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御风的军队如果不走明的,那么暗处,必是也在一队一队的渗透本边,分批进入,或是掩人耳目?

雨御风必定会有所图,但也不会放弃攻下凤天的契机。

青奕峰镇守南边,她也势必要固守北方,封锁这两个要道,让银雨的铁骑不能踏进分毫。

凤九歌的军队昼夜行军,日行两百里,也耗费了八日的时间才到达北方的边陲重镇暮城,这八日里,将士疲惫,却也没有哼过一声,足见这场战事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或许也是凤九歌的一席话震醒了她们,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浓浓的爱国之心。

是啊,如果银雨国的铁骑踏进了凤天的土地,那么,她们心中想要守护的人,想要守护的家便再也不复存在了,这场战争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她们自己,这样想来,整个队伍的士气便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到了暮城后,凤九歌便下达命令,康林与冷江各率领旗下人马,一队休整,一队驻防,如此轮流着来,一方面调息身体,以求达到最佳作战状态,一方面筑起严密的防守,大军来袭,也是一道厚重的屏障。

凤九歌的大军进驻暮城的消息,顿时引起了城中人士的恐慌,原以为在这极北荒凉之地,银雨国会选择南方开战,没有想到凤天的军队竟然也开进了北地,那就意味着战事会在这里燃起,城中人心惶惶,街道乱作一团,出现疯抢粮食及物资的情况。

暮城城主方晚将这一情况禀报凤九歌时,已经是军队驻扎在这里的三日之后了,方晚本不想惊动凤九歌而自行处理,谁知那些民众被官兵赶退了之后,复又聚集,几次三番下来,方晚疲于奔命,却没有起到一丝效果,故而无奈之下不得不向凤九歌禀报了城中的情况。

凤九歌沉思了一番,确实是她没有考虑周到,军队突然驻扎,必会使人心慌乱,而她忙于备战,却也没有做好安抚工作,也不能一味怪责方晚。

于是,凤九歌立刻下令,城中各种商业照常营运,每个城区都会驻有士兵,并且将现在暮城士兵分成十人一小队,十二个时辰在城中不间断的巡逻,维持城中治安,防止有人借机滋事,如此实施下来,倒也暂时止住了城中欲生事之人。

冬日以至,北方收成不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事原因,最近北迁的民众逐渐增多,进而形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看着越来越多的民众,凤九歌便让方晚开放暮城东边的空地,搭建了简易的住房容纳这些民众,为了安抚饥民,必须筹措粮草,军粮必是不能动的,凤九歌便把主意打在了暮城的富豪身上,让他们开仓发放粮食给贫苦的民众。

当然,也不是白发,凤九歌承诺对他们的这种善举将会禀报女皇,在战事过后,会对他们予以嘉奖,变现最好者还有望得到升迁的机会。

当然,这只是一个手段,但通过这个举动,凤九歌才知道,这里的富豪们在自己的仓库里囤积了多少的粮食,甚至,有些粮食竟然堆得发霉了,如果不是让他们搬出来救济民众,恐怕就白白浪费了这些粮食。

这个时代,确实是贫富分化差异巨大的时代,有人,会为了吃不到饭而饿死,有人,却放着吃都吃不完的粮食,眼看着它们坏掉、烂掉。

虽然凤九歌心有不甘,但眼下,战事当前,也只有解决了目前的情况再说。

不过,凤九歌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她回到皇都后,必定会求女皇来一次大改革,虽然不能做到人人平等,至少要让那些可怜的民众不再受温饱的折磨。

又经过几天的忙碌,城中渐渐稳定了下来,但北方依然未有动静,反倒是南方的战报传来,银雨国的军队业已驻扎在南方日城外十里之处,但却未有发兵的举动。

这一点,让凤九歌更疑惑了,雨御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银雨国南边的军队确实不是由雨御风带领的,而现在却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难道她会来个突然袭击,很有可能。

如此,暮城更要做好防范,绝不可以让雨御风轻易得逞。

这天,凤九歌正在城中视察情况,却突然被一阵吵闹及喧哗之声吸引了过去,到了众人聚集之地,却发现他们的中间有着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人作侍从的打扮,站在一旁暗自轻泣,另一人却是失神的跌坐在了地上,长长地头发搭了下来,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晶莹的泪珠却是一滴一滴的滚落在地,与黄土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大片的水花。

凤九歌的心倏地一滞,这个人身上笼罩着巨大的悲伤,那无声的哭泣让人忍不住的心疼,他,究竟有什么伤心地事情?

见凤九歌正欲上前,肖寒一忙出声对民众喝道:“都散开了吧,城中不要聚集!”

上官夜与肖寒一便一人一边,为凤九歌开了道,直通向那个跌坐在地的男子。

围观的民众本来还在指指点点的,看着一身帅服的凤九歌,便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正是这次军队的大帅凤九歌,纷纷退到了一边。

民众的心里对凤九歌时尊崇的,这个大元帅贵为一国王爷,却能真正的体谅他们老百姓的苦楚,在战乱之时,不禁亲自颁令维持、保证暮城里民众的正常生活,还让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富豪们都拿出了家中囤积的粮食来救济饥民,对暮城里的老百姓来说,凤九歌便是像活菩萨一样的人儿啊,凤天有这样的皇族,是凤天的福分!

凤九歌慢慢的走进那个跌坐在地的男子,近时,才发现他的双手有红红的血液不断渗出,凤九歌连忙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他的拳头握的死紧,泪花滴落在拳头上,混着血色,却仍然倔强的坚持着。

凤九歌不禁皱起了眉,这名男子实在太固执了,她已经见到了紧握的拳头中一点一点呗鲜血染红的亮片残渣,就是那些东西割伤了他的手,他却还是紧握住不放,这是什么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松手!”

凤九歌不知道怎么哄他,在这个国家,男子是需要哄得,可对出了她夫郎之外的男子,她倒是没有那个心情,所以言语之间不由得带着丝丝冷漠,甚至还有命令的意味。

男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却还是固执的不肯松手。

看来这个男子还真是倔呢,凤九歌不由得抬起了头,问着旁边暗泣的侍从,“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从已经见到民众对凤九歌恭敬地态度,料想凤九歌定是这里有名望的人,倒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小姐,实不相瞒,听说南方要打仗了,我和公子便从南方赶到了这里,哪知刚到城外不远时,便被人给抢了,如今身无分文,好不容易入得了城,结果公子父亲的遗物又不小心打碎了,如此,我们才在这里停留,公子也不听劝,这可怎么是好啊,小姐,你救救我们家公子吧!”

说罢,那侍从竟然对凤九歌跪了下来,不断地磕着头。

凤九歌一个眼神,肖寒一便将侍从提了起来,凤九歌最不喜欢别人对着她猛磕头,感觉像什么似的,又不是拜佛。

见侍从的动作被肖寒一制止住了,凤九歌才再看向那名男子,料想,那男子手中紧握的东西便是他父亲的遗物吧,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凤九歌只得轻声劝慰道:“公子,你这样握着,是伤不着别人,但是却伤了自己,想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自怨自艾的人是得不到别人的怜悯的,受伤了,跌倒了,没有什么可耻的,重要的是你能站起来,有勇气面对今后的人生,那才是最重要的。”

停了凤九歌的话,男子的手猛然一松,细碎的玻璃从他的手掌中滑落,掌心全是血色和斑斑的伤痕,凤九歌忙掏出自己的白巾,撕作两半,分别缠在了他的双手之上。

男子表情木然的看着凤九歌的动作,眼底却有一丝精光掠过,但却隐匿在了那重重地薄雾之后,任谁也没有看出一丝端倪。

凤九歌简单的包扎好了男子的伤口,一个抬头,便与男子的眼对上了,这时,才得以看清楚这男子的样貌。

男子有着细致的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那双眼里却氤氲着阵阵雾气,颗颗泪珠还似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又倔强的不再落下,薄唇紧紧地抿着,不是喜,也不是怒,就这样直直的望着凤九歌,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人群中也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那个一直低着头哭泣的男人竟然升的如此媚人,一时间,便也紧紧锁住了周围众人的视线。

凤九歌只是微微一怔,复又回过了神,这男子太媚,却又太固执,她还是少惹为妙。

动作轻柔的扶起了那名男子,凤九歌从上官夜那里取过一袋银钱,看看那名男子的手,最终将这袋银钱交到了那侍从的手中,道:“带你家公子去城里医馆好好包扎一下,找家客栈住下,如果实在不行了,城东有为无家可归的民众准备的地方,你们可以去那里求助。”

不等俩人回话,凤九歌深深地看了看那名男子,便转头走了。

那男子的眼神,透着可怜,却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接近他,让她的周身寒毛有竖起来的感觉,虽然他看起来是那么柔弱,那么的可怜,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她却又不得不防。

男子看着凤九歌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复又低下了头,让那一丝笑容隐没。

第四卷 谁主沉浮 第【104】章 公子玉枫

“九歌,我以为你会收留他。”

上官夜在一旁低声说道,那名男子不时无家可归吗?看起来又是如此的惹人怜爱,依照九歌的性子,不应该就用一袋钱就打发了啊?

“夜,难道你希望我娶了他?”凤九歌轻笑道:“家里已经有了你们几个了,太多了,我吃不消,那次…你们四个就让我够呛!”

说到最后,凤九歌的脸微微发烫,她脑中却还记得与四个男人的新婚之夜,别看平时斯文的男子,结果到了那个时候也全部化身为狼,让她一个人全无招架之力,一场热斗下来,总以为完了,另一个人却又接着补位,一场接一场下来,累的她不行,好在她的体力已经比先前好很多,不然,被他们这么折腾一晚上,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了。

“不够,不够,等战事完了,你要好好陪陪我们。”上官夜近身悄悄地在凤九歌耳边吹着热气,眼角的余光似乎瞧见了什么,立时神情严肃了起来,“刚才那俩人一直跟着我们。”

凤九歌顿了顿脚步,转过了身,果然,那俩人见他们停了下来,也停住了脚步,相隔不过十米远的距离,那男子与她就这样对望着,却没有上前一步,那漂亮的眸子已经抹去了雾水,清澈明亮的直直射了过来,眼波流转之间,似在诉说,又似在低语,那楚楚动人的神情却也紧紧抓住了她的视线。

“你们…”

凤九歌还是忍不住发话了,他们是想跟着她吗?

见凤九歌一行停了下来,那个小侍从连忙拉着他们家公子急急走了过来,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姐,您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们把,战事一开始,我们到哪里去啊,公子这个样子,被那些好事的女子看了,必不会放过他,求求小姐收留我们吧。”

说罢,那个小侍从又欲跪下,凤九歌一抬手便阻止了他的动作。

看向那个男子,他还是那样直直的站着,面上维持着冷静,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的情绪,那小侍从说的话是对的,他不是不怕,他不是不担心,只是他低不下他的头,来乞求别人的施舍怜悯。

“你叫什么名字?”

凤九歌这话是对着小侍从说的,既然他家公子如此有傲骨,又怎么会愿意在她面前低头呢?

听到凤九歌的问话,那侍从连忙擦了擦腮边的泪花,轻声道:“奴婢名唤流音,我们加公子姓洛,他…”说到这里,流音便近了近那洛姓公子的身,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袍,咬了咬唇,道:“我家公子…他天生不能说话,所以我们才一路被人欺负,我们现在无亲无故,请小姐收留我们吧。”

凤九歌顿时哑然,这么漂亮的一个男子,竟然是个哑巴?

真是可惜了!

天妒红颜吗?非要让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儿多了这么一项不能抹去的残缺?

想到这里,凤九歌的心里便对这位洛公子多了一份怜惜,少了一份戒备,毕竟,在这个世道,孤苦无依本来已经够可怜了,她,怎么还忍心拒绝他们呢?

“寒一。”凤九歌转过身对肖寒一说道:“带他们回去吧,找个物资好好安顿下来,再请个大夫来,给洛公子看看手上的伤。”

“是,王爷。”

毕竟有外人在场,肖寒一还是习惯这样称呼凤九歌,虽然他已经贵为凤九歌的平妃,但却怎么也不愿意卸下她贴身侍卫的职责,凤九歌也只是由着他,好在,都是自家人的时候,他才不会如此的拘谨。

洛玉枫深深地望了凤九歌一眼,他的闺名流音没有说,凤九歌也没有问,那是因为他现在是一名待嫁的公子,怎么能随意对女子报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凤九歌就这样允了,会不会太快了?

虽然他们是低下头求过来的,但凤九歌这样就收留他们了吗?

感觉太顺利了,是他多心了,还是高看了凤九歌?

肖寒一对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后,便走在了前面,流音扶了洛玉枫一把,俩人便慢慢的跟在了肖寒一的身后,一起往城主方晚府上的方向行去。

“九歌,我觉得这个洛公子不简单。”

在这种时候,两个男人还能从南边行到北边,而只是被抢了东西,人却毫发无损,按理说,以那洛玉枫的人品样貌,世间也算是少有,难道这途中就没有遇上一个见色起义之徒?

如此,还真是奇怪了。

也不能怪上官夜事事谨慎,凡事皆以凤九歌的安危为重,他说过要保护凤九歌,不让任何人来伤害她。

即使,那个洛玉枫真是个哑巴,也不能掉以轻心。

凤九歌点了点头,道:“那个洛公子确实不简单,夜,你看好了,说不定这个洛公子大有来头。”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洛玉枫却还要凑上来,明显是故意想要接近他们,想以美色来诱惑她吗?那将她想的太肤浅了,她岂是那样轻易会被诱惑的人?

即使那洛玉枫天香国色,她家中也已经有了五位绝代美人,要样貌有样貌,要文采有文采,武功也不在话下,精明更是个比个强,而且还都是她的宝贝,对外面的美人,就算再美,她也不会看在眼里的。

而且,她也注意到了洛玉枫的足下,如果他们真的是从南边赶过来的,那足底却只是附上了些许灰尘,连泥土也没有,很明显的情况就是要么他们早已来到了暮城,要么就是被人送至了这里,这两种情况都可以说明他们是在说谎,只是,她没有揭穿,想放他们一马而已。

可谁知,他们还是不知死活的凑了上来,想接近她,或是有所图吧,那么,她何不顺水推舟,看看他们唱的哪出?

毕竟,要说演戏,她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洛玉枫的演技看似没有破绽,让人既同情又怜惜,甚至还用上了苦肉计,不惜伤害自己来达到逼真的效果,害她都差点入戏了。

对,就是这种入戏的感觉,在异世,她是演员出身,一生演戏,在耳濡目染之下,又怎么会分不出哪一种是演戏,哪一种是真实呢?

洛玉枫在带她入戏,她就好好配合他演这一出吧。

上官夜也笑了,就知道凤九歌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没想到她演的那么到位,就连他都有一刻以为,她是真的对那洛玉枫动了心呢。

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两天洛玉枫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安静的呆在呗凤九歌安置的院子里,就像一个落难的贵公子一般,优雅宜人,举止得体,没有过多的要求,对一切只是默默地接受,脸上也渐渐地露出浅笑。

据肖寒一的说法是方府上下都挺喜欢这个洛玉枫,虽然他不回说话,但是那淡淡的安静的气息也让周遭的人愿意靠近他。

凤九歌也起了好奇心,那个洛玉枫一直没有动静,到底是想干什么,或许,她也该去探望一番。

刚刚踏进洛玉枫住的院子,便闻到一阵悠扬的琴声,空灵婉转,似万顷烟波卷卷而来,又似徐徐暖风轻柔抚弄,凤九歌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一张温柔的大网包裹住一般,天地间,仿佛只余下琴声,以及洛玉枫秀美的身形。

流音侯在一边,见到凤九歌到来,正想上前,被风九个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凤九歌轻轻地踏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洛玉枫靠近,乌黑的青丝散散的披在他的身后,只挑了一层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髻,耳边也垂着两缕发丝,低首之间发丝轻摆,拂过面庞,侧面看来,却是说不尽的妩媚。

洛玉枫似乎在全神贯注的弹着琴,一点也没有留意到身后人儿的靠近,只是兀自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十指葱葱如玉,轻轻拨弄着琴弦,美妙的音符便在那一抬手一落指之间倾泻而出…

这是洛玉枫吗?

这一刻的他毫无掩饰,那琴声似乎也是他的衷肠,从初时的明快与欢欣,转到后面的点点滴滴离愁,终是道不尽的哀思…

一曲终了,洛玉枫皓腕轻抬,流音对他使了个眼神,指了指他的身后,他猛然站起,转身,见到了凤九歌,"啊“一声,连忙垂下了头,又是直直的站在了凤九歌的前面,没有了动作。

”流音,你家公子弹得琴真好听!“

既然洛玉枫不会说话,又明显的不太适应和别人交流,凤九歌还是主动转向了与流音交谈。

”是的,王爷,我家公子从小抚琴,在我们那个地方,可也是有名的很啊!“

听到凤九歌的夸赞,流音不由得小小骄傲了起来,明明不是他抚的琴,那样子可就像是他收到了表扬一般。

凤九歌不免轻轻笑了,这流音真的像个小孩一样,煞是可爱。

”你家公子听得到我们的说话吗?“

一般来说,聋哑是相连的,说不出话,可能耳朵也会不太灵。

“公子知道我们说的什么,只是不会说,听力还是正常的,不过,公子会写字。”流音扯了扯洛玉枫,轻声道:“公子,是王爷收留了我们,我们应该好好谢谢她。”

“罢了,你去端些茶点来吧,我与你家公子坐坐。”

凤九歌支开了流音,他们俩主仆要么是真的这样,要么都是一流的演戏高手,真是片刻都不能大意。

抬眼看着凉亭里的棋盘,凤九歌心念一动,“洛公子,会下棋吗?”

洛玉枫点了点头,虽然抬起了头,但视线仍然没有与凤九歌相接,而是落在了她身后不知名的某处。

“那就陪本王下一盘如何?”

说罢,凤九歌便大步的走向了凉亭,洛玉枫轻移着莲步,跟在了后面。

两人坐定后,洛玉枫一手执起了白子,凤九歌微微笑了笑,让她执黑,意思是让她先行?洛玉枫裹然是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吗?是他自大还是自负?

洛玉枫啊洛玉枫,他果真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吗?

凤九歌摇了摇头,落下一子黑棋,开了棋。

人生就像是一盘精妙的围棋棋局,从心而出的每一步都影响着以后的落子和最终的结局。

在人生珍珑中的我们追求的无外乎是成功,而当下,凤九歌与洛玉枫的这一盘棋却是在探知对方的虚实,心态,如手中的棋子,每一字的落下都决定着人生珍珑的成败。

凤九歌欲洛玉枫都万分认真,落子谨慎,步步为营。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就连流音为他们奉上的茶都凉了又凉,这盘棋局却仍是没有分出胜负。

看看天色,凤九歌笑了笑,道:“看来,今天是分不出胜负了,久逢对手,酣畅淋漓,洛公子,我们改日再战,如何?”

一盘棋局下来,凤九歌多半的时间都在考虑,话也少说,但每当她说了话后,洛玉枫都会回以温柔的一笑,不似初时见她的拘谨,人也渐渐软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封闭多时的人,慢慢接受了外界的靠近一般,变化明显,但又不是突然,就好似一点一点演变的过程一般。不会让人感到突兀,但凤九歌的心里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洛玉枫让流音给他拿来了纸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写完后,便将那张纸递给了凤九歌。

凤九歌接过一看,纸上工整的写着“玉枫一直未曾答谢王爷,请王爷见谅。”

字体隽秀,明明应是小家碧玉般的感受,但那起笔与收尾之间却是又隐不住的丝丝霸气,凤九歌心绪一动,没有发话,却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这明明不是洛玉枫该有的字,但他却小心翼翼的写成了这样,他,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还将他的闺名告诉了她,这,算什么?一个暗示吗?

第四卷 谁主沉浮 第105章 是男是女

银雨国与凤天皇朝又坚持了许多时日,但仍然没有动手的倾向,仿佛在等,等一个时机,或是等一个信号。

已至深冬,北方下起了鹅毛大雪,厚厚的铺在了地上,暮城不远处的雪山早已银妆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美不胜收。

如果不是在战争戒备状态,踏雪赏冬景,倒是美事一件。

等啊等,终于,南方的战报传了来,银雨国开始发动了进攻,看来,这边动手也快了。

凤九歌手中握着战报,心思却在翻转着,洛玉枫,他会怎么出手?

按常理来说,南方燃起了战火,虽然是一个国家,但相对来说,北方的人民心里就要安定一些了,毕竟,战火已经点燃,而燃烧地点不是自己身处的这座城镇,民众的心里就要踏实许多,又加上凤九歌让人大肆宣传这个消息,暮城又恢复了一派生气,迎来送往,每个人的心都放了下来,如此,生意更火了,人气也更旺了,似乎,战火已经离这里很遥远了一般。

对青奕峰,凤九歌心里还是放心的,老将多年,经验是有的,再不济,她走的时候也写过几个实用的兵法给青奕峰,借助日城的地理优势,要守住,不难。

自从南边的日城开战后,凤九歌倒也放松了军务,每天无事便来找洛玉枫下棋,或是听听他的琴音,乐得一派悠然,倒是让洛玉枫暗自纳闷了好久。

也许,凤九歌并不像凤九霖形容得如此厉害。

也许,她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但是,依凤九歌的棋艺来看,如此懂得运筹帷幄之人又怎么会是坐以待毙之人呢?

凤九歌让他迷惑了,洛玉枫自认生平没有他算不准的人,但是,对于凤九歌,他是真的看不透了。

南方战火弥漫,就算北方能暂得一隅之安,又岂会长久?

凤九歌是凤天皇朝的王爷,自己的国家受难,她怎么会那么沉着,不见一丝慌乱,是根本不在意,还是心中已有制胜的把握?

但是,远隔千万里之外,即使她有何制胜之术,如何施展?

打仗不是下棋,不是三言两语,更不是纸上谈兵。

不过,不管如何,他的部署已经到位,既然凤九歌没有动作,那么,就让他来动吧。

到时候,凤九歌成服在他的脚下时,是不是才会后悔将他带回了自己身边?

如果真的要到决定凤九歌命运的那一天,他会不会,不忍?

想着那日日陪着他的俏丽身影,那对他总是轻柔的话语,那在冬日里送上的暖炭,那轻轻为他包扎伤口的动作…

这一切,真的只是演戏吗?

他不相信!

因为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啊,凤九歌真的关心他吗?

原来,洛玉枫以为,凭自己的样貌,他可以轻易得混到凤九歌的身边,女人都爱男色,想必这凤九歌也不例外。

但是,他错了,就算初时凤九歌震惊在了他的美貌中,但长久的相处下来,她的眼睛虽然还是看着他,但是却是澄清的,她看的,不是他美丽的面庞,而是他的眼睛。

凤九歌的眼睛很美,过了初时假装的害羞与胆怯之后,他也敢与她对视了,她的眼波似碧潭的幽水,在那里面,没有一丝贪婪,没有一丝戾气,没有一丝对他的欲念…

有的,只是纯洁,有的,只是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