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肯冷眼旁观,看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开心的样子,他心里也不高兴,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笑:“你觉得对面墙上那幅画画得怎么样?”

卢荻的房子十分大,室内装修优雅精致,几乎都从欧风,唯独客厅墙上挂了一幅工笔牡丹图,红花灼灼盛放,映得满室淡雅色调黯然失色。

林舟舟是个外行,盯着看了几分钟就说了个好字,想想,又说:“很好。”陈肯嗤的一声笑:“岂止很好,画这画的人可是省里很有名的青年画家。”

吊足林舟舟胃口,陈肯才慢条斯理地说:“这画是明辞画的,明辞就是卢荻以前的女朋友。”明辞出国后,卢荻也一直没把画取下,毕竟相爱多年,有些东西不是一两天就能抹掉的。

他下这么一剂猛药,不信林舟舟不动摇。卢家的人还是最看好明辞,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眼看即将做卢家的媳妇,忽然就和卢荻吹了,卢家二老还不削了卢荻。

果然林舟舟脸色黯了黯,陈肯有点不忍心,心里更是满天飞醋;阴着脸喝了杯水,看她坐着不吭声,脸色都有点白,不觉吓了一跳,左思右想还是更心疼她一些,没好气地从冰箱里提溜出一串葡萄给她:“去,摘洗干净送上去,先拼个好印象分。”说完就真恨自己心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帮着她去讨好卢荻父母,唉,他真是被林舟舟迷得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因为在主题榜,呃,于是收到通知,两日更一次,一直更到月底,泪流满面……隔一天更一次啊大家第二天就别刷了,除非我存稿箱出错,不然不会有更新的!

然后陈肯又渣又好又好又渣,大家随便唾弃,咱不心疼!

下个月我就解放了,这个月我就专职存文!

讲和

林舟舟洗好葡萄,一颗颗圆滚滚水亮亮,装在素雅的果盘里很好看。果盘是陈肯挑的,白瓷底粉色合欢花图案,他说:“丁阿姨喜欢这套餐具。”林舟舟没想到他会帮她,低头说了句谢谢。

陈肯双手抄在兜里,靠在落地窗前看着她走上楼,楼下100平米的地方空落落的,此时就剩下他一个人,心里真是百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卢荻妈妈在楼上数落儿子:“半年不来看着你,就把个媳妇搞丢了,你这孩子,之前和小辞不是好好的吗?”恨铁不成钢地不住叹气。卢荻耐心地解释,不是他把明辞搞丢了,是明辞要出国进修,时间很长,他们双方都没有把握能坚持到最后,所以互相退一步,和平分手。

成年男女对待感情格外的理智,老一辈人的思想里哪里能接受这种想法,认定了就是卢荻不像话,劝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两个人这么多年了,哪里是说分就分一点都不念旧情的?我看小辞心里是很喜欢你的,你就跟她说你等她!”说到底,卢荻妈妈还是觉得明辞做儿媳妇最合适最合眼缘,楼下那个像小白花儿一样的小姑娘算什么呀,丁点都不如明辞。

卢荻看父母都不大高兴,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解释:“明辞有她想要的事业,我没理由阻拦她,而且或许她在国外会遇到更好的人呢?”

卢荻妈妈瞪他一眼,看到墙上挂着凤竹牡丹画框的落款,可不就是明辞那丫头,上回她来看卢荻可是没见过这幅画。知子莫若母,真要断得一干二净,家里这些画早就该收起来了。

“妈妈就是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小辞的事……”卢荻打断她,笑眯眯地给二老灌迷汤,大赞林舟舟如何如何乖巧怎么怎么聪明勤快,转头看父亲面沉如水、不动如山,就拿小时候挨打那会二老的话撺掇:“爸、妈,你们不是就喜欢乖巧听话,聪明又淘气的小姑娘吗?”

卢荻爸爸倒是没说什么,他妈妈叹了口气,终于藏不住话,直截了当问:“你说的这个舟舟,各方面和小辞比如何,家庭没什么问题吧?父母都健在吗?双亲单位哪里?”卢荻愣了下,倒是没想到母亲问得这么直接犀利,开玩笑说:“怎么,连妈您这么开明的人也讲究门户差别?”

卢荻妈妈被问得愣住,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正好林舟舟适时地过来敲门,落落大方地笑了笑说:“叔叔、阿姨吃水果。”说着把洗好的葡萄、切好的哈密瓜放下,拿了纸篓给二老丢果皮。卢荻妈妈看她有礼貌又懂事,也不好总板着脸,客气地点了点头朝她笑笑。

林舟舟其实在门外听了一会了,她和明辞比的确没有胜算,家庭也好才貌也好,卢荻妈妈那么问她一点也不意外。说到底,她和卢荻交往初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时候碰到这样的事也不过是提前给了她警告。

但她毕竟是用了心,再次被这样赤|裸裸地拿出来称量对比,像被丢在肉摊上的肉,几双手挑挑拣拣,嫌肥厌瘦,真是种说不出的窘迫。或许是自己自尊心太强?

眼下他们一家人有话要说,自己总归是外人,不方便留下,就极为礼貌地说:“叔叔阿姨旅途辛苦了,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先走,不好意思啦。”

卢荻跟她下楼,看见她眼圈有点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受的,知道她肯定是都听见了,在楼梯拐角处拉住她小声道歉:“我妈她不是故意的,她以前不这样。”他并不在乎林舟舟的家庭如何,只觉得她那么明快鲜亮,给他心里添了一抹色彩,和以往明辞不一样的色彩。他并没有忘记明辞,甚至心里还有一处有明辞的影子,但是现在,他是想和舟舟好好处下去的。

这么爽朗可爱的女孩子,谁也不会愿意放手。

见林舟舟苦着脸不说话,卢荻又搂又哄,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对不起,今天本来想让你开开心心吃顿饭的。”没想到父母会突然跑来,世界大乱。

林舟舟心里有点乱,面对卢家二老的时候还能大方得体,镇定微笑,转头却心里极为郁闷,沉甸甸地像是坠了铅块,轻轻说:“学长我先回去了,你陪着叔叔阿姨吧。”也不看他,蹬蹬跑下楼,默默收拾了碗筷桌椅,取了背包阳伞就走。

卢荻要开车送她,陈肯皱眉提醒他:“你要是丢下丁阿姨去送舟舟,她可更加不喜欢舟舟。”又说:“没事,我开车送她好了。”卢荻左右难两全,只好同意:“嗯,那就麻烦你了。”

陈肯正愁没机会和林舟舟讲和,心想,哪儿麻烦啊,可不正好。下楼左右没见着林舟舟的人影,开车在出了小区里转一圈才发现她站在公交站台前发呆。

站台的小花坛里种满了太阳花,五彩缤纷生机勃勃,林舟舟脸色却不大好,蔫了吧唧,伞也没打,就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晒着,陈肯看见了,又好气又心疼,开车过去嘎叽一声停在她面前:“上车!”

林舟舟晒得头昏眼花,看见是陈肯,就更不想动,扭头去看公交站台上的路线牌。下午一两点的太阳晒得她脸色发红,眼里却没什么精神,两人僵持了一阵,陈肯小声骂了句妈|的,下车硬是把她拽上了副驾驶座。

把车停在树荫下,陈肯开了冷气,他车里有个小冰箱,随手拿出瓶矿泉水给林舟舟:“喝点水。”林舟舟默默接过去贴在脸上滚了滚,发烫的皮肤被冰凉的水瓶一激,舒服得几乎要哆嗦。

陈肯看她闷闷不乐,想必是为了卢荻的事,心里酸溜溜的,莫名地起了匪气,从冰箱里拿出两听灌装啤酒:“啤酒?”他以为林舟舟一准不要,谁知她沉默地接过去,一扣拉环就是一通猛灌,这丫头脾气倔,性子也够猛!

林舟舟心里不痛快,连灌三听啤酒,才想起陈肯这种人的车上怎么会有这么普通的酒,怎么的也该是什么白兰地伏特加,才能显出装逼犯的独特品味,她总这么看陈肯,足见对他成见很深:“你不是有钱少爷吗,怎么还喝啤酒?”林舟舟酒量浅,平时也不大喝啤酒,三听灌下去,开始有些亢奋了。

陈肯阴着脸,不高兴了:“舟舟你对我很有意见,我为什么不能喝啤酒?”拿过她手里没喝完的半罐一口气灌掉,也开始说浑话:“卢荻能喝,我难道就不能喝?”敢情在林舟舟心里,他这样的人就该骄|奢淫|逸,整天花天酒地,才对得起富二代的称号。

作者有话要说:隔日更啊,美少女们!我爱你们!33333333333

缓和

林舟舟朝他翻个白眼:“你真幼稚。”

陈肯不怒反笑,争风吃醋确实幼稚,他堂堂陈大少,天池科技年轻老总,为了这么朵小白花干尽了蠢事,给他那些朋友知道了,可不得笑掉大牙。他啧一声,不以为意:“卢荻也不见得多成熟理智。”

此话又招来林舟舟一枚白眼:“学长高中那时候就比你现在成熟。”陈肯哦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随意张望,一副毫不相信只当她是吹嘘的敷衍表情,卢荻高中时候的事他不大清楚,只听楼湛说过似乎林舟舟十分仰慕卢荻,他倒要听她说说是怎么个情况。

林舟舟哼哼两声,偏不受激将:“你想听?我就不告诉你。”陈肯一计不成,支着下巴想了想:“这样,你说说你和卢荻高中那会的事,作为交换,我给你讲讲明辞,怎么样?”

陈肯毕竟是个奸商,不费吹灰之力勾起林舟舟好奇心。她打个酒嗝,头昏脑胀之际又想起明辞的那幅画,华贵雍容,可不就像是明辞,她林舟舟最多是丛韭菜花,比那牡丹的艳丽可差远了。

看她不说话,陈肯拿矿泉水瓶子冰她一下,戏谑地笑:“怎么,胆子小,不敢听?”林舟舟大怒:“谁胆小了?我要是胆子小我跟你姓!”劈手就抢过矿泉水咕嘟嘟喝了几口,一路从咽喉凉到胃里,差点还呛到。

陈肯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掌心下的骨架纤细,脊梁挺得笔直,和她的人一样倔强,他小声嘀咕:“我倒是希望你能跟我姓呢。”林舟舟推开他的手,柳眉倒竖:“你说什么呢!”他赶紧无辜地笑:“我说哪敢让你跟我姓啊,卢荻可不要杀了我。”

怕她又生气,就催她快说卢荻的事,林舟舟歪着头想想,眼睛里犹在放光:“学长当年成绩好人又长得好看斯文,学生会的事做得十分漂亮,哪个学妹不知道他呀,后来在省里拿了几个竞赛大奖,学校领导都高兴死了。”

陈肯眯起眼睛笑了笑,他根本不把竞赛大奖放在眼里,家里还有好几个奖杯奖牌呢,看林舟舟完全是小女生式精神膜拜,忍不住说:“拿几个奖而已,至于这么神话一个人嘛。”林舟舟斜睨他,十分鄙夷:“学长高中三年一直是年级第一,你能吗?”陈肯嗤的一声笑,低头看看修长有力的小臂,他当年也是年级第一,不过不是学习罢了。

林舟舟不理他,心里翻腾着,搅出一腔心事,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树荫出了会神,忽然叹口气,自嘲地笑笑:“那时候我胆子多大呀,表彰会散会后我就鼓足勇气去找学长表白了。”陈肯脸一沉,就听见她撇撇嘴干笑:“谁知道被人撞了下,当着学长的面就栽进了水池子里,太丢脸了!”

回想今天被卢妈妈那样审视打量,似乎比当年还要狼狈尴尬。一时心里千头万绪,像打了结的乱麻,越理越乱。这么多年卢荻一直藏在她心里,十六七岁的时候是仰慕敬佩,成年后再遇见,感情迅速发酵,卢荻说喜欢她,那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做梦也梦不到,可是,她的每一份爱情都没有那么简单容易。苏卿也是,卢荻也是。

陈肯脑子里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忍不住就扭头大笑,余光扫到她面色不善,忙岔开话题不再催她想这些事情,看看表上指针指向两点半,索性问她:“这还早呢,要不我带你转转?”林舟舟想了想说:“你还没跟我说明辞的事呢!”

她喝了酒脸颊红红的,难得的没有往日的戒备心,倒显得可爱了几分,陈肯多看了她几眼,狼血沸腾,真想扑上去亲几口,但是怕破坏如此难得的和谐气氛,只好忍着,看着车窗外的树荫说:“明辞啊?人漂亮,又有才气,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转头又了然地看着她笑:“怎么,怕卢荻他妈拿你俩比较?”

林舟舟不耐烦他问东问西,瞪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那明辞有什么不会的么?”

陈肯翘着腿一派轻松悠闲,笑着问她:“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就没见有求于人还这么趾高气昂的!

林舟舟也不含糊,推开车门就要下去:“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陈肯到底心软,一把捞回她,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你还不成吗?”要不是想和林舟舟化干戈为玉帛,伺时机而撬墙,这种利人损己的事他坚决不做。

明家做的是房地产生意,财大气粗,第三代子孙里明辞最为优秀,从小学琴学棋,书画精通,唯独在厨艺上欠缺点天份。陈肯皱眉:“简单地说,明辞手艺不行,要不是这样,卢荻也不会烧一手好菜。”

林舟舟想了想,这还不好办么,火速背起包说:“那好,我这就去书店买几本菜谱。”说着就要推门下车,陈肯拉住她:“我送你去。”林舟舟其实是不大想和他单独呆在一块儿,陈肯这个人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侵略性太强,她丁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不麻烦你了,我搭公交车去。”她尽量拒绝得很委婉,客气有礼地朝他笑笑,拿了伞站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林舟舟今天特地穿了新凉鞋,配着新裙子十分好看,但是新鞋磨脚,脚踝处的纤细牛皮系带好看是好看,却已经把皮都磨破了,走一步磨一下,火辣辣的疼。陈肯眼尖,这时也看到了,不由分说把她按回副驾驶座:“脚上皮都破了,还想去挤公交车?”沉着脸从收纳箱里拿出一盒创可贴给她:“贴上,我送你去书店。”

陈肯眼红得很,林舟舟脾气那么倔,跟前男友分得果断利落,到了卢荻这儿,倒是放低了身段努力争取,她对卢荻千般温顺,可就偏偏对他不假辞色,从没半句好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路两个人都不吭声,林舟舟弯腰处理好伤口,决定回去后就把这双鞋束之高阁,好看有什么用,这么折腾人,还不如十块钱一双的人字拖,何况价格还这么贵,真是肉疼。她忽然想起妈妈生前对她说过的话,衣服鞋子漂亮体面又能如何,总不如体贴合适,才能走更久更长的路。

生活也是如此,两个人相伴,彼此合适熨帖才是最关键的,但是,对她而言,卢荻合适么?

陈肯开车送她到先锋书店前,刚在路边停下,林舟舟就推门跳下去,像是车上坐的不是陈肯,而是洪水猛兽,她避之不及。陈肯没辙,唯有苦笑。

正挫败无语,林舟舟敲了敲车窗:“今天谢谢你。”下午的阳光落在她脸上,耀眼明媚,那神情倒是有几分诚挚。陈肯仍旧阴着脸:“谢我干什么,我可是坏人。”她一路像防贼一样防他,可不是就把他当成了坏蛋。

林舟舟靠在车门上,很认真地说:“其实你这人有时候也挺细心的。”看陈肯眼睛一亮,赶紧补一句:“做朋友还算不错。”说完也不敢看他,掉头匆匆往书店里跑,上台阶时还差点扭到脚脖子。

陈肯在车上看着她落荒而逃,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他在情场算是千锤百炼,以退为进放长线钓大鱼做得最为顺手,到了林舟舟这儿却总是被打乱阵脚,令他十分有挫败感。

原想等林舟舟出来送她回去,公司却来了电话,说是业务部数据出了点纰漏,瞒不过去只好请示陈总,陈肯皱眉,一扫之前吊儿郎当痞相,冷静地吩咐:“先别急,我这就回公司,你们把错误的报表和单子整理出来,我回去就要看到。”又简单叮嘱几句挂了电话,一打方向盘拐上主干道,融入车流里。

林舟舟挑好两本书去付钱,正排队,手机在包里滴一声响,有人给她发短信。号码很眼熟,是陈肯的手机号,她一直没存,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就是十分抗拒把这个人纳入生活中。短信内容很简单:“舟舟,公司有事,我就不等你了。”林舟舟松口气,她还就怕他在外面等着她呢。

回去她是咬牙打了车,爱美的代价是脚脖子肿了,果真高跟鞋远不如球鞋方便,林舟舟此刻十分同情每天都需要穿十寸高跟鞋上班的写字楼白领们。下了车,她才开始心疼钱包,看着脚上漂亮的凉鞋欲哭无泪。

回到家开门,小西正坐在客厅里咔叽咔叽嗑薯片看电视,头也不回地问她:“这么早回来啦,我给你发短信让你帮我带盒创可贴,你看到没有呀?”林舟舟有气没力地靠着门掏手机,忽然一僵,包里钱包还在,手机却没了,忙里外上下都翻了个遍,提起包用力一抖,交通卡银行卡钱包面纸掉了一桌,就是没有手机。肯定是在书店付钱的时候被小偷顺走了,这该死的王八蛋小偷!

林舟舟瘫倒在沙发上,真是觉得浑身无力,闭眼想想,要不是陈肯给她发短信,说不定她手机也不会被小偷看上,真是衰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哈,贪玩,偷懒了几天 m(_ _)m

咳咳。

发个雷图给大家,看懂的认出来是啥片子的美少女不许举报我——

质问

临睡前林舟舟翻了翻黄历,赫然几个大字:诸事不宜,还真是诸事不宜,失财又伤心。晚上在轮回上班的时候,楼湛打趣她:“怎么觉着你掉了个旧手机就如丧考妣似的?”虽然话不中听,林舟舟还是不得不承认,比起白天在卢荻家那些事,丢了手机更为让她郁闷心疼。她笑了笑说:“没办法,人穷志短嘛。”

这笔账毫无疑问地应该算在陈肯头上。

第二天是周末,林舟舟起了大早,穿衣洗漱准备出门。仲夏的清晨有一股说不出的清新,驱走她大半的不爽,正巧小西赶完图稿趿拉着拖鞋出来倒水喝,看见她背了包要走,原本还打着哈欠眯着眼,立马精神大振:“等等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看手机!”

林舟舟看了看手表,奇怪地看她:“看什么手机?”小西一愣:“你手机不是丢了吗,难道不是要去重买?”林舟舟无奈地笑笑:“我正缺钱呢,买什么新手机啊。”

小西心说你家卢荻学长那么有钱,叫他送你一支不就得了,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喝口水问她:“那你这是要去哪儿?”林舟舟咳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去买点菜练练手艺。”

天上下红雨,真是稀奇。小西心里有数,故意挤眉弄眼:“哟,今天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边说还一边欠揍地巴着窗帘装模作样地啧啧称奇。林舟舟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做给你吃还不乐意呀!”小西忙了一夜,正饿得眼睛发绿,赶紧说:“好好好好,我等你做饭,顺便回来给我带个鸡蛋煎饼。”林舟舟关门出去了,还听见她在里面吼:“多加个鸡蛋不要香菜!”

从菜场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头顶上,火辣辣地晒着大地。林舟舟收了伞上楼,走到拐角看到401室门前靠着个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再一看,竟然是卢荻。她提着袋子叫了声学长,抿嘴朝他笑笑:“你怎么来了?”手里的东西太多,也不好藏,索性大大方方提着往上走。

卢荻看见她,似乎松了口气,弯腰接过去大包小包,那么重的几个袋子在他手里就像羽毛一样,毫不占分量。他微微一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担心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她欲哭无泪地说,“我手机被偷了。”

卢荻永远是这么细心体贴,从容不迫,可林舟舟分明看到他头发微乱,衬衣扣子还有一颗没有扣好,明显是匆匆赶来,仓促焦灼。她心里一软,昨天卢荻妈妈给她留下的那点难堪就像冬阳下的雪,迅速融了。

中午林舟舟大展手艺,照着菜谱上的做法做了四菜一汤,味道还算过得去,小西叼着个鸡腿拼命往碗里夹什锦虾球,像饿了十几天的狼,看见卢荻吃得很斯文,忍不住出卖林舟舟:“卢哥你得多吃点,舟舟可是为了你特地买了菜谱要学做菜。”

卢荻一愣,当下心里一阵暖意,笑着点点头。

林舟舟伸脚在桌下轻轻踹了小西一脚:“吃你的饭,饿死鬼。”

卢荻添了两碗饭,把桌上的菜吃得干干净净,林舟舟知道自己那些菜填肚子还行,哪里比得上卢荻的手艺,有些惭愧地:“什锦虾球里边盐搁多了,你少吃点,小心齁。”卢荻笑笑:“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吃。”说着夹了个虾球要喂给她吃。

林舟舟的脸刷得红了,她可不好意思在小西面前表演,但卢荻那样灼灼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笑容像是要让人醉了一样,她只好咬住那颗虾球,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卢荻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饭后林舟舟送卢荻下楼,车停在楼下不远处的树荫下,她从菜场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可见恍惚到了什么地步。

卢荻牵着她的手走到树荫下,从车里拿出一束香水百合,娇艳欲滴的雪白花朵十分的漂亮。他把花捧放进她怀中,亲了亲她的唇角,笑着说:“我记得你很喜欢百合。”

林舟舟一下子又脸红无比,抱着花束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飘,嘴上却说:“我明明喜欢玫瑰,不喜欢百合。”

卢荻把她的手攥在掌心,轻轻抚摸,笑声隐在喉头:“我记得当年你拉着我要表白的时候口袋里就插了一枝百合,难道是我记错了?”说着,若有所思般挑了挑眉:“算了,记错的话这花丢了吧,我明天再买玫瑰。”

这个坏人!林舟舟明知道他是故意捉弄,还是下意识抱住了花束,认输:“我喜欢百合,我喜欢百合!”当年她多喜欢百合呀,上台献花的花束里就有几枝百合,她在台下偷偷藏了一枝在口袋里,像是留下一枝花就能分享卢荻的喜悦一样。

卢荻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舟舟,我父母的事我会处理,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林舟舟沉醉在百合的香气里,晕乎乎地说了声好。

隔天上班,庄婉神秘兮兮地丢给她一本杂志:“舟舟来,你也做做杂志封底的这个测试,很准的!”林舟舟抬头一看,又是女性杂志那些对爱人类型的分析什么的题目,这些东西不过是时尚杂志拿来充字数盛版面的噱头,亏庄婉也信,挑着眉毛就笑话她:“都是骗人的啦,这种题目我也能给你编个十七八个来。”

庄婉不由分说塞了支笔到她手里,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出题的可是香港的命理学心理学大师,人家可不是胡编乱造。”就非要监督她做完了才肯走。

林舟舟只好讨饶:“好好,我这就做这就做。”

过了会做完十八道选择题,笔刚停,庄婉就兴奋地凑过头来问:“结果怎么样怎么样,你和现在的爱人以后会怎样?”林舟舟把笔一丢,朝天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知道会怎样,这十几道题目就知道啦?”

她的答案兜兜转转指向了两个字,暧昧。按这位神乎其神的“大师”的说法,她和现在的恋人暧昧为主,“情如迷雾轻纱,拨云见日不知何时。”庄婉仔细看完也吓了一跳,毕竟是流氓大姐大风范,立马爽快地把杂志抛物线丢进纸篓:“靠,纯属扯淡!”

林舟舟陪着尴尬地笑笑。

中午卢荻进来,递给林舟舟一个盒子,拆开一看,竟然是支新的手机,超薄机身小巧玲珑,正是诺基亚新出的女式新款机型。她犹豫了下默默地把手机放回盒子里递还给卢荻:“学长,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卢荻扯开领结,耐心地解释:“你先用着,这是客户送的,我也不能用女士手机是不是?”

林舟舟确实迫切需要买新手机,但是她的原则慢慢浮上来,她不能要,还是推回去小声说:“太贵重了,真的。”她有她的固执和自尊,恋爱是一回事,馈赠又是另一回事。

卢荻很久没说话,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几分钟,忽然无声叹了口气:“舟舟,你能让陈肯帮你付宁星的医药费,为什么我给你买一支手机都不肯要?”

林舟舟猛地抬起头,他到底还是知道这件事了,事实上,又有什么能瞒得住卢荻?她十分镇定地直视着他:“他的钱我打工攒够了就会还,但是学长,我真的不能收下手机。”

她很独立很骄傲,但这份独立与骄傲却伤了卢荻。他淡淡地笑:“舟舟,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其实也和陈肯一样,只是个普通朋友?”

林舟舟鼻子里似乎还能闻到昨天那束香水百合的隐隐香气,她不惧怕卢荻质问:“当然不!”又红着眼睛反问他:“学长,在你心里,真的放下明辞了吗?”

卢荻猝不及防,重重地被这句话敲进了心里。

到底谁也没对谁倾尽全部,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m(_ _)m到底我的拖延症还是犯了,跪求监督泣血跪求监督!!!

眼看要月底了,我怎么还不在状态!!跪求殴打鞭打SM!!!

诱骗

卢荻照常开车去接林舟舟下夜班,仿佛那天中午的不欢而散只是场错觉,他需要时间考虑清楚,林舟舟也是。诚远的员工可就惨了,整天处在低气压下,大气也不敢喘。

林舟舟没有跟他闹别扭,她有点心力交瘁,该争取的争取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说到底无非是卢荻没有太认真,其实又怪得了谁呢,刚开始说好了就是尝试交往,林舟舟没有全然付出,卢荻也没有。

算起来两个人只是扯平了,谁都没有过错。只有林舟舟黯然神伤。

周五下班,林舟舟在公司门口碰见了陈肯。七月的大太阳还挂在西边,马路上滚烫如火,他就戴着黑超墨镜靠在树荫下,黑色的路虎停在一旁。陈肯长得实在扎眼,高瘦英俊,帅气逼人,路过的不少小姑娘都偷偷朝他看。林舟舟小声骂了句:“自大自恋狂!”

陈肯看见她推车出来,摘了墨镜懒洋洋地朝她笑:“舟舟,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总关机?”

林舟舟这几天睡得不好,心情不好,想到手机会被偷也是和他脱不了关系,一时来火,冷冰冰地看着他:“我手机掉了,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陈肯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他公司业务出了点问题,去外市出差几天,总也打不通林舟舟电话,原来是她手机掉了,知道她经济紧张,就安慰她说:“掉了就掉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林舟舟更加火大,他们这些人钱多得咬裤兜,真是何不食肉糜!她不想理他,扭过脸去就走。陈肯笑嘻嘻地捞住她胳膊:“别生气,我有个朋友开手机店的,回头让他给你按进价买新的。”林舟舟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她知道数码产品这些玩意儿在店里卖的价格可是和进价有些出入的。

陈肯皱眉:“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吗?”

林舟舟想想也是,自己还欠陈肯好多钱呢,他能骗她什么,就放下心来,爽快地问:“这家店在哪儿,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当今社会,手机这东西还真不能缺,她拖了四五天已经是极限了,真怕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电话错过了。

陈肯抬头朝诚远二楼窗户看了看,不动声色地靠在车门上笑:“今天是周末,你不和卢荻一块儿过?”见林舟舟眼圈微红,面色憔悴,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林舟舟跳上小电动,一拧钥匙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带我去就算了,我回家。”陈肯只好拉住她赔笑:“好好我不问了,这就带你去看手机。”

陈肯朋友的店开在苏宁边上,三千平米的店面颇具规模,林舟舟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她以为的临街小店,都能叫手机城了!但是既然来了,多看看也无妨,买不起也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这一想倒也坦然,跟着陈肯到了卖诺基亚的柜台专区。陈肯的朋友亲自出来接待,胖胖的圆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老远就招呼:“哎呀陈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陈肯指了指林舟舟:“朋友手机丢了,带来你这儿看看,柴哥你给推荐几款适合女孩子用的机子。”

柴哥笑得满脸褶子:“刚到了批新货,都是才出的新机型。”扭头吩咐柜员:“给这位小姐都拿出来挑一挑。”

林舟舟一愣,新机型都是大几千的,她哪买得起,连忙抱歉地说:“谢谢老板,但是我没带这么多钱,恐怕没法买,您给我拿旧机型就行了。”

柴哥摸摸下巴,他可是从没见过这么直率的客人,不由满脸狐疑,陈肯朝他使了个眼色,把林舟舟带到一旁坐下挑机子:“你随便看看,我让柴哥给你进价就成。”

两个男人到一边坐下,柴哥眯着小眼睛就乐:“小肯,这小姑娘谁呀,青涩涩的,不大好啃吧?”岂止不好啃,简直是连啃的机会都没有,此事不足为外人道,陈肯尴尬地敲了敲桌子,小声说:“柴哥你待会别不收钱,意思下就行。”柴哥噗地一声笑:“怎么,还有不贪便宜的女孩子?”他只有无奈:“脾气倔得很,要不收钱她一准不来。”

那边林舟舟挑好了一款,柜员报了价,两千出头,她嫌贵,看了半天还是放了回去。柴哥过去看了一眼,笑吟吟地说:“我店里有这款的水货,进价也就八九百,要不你就拿水货?质量不会有问题,你是陈总朋友,我给你包修,怎么样?”

林舟舟大喜,连声说好,从包里取了银行卡去刷卡交钱,事先就重办了SIM卡,正好试试手机,键盘、屏幕、音效、功能都很喜欢,满意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陈肯一边开车一边就笑话她:“买个新手机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林舟舟把手机收进包里,认真地说:“你们想有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当然不会觉得新奇,我可是要在酒吧做好多天才能买得起新手机,当然高兴。”

一谈到钱的问题,陈肯就无从开口,只好避而不谈,笑笑说:“你喜欢就好。”也不枉他和柴哥演戏一场。从后视镜里见林舟舟一直看着他,欲言又止扭扭捏捏,不觉心情大好,笑着问:“怎么了?”

林舟舟想了想,想说陈肯其实你这人也还不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摇摇头:“没什么。”陈肯心里嘀咕,明知她吊他胃口,但又不能直接问,他这条线还得再放长远些,不能操之过急坏了大事。

晚上下夜班的时候,卢荻开车来接她,一路心事重重;车拐过春风街十字路口,林舟舟放下手里玩的手机游戏,说了句学长停车,卢荻一愣,踩了刹车停在路边,后知后觉地笑:“这还没到地方呢。”林舟舟沉默了下,看着他:“学长,明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