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荻也不避开她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林舟舟苦笑:“晚上楼哥告诉我的。”

楼湛那人精明得像鬼一样,他们那个圈子有丁点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眼里。

卢荻显然有些尴尬,那么沉稳温厚的一个人忽然就迟疑着,好一会才点点头嗯了一声:“是,她昨天下午回的N市。”

林舟舟只觉得手脚发冷,卢荻连明辞什么时候回来的都知道,他明明就一直还在心里留着地方给明辞,那她呢,是不是一直也就只是个毫无相似之处的替代品?林舟舟之于卢荻,是否丁点意义都没有?

她冷静了会,红着眼睛叹气:“学长,你有了决定就告诉我,免得我还费尽心机去努力争取。”

卢荻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抗拒了下,越发握得紧:“舟舟,我和她已经过去了。”林舟舟很想相信这句话,但人都是情感动物,哪能朝夕之间就忘掉曾经的恋人。

她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卢荻一个机会,想了想开玩笑说:“那好,如果你们旧情复燃,一定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把你家洗劫一空补偿精神损失。”卢荻被逗得笑出声,她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孩子,真要让他放手,真不舍得。

林舟舟又恶狠狠地说:“到时候,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码贴到一|夜|情同志网站上去,哼哼。”她是说的真心话,如果真有这一天,这种事她不是干不出来。

过了周末,周一晚上上班,楼湛给林舟舟支了上周的,加上银行卡里的余额,算一算已经足够还钱给陈肯,林舟舟心情大好,琢磨着是不是该辞了晚上的工作,毕竟白天上班夜里还要打工,身体真有些吃不消。眼看下个月宁星就能出院,负担大减,她完全可以不必再做下去。

林舟舟忙到将近十一点,找到楼湛一说这事,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啊,你晚几天,等我再找个人顶上,怎么样?”再让林舟舟做下去,他也怕陈肯卢荻两人找他麻烦。

周三晚上去轮回的时候,楼湛已经找到了顶替林舟舟的人,新人也是个女孩子,瘦瘦小小,但是精力充沛总带着笑容,林舟舟特地去和酒保鬼哥以及几位同事说再见,楼湛靠在后台,正要开她玩笑,这时候店里电话铃响,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就眉头大皱,狠狠骂了句shit。

楼湛一向风度翩翩像个优雅贵公子,这还是林舟舟头一次听他骂脏话,正要问出了什么事,楼湛忽然朝她笑得春风和煦:“舟舟,你今晚的班不用上了,照算你薪水,你帮我个忙。”

林舟舟心里警惕:“杀人放火不做。别的可以。”楼湛塞了一把红票子在她手里,温柔地说:“舟舟妹妹,你帮我去三丁路夜阑珊付个帐,小肯喝霸王酒被扣在那儿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林舟舟不干:“我不去,我可不信他没带钱!”楼湛耸耸肩:“他被他爸轰打出来了,一毛钱也没带,我这里走不开,你不去的话就让他留在夜阑珊卖身还钱吧。”

觊觎

林舟舟不得已揣着一沓票子出门打车,大略数数有六十多张,真不知道这个陈肯在酒吧发疯喝了多少酒!她从没随身带过这么多钞票,一路上捂紧了包抱在怀里,紧张兮兮,眼神警惕无比,一副稍有风吹草动就准备跳车逃命的样子。开车的师傅从后视镜里盯着她直乐,路上还开她玩笑说:“小姑娘这么紧张干什么哟,我开的又不是黑车噻。”

到了三丁路已经八点多钟,夜色浓重,灯红酒绿,夜阑珊不比轮回冷清,年轻男女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着身躯,挥霍青春。林舟舟在吧台边找到了陈肯,他懒洋洋地坐在那儿,衣袖卷到了手肘处,小麦色的手臂线条修长好看,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结实胸膛,不得不说这流氓真是性感得好看。他身边还坐了两个穿超短裙的辣妹,裙子短得几乎包不住小屁股,一对丰满的胸脯更是腻歪着直往他身上靠。

这就是有钱公子哥的生活,一掷千金,左拥右抱,糜烂颓废得可以。林舟舟看他分明玩得如鱼得水,丝毫没有窘迫之意,冷笑了一声,掏出那叠钞票往陈肯怀里一丢,冷冰冰地说:“楼哥让我来送钱给你。”撂完话掉头就走。

陈肯本来也没喝多少酒,这一下脑门子清醒了,推开抱住他胳膊的辣妹就追上去,拉住林舟舟的手陪笑说:“既然都来了,玩会再走。”林舟舟甩开他正要发火,看见他左脸肿了半边,嘴角也破了,忍不住皱眉:“你的脸怎么了?”陈肯伸舌舔了舔嘴角伤口,看着她无所谓地笑笑:“没什么,我爸发了点小火。”

说起来云淡风轻,林舟舟知道可没这么简单,不知怎么的就任由他拉着回到了吧台边坐下,陈肯替她叫了杯牛奶,那两个辣妹还没走,盯着林舟舟从上到下打量几遍,从短发看到白T恤,又从牛仔裤瞄到她脚上的球鞋,格格娇笑起来:“帅哥,诱拐未成年少女是犯罪的哦。”

林舟舟不喜欢这种轻佻的气氛,寒着脸站起来又要走,陈肯忙对酒保说:“两位美女的酒我请。”等那两个辣妹扭着小屁股笑嘻嘻地走了,他才松口气说:“她们自己贴过来的,真的。”

再三保证,只差压上户口本了,林舟舟还是无动于衷地喝着牛奶,陈肯只好用苦肉计,嘶地一声,苦笑:“看在我被痛揍的份上,你就同情下我,别生气了。”

林舟舟哼了一声放下牛奶杯子:“你被揍也是活该。”心里倒并不是一点也不同情,想陈肯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人坏得可以,为人处事手段还是有的,怎么就惹毛了他爸陈天池?

正想拐弯抹角问呢,就看见有个高挑的美女走过来,优雅地敲敲吧台:“陈总,很久不见。”陈肯并不吃惊,脸上挂上迷人的微笑:“HI,明辞。”招手让酒保调一杯蓝色火焰来。

林舟舟没想到她就是明辞,及肩短发乌黑流丽,眉目细长漂亮,脸上略施薄粉,修饰出一种清冷孤傲的美,她一身中性打扮,却比夜阑珊里任何穿短裙的辣妹都要明艳不可方物。

明辞注意到林舟舟,挑眉问陈肯:“女朋友?”陈肯笑了笑没否认,林舟舟在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昂头说:“不是。”明辞诧异,陈肯坏笑着捂住林舟舟的嘴:“她害羞呢。”手在底下轻轻捏了林舟舟胳膊一把。

明辞也不多问,轻轻笑:“不打扰二位,我去订座等人。”优雅地喝完陈肯请的酒,施施然离去。林舟舟此时才挣脱掰开陈肯的手,恼火无比:“你瞎说什么,谁是你女朋友!”拿起包就要跳下椅子,陈肯无奈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你再陪我一会,我就送你回去怎么样?”他过了回嘴瘾,心里满意得很,脸上当然是不敢表现出来,还得陪着笑哄着。

林舟舟执意要走,再多呆一会不知道这个王八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陈肯忙说:“这就走,这就走,等我看到明辞约了什么人就走好不好?”正僵持着,夜阑珊门口急匆匆进来个人,高大俊朗,焦急微喜的眼神藏在眼镜下。林舟舟一看,脸色刷地变成雪白。

陈肯不动声色地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在她耳边说:“别出声。”林舟舟木木地靠在他胸前,过了好一会陈肯才松开她:“好了,他过去了。”

林舟舟低声说了句谢谢,手脚一阵冰凉,刚才闹着要走,这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了。陈肯看她神情有些恍惚,不觉心疼,皱眉说:“走,我送你回去。”跟酒保打个招呼:“明辞那桌记在我账上。”

出了夜阑珊,恍如另一个世界,林舟舟坐在陈肯车上安静了会,忽然揪住他衬衫一角:“能不能等一下再走?”陈肯不作声,把车停在夜阑珊对面的马路边上,行道树遮着,影影绰绰看不清黑色路虎的轮廓。

卢荻和明辞并肩走出夜阑珊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两人低头喁喁,依依惜别。陈肯昧着良心说:“很久不见的朋友一起聊聊罢了。”林舟舟冷冰冰地说:“是吗,可惜我视力好得很。”她的心可是碎了,一块一块的,满地渣渣。

陈肯一时无语,这本是他要的局面,但发展到这里,他反倒开始心烦意乱,拿了根烟刚点上,忽然想起林舟舟极其反感别人抽烟,正要掐熄丢进烟灰缸,忽然听见她说:“给我根烟。”他不给:“女孩子抽什么烟。”林舟舟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给我自己去买。”

真是犟得厉害,他只好给,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舟舟手抖得厉害,ZIPPO打火机拿在手里,点了几次都没点着烟,陈肯阴着脸给她打上火,火光照着她满脸泪痕,吓了他一大跳,赶紧拿手给她拭去,哄她:“别哭别哭,我车里还有一条中华,都给你还不行吗?”林舟舟原来就不会抽烟,猛吸一口呛在肺里,撕心裂肺地咳嗽,边咳边掉眼泪。

陈肯一把抢下丢进烟灰缸,抱着她给她捶背:“慢点慢点。”此时心里酸溜溜的,卢荻真是个混球,他可是嫉妒死了。

林舟舟把脸埋在他胸前一阵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哭到最后哽咽着直打嗝,一阵儿一阵儿的像个小孩子,又断断续续说:“王八蛋,都是王八蛋!老娘谁也不要了,不要了!去他妈的男朋友,去他妈的爱情,都是假的!混蛋!”天崩地裂一般好一阵爆发。

陈肯抓了一把面纸给她擦眼泪,听她毫不顾及形象地擤鼻涕,愤愤然的样子倒是直爽得可爱。等她哭够了,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改天我帮你揍他一顿,揍得他哭爹喊娘好不好?”林舟舟抬起头来瞪他:“你连你爸都打不过,还想揍他?”言下之意是颇为看不起陈肯。他不觉自尊心大受打击,沉着脸辩解:“我不是打不过我爸,是我不能和我爸动手,你可别小看我,我当年可是打遍全校无敌手。”

林舟舟大哭一场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不知道怎么的反倒有了心情和他胡扯,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破涕为笑:“你就吹吧就你那弱鸡的样儿,学长一根小拇指就碾死你。”卢荻可是跆拳道黑带,陈肯那风一吹就跑的体型哪里是他的对手。

陈肯不怒反笑,开了车内小灯,看她泪眼汪汪鼻子红红的样子,心生怜惜,拇指揩去她眼角的眼泪,这时候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笑着说:“哎你看你,把眼泪鼻涕都糊在我衬衫上了,以后你得给我洗衣服啊。”

林舟舟推开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我赔你干洗费。”知道他衬衫贵的出奇,估计也不是能随便丢进洗衣机里边洗的。

陈肯今晚抱了她好一会,心有点飘飘然,一时嘴快就说:“还赔什么,你以身相许不就得了。”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妙,赶紧挽回:“我开个玩笑。”他得有耐心,林舟舟值得他慢慢追求,不能太急躁吓跑了她。

林舟舟反常地没生气,沉默了会拿起包:“今天谢谢你,我要回去睡觉了。”一扭头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吓了一跳,嗬,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又红又圆,脸色也雪白得难看,这个点回去还不把小西吓坏了。

陈肯发动车子:“给你找间宾馆开房过一夜吧。”林舟舟直觉地拒绝:“不要!”她是穷人,哪里有钱去住宾馆!陈肯大野狼似的冲她咧嘴:“要不我就带你回我家,你自己选。”

林舟舟哪儿不知道他那点龌龊心事,当机立断去推车门:“不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吧。”气得陈肯一把揪回她:“我就那么像色狼吗?林舟舟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作者有话要说:哦叶儿,第二更!

23 表白

最后还是去如家开了个标准房,林舟舟刷卡进去,立马反身关门,陈肯没料到她有这一手,半条胳膊被夹在门缝里,唉哟一声惨叫:“舟舟!不带你这样卸磨杀驴坑害恩人的!”一边说着,伸脚抵住门,好声好气地商量:“你让我进去坐会喝杯水,我保证什么都不干。”

林舟舟听他声音里有几分疲倦,想想房钱都是他付的,她好像没什么理由不给他进来,就闷声松手:“那你喝完水就走啊。”

陈肯举起双手赌咒发誓,表情再认真不过:“真的,我保证不做坏事,你别总把我想得那么坏。”

林舟舟回想下他过去种种,虽然劣迹斑斑,却也真没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倒是她一直没给陈肯好脸色看。她放下背包含糊地回他:“我没把你真当坏人。”

陈肯跟在她身后东走西走,听她这么一说简直心花怒放,一时得意忘形蹬鼻子上脸:“那我跟你商量个事,我留一晚好不好,反正有两张床……”而且他被轰出来的时候除了车钥匙和手机,别的什么都没带,有家也回不去。

“不行!”林舟舟斩钉截铁拒绝,指着饮水机说:“你说喝完水就走的,言而无信是小人!”

陈肯碰了一个大钉子,悻悻地倒了水喝,他打定主意要做小人,故意慢吞吞一口一口喝,林舟舟就坐在床尾虎视眈眈监督他,不停催促:“你快点儿,喝完就走。”

那神气,真是把他当心怀不轨的坏蛋,要不是之前亲眼见她哭得山崩地裂天昏地暗,陈肯真以为林舟舟天生就没有软肋。他嘶地一声抽搐嘴角,舔了舔裂开的伤口,左边脸颊肿起老高,现在还火辣辣地疼,他爸这次真是下手太狠了。

林舟舟也跑去倒了杯水,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会,忍不住问:“你爸为什么打你?”陈肯没把这事放心上,随口笑笑敷衍她:“他让我和苏蜜结婚,我没同意。”林舟舟哼了一声,不屑地斜眼看他:“就这样?你把我当傻子么?”

陈肯看她瞪着红通通的眼睛,鼻子也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就像个可爱的小兔子,忍不住就乐,一笑扯动嘴角的伤口,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似笑非笑:“你真想知道,这么关心我?”

林舟舟当着他的面呸了一声,低头边喝水边嘀咕:“不说就算了,我可不求着你说。”陈肯见她真是有几分担忧之色,故意叹口气:“我不是委托你们诚远帮我查苏蜜吗,出差回来就收到了诚远外勤的报告,正好我爸找我谈这事,我就给他看了。”

陈天池和苏老将军都是N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苏蜜如果真有什么出格的事,两家确实面子上都挂不住,林舟舟不明白的是陈肯怎么挨打了,简直莫名其妙。

陈肯盘腿坐在地上,眉头一挑:“我爸觉得这事都是我闹的,要不是我没用心追求苏蜜,她也不至于回头和那个二线小演员再好上。”

林舟舟目瞪口呆:“简直荒唐。所以你就被轰出来泡酒吧喝闷酒去了?”还不等陈肯装委屈,林舟舟忽然想到个问题,这人一毛钱没带就跑出来,为什么不去楼湛的轮回喝酒,偏偏要赖在三丁路的夜阑珊,还把电话打到楼湛那儿?她本来就不笨,一下就想到明白了整件事,跳起来火冒三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学长和明辞约在夜阑珊见面?”

陈肯一脸不悦:“我就那么阴险吗?”林舟舟气急败坏踩了他一脚:“混蛋!”这究竟骂的是谁她一时也不清楚,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腾腾地往上冒,正巧有个人坐在她跟前,不幸成了出气筒。

两人都换了室内拖鞋,虽然鞋底很软,林舟舟那一脚还是扎扎实实踩在了陈肯脚指头上,他倒吸一口冷气,脸都绿了,这丫头力气真大,真是狠!

“我去洗漱,在我出来前你要给我消失!”她发完火气势汹汹地冲进浴室洗漱,一件件衣服脱下来,怒气也一点点散去。热水从花洒里喷出,迎头一浇,才发觉这么热的天里,手脚竟这么凉。

洗好澡没有干净衣服换,只有酒店的浴袍,左右为难。林舟舟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听了会,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大约陈肯已经走了,才放下心套上浴袍出来找吹风机吹头发。

没想到陈肯并没走,而是靠着床睡着了,此时才看清他眼皮下隐隐有一圈乌青,最近公司里事多,忙得不可开交,他常忙到很晚,林舟舟以为他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其实哪儿那么悠闲,陈肯毕竟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科技公司的老总,没点手段本事,底下的人都得跟着喝西北风。

林舟舟没有叫醒他,拿着吹风机悄悄到浴室里吹干头发,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熄灯睡觉,躺下几分钟又爬起来把空调温度打高些,拿了床上的凉被给他盖着。不知道为什么她丝毫不担心陈肯夜里会化身禽兽,这种事要是他想做,她先前哭得浑身无力的时候早该在车里就被办了,他这人就是个真小人。

陈肯是半夜醒的,很多天没睡得这么踏实,但肩背脖颈酸疼得可以,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地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凉被。周围很安静,黑暗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近处,静谧安宁的感觉像是能把心都融了。

他进浴室匆匆洗了个澡,在林舟舟床边坐了会,到底还是不想吓跑她,强忍着满脑子乱窜的绮念倒回了另一张床上。

一夜安眠。

林舟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上班,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欲哭无泪,陈肯倒是心情好,安慰她说:“没事,我帮你给卢荻打过电话请假了。”林舟舟惊得汗毛倒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说的?”

陈肯嘴坏,无辜地笑:“还能怎么说,你和我在外面开房间,起迟了来不及上班,就这样……哎哟!”迎面被枕头狠狠砸中,林舟舟气急败坏地跳过来,抡起枕头没头没脸地打他:“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这样!”陈肯也不还手,嬉皮笑脸地由着她发泄火气。

打了一阵没力气了,喘着气坐回自己床上去,眼圈一下子红了,只觉得十分委屈,苏卿也好,卢荻也好,陈肯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人!想着想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陈肯又好气又好笑,抓过纸巾盒子给她擦眼泪:“哭什么,我骗你的。”林舟舟不理他,他只好老实招供:“我说你电动车半路爆胎,送修了,你得下午才能去。”见她还是不信,只好指天发誓,如果是胡说八道骗她,就让他手机钱包都掉厕所。

林舟舟异常安静,爬下床洗洗脸换了昨天的衣服,对陈肯说:“我回去换件衣服上班,再见。”

陈肯见她忽然冷淡下来,也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话,只好退一步说:“我送你回去。”

开车送她到了小区门前,这时候已经十点多,大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车刚停稳在树荫下,林舟舟就匆匆站起来,垂着眼说:“谢谢,过两天我结了薪水把钱一起还给你,再见。”

陈肯无奈地抹把脸,扣住她的手腕:“舟舟,你就不能不这样防着我吗?”林舟舟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了笑:“陈肯,你人挺好的,真的。”陈肯阴郁地看着她:“还有呢?”

林舟舟叹口气:“还有就是我没时间没心情和你玩游戏。”陈肯看着她眼里的疏远冷淡,抓狂不已,从没有女孩子让他这么崩溃,压下火气难得温柔地说:“舟舟,你看着我的眼睛。”林舟舟别开脸,他颇为受打击:“难道你一直觉得我跟你开玩笑?”

“难道你不是开玩笑?”林舟舟也来气了,“陈肯,对不起我真的没时间和你玩爱情游戏,昨天晚上在你面前失态了很对不住,虽然学长……但是我真没那么随便。”

车里空气冻结了一样。陈肯忽然慢慢开口:“谁说你随便了?”他不怒反笑,吊儿郎当翘起腿:“卢荻那事你也看见了,舟舟,你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我不信你还会回头。”林舟舟不想被他猜中心思,倔强地反驳:“子非鱼,你怎么会知道我怎么想?”陈肯只是笑,成竹在胸毫不退让:“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舟舟,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林舟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脸上爆红,却又升起无名怒火,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冷着脸站起来说了句抱歉,背着包跳下车落荒而逃。

陈肯坐在车里,看着她瘦弱纤细的背影匆匆逃走,像受惊的兔子,让人心生怜惜;陈肯年轻有为英俊倜傥,明明那么多窈窕美人聪慧佳丽投怀送抱,可他偏偏只喜欢林舟舟这颗小钢豆,世上的事果真如那句老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作者有话要说:0日更党参上!

转机

林舟舟中午回了公司,直接上楼找卢荻,公司里留守的几个内勤同事都知道这两人最近多少有点不寻常,生怕殃及池鱼,纷纷找借口离开三楼。

总经办里边倒是很安静,除了冷气机一点轻微声响,别的什么也没有。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卢荻摘了眼镜,正闭着眼靠在皮椅上休息。

卢荻大概是睡得太沉,林舟舟敲门进去也没醒,双手交握搁在皮椅扶手上,睡得毫无防备。林舟舟拿把椅子在对面坐下,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打量他,从少年时起,卢荻的眼睛里就有和同龄人不同的深邃和成熟,时至今日,事业有成,更是增添了男人的魅力,这样优秀的人,一直是林舟舟仰慕崇拜的对象,带着光环高高在上,却又似乎有些遥远。

多年前,少年情怀天真单纯,但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傻乎乎的高二生。

卢荻睁眼醒来,没想到林舟舟会主动来找他:“舟舟,有事吗?”声音温柔又好听。林舟舟把他的眼镜拿在手里把玩,犹豫了下:“嗯,有事。”卢荻伸手问她要眼镜:“好,你慢慢说。”见林舟舟若有所思,似乎没有归还眼镜的意思,笑了笑催促:“舟舟,先把眼镜还我,不然我什么都看不清。”

林舟舟把眼镜放回去,直截了当地说:“学长,我们分手吧。”卢荻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压住惊怒之气:“舟舟,为什么这么突然?”林舟舟看着他的眼睛:“昨晚上我……其实去了夜阑珊,看见了你和明辞。”

卢荻愣了下,倒也诚恳:“是,昨天晚上她是约了我见面,聊了一会。”话风一转,很认真地说:“舟舟,我并没有想要和明辞重头再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舟舟打断他,“其实在昨天,我还很伤心,但是刚才我忽然想明白了,其实是我一直太盲目。”卢荻怔怔看着她,不懂她的意思。林舟舟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或许我只是一直仰慕你,学长。”所以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下意识给自己留了退路。

林舟舟个性莽撞勇敢,唯有在感情上,从来都是被动保守。

卢荻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阴郁的眼神长久地停在林舟舟身上,终于苦笑:“我以为都是我的错。”林舟舟尴尬地笑笑:“怎么会,我半个小时之前甚至还想拿玻璃杯丢你。”卢荻握紧手中的笔:“那现在呢?”林舟舟耸肩:“我还是留着丢下一个倒霉鬼吧。”

他送她出总经办,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小片,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怪他太不专心,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地就从指缝溜走了。

林舟舟自认为已经和卢荻说的很清楚,但卢荻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照旧问候早安晚安,周末甚至打电话约她吃火锅,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林舟舟脸皮薄,只好次次假装没看到。

至于吃火锅,干脆直接说:“你和我一块儿吃超级麻辣锅吗?那当然好。”是开玩笑的口吻,卢荻却总是笑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十分乐意奉陪。”林舟舟只好笑着婉拒:“算啦学长,保护菊花要紧啊!”

十二分的真心摆在她面前,她竟然也能堂而皇之地无视,从容地退回老板员工、学长学妹的位子,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简直是铁石心肠。

陈肯照常三天两头电话短信地骚扰,林舟舟不胜其烦,想上网查个什么号码屏蔽软件装上,没想到下了一堆病毒在手机里,不得不找到柴哥帮忙杀毒恢复各项软件,临了不好意思地打听:“柴哥,你有没有用过那种手机上的号码屏蔽软件?帮我也装一个吧。”

柴哥把手机递还给她:“怎么,最近有人骚扰你?”林舟舟含含糊糊说了声是,柴哥就笑了:“该不是小肯那小子吧?”林舟舟尴尬无比,当然是不能在陈肯朋友跟前承认是他,支支吾吾编了个陌生名字,又补充一句:“好像是个卖保险的。”

转头柴哥就给陈肯打电话通风报信,陈肯郁闷得在公司里捶墙,他堂堂天池科技的总经理,什么时候变成卖保险的了,还那么上不了台面!越想越觉得该抓紧时间收线,晚了这鱼怕是要溜走了。

也没忘了紧张地追问柴哥:“你真给她安上了?”柴哥一阵大笑:“怎么会,我骗她说这款手机没法装,就没给她装上。”陈肯松口气,得意洋洋:“对嘛,我那哪儿叫骚扰,分明就是关心。”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一起嘿嘿地笑。

林舟舟辞了轮回的工作,这个月底发的工资加上打工攒的钱,将近五位数,周末下班的时候打电话给陈肯约他出来见面,那边刚接听,她就劈头盖脸地说:“你约个时间,我把欠你的钱一起还给你,或者你要是能提供个银行账户也行,我无所谓。”

陈肯没想到她会主动找他,不觉龙心大悦眉开眼笑,一边处理手头的文件一边分神听她说话,听到林舟舟说只是约他出来还钱,顿时板脸皱眉:“林舟舟,你这是欠债人给债主说话的口气吗?”

林舟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迟疑了一会才干巴巴地勉强说:“那我再请你吃顿饭。”

陈肯眼睛一亮,心想她倒是终于开窍了,简直天赐良机,转念一想千万别又去麦当劳那种地方,毫无情趣,赶紧强调:“我不吃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豪客来这些东西!”

林舟舟不耐烦,这人怎么这么挑剔,忍了又忍:“我保证不请你吃快餐和炸鸡行了吧?”

陈肯心情大好,挂了电话继续处理数据文件,想到卢荻已经可以从情敌那一栏里勾掉,林舟舟身边半个囫囵瓜枣都不剩下,如今除了他陈肯,还有什么人能接近她?越想越是得意,自觉林舟舟已经俨然握在了手心。

晚上七点半,陈肯到了林舟舟约的地方,春风路那家新开不久的大型火锅店。林舟舟在小包间里等候片刻,服务生敲敲门,笑眯眯地进来送锅底,老远飘进一股浓烈的香辣味儿。

陈肯不动声色地问:“麻辣锅?”林舟舟笑得毫无心机:“是呀,麻辣锅,你不吃辣吗?哎怎么不早说!”一副扼腕不已的遗憾表情,又招招手对服务生抱歉笑:“麻烦给拿一壶水来。”扭头对陈肯说:“只好委屈你再用白开水涮一遍了。”陈肯哪儿看不出她打什么主意呀,他满肚子的坏水可比林舟舟坏多了,但此时还是沉痛地点点头:“也好也好,太辣了吃不消。”

真到吃的时候,林舟舟才发现他压根儿就比她还能吃辣,红通通的锅里捞起什么都能吃得面不改色,敢情她又栽在了他手里。

陈肯看她不甘不愿吃瘪的模样,心里直乐,小包间地方不大,他手臂一伸就能摸到她红扑扑的脸,怕她生气,只能借拿漏勺递纸巾的机会假装无意地碰碰她,几次都被狠狠瞪了回来,他脸皮厚,假装无辜:“怎么了,嫌我太能吃?”一摊手:“舟舟,你不能这么小气。”

论无耻论流氓,林舟舟都甘拜下风,只好认栽。

正涮着,筷子上夹了块冻豆腐没夹稳就掉进锅里,溅了一手滚烫的红油,林舟舟哎呀叫了一声,疼得丢下筷子,陈肯比她还快,当机立断用纸巾擦掉她手上的滚油,拧开瓶矿泉水给她冲洗,见林舟舟动来动去很不合作,颇威严地唬她:“乖,别动。”

林舟舟本来脸就烫,这会手被他捏在掌心里又吹又冲水,脸更加红了,急着往回抽手:“好了好了,没事,就烫一下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陈肯原本都想松手了,这一下反倒激起他蠢蠢欲动的那点念头,林舟舟的手并不小,却修长纤细十分好看,指甲泛着淡淡的分红色光泽,修得圆圆的,很是可爱,他擦干她手上的水,仔仔细细巨细靡遗,然后大大方方低头亲吻吮吸那几片烫红的皮肤。

林舟舟啊地一声尖叫,用力推开他,语无伦次:“你、你干什么!”陈肯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费洛蒙:“啧,就亲一下手背而已,别大惊小怪。”见她一张脸红得像是马上就要爆炸的样子,眼睛里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愤怒还是羞涩,生怕她下一秒要暴走,赶紧赔笑:“开个玩笑,别生气。”

到吃完临走,林舟舟还觉得手背上火辣辣的,说不清是烫的疼还是别的什么。

店里还在赠送本月底的小礼品,仍旧是七彩葫芦编织手机链,服务生拿了一条过来给林舟舟,陈肯冲那年轻小姑娘微微一笑,大尾巴狼装的跟绅士一样:“小姐,请问还能不能再送一条凑成情侣链?”

服务生哪见过这么英俊有型的客人,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给您找找去。”回头真给拿了一条给他,还一路目送到了门口。这真是美男计也屡试不爽。

出了门林舟舟就板下脸:“陈肯,你不许和我用一样的手机链!”不是她幼稚无理取闹,陈肯那心思她还不明白吗。

他就故意慢条斯理拿出手机挂上,也不管那一万多块钱的高端商务手机拴上串七彩小葫芦有多傻气,偏就是要逗她:“这是我的自由,舟舟,你要是不想要,你那串也给我。”

林舟舟冷静下来,陈肯这人就是嘴坏,不理他就是了,背着包加快几步走到他前面,回头说:“好了,钱我已经还你了,以后就再也不欠你了,最后还是要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陈肯双手插在裤兜里,挽起的袖子外边手表泛着一点光亮,他站在路灯下挑眉,邪恶又英俊:“舟舟,这下你什么也不欠我了,我不是债主你也不是欠债人,可以让我追你了吧?”

林舟舟想反驳他,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她脸色骤然一变,深吸口气仍旧板起脸:“你没失忆吧,我说过我没兴趣……”

陈肯知道她就是个胆小鬼,絮叨起来找的借口不知几何,连忙求饶:“好好我没失忆我都记得。”连推带搡把她弄上车,锁死车门朝她暧昧地一笑:“时间还早,我带你玩去。”

作者有话要说:3333333晚上和我娘玩了会,抱歉。

扭转

林舟舟上了贼船,车门又死活打不开,这时候紧张起来,警惕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手在包里偷偷摸到了手机按下解锁键,万一陈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也好报警。她那点小动作陈肯都看在眼里,系好安全带神秘邪恶地朝她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方向盘一打拐上车道,笔直地往城西边开,一排排树嗖嗖地倒退,树枝在路灯下影影绰绰;路上车越来越少,街边建筑也逐渐稀疏变矮,越见荒凉空旷。林舟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心里虽然害怕,还是假装很镇定:“新区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回去!”

陈肯哈哈大笑,大喊一声:“坐好!”脚下一踩油门,黑色路虎像脱缰野马一样飞出去,林舟舟因为惯性被撞回椅背上,耳朵里听见车高速奔驰劈开气流的声音,夜风凶猛灌进来,狠狠打在她脸上。

行道树疯狂倒退,空气劈面,压迫得不能睁眼不能说话,速度快得像是要和这世界同归于尽。陈肯忽然说:“坐稳了!”车在高速中陡然跳起,越过旷野一个土坡,重重落下,颠得林舟舟屁股剧痛,尖叫:“停车!停车!”

陈肯又开了一段,慢慢停下来,此时已经到了江边,一轮满月倒映在江面上,朦胧清冷。林舟舟早就吓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手指哆哆嗦嗦去解安全带,陈肯靠过来替她解开带扣,冲她笑:“怎么样,很惊险刺激吧?”

林舟舟扑上去拳打脚踢,破口大骂:“惊险个屁!陈肯,你把我吓坏了!”拳头就像雨点一样拼命砸下来,只是气势足力气小,不比骂得那么凶悍。

陈肯哈哈笑着顺势把她拉进怀里,蹭了一手湿热,才发现她居然吓哭了,连忙开灯给她拿面纸擦眼泪,边擦边道歉:“你别哭啊,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别哭别哭。”

林舟舟脸色发白,嘴唇更是哆哆嗦嗦:“陈、陈肯,我真讨厌你。”伸手狠狠推他,可惜手脚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动,只能由着他圈在胸前抱着占尽便宜。

陈肯一下一下地给她顺气,好声好气地哄着,又一语双关地问:“怎么样,现在心里舒坦多了吧?”极速惊险运动是宣泄的好方法,虽然他似乎有点用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