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加入AKA829小队。”

摇晃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暴怒,没有怒喝,只是轻声问了句:“为了什么?”

对于儿子要做的事情,他通常都是纵容的,甚至是属于那种如果儿子要杀人放火,他还会无条件提供武器的父亲。

“小悠!”

听后,安德鲁的酒杯又开始摇晃起来,只是两个字,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他们父子聚少离多,但并不代表两人没有任何联系。相反,父子情深在他们身上更是体现透彻,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们都能知道彼此想干什么。

“古灵精怪的小妮子,的确要好好保护。”

卡奥利脸上则是宠溺的神情,“你不知道她有多聪明,把我们全设计了。”

安德鲁轻啜着酒,眼里有着同样宠溺的笑意,“她像她的母亲。”

有多像?像到除了她的母亲之外,她是唯一能让安德鲁收起森冷表情的人了。

“加入可以,不过生意你还是要尽快学习一下。”安德鲁提醒道。

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热衷于他的黑道事业了,几乎处于退休状态,一切的事务都有手下在打理,所谓的生意也已经逐渐漂白。只不过在黑道混一日,想要离开就并不容易,现下是属于游走在灰色地带,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惹他。至于卡奥利要加入WFP,他根本不担心,仿佛他加入的不过是一家俱乐部。

“我会的。”卡奥利答应道。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谁让他不仅继承了父亲的狠绝,也继承了他母亲的聪慧呢!

喝尽杯中的酒,安德鲁显得很满意。

“父亲,要不要喝海鲜粥?”该商量的事情既然有结果了,那么做儿子的也该尽尽孝心了。

安德鲁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好!”

或许没有人会想到,富可敌国的安德鲁。塔克。雷蒙特,独独钟情于一碗价值只有几美元的海鲜粥。曾有一段时间,他以天价招聘厨师,竞聘的题目就是海鲜粥,却没有一个厨师能让他满意。

那还是卡奥利十一二岁的时候,当时他也不知道父亲为何独独热衷于普普通通的海鲜粥,直到米修告诉他原因,他才知道。父亲不是爱吃海鲜粥,而是想借着海鲜粥,去怀念一个人。那个人曾答应过他,只要他爱吃,她一辈子都会为他做,那个人就是他的母亲慕容悠。

情到深处,或许就如他父亲这般吧。

因此,卡奥利便开始学做海鲜粥。他依然记得,当他第一次做给安德鲁享用的时候,安德鲁有多高兴,仿佛得到了世间所有的一切,甚至连调羹都拿不稳,这便成了每次回到家,他一定要做的事情。

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放在安德鲁面前的时候,他灰色的眸子里含着水光。

拿起调羹,他轻轻地舀起粥,尝了一口,新鲜的银鱼混着甜香的米粒在他齿间融为一体,有说不出的鲜甜,一如他记忆中的味道。他像是舍不得吞下去似的,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上好一会儿。

透过粥冒出的热气,他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个在塞舌尔岛上的日子。闭上眼,思绪飘回到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香!”

“嗯?”

“我明天还想吃。”

“好啊!”

“后天也要。”

“嗯!”

“以后每一天都做给我吃,好吗?”

“好啊!”

“是一辈子。”

“嗯,一辈子。”

他永远记得,她曾说过要一辈子为他煮海鲜粥。泪,在热气的遮掩下,滴落在洁白的米粒上。

一辈子…这个一辈子太短太短了,最后只凝聚成一个名字,一个爱恋了近乎一辈子的女人的名字——香。即便这个名字是当年为了接近他而编造的假名,他也完全不在意。第五幕千色与唐这是阴暗无月的夜晚,蒙蒙细雨从傍晚时分就开始下,一直到深夜都还雨势停歇,直教人心烦意乱,但凉风轻拂过树梢,混合着雨水的淅沥,却更显出一种幽静的气氛。

一双火热的眼和一双冰冷的眸,深深地烙在她的魂梦中,无法忘却,等想看清时,它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难言的痛,惊醒了床榻上的女人,倏地睁开双眼,惊坐起身。

她究竟是怎么了?仅梦见了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竟让她的心口一紧,疼得无法呼吸,微凉的汗水湿了一身。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平静下来,她捂着额头,低声道:“又是这个梦!”

说不出是心痛,还是惊醒,每次梦醒,都让她觉得像是失落了什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六年了,这个梦一直缠绕着她,每次都是同样的,只有两对迥然不同的眸子在午夜梦回时萦绕不去,再深入却没有了。

那,到底是谁的眼睛?

她一把扯开了单薄的被子,她喜欢裸睡,所以不着片缕,起身时,含着幽香的汗珠滑落白皙的脖颈,画出一道道不规则的湿痕。窗外的雨还在下,风穿过打开的窗户,吹起了她的长发,她下意识地抖了抖。

打开灯,她下了床,光裸着身子走进房间的一隅,这是间面积颇大的房间,没有任何墙板的隔离,却区分它的功用,只有那精致的白瓷浴池,显示这个区域是浴室。她准备沐浴,因为汗湿一身,让她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无法再次入睡,更多的是,她觉得此刻需要一些温暖,好让自己的心也暖起来。

等待浴池蓄满温水的空当,昏黄的灯光下,她看清了落地镜中的自己。

黑发雪肤,身材婀娜,容貌娇艳,美人该拥有的一切她都有,只是她的眼睛,那清澈沉静、如冰雪般晶莹的黑眸——就是怎样的绝色佳人、怎样的明眸魅惑,也不及上这一双眼,如同千年不化的冰雪,又如同深海中的珊瑚,这眼中无限的寂寥,让人心中陡然冰寒。灯光照耀在她身上,没有温暖之意,只显得无尽单薄萧索。

她红唇轻启,问着镜中的自己:“我…是谁,到底是谁?”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没人回应,即使是自己的记忆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她除了知道自己名叫千色外,其他的一概不知。如同所有的记忆都被抹去了,滴水不留。

千色指的应该是绚丽多彩的颜色,如同一个普通人的回忆那般,多姿多彩,如同宝石那般,万千绚丽,偏生她叫这个名字,记忆却是只有黑白两色。

从她醒来开始,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只除了BOSS给她的名字,或许称代号更贴切些。

讽刺的名字,讽刺的千色…她根本没有色彩,就算有,在黑白两色之中,也只会多添一抹红色,亦是血色。

因为她是个杀手,不管刀口舐血,还是双手染血,血色与她相伴不离。

血色,或许是她人生中唯一的色彩了吧。

千色,不过是一千种都是血色而已。

雨停了,窗外的一轮明月悄悄飘出乌云,开始俯瞰大地,微风轻轻地吹过浴池宁静的水面,涟漪由小到大。水池里的千色,娇小轻盈的胴体若隐若现,轻纱般的月光透过窗口射在她白皙光滑的肌肤上,一头黑发如同瀑布般披散下来,使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妩媚撩人,简直让人心醉神迷。

她掬起一捧温水,摊开掌心,任由淼滑落池面,滴滴答答的声音不停响起,她乐此不疲,等掌中的水流完了,她再轻掬起一捧水,再等它流干,周而复始,好似这是一种乐趣。

时间流逝,直到水面不再冒出热气。

“做噩梦了?”男性嘶哑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千色闻声,抬起明眸,望进了一双狭长深邃的黑眸,由于背着月光,看不出五官,但可以感觉到男人眼中的犀利。

“睡不着。”她语气淡淡,丝毫不为一个男人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异。眸子闪耀的光辉,让皓月都为之失色。

唐缓步走了过来,将手伸进水池,指尖竟是感到一阵凉意,不由得蹙眉道:“起来吧,水都冷了。”他站起身,伸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干净的浴巾。

见她还在玩水,他脸色一沉,探手过去,似乎要抓她起来。

这一抓,被她躲过,黝黑的大掌就这么停滞在空中,“起来,会着凉的。”他只好加重语气。

听得出,如果她再不起身,他会干脆跃入池中,将她逮住。

她没有抗争,也没有丝毫窘迫,大大方方地从水中站起,哗啦的水声响起,她如同出水芙蓉,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凝脂般还沾着水珠的皮肤就像莲花盛开时的花瓣。等身上的水干了,她才走上池中的阶梯,缓步而上,那里,唐已经展开浴巾等待着她。

在一个男人面前,她像刚出生的婴儿般赤裸裸地走向他,连遮蔽都不需要,脸上也毫无羞涩,仿佛对方不是男人。她走近他,然后转身,让他用浴巾包裹自己。

唐高大的身躯笔直地挺立在她身后,一双狂野的黑眸瞅着她不放,细细地擦干她身上的水珠,然后再换了条干爽的浴巾,重新将她包裹。月光下他俊美的脸庞显得冷硬,可美人当前,还是赤身裸体的,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欲念。

一阵风吹来,让浸泡在冷水中太久的千色抖了一下,下一秒,他就将她柔软的娇躯拥进臂弯中,贴在她的耳边呢喃细语,“这样还冷吗?”

她摇头,仰起头,望进他眼里,他也正看着她,那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欲念,“唐,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他的黑眸闪出一道光,却没有回应。

千色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你从来都没想过抱我吗?”

倒不是真的有意思想让他抱她,只是疑惑而已。她这张脸,在组织里,一直能让男人色欲熏心啊,奈何这个男人却没有,是一直都没有。

有点…自尊受打击。

他就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他抱得很紧,仿佛怕她会消失似的。每一次像这样,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会紧绷,像是紧张,又像是压抑。

他却从来没有冲动过。

矛盾的男人。

等她温暖了,他才放开她,确切地说是推开她,“去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且坚定。

千色转身,嬉笑道:“就算着凉了,你也会照顾我,不是吗?”

闻言唐凝视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光,看不出那代表了什么,“别说胡话,在组织里,任何人都不会真的想要照顾谁。现在,去把衣服穿上。”

千色耸了耸肩,听话地走去床边,背对着他,将睡袍穿上。

唐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依然残留着触碰她时留下的感觉,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腻得让他心头燥热。猛地紧握起手掌,他甩了甩脑袋。

未曾想过要她吗?

不,不是的,一直都想要啊,只是…冰冷的黑眸望向背对着他穿衣的千色,仿佛冰雪融化后潺潺的流水,他的眼中不再冰冷。

等她穿好睡袍,回头看向他时,他的眼睛却又像瞬间涌上了寒流,将仅有的短暂温暖结起一层冰。

不是不想要,是不能啊。

因为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啊,而是…未完的思绪,被缓步而来的千色打断,“唐,来,陪我喝杯酒。”

他垂下黑眸,将冰冷下难以察觉的痛苦掩去。

“嗯。”他淡淡地回应。

这是一个世界上最神秘的组织,即使通讯科技发达的现今,也没有人能窥知一二,即便是组织里的人,也不清楚这个组织有多少人、目的为何、BOSS是谁。只知道,所有组织的成员不是亡命之徒,就是被世人遗忘的人。

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绝对服从BOSS的命令。

即使这个BOSS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露过面,是男的还是女的,也无从得知。每次听到命令,都是从冰冷的机器里获得的,那声音有着奇怪的音调,显然是用了变声器之后的声音。

神秘,是对这个组织唯一的形容。

通常有任务时,BOSS都会通过信函告知需要执行任务的成员,在何是何地会晤,而这封信函在打开三十秒后,就会自动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线索。

自有记忆开始,她就已经是组织的成员之一。据闻她因为一次任务而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难以活命。BOSS命人将她放入可以保命的冰柜中,将身体的代谢机能降到最低,呈现假死状态,等有把握治疗后,才命人将冰柜打开,替她求活。

或许是在冰柜中待的时间太久了,她的脑细胞遭到破坏,所有过去的记忆都已不复存在。

醒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唐告诉她的——她是组织里的杀手,地位最高的杀手。

当然,这个组织不是只有杀手,在各个领域都有涉猎,且是最出色的,最起码她认识的几个,从能力上而言都是出类拔萃的行家。

比如,眼下这个坐在她对面,一直对她抛媚眼,长得比汤姆。克鲁斯还要帅的男人——黑羽,就是其中一个,他是网络黑客高手,即使是美国太空署的电脑系统,他也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他身边,一直拿怨毒的眼神反复戳刺她的金发美人,名叫姬娜,妖娆的身段配上妩媚的脸蛋,活脱脱妖女一枚,她是个用毒高手,所用之毒无色无味,刹那间就能要人命。

余下的几个都是男人,唐身边坐着的是火焰,火焰般的红发是他的标志,日本人,沉默寡言。他与唐的感情很好,长得一副可骗天下人的无害模样,时常噙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温柔体贴,有着王子气质,却是世界上一流的催眠高手。

坐在火焰身边的是冷玄,明明长着一张帅得可以翻江倒海的脸孔,表情却比万看寒冰还要冷上三分。他的五官立体,褐发蓝眸,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尊雕塑。他是军火专家,任何武器到他手上,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废品,包括原子弹。

千色将视线转到一边,侧面的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男人,看起来很虚弱,不断地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才罢休。脸色苍白,仿若透明,却是明眸皓齿,比女人还漂亮。秀气的绿色眸子看向她时,露出微笑,那是何等耀眼的笑容,看到他的人,绝对不会把他和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画上等号,实则他是杀手,一等一的杀手。他有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翠。

这几个人,加上唐,便是这次任务的伙伴。

组织的任务,每次的伙伴都会不一样,按任务来编排,这次的任务看来很重要,也很棘手,因为这几个人,包括她,都是组织里的顶尖高手。

他们围着一张圆桌,中央升起的电脑屏幕没有图像,只有律动的波纹,那是音频的波纹,而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声音就是和着这些波纹出现,不男不女,也听不出是老是幼,如同机器般冰冷。

这就是他们效忠卖命的BOSS的声音。

“千色,你的任务,就是混进学校做代课老师,身份方面黑羽会帮你。”波纹跳动,声音随之响起,不管是视觉还是听觉,都觉得很诡异。

“我明白。”

“唐,你暗中配合千色,伺机查找我们要的东西。”

唐点头,并没有出声,但是BOSS却没有重复,仿佛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他正看着这里的一切。

“姬娜、翠,你们两个适当的时候出手从旁协助,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性感的声音出自姬娜,回答的当儿,她看着千色的怨毒眼神里添了一抹幸灾乐祸。

千色想,恐怕就算求她,这女人都未必会伸出援手,只会眼睁睁看她死。

至于姬娜为什么每次都不给她好脸色看,是因为唐的关系。据唐说,她醒来前,他一直都是姬娜的搭档,而姬娜似乎爱着唐。她醒来后,BOSS就让他当了她的搭档,那么多年过去了,姬娜还记恨着这件事。

女人啊,恨起来真是恐怖。

翠则是在几声重咳之后,才喘息答道:“明白,BOSS.”

“既然你们都明白了,就立刻展开行动,这次任务不成功,即是死。”机械声平板中带产丰狠戾,让人心里一凛。

黑色屏幕重新回到桌内,消失在众人面前。翠的咳嗽声,打破了接受任务后的凝重气氛。

“翠,你咳得很厉害,吃过药了吗?”千色难掩关心地问。

组织里并没有所谓的友情,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世,各自都有黑暗的过去,谁都不会主动提起,交情也如一杯白开水。但翠曾在一次任务中救世主过她,或许记着这份恩情,又或许她本性如此,每次见翠,都会嘘寒问暖一番。好在翠并不反感,要是姬娜,肯定理都不理。

“没事,老毛病了。对了,千色,我们也好久不见了,有半年了吧,一起吃饭吧。”翠提议道。

“好啊,唐,一起去吧。”

不多话的唐点头表示同意。

翠和唐,还有火焰,在组织里,算是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不过,仅此而已,他们都知道友情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是最不需要的。最多只能说,气味相投吧。

说着,三人起身打算离开。

黑羽见状,立马说道:“等等,千色,你还没跟我打招呼呢。”见千色不理,他打算追上去。

“黑羽,你还没放弃千色啊?”说话的是火焰,语气中尽是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