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也跟着大家一起回房。一路上她垂头想着今天发生地事情。心中有些后怕。还好自己提前发觉了汤中地异样。父亲又将计就计。让画心假扮成自己。这才将这些人引了出来。否则地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些人。究竟是奉了什么人地命令前来地?竟不惜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刺杀自己。芷兰越想越心惊。走得愈发缓慢。不知不觉就落到了最后一个。

这时。趁众人都没有注意。李贵便突然从后边一跃而起。身形迅捷地向芷兰扑过去。手中长剑直指她后心。竟是想要直接取其性命!

芷兰浑然不觉身后即将到来地巨大危险。兀自皱着眉头想得专心。突然。她听到身旁画眉叫道:“快闪开!”接着又听到身后“咣当”一声。连带着“嗷”地一声惨叫。芷兰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刚刚那伙贼人中地一个正倒在她身后。面部表情极度扭曲。他地右手与胳膊已经分离。断腕处汩汨鲜血直往外冒。一个身着黑衣地少年正持剑抵着那人胸口。剑身上还残留着血迹。一滴滴从剑尖上滴落下来。显见那人地手便是被他斩断下来地。

这血腥的场面一下子就将芷兰吓懵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少年转过身来,深邃地蓝眸里满是未及散去的怒气。

“你…”在这样地情形下再次相见,倒是芷兰始料未及的,怔了半响才说道:“你不是去了苏州吗?”

湛少枫却并未回答她地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画眉画心说道:“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小姐的?”他地声音不大,却似有千斤重的压力。

画眉画心慌忙跪了下来,说道:“奴婢办事不力,请少主子责罚!”

少主子?芷兰不由得十分纳闷,自己这个正主子跟这儿摆着没人理,反倒认了个少主子。

这时林慕白也从前边走了过来,说道:“少枫,不必责怪她们两个了,这事儿我们大家都有责任,竟没看出此人奸诈如此。还是多亏你赶来得及时,否则我们兰儿…”后边的话他并没有说完,只是叹了口气,歉疚地抚摸了一下芷兰的脑袋。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地上正痛苦扭动的李贵,说道:“既然此人是清醒的,干脆现在就审问他一番。兰儿,你的招魂散呢?”

正在发愣的芷兰突然听到父亲问她,忙应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药瓶递了过去。她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那断了手的人嚎叫着被侍卫拖进了另一个房间,血迹在地上拖曳了长长一道,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准备回到包间的席上,转身却见湛少枫定定站在她身后。

芷兰深知今天的事情如果没有湛少枫,她这再一世的小命就又报销了,于是她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枫哥哥今日救命之恩,兰儿感激不尽,来日必将报答。”

紧接着湛少枫便问道:“你打算怎么报答?”

芷兰本以为他会说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之类的客气话,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正不知如何作答之时,只见那人又朝自己逼近了两步,用那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听说,你还没有答应订亲的事?”

第083章 顺康钱庄

到这话芷兰不由得十分诧异,不知湛少枫突然提订亲么。但她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小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儿上,说话声音也变得气息不匀起来:“你你…你这算是挟恩图报吗?”

“你说呢?”湛少枫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话意里却带了一丝玩味。

芷兰抬头惊异地看着湛少枫,怀眼前这人是不是也被调包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沉默木讷的侍卫吗?

多日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依旧还是那身黑色衣袍,依旧还是那清冷的神情。但不知为什么,芷兰总觉得在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是他那淡漠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浅浅笑意,还是他那低沉嗓音里多出的一份浑厚温醇?抑或又是他那欣长身躯中隐隐散发出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芷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心中越发迷糊起来。

对于芷兰此刻的表情,湛少枫是再熟悉不过了,心知这丫头又在神游天外了。于是他便抓住这个机会,又上前逼近了一步说道:“既然小姐不便答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罢。”待芷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转身走向了林慕白审问那伙贼人的房间。

“喂喂!我没说答应了!”芷兰在后边气急败坏叫道。

湛少枫却像没听见似的从容不迫地走进了那间屋子,顺手关上了房门。

芷兰顿时气结。

见小姐兀自站在原地咬牙跺脚,面色青红不定,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模样,画眉十分不解。于是她上前关切地问道:“小姐,您今天早上不是和齐小姐说过,已经打算答应这门亲事的吗?”

“唔…”芷兰顿时语塞。

“噢我知道了。小姐其实心里是情愿地。只是嘴上不便说罢了。对不对?”心直口快地画心也凑了上来说道。

姐妹两个一唱一和。三两下便戳破了主子地心事。殊不知她们地主子此刻已是恼羞成怒。只见她赌气似地一甩手。大踏步走进了包间里。坐在自己位上气鼓鼓地不说话。大家只当她是因为那些刺客地事情受了惊。都连声安慰着她。只可惜一句也没说到点子上。林夫人又特意将女儿叫到自己身边坐下来。生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

此时。那边屋子里地嚎叫声已经听不到了。想必是那贼人被用上了招魂散地缘故。

在隔壁房间里。李贵正安静地靠着墙坐在地上。

在他面前。是坐在椅上地林慕白和他身旁站立着地观云和湛少枫。

林慕白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事而来?”

李贵此时已是神情恍惚,幽幽说道:“老爷派我们前来杀掉林家的二小姐。”

“你们老爷又是谁?”

“我们老爷是京城顺康钱庄的庞老板,名唤庞信。”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林慕白感到十分诧异。他在京城时从未听说过什么顺康钱庄,想来应是个不起眼的小钱庄。他们林家从未与这个钱庄有过任何往来,更没有听说过或见过庞信这个人。为何此人会找上他们林家呢?于是他又问道:“你可知你们老爷为何要杀林家小姐?”

李贵一脸木然地答道:“几个月前,老爷就交给我们一个任务,说是听闻刑部尚书林大人家有个小姐,有可能是个会使毒解毒地妖女。据说林大人要举家下江南,老爷要我们一路跟踪观察,一旦确认那小姐的事情就马上报与他。后来我们跟到山阳县时,从一对母女口中得知此事属实。于是又回到京城复命,老爷便命令我们除掉此女以绝后患,但不得留下任何痕迹。”

这番话听得屋里三个人都是心惊肉跳的。一个小钱庄的老板怎会得知芷兰身怀异能?谁告诉他的?再说几个月前,那应该还是宫里发生刺客案的时候。难道是那次芷兰的药连救了皇家父子五人引来的怀疑?

观云急急问道:“什么叫‘除掉此女以绝后患’?你们老爷指的是什么后患?”

李贵答道:“不知道。我们只是执行命令,其余一概不知。”

观云气得上前又踹了他两脚,骂道:“胡扯!什么都不知道还如此卖命!说!你们老爷是什么人!”

“老爷是顺康钱庄地老板。”李贵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答过的话。他被狠狠踹了几下却无知无觉,一点儿也不觉得痛。

林慕白挥手制止了观云,说道:“看来他是真不知道,不必再问了。”

湛少枫问道:“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些人?”

林慕白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他们不回去复命的话,就说明是被咱们发现了。那庞信就必然会有后招,而且下一次恐怕就不只是这么点儿人,也不只是冲着兰儿一个人来了。所以,还是从他们中间找个人写封信,用他们往常联络的方式将信捎回京城,就说事已办妥,先将那庞信稳住。”

“好,我这就去办。”湛少枫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后,林慕白又对观云说道:“你去准备车马,我们即日就回京。”

“这么快?”观云有些愕然。

“对。”林慕白的表情不容置疑,观云只得照办。望着观云离去的身影,林慕白深深陷入了沉思中。这庞信既然再三交待手下不可留下任蛛丝马迹,也正说明了他是害怕被抓住把柄的。一旦让他得知林家已经发现了他,趁着他们还在远离京城的江南,那庞信必然会竭尽全力杀人灭口的。假的口信只能暂时稳住他,拖不了多久地。因此林家人必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毕竟那是京畿重地,并且他们也有足够的人手。一旦回去,就算那庞信得知消息败露,也必然会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这庞信究竟是何人?如果没有人支持,以他一个钱庄老板的身份,想必就是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打林家地主意。林慕白浓眉深锁,略一思索,心中主意已定。

第084章 交换信物

嗒、嗒嗒嗒…傍晚,在一条北上的官道上,急由远至近。只见数十辆马车整齐有序地疾驰而过,打破了小山村的寂静。

芷兰正闭着眼睛斜靠在车厢里,一脸疲惫之色。经过这么些天的车上颠簸,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灵肉分离的境界了,意识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耳朵里也一直回响着绵延不绝的马蹄声,连睡里梦里都是它,几乎快要神经衰弱了。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芷兰的思绪飘回到了半个月前。

那天,在那场混乱的宴席上,林慕白突然宣布了即将回京的消息,众人无不愕然。经他解释过后,大家也只能理解和支持这个决定。

于是他们便迅速赶回齐府收拾行李准备回京了。芷兰却没什么好收拾的,之前从京城带来的东西都叫一把火给烧得差不多了,她的行李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在前厅等着。湛青青和齐萱在厅上陪着她,二人都默默垂着泪,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当芷兰正忙着好言安抚这两个丫头时,湛少枫突然出现在了前厅。那二人便十分识趣地抹了眼泪早早闪人,任凭芷兰怎么叫也留不住她们。

见他越走越近,芷兰只觉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于是她微微低下头,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呃那个,要走了。你多保重哈!”

没听到回答,只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脑袋便越垂越低了。

“这个给你。”几本破旧的书映入她低垂地眼帘。

“咦?”芷兰诧异地接过这些书来,一看书名都是《脉经》、《诸病源侯论》之类的绝版医书,不由得大为惊喜,问道:“这些是从哪里得来的?”

见芷兰一扫方才地羞涩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兴奋之色,湛少枫感觉自己也像是被她着喜悦感染了一般,禁不住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无意在我家的书架上发现地。我留着也无用,想来你定会喜欢这些书的。”

“多谢枫哥哥。还是你最知道兰儿地心思。”芷兰笑呵呵道了谢。忽然又觉着最后一句说得不妥。顿觉有些尴尬。目光也闪烁不定起来。

湛少枫哪里知道女孩子那些曲里拐弯地心思。只见他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羊脂白玉镯来递给芷兰。说道:“这个。也送给你。”

芷兰莫名其妙接地过来。又见那镯子小巧玲珑。正合她地手腕。而且那玉质洁白无暇。光泽滋润。宛如凝脂。芷兰从未喜欢过那些华而不实地装饰之物。但这白玉镯却叫她一见便心生欢喜。但她还是谨慎地说了句:“这也太贵重了…兰儿不能要。”

湛少枫淡淡说道:“订亲信物。双方都要交换地。”

一听这话。芷兰顿时涨红了脸。半响才支支吾吾说道:“可是…我并没有准备啊…”

“无妨。只要我准备了便可。”

“这…”芷兰正欲开口,却听湛少枫又说道:“我只要你之前那副翡翠镯子作为交换信物便可。”

他一个大男人家要镯子做什么?芷兰虽有满腹问,却也并没有问什么,只说道:“那镯子早不知道丢哪里了。”

“在这里在这里!”只见画眉画心两个手忙脚乱地打开芷兰地箱子,找出了那副翡翠镯子殷勤地献到湛少枫面前说道:“少主子,可是这副镯子?”

湛少枫点了点头便收了起来。

“你…”芷兰正想问问缘由,却听到哥哥在外边叫道:“兰儿,要上路了!”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快步走了出去,口中应道:“来了来了!”

于是,他们便告别了众人,仓促之中上了路。这次他们不再走水路了,而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往京城赶回。虽然大家都十分疲累,但由于事情紧急,所以也无人抱怨过什么。所幸有画眉画心两个武婢,每当芷兰感觉体力不支时,她们二人便轮流将内力输入她体内,令她好受了许多。说到这姐妹两个,芷兰也是上路以后才知道的,原来她们是湛家所开设镖局的总镖头之女,算得上湛家的家生子儿,难怪她二人在湛少枫面前如此狗腿,这让芷兰这个正主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小姐,醒一醒!咱们要下来吃饭了!”坠儿摇了摇芷兰,打断了她的思绪。

“唔?已经停下来了?我怎么觉得身子还是一颠一颠的呢?”芷兰迷迷糊糊说道。

画眉笑道:“那是坐车坐太久了地缘故。一会儿吃过饭,我再给小姐运运气。”说着便扶着芷兰下了车。

这是一个山村小客栈,饭菜做得十分粗糙,大家也只能将就着填饱肚子而已。正吃得索然无味时,一个侍卫突然进来说道:“禀告大人,这是刚从京城收到的信。”说罢将已卷成筒状地信递了上来。

林慕白用最快的速度展开了信,匆匆浏览了一遍内容,看完后他突然“咚”地一下挥拳砸向桌面,唬得众人皆是一惊。

“怎么了?”林夫人惊异地看着丈夫,印象中他极少这样失态。

只见林慕白咬着牙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那个庞信确是有背景的。”

“什么背景?”林夫人忙问道。芷兰和观云也屏气凝神等着父亲继续说话。

“此人原是太仆寺卿柳牧之地管家,后来才给了他一笔钱放他出来开了这钱庄。”

林夫人和观云一听便知道了其中厉害,只有芷兰怔怔地不明所以。“柳牧之是什么人?”她问道。

观云替父亲答道:“柳牧之的官衔都也没什么,不过是个虚职。但他乃是当今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宸妃之亲弟,也就是四皇子晟玄明的亲舅舅。”

到此芷兰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争夺那太子之位。宸妃作为四皇子的生母,自然是要替儿子扫除一切障碍的。在那三位皇子中间,就数三皇子最具威胁和竞争力。在三皇子一派中,又数林家最忠实,也最具实力。而她,一个与世无争的小虾米,竟无意中卷进了这场洪流。

第085章 丢卒保车

恍然大悟之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惶恐不安。芷兰咬不作声。好吧,就算是林家树大招风了,可她又招谁惹谁了?那些不相干的皇子夺个位干嘛拿她开刀啊?她一个躲在深闺的丫头能成多大气候?

林夫人替芷兰说出了这个问:“可是…他们为何要对兰儿下手呢?再说了…”她又用眼角瞄了林慕白一眼继续说道,“按照常理,目标应该是你才对啊。”

林慕白分析说道:“想必是他们发现了兰儿的过人之处,以为我们林家必会大大利用,所以欲除掉她以绝后患吧。之所以只对她一人下手,想来是因为这样不易引起皇上的怀。毕竟现在皇上正当盛年,争储之事不宜做得过于明显。这些人这次原本打算伪装成绑匪撕票,也是不想引起我们对柳氏家族的怀。”

“这等用心,何其险恶!”林夫人气愤地说道,“既然那些人都已经招了,不如将他们从杭州府大牢里提出来押到京城,让皇上亲耳听听他们的证词!”

林慕白转头看了夫人一眼,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此举不可取。那柳牧之名为太仆寺卿,实为深得皇上倚重的皇商。且他们柳家三代都是皇商,经过这么些年的经营,根基已经十分雄厚,不是这么一件事就能扳倒他们的。更何况,那些人只招出了庞信而已,关于柳家也只是我们从他身上推敲出来的,并无证据。到时且不说皇上会不会相信,只说此事一旦揭发,咱们兰儿可就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皇家的视线里。到时…”后边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芷兰只觉浑身一阵寒凉,她仰起头来,一脸倔强地问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他们的手都伸得这样长了,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林慕白见芷兰这样,知道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伸出他那宽厚手掌轻轻摩挲着芷兰的脑袋,柔声说道:“兰儿不必担心,爹爹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气的。回击是一定要有地,但是要一步一步来,扎实稳妥,才不至伤及自己。”

感受着从父亲掌心传来地热度,听着他温柔安抚的话语,芷兰渐渐感觉安心了许多。

此时,在京城一隅的柳府,庞老板正站在书房的外边等着主子地召见。天气十分寒冷,那庞老板冻得直跺脚搓手,心里隐隐有些不大舒服。想他庞信跟着主子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再说他放出去这些年,为柳家做了多少事,主子交待的差事哪样不是完成得顺顺当当的,连那些暖床地女人也都是他帮着四处搜罗来的。可每次回到这柳府来,照样还是被当个奴才呼来喝去的。好歹他现在也是个老板了,连个面子也不给。主子这样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正当那庞信想得唏嘘不已时,忽见书房那厚重的帘子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一个小厮清秀地面孔来。

只听他不冷不热地说道:“庞老板。我们大人有请。”

庞信连忙整了整棉袍。快步往屋里走去。边走还边瞪了那小厮一眼。小样儿。看把你给得瑟地。想当初爷在这儿当差地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儿怀里嘬奶呢!

一进屋。便看到老爷正坐在炉边。手里拿着一杳信纸正一张张往那炉子里丢。

庞信连忙上前请了个安。见老爷不搭理他。顿觉无趣。自己又讪讪说道:“这些事儿。老爷何必亲自动手呢。”接着又转头看向那小厮喝道:“老爷养着你们这些人做什么呢!整日里好吃懒做地!还不快过来帮着烧掉这些东西!”

那小厮不服地瞪了庞信一眼。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正欲接过那些信纸。却见老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这才得意地瞟了庞信一眼。趾高气扬地又回到了门边儿站着。

庞信见老爷面色阴沉。从他进屋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心中便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究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又惹得这主儿生气。

柳牧之还是一声不响地往那炉子里扔着信纸,那纸张一丢进去便“嗤”地缩成了一团,紧接着便成了黑糊糊的一堆。就这样一张复一张,庞信的耐心都快在这令人窒息地机械动作中消失殆尽了。蓦地,他瞧见一张纸上的字迹,那样眼熟。那不是…那不是自己地笔迹吗?!他这才留了心,发现老爷此时烧的信纸竟都是他这些年与柳府之间地往来信件。他顿时感到一阵恐惧袭来。

“主子,您这是…”庞信小心翼翼问道。

柳牧之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阴沉沉问道:“怎么,现在才看出来?我还以为

已经瞎了呢。”

这话刺得庞信身子猛然一震,他慌忙跪了下来说道:“奴才愚钝,竟不知何事惹得主子这样生气。还望主子明示!”

“哼!好一个孝顺奴才!我们柳氏一门几乎都快让你孝顺进坟堆里了!”柳牧之终于咆哮着大骂了起来,惊得那庞信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这这…主子这话从何说起呢?”

柳牧之看着那一脸委屈的庞信,恨不得一脚就踢死他。只听他问道:“你派去杭州的那些人呢?”

原来是这事。庞信连忙答道:“正在回来的路上啊。这冰天雪地的,就是再快,怎么也上个二十来日吧。”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他们正在杭州府的大牢里关着呢?”

庞信吓了一跳,忙说道:“那不可能啊!前些日子收到他们的回信,说是一切正常,马上就回京。主子您也看到那信了啊!”

“信是假的。”柳牧之不容置疑说道,“绝对是假的。因为林慕白已经快到京城了。而且,有情报说,他那二小姐还活得好好的!”

“怎么会?怎么会?”庞信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主子说的话。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那些人把他招了出来,那这问题可就太严重了。

“这就是你办的好差事!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还把所有人都折了进去!”

庞信怔了好一会儿,突然如梦方醒地叫道:“主子!主子!还来得及,还来得及!他们不是还没到京城吗?趁此机会,再派人去…”他比划着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柳牧之冷冷看着那庞信如同小丑一般跪在地上比手画脚,讽刺地说道:“你以为林慕白是个像你一样的傻子吗?他早派了人出京接应去了!”

庞信此时已经丧失了判断力了,只管声嘶力竭地喊着:“那咱们就派更多的人去!不信杀不了他们!”

“你知道林慕白手底下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吗?那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想派更多的人?你是生怕皇上不知道,是不是?你是看你主子的脑袋在肩膀上待得太安稳了,不给我晃荡两下你心里难受是不是?”

主子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向庞信飞过来,一句比一句尖酸刻薄,说得他彻底绝望了。半响,他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我们就没有别的法子补救了吗?”

“法子么,还是有的。”庞信一听便眼睛一亮,忙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主子。只听那柳牧之又说道:“只不过…得要你做点小小牺牲。”

一听这话,庞信便感到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扔进了冰水里一般猛然一缩。他绝望地看着他那主子,气若游丝地说道:“望…主子明示。”

柳牧之冷笑一声说道:“念你在我跟前伺候了这么些年,还算尽心尽力。就赏你个全尸吧!至于你家里的人,你放心,我会厚待他们的。”

庞信深知这次他已经暴露了,到时落在林慕白手里也一样是个死,还不如这样死得更痛快些。于是他咬了咬牙,朝着柳牧之重重磕了个头说道:“谢过主子!还望您替我照料好我家里人,莫要食言!”

柳牧之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叫雨墨带你到小树林那边,我就不送了。”

“是。”庞信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那小厮引着他出了书房,将他带往那柳家私密的行刑之处。

待他们二人都走远了,柳牧之便继续烧起了那些信件来。这时,一个身着水红长裙的少女在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走进了书房。大冷的天,她却只着了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裙,纤细的身子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来。

柳牧之一见她进来了,便起身拉过她的手柔声说道:“怎的穿得这样少?”

绯儿娇羞答道:“还不是老爷喜欢绯儿这样穿…”

柳牧之笑着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说道:“知道刚刚谁来过吗?”

“谁?”

“庞信庞老板。”

绯儿的脸立即别到了一边,冷冷说道:“老爷提他作甚?”

“你放心,他马上就死了。还有他们全家,一个都不留!怎么样?也算给你报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