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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大夫诊治,苏心禾为自己初诊后已经写下了一份处分,如果她想得没错,应该长期吃这种药便能够逐渐恢复过来。

这几味药是砂仁、木香、藿香、槟榔、木通、芦粟根、各等份加灯心三十寸,要用阴阳水煎,需要微冷服用。(这个药是治聋的,BD大婶提供,实在找不到治哑的药,将就用用,表拍我!)

鉴于她这个身体已经有十一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初步估计服用此帖药一个月后,她能够说话,连续服用三个月后,才能完全根治。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还要遵循几条禁忌:1、尽量避免感冒;2、忌用嗓过渡;3、忌过渡吸烟酗酒;4、尽量减少粉尘及有害刺激性化学物质的接触;5、忌长期饮食辛辣,多饮水;6、忌过渡“温室效应”;7、保持良好的心情。

只要这样操持下去,她必定能重新开口说话,那样,这一生,她就真的是完完整整了。

配齐了她所需要的药,苏心禾习惯性地购买了一些平常会用到的跌打损伤药、止血药、感冒发烧药、纱布之类的等等,顺道也买了些草药的种子,她早就瞅着那院子的空地了,开垦出来种些草药倒是可以。

第一,草药可以拿来卖,自给自足;

第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可以自己治疗,不用再向外求医。

苏心禾提着买好的东西,特地在这城里绕了几个弯,多认识几条道,眼看天色不早,柳尘烟恐怕要起身了,她便往苏家行去。

为赶时间,苏心禾改走一条她新发现的小巷,急走而过后,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刚刚那巷子的角落里,好像有一团黑影,那黑影应该是一个人。

已经走出巷子的脚步不由地收了回来,苏心禾小心翼翼地向那个黑影走去,越走越近…她发现那黑影果然是一个蜷缩的人,她慢慢地蹲了下来,轻轻拂开那人额前绫落的乱发,脸上污迹混杂,看不清楚样子,但能够确定的是一个男人。

苏心禾的手背轻轻一触及男人的额头,那温度竟然烫得下人,心下叹然,不好,他正在发高烧。

依照这个样子,他恐怕已经烧得晕了,没有了知觉。

这么大一个人,难道就放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苏心禾摇了摇头,虽然她没有在外从医,但学医之人以救人为本,见死不救她做不出来,而且,在这个女尊男卑的社会里,男人本就是弱者,放任着他在这里自生自灭,与杀了他何异?

苏心禾艰难地扶起了这个男人,要知道,他的体格比她要强健许多,她可是拼了所有的力气将他搭在了肩上,拖着向前走。

男人腰间有一柄长剑,即使他昏迷过去了,那大手依然紧紧地握住剑柄,苏心禾暗自感叹,好个倔强的人儿,剑不离身,难道是一名落难的江湖剑客?

江湖是非多,也不知道救了这个人是福还是祸?

苏心禾好不容易将男人拖进了院门,安顿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时,她才松了一口气似地跌坐在地上。

那男人起码有一米八零的高度吧,体格健壮,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般神力来,连拖带攥还真的把他给弄回家来了。

柳尘烟刚刚踏进苏心禾的房间,看到眼前的情景,连声惊呼道:“心禾,他是谁,为什么在你的房间里?”

苏心禾唉叹了一口气,真是这边还没理顺,那边又来添乱了,她摆了摆手,让柳尘烟不要再惊呼了,可她无力的举动哪能够阻止住柳尘烟。

只见他在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又抚头轻叹。

苏心禾无奈,只得从地上爬了起来,拿出纸张,飞快地写下一张举在柳尘烟面前,指着纸上的字迹让柳尘烟看:“爹爹莫怕,今天下午我出门去医馆了,他是我在路上救回的男子。”

宅门卷 第【5】章 神论

柳尘烟出生在秀才之家,虽然没有上过私塾,但也是识字的。

看到苏心禾写下的话,柳尘烟刚刚稳定了一下心神,但下一刻,又诧异地看着苏心禾,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往上,最后,才激动对一手指着她,颤声道:“心禾,我没教过你写字,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写字?而且,你从来没出过苏家大门,你怎么敢一个人出门?”

自从苏心禾变成哑巴后,苏家对他们父女的待遇也在每况愈下,内务由大房萧子如把持,又怎么会请私塾来教她读书呢?

而他自己也在自怨自艾中度日,又怎生得出心思教导她?

曾一度他也悔恨过,如果不是他的软弱,如果不是他不能彻悟,眼下,他们父女俩又怎么会是这样的情景?

是他,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啊!

如今悔之,却已晚矣!

而这一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柳尘烟总有种感觉,现在的苏心禾变了,自从那天意外昏迷,再次醒来后的她,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呆滞、内向的女儿。

她的神采充满了自信,她的眼中盈满了乐观与坚强,映照得整个人似乎都飞扬了起来,光华内敛、气势逼人…

他一度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可是,不会错啊,她依然不会说话,那后颈处有小时候爬树被树干划伤的痕迹,那明明就是他的女儿啊,为什么感觉上又不是同一个人呢?

苏心禾早就知道柳尘烟会发觉到她的改变,毕竟不是同一个灵魂,再怎么装也装不像。

这个时代,是相信鬼神之说的时代,她早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在柳尘烟问到她后,她便从怀中取出一卷早已写好的墨迹,递给了他。

柳尘烟疑惑地接过卷纸,慢慢地在眼前展看,越看越惊异,瞳孔也越张越大,满脸地不可置信。

其实,在那卷纸上,苏心禾是这样写的:爹爹,那天昏迷以后,女儿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位白胡子的仙人教了女儿很多知识和学问,女儿猛然顿悟,一觉醒来之后便会了好多东西,只是怕爹爹害怕,所以一直没有相告…

苏心禾站在一旁坦然地看着柳尘烟,她借用了他女儿的身体是事实,所以,她会好好对待他这位亲人,尽她最大的努力让他幸福。

“真的老天爷都在保佑我的女儿吗?心禾…”

柳尘烟紧紧地握住那一卷墨迹,上面的字体端庄秀丽,又隐含磅礴大气,书法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却又独树一格。

难道,真是老天爷给她开了天眼?

见字如见人,他这个女儿,真的是不一样了!

换作平时的柳尘烟,或许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言论,但是,他对苏心禾的期许与渴望已经整整掩埋了十一个年头,这份隐忍与压抑大大地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他宁可相信苏心禾所说,他是太希望这个女儿能有出息,能有所作为,这一生,他恐怕已经唤不回苏飞雪的爱了,所以,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苏心禾的身上了!

看着激动地热泪盈眶的柳尘烟,苏心禾轻笑着点头,随即又写下一张笔墨,让柳尘烟好好给那昏迷的男人清理一番,而她自己则将带回的药草捡出少许给这男人煎药。

这个男人昏迷的时间恐怕不短,苏心禾加重了药量,熬好之后正准备端回房间,却被柳尘烟一个闪身堵在了门口,害她差点把好不容易熬好的药给洒了。

苏心禾诧异地看着柳尘烟,不知道他担心的神情又是为了哪般?

“心禾啊,那男人救不得,我刚才看他身上,好多伤痕,我怕他是什么江洋大盗,救了他,恐会惹祸上身的…”

柳尘烟紧紧地握住苏心禾空出的手,就怕她一踏进去,就真的与那他以为中的江洋大盗扯上关系了。

这世道,男人不好好地呆在家里相妻教子,还学女人一样持剑江湖,真是危险,还搞得身上伤痕累累,这样的男人,以后还怎么会有女人敢要他?

他真怕苏心禾将这男人捡回来,之后他便赖上她了,这可怎么办?

虽然这男人长得还算俊俏,年龄上大个苏心禾两三岁,倒也相当,但这飞来的姻缘不踏实,那男人的身份也不明了,万一真的如他所想,又该如何是好?

苏心禾握住柳尘烟的手,对他安抚地笑了笑,示意他没事的。

她只是好心地救了他,如果他真是江洋大道,行走江湖之人,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柳尘烟想必是多虑了。

苏心禾浅浅一笑,轻轻地推开了柳尘烟,径直入了屋,这药她熬了好久,不趁温热的时候喝下去,凉了对那人的胃更不好。

眼见着苏心禾进了屋,柳尘烟急得跺脚,但又不敢阻拦她。

如今,女儿大了,又有自己的思想,如今妻主不在他身边,他只有听从自己女儿的话,三纲伦常不可违背,她一意孤行,他也莫奈何。

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真的就是她刚才捡回来的男子吗?

苏心禾一步一步地靠近,却不由地惊讶了,男人的脸庞被擦拭干净后,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浓浓的眉分开两边,紧闭的眼在睡梦中仍然不安地颤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好看的弧度,鼻梁挺直,嘴唇不薄不厚,是一张俊朗的脸,只是比起柳尘烟的阴柔和娇弱,更多了阳刚的气息。

宅门卷 第【6】章 守护

柳尘烟还是细心的,男人身上的伤口都被他小心翼翼地处理过,上好药然后包扎了起来。虽然他嘴里说着排斥的话语,但却也不会见死不救,这一切苏心禾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看来,这一世,他们父女俩的内里性格还真像,一副热心肠!

苏心禾将男人吃力地架起,靠在床头,在胸口垫上棉布,才开始喂他喝药。

可是男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她刚刚喂进一口药汁,下一刻便被他全数给吐了出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点都喝不进去,对病情是不会有进展的。

苏心禾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仍旧一脸担忧的柳尘烟,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的男人需要处理,她已经想好用什么办法了,但柳尘烟在这里看着,恐怕会吓坏他,还是将他支走的好。

放下手中的药碗,苏心禾走至桌旁,重新写下一张纸墨,交给柳尘烟一个任务,让他帮她熬药。

到家之后,只顾着救这个男人,倒把自己的事情给耽误了。

为免柳尘烟继续追问,她只写那药是清热润肺,女人调理身体所用,柳尘烟听后不疑有他,遂心甘情愿地去了厨房,只是离开时回望再三,却终究被苏心禾无奈地挥挥手遣走。

按她前世的年纪来算,她和柳尘烟一般大小,现在却要称他做爹爹,她心里不由地暗笑。

这个时代的男子,怎么说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已经年过三十的柳尘烟,不经意间的举止表现都会像一个小孩,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尘烟是她的爹爹,也是她这一辈子的责任,她会努力让他幸福的!

确认柳尘烟已经离去,苏心禾关闭了房门,重新坐回床畔,喝了一口药含在嘴中,看着那张紧闭着明眸的俊脸,挥去心中的其他想法,将唇直直地对着他印了上去,舌头敲开他的牙关,将药水一口一口地渡了过去,直到他喉头滑动,确认他真的喝下,直到整碗药见了底,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苏心禾抹了抹嘴唇上的药汁,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味道,让她心神一阵恍惚。

医者父母心,她不应该有所介怀的,即使这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吻。

这样,算是吻吗?

一手抚至唇瓣,苏心禾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救他,不含其他。

可是,那唇唇相触的感觉好柔软,她能够清楚地记得她的舌在他的口腔里搅动着,将药汁一口一口地送去,与那男人的唾液交融,让她的心底像有火苗在窜动一般,也有莫名的情愫在暗自滋长,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幸好柳尘烟没有见到,估计他见到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又会用另外的眼神看她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特别是在她口不能言的时候,做太多解释,她的手也会痛。

前世,她都是用嘴含住笔书写,现在换作用手,竟然也没有丝毫不便,笔与手的运用是如此契合,挥洒笔墨时,让她痛快非常。

她的手可以灵活地动作,她的脚可以自由地走动,前一世,她求而不得的梦想,在这一世都得到了圆满,她,是应该感谢上天的。

夜幕降临,男人还没有醒来,今天这夜非常关键,男人的病情不稳定,苏心禾怕他夜里复发,便守在他的身边,准备随时应付突发状况。

如果药不管作用,那么就只有采取紧急做法了。

苏心禾看了看圆桌上放着的一坛老酒,如无必要,真不想用到它。

但世事往往与愿违,苏心禾不想发生什么,倒偏偏是发生了。

半夜时分,夜风吹拂,烛影摇曳,可床上的男人却是辗转反侧,状似痛苦地挣扎着,漂亮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薄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液,手中握着的剑柄依旧没有半丝松开,但那压抑又痛苦的低吟却从牙缝中溢了出来,惊醒了本就浅眠的苏心禾。

苏心禾立马打起了精神,看了看床上男子的状况,伸手一探,果然如她所料,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她的药不禁没有没吸收,如今反弹,病势压来,排山倒海,在这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更见凶险。

苏心禾心一横,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剥下了男人的衣服,脱掉长裤,也不在乎他是否赤身露体,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棉布,浸入了酒坛中,掬起一把后,便开始擦拭着男人的身体。

从脖颈处开始,到胸口、关节、腋窝、腿部、脚踝,之后再翻转他的身体,在背部、膝窝处反复擦拭,周而复始。

苏心禾如今看不见其他,在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救他,尽一切力量救他,她不要他死,她要他好好活着!

阴暗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她似乎看见了幼年时的自己,那时候她多么努力地想要生存下去,那么小的年纪,那么柔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在黑暗中绝望地蠕动,没有明灯,没有希望,更没有温床暖被…

当时缺失的一切,现在都有了,这个男人比她那时遇到的情况要好很多,而且,还有她帮助他,他一定能挺过去的。

她多想鼓励他,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将温暖传递给他,将不屈的信念传递给他!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活下来,活下来!

苏心禾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祈愿道,直到倦意一阵一阵袭来,她终于闭上了眼,伏在了床头。

宅门卷 第【7】章 影飞

影飞昏昏沉沉的,他觉得自己一直被封闭在黑暗的空间里,他想奔跑,脚却像被人绑住似地动弹不得,他想呐喊,又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他握着佩剑,却只有焦急地在原地踏步,不能进,也不能退…

他是在发恶梦吗?还是已经快死掉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阴暗的后巷中,他只觉得脑中乱哄哄的,再也走不动了,便缩在了墙角,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少天,有阳光的照射,有暴雨的冲刷,可那一切都让他无力躲避,只能在那里硬生生地承受着。

他以为,他的生命就会在那里画上一个句点。

可是,昏迷中,是谁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是谁一口一口地将救命的甘露渡进他的口中,本应是苦涩的味道,但因为有了那人的碰触而变得甜蜜。

在梦中,他笑了,可意识沉沦,让他无力睁开双眼。

是白天,还是黑夜,对他来说毫无感知,而那一波一波的热潮袭来,彻底夺走了他的意识,他在极冷与极热之间挣扎着,那无声的痛苦紧紧地撅住他的心,黑暗的阴影笼罩,伸出一双看不见的魔爪,想要将他掳获,布满荆棘的蔓藤无声无息地缠住他的双脚,势要将他拖下深渊…

又是谁,在另一端紧紧拉住希望的绳索,丝毫也不松手,他听见另一个声音在鼓励着他,在呼喊着他,让他清醒,让他用魔鬼斗争,让他不要放弃!

最终,他听从了心的招呼,长剑破空而出,斩断了那束缚的荆棘,向着那希望和光明奔去!

他的手动了动,握住的是温暖的柔荑,触手细腻、温润,与他经常习武,布满老茧的双手不同,而且,那手好小巧,应该是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

影飞惊了一下,即使他长年行走江湖,可是素来洁身自好,哪里和女人这般亲近过,他想要抽出被握住的手,可是那女人握得好紧,他一时羞愤难当,即使他如今体力不济,也断不会被女人给轻薄了去。

他努力地挣开了眼,晕黄的光线在不远处摇动着,让床前的阴影更加地清晰,那是一个趴在床头的女人,乌黑的秀发披洒在身后,从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她正在熟睡,略微抬起了一点身子,目光向下扫去,果然是她握住了他的手,在睡梦中也不肯放开吗?

想到这里,影飞的脸蛋不由地浮上了红晕,高烧之后他的身子很虚弱,苍白中的一点红晕却是异样地显眼。

他转头打量着这里,破败的小屋,简单的布置,说明这家人并不富裕,是她救了他吗?是她将死神拒之门外,不依不饶地攥着他奔向光明吗?

影飞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他是何其坚强的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谄媚与逢迎从来都是轻看三分,他虽然抛头露面行走江湖,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可是,被这个女人所救,为什么胸中会盈满了感动呢?

是因为这个女人在他落魄的时候仍然没有嫌弃他半分,即使他一身糟蹋,即使他身无长物,也能无所计较地施以援手吗?

这世间还真的有不求回报的人吗?

影飞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知道了,对他又会换上了另一付面孔?

江湖中以杀人为业的剑客,她知道了,或许就避之不及了。

他虽然有不错的皮相,但看这个女人的家世,想必也不会为了他敢将性命相托吧?

而且,世间女人向来寡情薄性,师兄的下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他难道还想步上师兄的后尘?

这一生,他不是说过,仗剑江湖,自在人间吗?

去他的儿女情长,去他的女婚男嫁,他不要,他不要一个女人决定他的命运,所以,他逃了,他离家出走了。

他想放任自己,却弄得一身落魄,怨家人的不解,怨世人的不谅,他想沉沦,他想忘记一切。

师兄凄厉的耳语犹在脑中回响,女人不能相信,女人不可靠啊…可那样疼他的父母又怎么忍心将他推给一个女人,还要做她的第七房夫郎,他不要,他绝对不要!

他本是武林世家人人钦羡的贵公子,却在江湖中讨生活,从初时的不适到最后的狠辣,杀人与被杀,他在刀口上舔血,他在女人堆里一争长短,他誓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可是,他错了,他以为在老大眼中他是不同的,是不一样的,是可以与那些女人一较高下的,岂知她对自己却是别有用心。

一方面让他出任务,一方面却在背地里暗自算计他,他惊愤难当,手起刀落,结果了她。

一路上,他被人追杀,逃到宜州,跌跌撞撞地奔进这个暗巷,他便再也走不动了。

回家去,他没脸,父母估计也不会再认他这个儿子,再逃,他也没有了力气。

或许,他会在这个暗巷里自生自灭了吧,将这一身皮囊重归尘土。

可是,他昏沉了几天,等来的不是死神的收割,而是重见天日,在这女人的温暖与守护中醒来,他应该惊喜吗?

他不知道,他有些茫然了,这女人让他有一丝感动,但他却又在心里排拒着,人生头一回,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女人的手动了动,影飞连忙闭上了眼睛,呼吸却略微有些不稳,这女人醒来了,如果敢对他做什么,他定不饶她!

宅门卷 第【8】章 去留

天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朦胧的雾色渐渐淡去,天,快亮了。

苏心禾像是有感知似的醒了过来,这里毕竟还有一个病人,她可怎么睡得踏实。

小小的休憩已经让她重新养足了精神,抬眼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已经趋于平和的男子,她暗自松了口气,正准备一手探上他的额,那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之中被人逮个正着,苏心禾一阵诧异,低眼便对上了一双闪耀的星目。

那是一双怎么样深邃的幽潭,就像暗夜的天幕,广阔无边,却有星星光亮闪烁其间,好美丽的一双眼睛!

苏心禾忍不住在心里赞叹道,可那男子看她的眼光为何如此冰冷,还夹杂着她不能理解的…羞愤?

“你…别碰我!”

影飞顺了顺气,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语。

刚刚,他一直闭着眼睛,但他仍然能够感觉到那个女人的动作,她竟然想对他伸手,果然是没安好心。

苏心禾愣了愣,虽然这男人很虚弱,可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可不小,再这样用力下去,必定又会起上一圈红痕,她挣扎了一下,余下的一手早已经放开她握住的手掌,在空中比划着,想要对他解释一切。

影飞看着苏心禾的动作,她好像有些焦急,想解释什么,手在自顾自地比划着,嘴张着,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他的心蓦然下沉,原来,她是个哑巴…

残疾人?

她竟然是残疾人?

得知这个事实后,影飞心中的戒心卸下一半,这个女人救了他,细心照料他是事实,她本身已是不易,他还对她猜疑什么?

而且,眼神相对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惊喜,是为他的清醒而激动吗?

她是一个挺好看的女人,秀丽、端庄的五官,出众的气质,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虽然现在有些落魄,却不能遮掩她本身炫目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