫闪失,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这事就不要让她知道了,省得她瞎操心。”

李经天嗯了一声,踌躇片刻道:“如果你放心,以后关于常宾那边的事,还是我来处理吧。”

余烟的情况不好,袁岁安自然不会拿常宾的事去烦她,可要说交给李经天办,她还真有些不放心,反问:“就程楚汉那性子,你敢接手去帮常宾?”

李经天苦笑,他哪能不知道程楚汉的霸道,可事到如今,如果放着事情不管,恐怕反而会造成更大的麻烦,不如他接过手来,也图个回环余地:“岁安,三哥性情虽然暴躁了点,可骨子里却不是什么浮浪子弟,无论人品相貌家世才能都属于上上之选,他认真追求,你何妨放下成见,试试跟他相处下去?”

袁岁安没想到他在这时候提出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下,叹道:“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确实是需要莫大的缘分,恰当的时机。如果是正常的追求,我其实不介意试一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