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一段有点气喘,林舟舟长出一口气:“学长你简直是我的救星,不,是天使。”卢荻反手递给她一瓶纯净水,笑着问:“怎么了?”又顺手把车里温度打高些,怕她刚在外面晒得很热,一下子温度降下来她身体受不了。

卢荻一向这么细心,林舟舟感激地笑笑,喝口水靠在椅背上说:“心情不是太好。”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卢荻:“不过现在好多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赵培紧皱的眉头、宁星绝望的眼神,都因为卢荻的出现冲淡了些,她恢复了大半的元气。

卢荻带她去吃日本料理,林舟舟看到菜单上的标价,咋舌:“嗳,真贵。”抬头对卢荻扮个鬼脸:“我是穷人,我就不买单了,哈哈哈。”

穿粉色樱花和服的侍应生小姐认得卢荻是熟客,笑眯眯地说:“卢先生您的女朋友真可爱。”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林舟舟的脸涨得通红,赶紧说哎小姐你误会了,我我我和卢先生是纯洁的男女……不不不,卢先生是我高中学长。

任她着急辩解,侍应生小姐似乎并不相信,微微一笑说二位稍等,款款退出了日式小包间。纸门阖上,卢荻支着下巴看着林舟舟笑:“纯洁的男女关系,嗯?”

小包间柔和的灯光打在卢荻脸上,让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深邃眼睛无处可藏,林舟舟不敢看他,低头尴尬地笑笑。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七点多,卢荻抬手一看表,哎呀一声抱歉地说:“你晚上还有兼职的吧,我都忘了这事了。”林舟舟早就和饭店领班打过招呼,只说没事,我请过假了。

左右不过就是扣一天薪水,扣就扣吧,千金难买她高兴。

卢荻借着日本料理店门口橘色的灯光看着林舟舟,开车路过锦绣路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夕阳里,披了满身晚霞,说不出的落寞孤单,一个人的心里究竟是藏了多少东西,才会让眼睛也蒙上云翳?

他想了想,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带她上车,开玩笑说:“走,我请你去喝酒,三杯黄汤下肚,一醉解千愁。”

林舟舟倒在车里大笑:“别开玩笑了学长,明天还要上班呢。”更何况她那点酒量,拿出来就是献丑,贻笑大方。

“你要是喝醉了,明天我放你假。”

林舟舟歪头哈哈笑:“妈妈说不能随便跟男人去酒吧里瞎晃悠。”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更不能随便上坏人的车。”

卢荻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见她孩子一样笑得在车后座滚来滚去,不觉也乐了:“我是随便什么男人吗,我是坏人吗?”

林舟舟不说话,只是红着脸笑。

卢荻真的带她进了酒吧,不过没有真给她喝酒。酒吧的名字叫轮回,颇有颓废文艺的气息,但酒吧老板完全不是这个路数。林舟舟在角落的沙发上刚坐稳,一个短发精干的年轻男人就走过来招呼,卢荻介绍说:“我老朋友楼湛,这里的老板。舟舟,我学妹。”

楼湛绅士地躬身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这位漂亮的舟舟妹妹需要点什么?”楼湛很高,目测185以上,桃花眼高鼻梁,穿白衬衫皮裤马靴,帅气直逼伸展台上的男模。

林舟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好看得这么妖孽的还是头一次见。愣了下说:“楼老板……”楼湛又随意地笑笑:“叫楼哥吧,要什么酒?我请。”卢荻警告地递了个眼色:“牛奶。”

楼湛偏不,亲自调了杯蓝色玛格丽特给林舟舟:“你们坐着聊,店里刚走了个侍应生,还没来得及再招,得我自己顶上。”

酒吧里并不十分吵闹,进出的客人大多衣着华贵,器宇不凡,林舟舟猜想这个楼哥大约是有点来头。卢荻看她老盯着楼湛转,笑话她垂涎美色,林舟舟酒量差,半杯蓝色玛格丽特灌下去,已经有点熏熏然,呵呵笑着说:“其实学长你也蛮帅的。”

卢荻忍着笑,听她猛然间像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客户难缠、要求变态,外勤人员总见不到人影很难联系,公司里那几个闲汉为什么总那么闲……紧绷很久的神经一下松懈,林舟舟果然放松下来。

卢荻知道带她来对了。

走的时候楼湛亲自送到酒吧门口,朝林舟舟果断地放电,卢荻捶了他一记:“可以了,你这个人形发电机!”

林舟舟酒劲上来,倒在车里只会傻笑,卢荻开车送她回去,夜风一吹,她不知怎么想到宁星那张苍白的小脸,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卢荻赶紧把车停在路边问她怎么了,林舟舟酒壮狗胆,死乞白赖揪着卢荻的白衬衫狂擦眼泪。

足足哭了有半小时,才抬头打着嗝断断续续地说:“不好意思啊学长,见笑了。”

卢荻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把她的脑袋往胸前一按:“没事,你哭吧,哭完了回头记得帮我洗烫衬衣就行。”

林舟舟噗地一声,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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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卢荻开车送林舟舟回去,到了小区门口停车,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盒打包好的寿司给她:“带回去当夜宵。”

林舟舟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想吃又怕胖死,犹豫了下干笑:“谢了学长,我最近减肥,晚上睡觉前不能吃东西。”卢荻挑眉,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故意说:“哦,那我拿回去喂小狗。”看清他脸上的坏笑,林舟舟赶紧扑上去抢下,朝他扮了个鬼脸。

卢荻下车陪她走到楼下,抬头看了看三楼亮着灯的窗口说:“你上去吧,如果明天早上起来头疼,就给我打个电话,放你一天假。”

林舟舟点头说那好,谢谢学长,笑嘻嘻地倒退着往楼里走,就像个还未成年的调皮小姑娘。楼旁玉兰花形状的路灯昏黄昏黄的,照着她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尖,说不出的可爱。

卢荻忽然叫住她:“舟舟。”林舟舟站住,以为他还有什么事,卢荻走到她面前握住她肩膀,用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的眼神看着她:“以后心里不高兴或者有什么事情自己处理不了的,就告诉我。”

林舟舟被看得心惊肉跳,卢荻一向对她温和可亲,今天这眼神却是不止温和而是缠绵了,无端这么突然,她想也不敢多想,把微红的脸藏在路灯的阴影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好。

接着额头却落下个轻柔的吻,卢荻伸手把她拥进怀里,笑着说舟舟你脸红起来真可爱,像苹果一样。

林舟舟石化在原地,那句你脸红起来真可爱像苹果一样也没能把她劈得清醒,双脚像踩着云朵一样上楼进了门,走到窗前往下瞄一眼,卢荻双手插在兜里正靠在车上抬头向上看。

卢荻长得好看她一直知道,十六七岁的时候他已经具备少年的俊俏和青年的修长,但那时候像是隔了云端,朦朦胧胧的一点爱慕还没有完全萌芽就枯死了,哪像今晚这样,她抱着他痛哭流涕,张牙舞爪,毫无形象可言。靠得近了,越发觉得卢荻长得俊朗,难得的是眉目间保留了少年时的儒雅温和,就连不说话的时候唇角都仿佛带了春风和煦的笑。

门口嗯哼一声,小西贼眉鼠眼笑着进来说唉哟别依依不舍了,人家早就开车走啦。林舟舟笑着丢了个抱枕过去:“你这个偷窥狂。”这家伙神出鬼没贞子一样,刚才那些事她估计早就蹲在窗边全看见了。

小西搂着抱枕在床上滚了几圈,看她眼睛鼻子都红红的,以为她被谁欺负了。林舟舟轻描淡写说了下宁星的情况,小西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大小姐你行行好,你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管那个血缘关系远到天边的表妹干神马!”快被气死。

林舟舟不说话,掏出钱包一翻,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史上第一大圣母,宁星的爸爸妈妈那么对不起自己和妈妈,她还上赶着去贴宁星的冷屁股。真是圣母。

“真是圣母。”小西也骂了她一句,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抱歉地说,“我这个月手里也紧张,所以没法帮你垫房租,你看……”顿了下,一拍大腿:“你先管你家亲亲BOSS借点不就成了!”

林舟舟无奈地摇摇头。在她的观念里,无论什么感情,一旦牵扯到金钱,就会不明不白,横生许多障碍隔阂,所以她改天还是想个办法再找份合适的兼职做好了。

洗澡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红扑扑的脸,额头上卢荻吻过的地方仿佛还灼热发烫,她狠狠搓了几下,那微妙的感觉却像摆脱不掉一样。

热气一薰,身体里的酒精像在蒸腾,她赶紧速战速决,奔向大床闭眼睡觉。

第二天林舟舟还是去上班了,那杯蓝色玛格丽特幸好没什么后劲,睡一觉都散了,就是晚上卢荻送她回来那段有点像是幻觉。进了公司,做好面对卢荻的心理准备,连那晚的月色太美好这样的借口都准备好接受了,律师小武告诉她说,今天一早BOSS紧急去武汉出差开会了。

林舟舟知道这个行业的总会在武汉,心里暗暗松口气,庆幸不必这么快面对卢荻。小武端着咖啡在旁边察言观色,忽然凑过来碰她胳膊:“舟舟妹妹,老大该不是和你有点什么吧?”这帮混蛋一向吃人不吐骨头,眼神比刀子还尖,林舟舟不是对手,局促不安了一下,赶紧用杀人的眼神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欠揍。”

小武嘿嘿地憋了坏笑:“老大走前特地吩咐下来让哥们几个照顾着你,不是有点什么怎么不见他让照顾庄婉呢?”黑客小丁照例在干他的活,敲着键盘说话没遮没拦:“那个泼妇还需要人照顾?”办公区一阵哄笑。

这些人就是纯粹嘴坏,林舟舟也不介意,有时候反而觉得有趣。

下午下班时她直接骑车去了轮回酒吧。六点钟酒吧才开始营业,客人很少,进去四处没见到楼湛,问了一个高瘦的酒保,指着暗处一个角落说老板在那儿喝酒呢。

林舟舟走过去,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喝酒,翘着穿靴子的长腿,悠闲惬意得很。她再次为这个好看的男人心跳加速了一下,小声叫了声楼哥。楼湛似乎有点意外,让人给她一杯果汁,笑眯眯地问她来轮回找他有什么事。林舟舟开门见山说想到轮回做侍应生。

楼湛惊讶又糊涂:“嗳,难道是卢荻那小子给你开的薪水不够花?”林舟舟连忙摇头,诚远的待遇不错,薪水也不错,她可不能冤枉了卢荻。楼湛更糊涂了,心想我可不能随便就留下你,不然不好给卢荻交代。想了想放下长腿坐正了问她:“那你能说说缺钱的原因吗?”

林舟舟在包里翻出宁星的病例:“表妹生病住院,急着用钱。”顺便她还缺着交房租的钱。楼湛随便瞄了一眼印着红十字的红本本,这才放下心来:“那好,你明天晚上开始来上班,规矩懂的吧?”林舟舟点点头:“我上学那会也做过酒吧侍应生,都懂。”

楼湛有点意外,借着壁灯的光仔细打量她,身段还不错,瓜子脸上五官清秀,双眼皮大眼睛,眼波流转间还有一股女孩子少有的英气,真是个胆大心细的妞。就笑着问她:“N市酒吧那么多,你怎么就找到我店里了?”

林舟舟调皮地朝他眨眨眼:“我知道楼哥店里正好缺人手。”还有一句话她没明说,酒吧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楼哥看卢荻面子,自然是会护着她。

楼湛也明白这个意思,不过也不多问,就说那行,明晚你提前半小时来,熟悉下环境。

林舟舟笑嘻嘻地说谢谢楼哥,走到门口又掉头回来和他商量:“麻烦楼哥替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学长。”

“没问题。”楼湛一口答应,她要是来了,他这儿可就精彩了,回头卢大老板每天来看守所有物,正好方便他宰客,顺便叫上小肯来看热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哈哈。

林舟舟在凯利大饭店做最后一天,领钱的时候领班还不大舍得她走,问她今后去哪里打工,林舟舟含糊地说是朋友开的酒吧,另外几个迎宾一听就叫唤起来:“哎呀酒吧里可乱了,那些有钱人趁机揩油的多得是,还经常有小姑娘被人迷jian,林舟舟你还是别去了。”

她收好钱换制服,无奈地笑笑,酒吧是不安全,但是来钱快,人到了这份上,哪里还有余地挑工作。换回自己的衣服,她向大家道别,再三说有朋友照应不会有事,这几个姑娘才放心。两个月里慢慢熟悉起来的人又要道别了,林舟舟走出凯利的门,忍不住有点伤感。

人总是要向前面看的。她给自己打气。

第二天开始去轮回上班,楼湛也并不特别照顾,私下吩咐其余几个侍应生注意看着她别出事。

到了夜晚,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林舟舟在后台化好妆,对着镜子端详一番,睫毛长而浓密,眼睛大且有神,刷了一点腮红显得很有生气,一张小脸精神漂亮了许多。她套上轮回的制服,发现裙子很短,就到大腿,把裙边往下扯了扯,勉强多遮住两公分长度,幸好腿不粗,不然还真难看。

在轮回做了几天,已经有点熟悉,这里的客人还算出手阔绰,她这几天晚上收了不小一笔小费。做侍应生卖的就是服务,如果愿意坐下配客人喝几杯,自然也有提成。有些服务生愿意做点别的你情我愿的事的话,也不是大不了的。夜色渐浓,客人多起来,林舟舟专挑带着女客坐在角落亲亲我我的客人,因为这种客人在女伴跟前必定好面子,不会小气,另一个原因就是,侍应生不容易遭咸猪手。

楼哥不知道从哪里绕过来,拍拍她的肩笑吟吟地让她去转角招待下,说是有两个朋友来小坐,送百利甜套和一支芝华士过去,林舟舟一愣,这么贵?楼哥朝她眨眨眼:“肥羊。”她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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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

林舟舟送酒过去,在昏暗灯光里看清这两只肥羊,竟然是陈肯和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人。两人挨得很近,似乎是陈肯在说笑话,说到好笑的地方那美女还抱着他的胳膊格格娇笑。林舟舟见怪不怪,酒吧这种地方,多得是有钱少爷,这种人一两个女伴都是少的。所以对陈肯印象再减几分,放下酒目不斜视地说了句先生这是您要的酒,然后就规规矩矩站着等小费。

陈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林舟舟,既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又是有缘无处不相见,笑着说:“怎么会是你?”一面上上下下打量林舟舟,目光落到她穿着的侍应生制服上,往下一溜是细长雪白的双腿,踩着三寸亮面高跟鞋,说不出的诱惑。

坐在旁边的美女靠过来,乌黑长发瀑布一样披在陈肯肩头:“嗳?是熟人?”陈肯笑笑说不是,林舟舟挑了挑眉假装没听见,她可没兴趣攀交情。

虽然撇清了关系,陈肯还是一直盯着她,林舟舟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心里骂了句色狼,正打算放弃小费掉头走人,陈肯忽然叫住她:“林小姐。”目光炯炯地递了两张红票子给她做小费。

钱送上门没道理不收,林舟舟说声谢谢,拿了钱一路走还能隐约感觉到陈肯在看她,回后台休息片刻灌下一杯冷咖啡,才觉得精神好了很多。楼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递给她一粒薄荷糖,开玩笑说:“大还丹,拿去补补元气。”林舟舟丢进嘴里含着,顿时感觉劲辣直冲脑门,头皮都要炸起,楼湛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哈哈大笑。

林舟舟哭笑不得,脑子却也清醒了很多,下场转了一圈回来正好撞见陈肯和那美女离开,男的休闲衬衫西装裤,笔挺高瘦,女的短裙高跟鞋,窈窕火辣,真是绝配。当然了,有钱怎么都能配。

楼湛靠在吧台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酒杯中的冰块摇得叮叮响:“怎么,舟舟妹妹看上哪位帅哥了?”林舟舟收回目光,做个鬼脸:“谁能帅得过楼哥你?”楼湛只是喝着酒笑。

林舟舟零点下班,出了轮回就看到陈肯的车拦在门前,假装没看见想绕过去,没想到他下车追过来:“这么晚了,我送你。”林舟舟最恨别人死缠烂打,皱眉说:“不必了陈先生,我自己有车。”她没想到这人把大美人送走还跑回来继续想猎艳,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几番交手,陈肯知道她脾气倔,就靠在车门上等她。今晚原本还算愉快,和苏蜜例行约会吃饭,一切照着太后的意思进行,吃完饭相携来轮回喝一杯,本意是散散心轻松下,谁料到会遇见林舟舟。他不否认对她有点兴趣,但显然林舟舟对他并没有好感,甚至还很不喜欢他,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金钱。

林舟舟推车出来,看见他背靠车门抽烟,五官深邃的脸庞朦胧在青灰的烟雾缭绕里,当真英俊得邪气,这样的人怎会缺少红颜知己祸水相伴,自己可不想凑这个热闹。她走过去站在他跟前认真地说:“陈先生,如果你还记着我刮了车门逃走的仇,我今天跟这儿给你道个歉,以后你就别作弄我了。”陈肯直勾勾地看着她,装傻地笑:“林小姐什么意思?”

“陈先生心里明白。”林舟舟淡淡地看他一眼,推车要走,陈肯一把捞住车把,叫了声舟舟:“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舟舟。”林舟舟警惕地退后一步:“有什么事快说,我赶着回家,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陈肯丢了烟头踩熄,看着她说:“有空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怎么样?”林舟舟不耐烦地翻个白眼:“我是穷人,不敢高攀。”说完一拧钥匙,跳上车就走。陈肯看她像逃命一样,心里不知道是火大还是无奈,也开车跟上去。

一路跟着她到了住的小区门口,还是因为林舟舟怕黑,没有从小巷里溜走,不然也不会让他开车一路跟到老窝。

陈肯这次狠狠栽了个跟头。还没谁这么不给他面子。

林舟舟明知道陈肯的车子跟在身后,也不睬他,锁车上楼关门,想到这人这么自以为是,拎起抱枕狠狠摔了几次发泄怒气。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甚至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酒吧转角那一圈沙发能不去就不去,就怕再看到陈肯,幸好一直到她下班也没再见他。楼湛看她心神不宁,还故意吓唬她说要是打翻了酒瓶子就扣她今天的薪水。林舟舟哈哈大笑,反过来威胁楼湛说:“楼哥你要是扣我薪水,我就到学长那儿通风报信,说你收容我打工,还克扣我的工钱。”楼湛只好笑着说别别别,女侠饶了我,小的再也不敢了。

说笑一阵,楼湛想起来问她:“卢荻出差这么久什么时候回来?”林舟舟也不知道,摇摇头说:“学长是紧急出差,也没说究竟哪天回来。”楼湛就嗤的一声笑了,笑眯眯地问:“他没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吗?”林舟舟奇怪地说:“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摸出手机翻看收件箱通话记录,的确没有。

卢荻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吻让林舟舟尴尬了好几天,偶尔想起来还很手足无措,幸好这段时间他出差,给了她一个缓冲的时机。

楼湛递给她一杯咖啡,意有所指地笑:“嗳,这就奇怪了,他那个人对所有物看得很紧,怎么这几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林舟舟有点尴尬:“什么所有物,我又没卖给诚远。”楼湛捏了捏她的耳朵:“你明白我什么意思的,小姑娘。”

林舟舟对此类试探一律装傻。

星期天房东来收租,很有礼貌地按了电铃,林舟舟开门看见一个长直发美女站在门口,嫩绿及膝裙、时髦的罗马高跟凉鞋,看起来十分漂亮,也十分面熟。她愣了一下,倒是小西探出脑袋来招呼了一声:“蜜蜜你先坐着,我洗个脸就来。”林舟舟仿佛从浓雾里看见一角屋脊的模糊影子,脱口就问:“你是苏蜜?”

美女嫣然一笑:“你认识我?”

林舟舟摇摇头。自然是不能说认识她,眼前这个大美女是诚远客户要求调查的对象,按规矩不能泄露客户目的和信息,不过她没想到那天晚上和陈肯在轮回的也是苏蜜。大\波浪换成长直发,气质大变,林舟舟居然没能认出来。真是瞎了她的火眼金睛。惭愧。

这房子是苏家名下的产业,苏蜜今天正好路过,顺带帮父母收下房租。林舟舟这才知道小西和苏蜜以前是同学,这间房租金这么低还是她跟着小西沾了光。

苏蜜对林舟舟多注意了几分,看她虽然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化化妆也不过小家碧玉,三围相貌都不如自己,那种俯视的心态一生,就格外的随和。临走还要找个时间约两人逛街,林舟舟笑着摇头,她们哪有闲钱,哪有时间?

小西看她默默数钱,忍不住问:“剩下的还够交钱给医院吗?”林舟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约够吧,不够我再跟同事借点。”

下午到医院的时候,赵培照例在住院区巡视,见到她就笑笑说:“林小姐你可来了,快去看看宁星吧。”林舟舟想到宁星苍白的脸色绝望的眼神,叹了口气说:“我先去把钱都缴上。”

谁知赵培笑吟吟说:“林小姐不知道吗,你男朋友已经都缴了。”

林舟舟莫名其妙,她哪里来的男朋友?苏卿那混蛋早就把她甩了,按他那文人清高孤傲的个性,绝对不会回头来拉她一把。

她急匆匆地去查了下费用,果然她手里攥着的这点钱是不够的,虽然数目不是很大,但是也够她节衣缩食一阵子了。

正要进病房看宁星,手机在包里哇啦哇啦响,林舟舟犹豫了下按下接听键,卢荻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舟舟,我傍晚就到N市了,晚上一起吃个饭?”林舟舟有点惊喜,说了声好,卢荻笑了笑,忽然淡淡地说:“这几天我不跟你联系,你也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什么的么?”林舟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我这不是不敢打扰学长开会嘛。”

“那好,不多说了,我赶着登机,等我回来。”卢荻的笑声低沉醇厚,悠悠然撞进林她心里。

林舟舟熏熏然收起手机进房探望宁星,赵培说小姑娘今天情绪尚可,这真算个好现象。一走近病房,宁星就抬头看她,出奇乖巧地叫了声表姐,林舟舟心里高兴,把特地买的黑\森\林蛋糕切了给她吃。

“看护阿姨哪里去了?”她小声问,宁星被父母宠坏了,她请的每个看护都做不长,真怕最近的这个又是被郁闷跑的。

宁星不满地哼了一声说:“她不肯给我买可爱多,我让她给我买哈密瓜去了。”林舟舟只好笑笑,这公主脾气一时半会纠正不了,只要她愿意好好休养,一切都好说。

正想着,宁星忽然盯着她说:“表姐,今天来的表姐夫长得好帅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我忏悔。

周末给自己放了个假,噗。还被七爷鄙视了。

我争取(注意,是争取)以后每天九点前更新,注意啊,是争取……

买卖

男朋友。姐夫。

林舟舟有点窘,赵培说缴费的是她男朋友,宁星也说是表姐夫,这个人究竟是谁?就问宁星:“他长什么模样?”宁星歪着小脑袋想了会,苍白的脸上多了些少女的憧憬:“就很帅,很帅很帅。”

很帅是什么个帅法?林舟舟失笑,换个问法:“有多高,发型怎样,穿什么样的衣服?”宁星显然为她的反复询问感到不耐烦,说了句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怎么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林舟舟也觉得好笑,突然冒出个男朋友,她居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大概宁星这小丫头会把她当傻瓜。

宁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巴不得谁谁都绕着她转,林舟舟不继续问,她耐不住自己就说了:“戴眼镜,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手好漂亮。”

林舟舟心里一跳,苏卿的手就很漂亮,骨肉匀亭、修长干净,尤其这人还戴眼镜,又高皮肤又白,不是他还可能是谁。这一下就心烦意乱起来,看着窗外青翠欲滴的香樟树冷淡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老娘早就甩了他了。”明明已经毫无瓜葛,他又介入她的生活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宁星咕哝了一句又不是天仙富婆,那么帅的人你都敢甩,小心以后没人要你,做老处\女,说完眼睛翻了翻倒回床上。

一句话戳进林舟舟心里,连带新伤旧恨揭开,血淋淋沉甸甸,她忽然来气,沉下脸背起包就走。

走到住院部外面的花园里,才发现自己已经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宁星年纪小,可把她妈妈的刻薄尖酸学了个十成十;十多年前宁星妈妈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至今还记得,想起来真痛恨当年自己年纪小,没法带着妈妈离开这座城市。

林舟舟强迫自己坐下,喝了点水慢慢冷静。远处有一对母女在散步,女儿扶着穿蓝白相间病号服的妈妈,脑袋却搁在妈妈的肩头,不知道是说到什么好笑的事,女儿扮了个鬼脸,抱着妈妈的胳膊格格地笑。

她忽然就触景生情,捂着脸坐在小花园的树荫下泪流满面。

大哭个痛快,像是心底压抑很久的东西都倾倒干净,林舟舟摸出镜子一看,两只眼睛肿得像金鱼眼泡,不由大为惭愧,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躲在假山后面哭鼻子。

手机忽然响起来,不依不饶地响,林舟舟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犹豫下还是接了:“你好,请问哪位?”

“舟舟,今天是周末,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声音低沉悦耳,又夹着些莫名的笑意,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谁。林舟舟很意外会是他,立即炸起一身汗毛:“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陈肯在电话里微笑:“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的表妹宁星。”林舟舟一个激灵:“医院的费用是你缴的?”陈肯大大方方说:“是我。”林舟舟沉默了好一会,说:“你在哪?我过去见你。”陈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服了软,一时不知道失望还是什么,晃了下神,想了想说:“我开车去接你,告诉我你的位置。”

林舟舟报了地址,回病房看到宁星已经又安静地睡着了,她心里那股火不知道怎么就散了。

二十分钟后陈肯开车来接她,就停在人民医院的正门口,锦绣路人来人往,谁都好奇地盯着名车型男看。林舟舟沉着脸上车催他走,陈肯一打方向盘掉头上了主干道,问她:“想吃什么?”

林舟舟只想快点找个方便的地方和他把话说清楚,看见远处巨大的汉堡广告牌,就指着那边说:“麦当劳。”

陈肯原先是打算去吃海鲜,没想到她想去麦当劳,笑了笑顺口说:“以后别去了,油炸食品不健康。”话是这么说,还是把车开了过去。

两人各点一份套餐,陈肯注意到她扫了价目表一眼,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你只管点,反正我会付钱。”立马被冷冷地瞪了一眼。

陈肯不大爱吃这类东西,塞了个汉堡填肚子,就慢条斯理边吃薯条边看林舟舟吃。她吃得出奇得快,吃相却不显粗鲁难看,反而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子可爱直爽。

林舟舟知道他在看她,风卷残云一样消灭掉套餐,擦擦手掏出钱包,取出一叠钱放到陈肯面前:“谢谢你帮我垫付宁星的医药费用,我现在手里的钱不够,等攒够钱我再还剩下的部分。”

陈肯并不生气,拿过纸巾优雅地擦手,目光像是能看进她心里:“朋友之间帮助一把,你又何必介意?”

林舟舟笑了笑,却没什么表情:“陈先生喜欢用钱交朋友那是你的事,不代表我这个穷人一定要接受。”

陈肯听她叫他陈先生就料到是犯了她的忌讳,这时候眼前这个犟驴就像一座小火山,一点就爆,他不会蠢到去惹她。就顺着她的意思收回钱,不动声色地说:“那好,钱我收回去,你如果急需用钱或者帮忙,就找我这个朋友。”

林舟舟勉强接受,但这个有钱霸道又讨厌的朋友她可是不想交,顺手问陈肯要了张名片,郑重其事地说:“等我发了工资就还你钱。”一口气喝完可乐,站起来拍了张钞票在桌上:“今天这顿我请,谢谢陈先生这么有心。”掉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麦当劳里人声嘈杂,谁也没注意这边角落,陈肯脸色绿得像汉堡里的生菜,不气反笑,好你个林舟舟,我就不信会一直栽在你手里!

开车回去路上,楼湛拨了他的电话,听出他不大高兴,问清了情况忍不住幸灾乐祸:“林舟舟可不是你以前那些玩伴,别以为拿几个臭钱就能哄得人家开心了。”陈肯暗骂了句靠,还击他:“你还不是拿你那些臭钱骗小姑娘!”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是乌龟王八蛋。

楼湛在电话里就乐:“我骗的可不是林舟舟,兄弟你得加把劲,这么单纯个小姑娘别被被人套走了,我就这么跟你说。”

陈肯一踩刹车,黑着脸问:“怎么,还有别人盯着她?”楼湛只是呵呵地笑,陈肯听出点门道,反倒放心:“楼哥你得帮我盯着点,你那地方实在不大让人放心。”

摘了蓝牙耳机,陈肯把车停在路边点了支烟,好好盘算盘算这事,他是有点喜欢林舟舟,这还是他陈大公子第一次这么费心思讨好一个女人,都说女人要么要钱要么索爱,偏偏林舟舟哪样也不要,还恨不得不用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