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笨的办法,天天陪着她,看着她。一个皇子在身边,总比她孤身一人要好。

他不知道八哥为什么要帮助洛蓉;他也不知道四哥在咸福宫做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蓉蓉的心从来没有留在这里。为了报恩,为了躲避,为了保全,为了所有的理由,留在这座皇城,唯独没有他。他之于她,就像路过的一处房子,或许只是一处温暖的漂亮的房子,最多也就是离开的时候打扫干净而已。

胤礼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开始他喜欢她,就像喜欢身边的每一个漂亮女子一样;后来,他讨厌她,讨厌她破坏了本来安宁静谧的生活;现在他恨她,恨她的眼里没有自己,恨她的心思从不曾为自己停留。恨她看着四哥,眼神中的若有所思;恨她瞥见八哥,刹那间的缠绵娇羞。

尽管所有的知情人都不认为洛蓉是十七福晋,但是此时的胤礼,格外的执拗。

进了他的门,拜过天地,三媒六聘,哪样也不缺!

她就是他的!

香芹也好,洛蓉也好,无论什么样的名字,这个女人是他的!

胤礼突然固执起来——

他有自知之明,可以退出这个皇城最大的诱惑。

但是,还要他让出自己的女人么?

这阵子,他一直在想,洛蓉是天神对自己的补偿。在失去权力的眷顾时,他应当也必须得到别的补偿。而蓉蓉就是他的“眷顾”。他甚至想象过,天晤崖下,蓉蓉之所以死里逃生是因为欠他的还没有还。

进宫请安的日子,因为有她在身边,似乎变得生机勃勃。在没有四哥八哥和其他人的时候,那明亮的狐狸一样的眼睛,会卸掉所有的防备,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柔柔的反射着日华月辉――

如果可能,他甚至不想进宫,不想自己的小狐仙在看到人群后突然变成狐狸精。

可是,他还得进来,而且,还找不着了!

沿路走来,正看见四哥贴身亲随鬼头鬼脑的守在这里。几乎是本能的,胤礼掩住身子,瞅了个空当闪进来。正看见蓉蓉晕倒在胤禛怀里。九哥给他的消息时真的,老四对蓉蓉真的有非分之想。一股酸怒之火腾腾的冲上头脑,反而安静下来。豁出去把天捅塌了,他也要宰了这对狗男女!

直到看到胤禛及时收手,狼狈离开,蓉蓉从昏迷中醒来,胤礼的手已经把树皮扒下一块,五指磨的鲜血淋漓。

“你和四哥很好啊!”胤礼拽着帐子的流苏,酸溜溜的说。

蓉蓉不慌不忙,道:“你四哥知道我是假的!”胤礼猛地转身,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还是他们之前就有“奸情”?!

蓉蓉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就算被捉奸在床她也不怕,“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不过,芳询是他的人。你也知道,芳询原本就是真香芹的贴身丫头,阿灵阿大人要她跟着本是为了掩护我的身份,没想到被四爷占了先机。”

“我进来是承八爷的人情。放在四爷手里,却是八爷的过失。所以,阿灵阿大人嘱咐我务必要小心。”

“小心?”胤礼猛地拽下流苏,呼啦啦飘下一些灰尘,“小心到四哥的床上了?!”

蓉蓉扬扬眉,对胤礼的咄咄逼人有些恼火。别说没上,就算上了,又怎么样?昂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宫大内又如何!就算他是你四哥,我上不得吗?!别说你四哥了,就算你老子来了,本姑娘想上就上!”这番话说得当真是胡搅蛮缠至极,但她本就是风月护法,对男女之事与这世间普通女子看法截然不同。这种惊世骇俗的说辞,在她看来是极平常的。

胤礼虽是满人,却受汉化教育多年,听她满口胡言,气得浑身哆嗦,喝道:“无耻!”高高举起手掌就要掴下。蓉蓉不躲不让,抬手架住,翻手一甩,把胤礼的手甩到一边。

她素来懒散,习的都是巧劲,真碰上硬功夫使蛮力的,吃亏不少。胤礼恼怒之中,力气也大了不少。只是被甩开胳膊,人却是没动。

蓉蓉不由得后退一步:“今天本姑娘把话说明白,我会好好配合你,做你的福晋,也不会管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你好好的做你的富贵王爷,我的事,你少管!”抬步就要向外走。

这时,胤礼突然出手。一个小擒拿,蓉蓉猝不及防,被扣在怀里。

胤礼一向给人弱不禁风的印象,就连蓉蓉也以为他顶多就是防身的功夫有一些,却没料到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那天自己能得手,多半是因为他没什么经验,又不曾提防的缘故。

胤礼右手扣住蓉蓉,左手抓住她的把子头向后一扯,蓉蓉吃痛,被迫抬起头来,被胤礼充血的眼睛吓了一跳!

“我不管?”胤礼恶狠狠的说,“你敢让我不管!今天爷就让你明白怎么做福晋!”低头咬向蓉蓉的口,蓉蓉偏脸躲开,也顾不了许多,屈膝向他的命根子顶去。

胤礼本就把她摁在桌边,双腿夹着她的,稍有动静立刻察觉。不可置信的看着蓉蓉,被迫闪在一边。蓉蓉得了喘息的机会,退到门边,对胤礼说:“你既然查过我的过去,就知道什么夫妻之道,伦常之理,贞节操守在我这里都是屁话!只有本姑娘愿不愿意,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等时候到了,我自会放你自由。不影响你的富贵荣华!”

胤礼喝道:“哼,想走?没那么容易!”上去就要抓蓉蓉。

蓉蓉侧身躲开,突然一个闪身,站直身子,看着院门外,低声道:“有人来了。”头发早就乱蓬蓬的,再整理已经来不及。

这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胤礼外面没有留人,那两人推开院门,低声说笑着进来,是来打扫的小太监。

胤礼略微一停,继续扯过蓉蓉,躲进帐子里。蓉蓉不敢挣扎,只好由着他去。

小太监没有察觉屋里的动静,在院子里刷刷的扫着。边扫边聊天。这里地处荒僻,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即使聊天也不会有老太监过来喝斥。

胤礼的呼吸越来越粗,手已经开始不规矩的乱动。蓉蓉想着怎么出去,不敢搡开。惊慌中,忘记自己本来就是主子,又和自己家王爷在一起,没什么害怕的。胤礼想到了,却乐得不说。蓉蓉溜滑至极,能抓住她实属不易。想起四哥抱着她的样子,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蓉蓉顾着往外看,有一搭没一搭的推着胤礼的手,下身一凉,不知何时裤带已经被解开。白绫子的里裤掉到地上。一只修长的大手伸到旗袍下面。蓉蓉羞怒不已,伸手就要推开他。胤礼却就着她使力的方向,顺势压到床上。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吓得蓉蓉不敢再动。

胤礼一伸手,退下自己的衣服。贴着蓉蓉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四哥使得,我就使不得么!” 心里的愤怒和不安象火山一样喷薄而出。

紧紧扣住蓉蓉的四肢,低头狠狠的咬在蓉蓉的肩头,只一下便有一股细细的腥甜渗进嘴里。仿佛是咬到自己的心上,胤礼觉得心脏一阵抽搐,不堪负荷的大声喘息起来。蓉蓉倒吸一口凉气,想起雪媚女说过的“虐待”,万般惨状瞬间滑过脑海,心中一阵惊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就这样直直的看进胤礼眼里的愤怒和痛苦,甚至连愤怒都是痛苦。这是蓉蓉陌生的痛苦,本能的不敢面对的痛苦。可是躲的开眼睛,躲不开他的脸。挺直的鼻梁下,薄薄的鼻翼大幅度的开合着,仿佛垂死的鱼,在干涸的旱地上无望的挣扎。双唇紧抿,一抹猩红愈发趁的那里苍白如雪。胤礼脸上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只要轻轻一点就会爆炸――或者崩溃。

他们如此接近,近的可以看见灵魂。蓉蓉无路可逃,无处可避,不得不睁大眼睛,去面对一个男人最不可说的痛苦。

蓉蓉的惊恐撞进胤礼的眼里,好似一瓢凉水兜头浇下。直勾勾的看着蓉蓉,胤礼没有了举动。不行,不能伤害她!可是,四哥抱着蓉蓉亲吻的样子,烧得他浑身燥热。突然,从胤礼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手臂一紧,把蓉蓉摁在怀里,似乎就要那样直接的揉进身体,合而为一。

窒息中,只有胤礼的血液在呼啸,怦然紊乱的心跳是这个男人压抑的哭泣。很多委屈,很多无奈,很多愤怒,在窒息的一瞬间,就这样奇妙的传递给了蓉蓉,让她潸然泪下。那一瞬间,蓉蓉钻进胤礼的心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蓉蓉,洛蓉。

不是香芹。

很多年以后,蓉蓉依然会怒容满面的骂他混蛋,欺负人。但是,她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贴着他厚实的胸膛,听着心跳,描画着自己的名字。

胤礼松了松手,看蓉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双手捧着蓉蓉的脸,无言的落下细吻。

认命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这样恨着你,也好!

细吻甚至比啃咬更让蓉蓉伤心,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了出来,蓉蓉挣扎着伸出手,抱住胤礼。胤礼身子一僵,就听蓉蓉在他的耳边悄悄的说,“对不起!但是我和你四哥真的没什么!”

就这样的一句话,在这样的时刻,象一种承诺,让胤礼紧绷的情绪骤然释放。

短暂的兴奋后,胤礼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又堵的难受。颓然的倒在蓉蓉的身上,深深的埋在脖颈间,沉默着。一会儿,一股淡淡的湿意浸染了蓉蓉的脖子。

两个小太监听见动静,向屋里看了一眼,撒丫子跑没影儿了。

蓉蓉反手抱住胤礼,就像护犊的母兽。雪媚女说,女人不可以相信男人,不然会大祸临头。可是没有说,她不可以保护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

隐隐有宫门落匙的声音传来,更深漏静。只有脖颈间的湿意慢慢的淹没了蓉蓉的眼睛。

万幸没有人发现,或者发现的人没有吭声。一大早,眼睛红肿的胤礼带着些不好意思,由着蓉蓉帮他整理衣冠。有些羞涩,有些尴尬,相对无言,唯有双颊红似火。

宫里他熟,七转八摸的送她出去。在神武门分手的时候,胤礼犹豫了一下,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讲。蓉蓉看他低头咳嗽,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康熙在乾清宫的暖阁里办公,胤礼跟在阿哥们的后面,幸好宽大的帽沿遮住了眼睛,低着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快到清明节了,一大堆杂事在一起,看着都头疼。

“十七阿哥,”听到胤礼咳嗽,工作告一段落的康熙叫他,“身体还没好么?”

胤礼跪倒回禀:“谢皇阿玛关心,儿臣已经好多了。”

康熙的心情似乎不错,说道:“听说你昨儿个寻了个好去处,还带着你福晋?”

胤礼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哥,胤禛依旧面无表情。回到:“皇,皇阿玛,儿臣,儿臣不敢了!”

康熙挥挥手,“没关系,年轻嘛,就想着花样儿的玩。不过,下次记得让人送些被子过去。免得坏了身体。”

胤礼觉得自己正在热锅里煮了,每个寒毛孔都呼呼的往外冒热气,赶紧叩头谢恩。

昨夜大概真的冻着了,又被康熙吓了一下,有些头晕。

看着迎出来的蓉蓉,心里一松,靠在她身上,就不想走路了。

蓉蓉回来的时候,看他咳嗽脸热,知道伤风了。顺路从回春堂买了些药。胤礼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煎好,一边传太医,一边喂他喝了些药。

太医还没到,蓉蓉为胤礼把脉。胤礼眩晕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有所发病,必然头晕。甚至稍有劳累,亦是如此。精神不能久振,下肢偶有酸痛,仿佛肾虚之兆。细察胤礼,口唇发绀,耳鸣,偶有心悸。舌质红,苔薄白,脉细偶结,血气不畅,心失所养。是典型的心肾两虚,络脉不和之症。只是他年纪轻轻,便有这些毛病,那些太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到万不得已,断不肯说这些主子们有病。像胤礼这样的更是能不问就不问,有了毛病,治表止症而已。这种胎里带来的弱症,少了必要的调养,能活过四十已属万幸。

但是,若是时刻加以注意,平时饮食起居调养有道,平安活到六十也不是没有可能。蓉蓉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负,既然有了照顾之心,自然尽心竭力。胤礼不知道蓉蓉还会医术,可看她扣脉问关,似摸有样,加上自己疲惫至极,心里奇怪,也没有多问。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蓉蓉心里恼着太医,有意羞他一羞。便做不经意的样子,拿出自己开的方子。那太医平素自视甚高,可是看了蓉蓉的药方,也不禁佩服,有意打听是哪位高人的手笔?

蓉蓉听他问的谦虚,心里受用的很。不方便多讲,含含糊糊的带过,让他留些补养的方子,打发走了。

胤礼躺在床上,时不时的需要补充些水,蓉蓉守在一边,耐心的一点点蘸着水喂他。

一直守到后半夜,琴心递过帕子笑着说道:“小姐,从没见过您这么照顾一个人呢!”

蓉蓉白了她一眼,“你别乱说。”看了一眼胤礼,“咱们也不是糊涂人,他对我们甚好,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义正严词的说出来,碰见琴心鬼鬼祟祟的笑容,全变了味儿。蓉蓉脸红了一下,拒绝讨论这种没头脑的问题,“有剑语的消息吗?”

琴心道:“昨天刚打听的。她嫁人了,对方好像是个什么药材商人,对她甚是不错。最近也到了京城。”

蓉蓉点点头,“你看着办吧。若是可靠就递个消息,通下气。若是她已经变了,就不要惊动她了。”

琴心点头下去。

蓉蓉又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忘了给胤礼换帕子了。

拧干后,正要换下旧的,发现胤礼正睁着眼睛看她。:“剑语琴心?你的属下?”

蓉蓉恢复常态,换下帕子,说道:“琴心一直在我身边,剑语也没事。”顿了顿,又解释说:“她们是我的属下,也是我的姐妹。”

胤礼喘了口气,说道:“若是需要我照顾的,你就告诉我。好歹我也是个皇子,总算能办些事情。”

蓉蓉以为他要责问自己或者打这两个丫头的主意,毕竟她们的武功还在她之上。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话,眼睛有些热热的,说道:“知道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明儿早上就能退烧了。”

胤礼固执的不肯闭眼,眼里多了许多笑意:“我都忘了,你也懂医术的。”蓉蓉不想多说这个,实在说起来就和一些不堪的往事连着,含混的说:“是啊,照顾你足够了。早些休息,发完汗,明儿就能好些了。”

胤礼笑意更深:“好啊!你也去休息吧。别累坏了!”

蓉蓉四周看看,伸手抱了被子,指着旁边的床榻说道:“我在那里,有事就叫我。”胤礼点点头,蓉蓉又给他拽了拽被子,喂了些水,方才睡下。在远处的条几上留了一盏纱灯,柔柔的铺了一层光晕。胤礼嘴角微微翘起,很快睡着了。

胤礼体弱,恢复也慢,烧退之后,也躺了三天。蓉蓉想着法儿的给他调理,没事儿的时候,就拿着胤礼私藏的坊间小说,倚在床头,念给他听。胤礼都看了不知多少遍了,只拿三分心思去听,剩下的全放在蓉蓉身上,时不时的发出不适当的傻笑声。当蓉蓉被小说里的人感动的伤心泪下,而胤礼的傻笑声再次响起时,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胤礼也不介意,往蓉蓉的身上靠了靠。满足的叹了口气。药力发作,嗅着熟悉的体香,酣然入睡。

蓉蓉哭笑不得。站起身走了一圈。想了想,拿起挂在墙上的宝剑,让琴心在门外守着,坐在院中,调息静气,耍起剑来。

啪啪,身后响起一阵巴掌声。胤礼披着衣服靠着门口笑嘻嘻的看过来。

蓉蓉收了剑,伸手从树上拿下汗巾,一边擦脸,一边问:“怎么起来了?还晕吗?”走过去,摸摸额头,正常了。

蓉蓉身上带着一股潮湿的热气,手上也热乎乎的,放在额头上很是熨贴。胤礼有点舍不得,但还是点点头,道:“不晕了。出来坐坐,躺了三天了,闷的慌。”

琴心铺好锦垫,胤礼斜靠着坐好。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阳光的味道在空气中暖暖的流动着。耳朵里传来蜜蜂从一朵花瓣飞到另一朵花瓣的嗡嗡声。几天的功夫,原本萧瑟的小院,突然变得繁华锦簇。胤礼道:“这院子以前也没这么多东西吧?”

蓉蓉道:“是没有。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就种了些。”不只有花,还有药材。就看落在什么人眼里了。

胤礼不懂,只觉得味道十分好闻。闭上眼体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蓉蓉,我看你那套剑法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他身体不好,但是也在康熙的督促下勤练功夫,看那些高手多了,很有些眼力。话说得客气,蓉蓉却红了脸。

琴心噗哧笑了出来,看蓉蓉不肯说,就道:“王爷,小姐那剑法杀人是没有办法的,逃命却是全江湖第一。不然当初我们怎么从少室山上全身而退呀!”琴心叫不惯格格,人后总是“小姐长”“小姐短”的称呼。

本来这套剑法叫挽花流云剑,包括挽花指和流云剑两部分。若是内力雄厚,可驾驭剑气的人,用这套剑法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是轻而易举。是蓉蓉干爹的得意之作。可惜蓉蓉实在懒散,干爹没办法,生生截了一半,变成流云剑,原本是指杀人时若流云清影不着痕迹,变成了逃跑时像风卷残云,谁也抓不住。

一样的剑法,不同的人使起来竟是两种境界!

琴心口齿伶俐,解释起来,生动有趣,胤礼听得乐不可支,差点笑翻了。所谓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名满江湖的雪芙蓉竟然是这般模样!

蓉蓉脸色大红,辩解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脑子干嘛要耍蛮力!都像你和剑语,和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像臭男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墙头传来,胤礼吃了一惊。

第6章 闲情(修改)

胤礼抬头看去,自家内院的墙头上坐着一个少妇打扮的人。一个干脆的鹞子翻身跳下墙来,旁若无人的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头发用一块锦帕包住,简单的打了一个蝴蝶结,跳下来的时候,象只真正的蝴蝶,倏的飞了起来。

那人走到近前,单膝跪下,抱拳施礼:“剑语来迟,请护法勿怪!”

胤礼扬了扬眉,有种自己登上戏台的感觉。可恨自己没有鹤衣大氅,袍袖一挥,叫一声板——

“起来吧,别吓坏了别人。”败兴的是蓉蓉,“今时不同往日,护法就不要再提了。你和琴心一起叫我小姐或者格格都行。”

胤礼的幻想被打断了,抬头看看蓉蓉。在她们面前,妩媚妖娆中,别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回过头来,打量着那个少妇,吃了一惊。明明是个女子,却生的剑眉朗目,神清气明,像个俊俏的男生。站在琴心身边仿佛一对丽人。不知道那个教主是从那里找来的这些人尖子。以前只觉得蓉蓉漂亮,琴心一般,现在加上这个剑语,站在一起,方才知道三人皆是风华绝代,耀眼夺目的女子。只是听蓉蓉说,那个素素也是超脱出尘的人物,能得如此夸奖的不知道又是何等的模样?一时间,心旷神怡,神驰目远。没注意三人的对话。

蓉蓉没理发呆的胤礼,看着剑语,笑而不语。琴心道:“原以为你做了人家妻子,可以改改这爬墙的毛病,怎么又爬进来了。”

剑语道:“王府大门规矩太多,不如这样方便。”琴心是打小伺候蓉蓉的,剑语却是蓉蓉救下来的,相当于保镖。平日里也不叫“小姐”,反倒规规矩矩的称呼“护法”,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改变。

蓉蓉道:“我让琴心留标志,原本没什么事。就是挂念你们,天晤崖一战,死的死,散得散,如今逃出来的,除了我们三个,很难再找到第四个了。”

琴心道:“小姐,说句良心话。这样也好。省得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给人家当枪使,死了还得谢恩!”

剑语没有说话,神色却是赞同。

蓉蓉点点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眼下剑语也嫁人了,这个夫婿你还满意?”

剑语脸腾的就红了,神色微微有些扭捏。她一向冷冰冰的,在风月护法身边也算是个异数。蓉蓉看她神色,知道她对目前的生活颇为满意。也不再追问。剑语突然说:“护法,属下得到消息,素素姑娘目前形势堪危,追杀她的人似乎越来越多。铁家那里——”

蓉蓉道:“我知道了。剑语,既然你已经退出江湖,就不要再理江湖的事情。更何况,若论杀人的本领,素素要比你我高出很多。她,天生是个做杀手的。可惜命好,浪费了。一会儿,我给你个方子,你把药配好了,放在你相公的铺子。若是见到她,给她些伤药,就够了。这些药,还是老规矩,不要外传。”

是,剑语领命抱拳。

胤礼听了一半,至少知道素素有危险。不知道怎么回事。剑语又道:“不过,最近无境山庄的三庄主似乎在保护素素姑娘,前一阵子,还传出穆泓生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听素素姑娘弹琴,后来除了穆泓生,所有的人非死即伤。江湖人说,穆泓生是素素姑娘一派的。”

琴心道:“结党分派,无聊不无聊啊!素素姑娘,唉,小姐,哦!”

蓉蓉看看她,“那个傻瓜要是会结党,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境地。这几天我已经知道大致的因果,真是傻的要死。”嘴巴说得厉害,神情却颇为担心。胤礼握住她的手,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蓉蓉看看琴心,琴心就把素素血溅江南,铁家悬赏的事说了一遍。把胤礼听得目瞪口呆,喃喃的问:“那,那还要王法吗?”

琴心嘴快:“王法?王法算老几!我在京里也看的明白,天子脚下也是依权仗势,欺软怕硬。哪里有王法。”胤礼倏的闭嘴,这个他太明白了。别的不说,就他们兄弟还有家奴就没见如何守法的。只不过,做不到那么血腥罢了。

蓉蓉拦住她说道:“剑语,以后这里你也别来了,有事我自然会找你。”从怀里取出一张药方,“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这个方子你留着,若是那家伙对你不好或者纳妾,你自己过的时候也有个依靠。”

剑语默默的接过,收好。琴心道:“剑语你个大木头,小姐的方子千金难求,你连句谢谢也不说!”

剑语涨红了脸,蓉蓉一挥手阻止了她,道:“琴心你就少拿剑语开心了。她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你就饶过她吧。”看向剑语,道:“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出门的时候小心一些。”

剑语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护法,这里尾巴很多,需要去掉吗?”

蓉蓉摆摆手,“不用,我自有办法。”琴心忧虑的看了一眼蓉蓉,没有说话。剑语深施一礼,如来时那般倏忽消失了。

休息了两日,家里的书都快看完了。蓉蓉想着要不要出门买些回来。胤礼却死活不同意,除非他也去。天气虽然暖和,但是倒春寒还在,蓉蓉怕他病情加重,只好作罢。

自从到了天晤崖,人们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入了江湖,更是顶着妖女的名头,无人敢惹。胤礼这样死缠烂打的,还是头一次遇见。新鲜之余还有一些不适应。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没多想,嘴上已经没了脾气。这样被人依赖着,似乎很有趣。

打发琴心去买书,自己则留在家里陪着胤礼。百无聊赖,想起教胤礼一些吐纳的规则强身健体。幸好,胤礼知道身体的各处基本的穴位,稍加指点,就能明白。但是,眼看着这小子不怀好意的问着“会阴”之类的穴位,蓉蓉觉得还是不要在白天讲解的好。连哄带逼,总算是出门到院子里透了透气。耍了会儿剑,已经是中午时分。

用过午饭,蓉蓉回屋小憩。胤礼牛皮糖般的粘过去,却发现自己不困!看着身边的人已经熟睡,低头偷香一下,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常听蓉蓉说在山里的时候,干爹会给她们编花冠。自己这里有现成的鲜花,足够编一个,等蓉蓉醒来看见,定会高兴。

看着容易做着难。赵成看着龇牙咧嘴,辣手摧花的主子忍不住偷笑。胤礼实在不明白,好好的花,为什么一定要长刺!拿着花剪,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钻进花丛。正找着,赵成过来禀道:“十七爷,八爷,九爷,十爷,还有十四爷来看您来了。”

胤礼愣了一下,赶紧钻出来拍拍手。接过湿帕子,随手抹了一把,放下掖起来了袍角,也没净面,匆匆忙忙的就要赶过去。突然又折回来,说道:“一会儿福晋醒了,不问你就不要说。如果问起来,不用说那么详细。就说爷说的,这两天累坏了,好好休息,不用到前面见了。”不能耽搁了,不然,他们非进来不可。

见面寒暄,老十上下打量了胤礼,说道:“小十七你的气色不错嘛!怎么瞧着比以前还红润呢?”

胤礼抱拳道:“托福,托福。”

老九笑呵呵的说:“想必是十七弟妹伺候的好啊!” 胤礼跟着舒心一笑,得意之情尽在不言中。老十,老十四哈哈大笑,老八却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老十四歪头看了看,说道:“小十七,你这头上是什么?钻花丛里了不成?”

胤礼一愣,伸手一摸,头上竟然沾了两片花瓣。拿在手里,看了看,“让十四哥笑话了。这不是想着给蓉蓉弄个玩意儿玩儿玩么。见笑见笑。”

十四了然一笑,手中折扇一抬,“小十七这几天病有几分,乐有几分啊?”语带调侃,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