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在被中瞪了他许久,只得老老实实闭了眼睡觉。

这一夜林微容睡得轻,夜半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往白凤起怀中蹭了蹭,脸颊贴上他火热的胸膛,才察觉他根本就不曾睡着。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紧绷的脸,叹了口气,挣脱身上的薄毯翻身将他压到身下,主动含住他因惊讶而微张的薄唇。

他似是有些担忧,又有些无措,她便越发将自己贴紧了他,去一点点地撩拨他,终究还是将他逗引得失了控,缓慢温柔而又坚定地与她缠绵缱绻了一回。

第二天一早,白凤起一睁眼,便慌张又懊恼地将她揽入怀中查看她是否有伤到,林微容勾着他的脖颈安慰道:“我和孩子都没事。”

白凤起温热的掌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拥紧了她,半晌没做声。

他在自责。

她叹了口气,又低声安慰了白凤起几句,他这才咕哝几句,将微微发烫的俊脸埋进她的颈间,低声道:“我真怕伤了你。”

他自己原就是医者,却是关己则乱。

林微容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背,安抚许久,才将这准父亲的惊慌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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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数月过去,寒冬悄悄地走了,迎来大好春日,正月过后,林微容肚子大得颇为明显了,全府上下更是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有一点半点的闪失;莲城与公孙缙来过几趟,每回来都是悄悄带了不少糕饼点心,只因林微容有一回随口说了句想吃小时候在睿王府吃过的栗子枣糕,两人耳朵竖尖了听着,一回去就寻了人做这枣糕,抢着送去白家大宅讨林微容开心,好争那腹中小娃娃的干爹之位。

话说回来,公孙缙也并无争抢之理,他左右都是个舅舅,而莲城却不一样,同公孙缙争罢,还有沈穆轻这厮;沈穆轻当真开春便回了铜鸾城来,笑嘻嘻地送了一块墨玉做的长命富贵牌子给林微容,说是能安胎祈福,林微容也就戴了。

一日几人一道登门,白凤起扶着林微容慢慢走出来时,三人笑作一堆,将满面谨慎的白凤起好生揶揄了一番;林微容虽是大腹便便,底气却还是很足,淡淡扫了莲城一眼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不知元将军此刻又在哪里浴血杀敌?”

莲城正咧嘴笑着,蓦地便僵住了,半晌才又换回那戏谑的笑容斜了眼看她:“她素来英勇,自然不必担心。”

白凤起与林微容对望一眼,都是在心头无奈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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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光景,石榴花开得红艳似火,白家添了一名女娃娃,当真是应了彩凤入梦的吉兆,阖家欢喜。

因玉兰一夜盛放满园,白凤起欣喜之下,替襁褓中哇哇直哭的女娃娃取名祥兰。

白祥兰。

多年后,这俏姑娘追问起自己名字的由来,不动声色地往白凤起书房内一坐,端了茶碗慢条斯理地啜饮了几口,这才笑盈盈地望向书案后坐着的俊美男子道:“娘当年不是梦到彩凤入梦?爹爹怎么没给我取个名儿叫祥凤?”

当爹的十数年来仍旧是那幅从容的模样,俊朗面容竟也没见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只在眼角多添了几尾纹路,微微挑眉轻笑间才能见得。

“祥兰儿,今日你怎么有功夫来书房?你娘不是要带你去花圃学着做事?”白凤起搁了笔,温润星眸中带了些笑意,淡淡地看了一眼执意来找茬的宝贝女儿。

白祥兰学着他的模样也微微地挑眉,促狭地笑道:“若是没有避讳之说,该是多热闹,娘亲和祖母唤一声凤儿,爹爹也能应声,我也能应声。”

白凤起支颔笑道:“祥兰儿,你今日不跟去花圃,你娘不恼?”

父女俩都是四两拨千斤的好手,只是白祥兰毕竟年纪小,终究还是斗不过老狐狸,瞪了当爹的一眼,搁下茶碗极无奈道:“我分不清哪一株是花哪一株是草,前天将花圃里的几株芍药错当成杂草拔了,娘就嫌弃我不带我去了。”

说着,看了一眼神情颇为尴尬古怪的父亲一眼,又叹道:“弟弟年纪虽小,却是记性极好,娘亲开心得很,高高兴兴带着他去了。”

白凤起点点头,又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笑道:“嗯,你外祖父似乎也有这认不得花花草草的毛病,大抵是一家人,你娘没有,倒是传给了你。”

白祥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下一回外祖父忌日,多给外祖父烧几炷香,问他是不是他的爹娘也有这毛病?”

小丫头一脚踩进奸诈狡猾老爹的陷阱中,过了十来年才从直脾气娘亲那里听得了真相,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然,那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啊,险些忘了。”白祥兰不紧不慢地张口,“爹爹今日不用出门办事?”

“唔,各处管事昨日已来过府里,最近没什么大事。”白凤起顺手翻着几大掌柜送来的账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白祥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仰天轻叹一声:“哎,爹爹整日都很清闲,不像梁秉彦梁叔,忙着花卉的买卖,每天都得去一趟花圃……”

书案后的人忽地站起身来,温和地笑着接口道:“祥兰儿,你在府中好好陪着祖父母,爹爹忽然间想起有事要出门。”

说罢,那挺拔俊朗的身影背了手,两袖空空地往门外走去。

白祥兰目送他走远了,扑哧一声笑起来。

忽地门外廊中脚步声急响,府中一个叫做得四的小厮飞奔进来,喘着气道:“兰、兰小姐,昨天那个叫萧瑜的小子找上门来了!”

白祥兰嗤的一声笑:“喝!沈叔叔带回来的毛头小子还真不能小看,走,既然来了,咱得去会一会!”

灯灯儿乐得笑裂了嘴,在前头领着路一路往前院走,果真在前院一株玉兰树下瞧见了那身着黑衣的俊俏少年。

白祥兰从容地立定了,还未出声,他已转过身来怒目瞪她,沉声道:“我不与小姐再计较昨日你窃我钱袋之事,只是烦请小姐将我的寒玉坠儿交还与我。”

玉兰花苞开了,风吹过,有几片坠落他的肩头,那花瓣仿若一点凝雪,忽地便勾动了白祥兰心中某一处的弦。

“萧瑜,萧瑜。”她偏首细细念了几遍他的名字,忽地促狭地笑了,“来来,你唤我一声姐姐,我就还你寒玉坠儿!”

那俊俏少年蓦地涨红了面皮,剑眉下的星眸中蹭的窜起了两簇小火。

玉兰满树凝白如雪,少年锦衣青黑似墨,那样的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那样的眸光湛湛、气宇皎皎,真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白祥兰忽地缓缓地笑了。

小春儿

初冬的天气已是极冷了,清晨推窗,窗棂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林微容与白凤起在温暖被窝中笑着闹了一阵,听得床前竹编小摇篮中孩子的哭声,两人都慌慌张张起了,急奔去抱起小小的祥兰儿哄着。

祥兰儿已有七个月大,小小的一张脸粉嫩晶莹,如瓷娃娃一般,那眼瞳更是乌黑明亮,哭着哭着便伸出小手揪住林微容的衣襟,轻声哼哼起来。

林微容微微笑着俯身亲了亲她的娇嫩小脸,解了衣襟给祥兰儿喂奶;屋内有火盆两只,不知比屋外温暖多少,白凤起却还是取了薄毯来将母女二人都裹严实了,轻声道:“外头天寒地冻,今日就不去花圃了罢。”

窗外喜鹊吱吱喳喳叫了几声,林微容侧耳听了听,唇角噙了笑柔声道:“前几日园中自颙国买进了数十株水仙种下,也不知长得如何了,我得去瞧瞧。”

这几天祥兰儿哭闹得厉害,阖府上下慌得跳脚,大夫来瞧过了,又说小小姐好得很,她只得时时抱着哄着,到昨夜这小娃娃才安分下来不再折腾众人。这一来,园中之事就耽搁了三四天之久

听得娇妻执意要去,白凤起微微怔了怔,笑着叹道:“前几日你忙着陪祥兰儿,今天祥兰儿不闹了,你又忙着要去花圃,什么时候才能歇一日同我好好地说说话?”

他眉宇微微蹙起了,神情颇有些幽怨,林微容看他一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若是无事可做,去帮白越桓算算账巡巡铺子也好。”

两人成亲后,白凤起便将白家大部分买卖都推给了白越桓打理,白越桓怒在心里,又不敢对自小就敬重的大哥说半个不字,只得勉勉强强接下了这重担。外面的人都赞白凤起宽厚仁德不与兄弟争家产,白越桓却是一腔苦水无处倒,难得有空踏进家门来,除了逗弄乖巧的小侄女,必然是要逮着林微容唇枪舌剑一番,末了,还得拉下脸来求着大嫂在大哥耳旁吹吹枕头风,放他一马。

“越桓又回府来诉苦了?”白凤起伸指去逗正在喝奶的祥兰儿玩耍,慢条斯理地抬头笑道,“人人都说越桓是浪子回头,那可是好事。”

说着,低头朝转过眼来看他的祥兰儿眨眨眼勾唇一笑,又似笑非笑地道:“我过几日再给他转几家铺子让他熟悉熟悉。”

林微容愕然,轻捶他道:“你再折腾白越桓,他可又要寻我麻烦了。”

“他若是敢,将来祥兰儿牙牙学语时,就不必教她叫小叔了。”白凤起淡淡哼一声道。

小小的祥兰儿在娘亲温暖的怀中蜷缩着,不知为何睁大乌黑的眼瞳哼哼了几声,倒像是替可怜的小叔鸣不平,夫妻二人对望一眼,哈哈笑起来。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会话,林微容穿衣梳妆,用过了早饭便匆匆坐车去了城东,白凤起不好再拦她,只得叹一声气摇摇头回了书房去。

谁叫他卸去了自家的重担,却忘了老丈人家也是家大业大不易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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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七八日林微容都在忙碌,也不单单为了花圃的事,酒楼、酒坊、绸缎庄,米铺、油铺、脂粉铺,杂事堆积如山,林老爷子只作甩手掌柜,豪气地将林家名下所有店铺庄子的买卖都交给林微容,自己天天眉开眼笑地去亲家白家府上与亲家一道逗弄外孙女,林微容只得忙得如陀螺一般四处转。

白凤起偶尔在夜里拥着妻女咕哝几声,林微容便笑他:“你是有个倒霉老实的二弟白越桓可以欺压,我家中可没人任我使唤。”

到了十一月中,更是忙了,且不说城中店铺的事,城郊花圃的墨梅开了花,头一日被太子莲城包下请了王公大臣前去赏梅,这消息不胫而走,竟引得全城富户蜂拥而至,争抢着要去赏梅;这可好,忙坏了园中伙计,个个都足下生风,忙得团团转。

好容易这一段花期过了大半,林微容才稍稍喘了口气,只是眼看着要到年底,腊月更是事多,不由得直叹气。

这一日难得空闲,她早早坐了马车往回赶,进城后在玄武大道上巧遇梁秉彦,随口聊了几句,才知道梁家也在最近做起来了花卉买卖;林微容略一沉吟,索性下了车与他细谈,得知梁家所做不过是贩进卖出的中转生意,不由得笑道:“梁公子与我算是旧识,若是今后需要从林家园子买花,价钱好说。”

梁秉彦大喜,连连道谢。

说话间道旁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靠的近了,忽的停下,那驾车的小厮林微容认得,正是府里的张得四,他笑嘻嘻地一勒缰绳,跳下马来。

马车门缓缓地开了,白凤起自车内下来,遥遥地望见对立笑谈的两人,眉头微微一动,却仍旧不动声色地过去同梁秉彦打了个招呼,稍作寒暄。

梁秉彦也是聪明人,笑着拱手道别,径自走了。

道旁便只剩下白凤起夫妇二人,铮儿笑嘻嘻地跳下马车来催林微容上车,林微容应一声提着裙裾上了车去,白凤起竟也一撩袍子跨上车去。

铮儿愕然,那边的小厮张得四更是愣住,大声道:“大少爷,咱不回府了?”

白凤起挨着林微容坐下,不顾她笑着推挤敲打,捉住她的手腕按住在大腿上,朝外扬声道:“我随少夫人一道走了,你回府去罢。”

得四得了话,摸着头跳上车走了,铮儿也就一甩缰绳调转马头跟着往回去。

一路上林微容寻不着什么话说,白凤起也没怎么开口,只是捉着她的手把玩着,偶尔淡淡地看她一眼,等她偏首来看他的时候,他便又扭转了头继续抚弄她的指尖。

林微容啼笑皆非,心知他有些不愉快,问他几句,他又含含糊糊应付过去,根本也问不出什么来。

好容易回了白府,两人见过逗弄祥兰儿玩耍的三位老人,一道用了饭才回了西跨院去。

丫鬟们早已准备了热水给两人沐浴濯洗,林微容在屏风后刚褪去了衣物,白凤起也挤进来开始一声不吭地脱衣,她笑着推他:“你别和我挤,一会让人换了干净的水你再洗。”

白凤起深深地看她一眼,手下动作越发的快,三两下便将衣服都褪去了,拦腰抱起林微容就踏进浴桶去。

鸳鸯浴也并不是场场香艳,两人笑闹了一阵,相互捏了捏酸痛的肩背,逐渐放松下来。热气微醺中,林微容倦意上来,头就靠到白凤起肩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舒坦,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冬日的暖阳透过窗缝落进一线光亮,被铜镜反射入帐幔来,微微地有些耀眼。

枕侧已凉,林微容眯了眼向外张望,见帐外不远处的绣榻上,白凤起正抱着祥兰儿不知在说什么,只听得他低声说一句,祥兰儿便摇晃着白胖胖的小手咯咯笑一声,极高兴的样子。

“起了?”白凤起已瞧见她醒来,将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她抱着,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取了木梳给她束发挽髻。

林微容在铜镜中看着他,从他眼中瞧不见一丝的不悦,垂眸想了想,也就一笑了之。

用过早饭,白凤起抱起祥兰儿去东跨院见二老,叮嘱她再躺下睡会,她也就乖巧地卧回了被窝中去闭眼养神。

也不知是平日里忙碌惯了还是怎么,躺下有半盏茶的时辰也没能睡着,她干脆重又起身穿衣,踱到隔间书房内去寻书看。

书案上却也没什么闲杂的书,只数本账簿摞在一处,是白家名下几处小铺子,到了年底的账目也不过薄薄几十张纸,白凤起随意看了几眼便翻完了丢在桌上。

林微容好奇之余坐下了随手翻开一本,才看了三四页便发现账目不大对劲,整本账册像是重新誊抄过的,纸张簇新,不见一点晕开的墨迹。

她心里一动,又将剩下几本也翻开了看了看,也是同样的情况,账面干干净净,一笔一画清清楚楚,毫无疏漏添笔。

待翻到最末一本,刚将那薄薄的册子取到手中,林微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起来,这也是本簇新纸张的册子,却不是账册,而是探花郎最新彩绘本春宫。

书册极新,书封上不见一道折印,该是最近才送到的新图,大约是白凤起还不及送去版印,就先留在了书房内。

“好在爹娘都不会来书房内寻书。”林微容暗暗吐了吐舌头,顺手翻开来看,那画果真画得极好看,彩墨大约是兑了水,淡淡地勾勒了每一笔,恰到好处;又有探花郎好笔法,更是将画中人物的轮廓面容刻画得栩栩如生。

芭蕉叶翠绿盎然,小轩窗棱棱如墨,透窗看进去一张宽敞黄杨木床榻,披了雪色帐幔,帐中有两人肢体交缠,男是俊朗英 挺,女是娇美柔弱;两具雪色胴 体紧紧相贴住,男下女上,交颈而坐,谓之:鹤交颈;再往后翻一页,仍旧是这二人,女子含羞带怯坐在窗畔圆桌上,湖蓝色绸衣早已散落一地,那男子亦是裸 身,立在她雪白纤细双腿间,谓之:龙飞式。

林微容挑了挑眉,正要赞这名字取得好,忽地发现那画的下端竟有探花郎配的一小段工整的楷书,瞧起来像是专为此情此景所做描述。

她睁大眼一看,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念出声来:“白姓公子凤起,乃燕阳城书生,有绝色之貌,又身形修长挺拔、器宇轩昂,为城中美妇娇女所向往;逢夜,便有妇人破窗入,强之,生勉强从,久而久之,白日亦有女投……”

未能念完,她已是哈哈笑起来。

白凤起忽地自门外进来,刚掩了门,见她笑得张狂,微微一怔:“微容,你怎么没去歇着?”

林微容蓦地一惊,下意识就要将那春宫册子藏起来,奈何白凤起手脚快,早已走到了书案前。

他先是皱眉瞧了瞧她手肘下压着的基本账簿,眸色沉了沉,林微容还不及开口,便觉身子一轻,已是被他抱起了坐到书案上。

白凤起手一挥,将账册笔墨宣纸诸物统统扫到一旁,上前来便将她的裙裾往上推了推,挤进她双腿之间去。

屋内虽是有两个火盆,林微容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见他急急凑近身来,慌忙扶住他的双肩,连声道:“哎哎你要做什么?”

白凤起不做声,只是将剑眉一挑,星眸中蹿起两团极暧昧的火。

她又羞又窘,伸手就想推开他,却忘了手中还有那春宫画册,这一挥手,便将那彩绘的艳色图册递到了他跟前。

白凤起正好顺手接过了,略略扫一眼,迅速地捉住她推搡抗拒的双手,在她耳旁轻声道:“那就龙飞式罢。”

林微容双颊一热,他已俯身过来含住她的唇不让她逃开,另一只手也忙着将她的衣衫都褪去了,单手揉捏轻抚间催逼得她逐渐温润了,低吟着迎向他去。

半晌缱绻,喘息未定,白凤起伏在林微容汗湿的颈间,一寸寸啄吻着她光裸的肌肤,那手却也还不安分,缓缓地在她腰间轻抚着。

林微容双手还攀在他肩头,狠狠地掐了他一记,轻声叹道:“还说不是不高兴么?”

白凤起一僵,许久才抬头,面色颇有些尴尬,颧骨处竟有了些许的暗红。

林微容心头一跳,蓦地就明白了,忍不住眉开眼笑地打趣他:“嗯?醋缸子没盖好盖子么?”

破天荒地,白凤起眼中越发的浮起了赧意,却仍旧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咳一声道:“我竟沦落到要同账簿抢娇妻了么?”

林微容不做声,杏眼中笑意明显,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皱了皱眉头,被那目光瞧得实在是不自在,别开眼坦然道:“你整日在外奔波忙碌,我想同你说说话都难,好不容易在街上巧遇着了,就瞧见你对着梁秉彦笑得极欢喜……”

“梁秉彦?他梁家最近有打算做花卉买卖,恰巧遇上我,随口问几句罢了。”林微容笑着亲了亲他僵住的唇角,又道,“不过他也托我替他留意看是不是有合适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他……哎你又做什么!”

白凤起沉沉笑道:“难得你在家歇一日,你是我的,不许再想旁人……”

自然,又是一场火热缱绻,早将最先为了什么事喝那飞醋忘得一干二净。

过了许久,两人相拥着卧在书房窗下的绣榻上,白凤起才皱眉低声道:“这一回探花郎的春宫图……可是有专门题字送我?不然怎会有那三字?”

林微容暗暗在笑,只是装作没听见,他便也就没再问。

第二日午后,白家西跨院的书房内好一阵动静,前来取新到春宫图版印的版印商人老钟在门外等了许久,自家大老板才开了门来尴尬又歉然地笑着对他道:“钟叔,那画册不知被谁偷去了,等探花郎下一本册子罢。”

老钟愕然半晌,只得点点头,退下了。

此事,又是一桩悬案。

多年后,白祥兰在书房一角的书架最底层摸得一本褪了色彩又被蠹虫啃得到处是洞的春宫图,随手一翻,叹了声气摇头道:“真是无趣,爹娘既是看了,又何必偷偷藏起来?”

正要顺手再塞回去,某一页上数行小字勾住了她的眸子。

半炷香后,书房内一声狂笑,自此,白祥兰将性子奇倔的娘亲奉为神人,问之,则大呼:“能将爹爹挽救于绮色香艳的水火之中,娘亲实在是值得敬佩!”

众人纷纷点头,叹道:“你爹当年也曾是城中最为倜傥洒脱的男子啊!”

于是,这一段谬误越发的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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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篇:

天气晴好,落了雪的梅林中墨梅开得盛了,馨香扑鼻。

今天来赏梅的一对夫妇不像是月琅人,带了些奇异的口音,林微容稍作打量,蓦地眼前一亮。

那男人生得俊美高大,又有一股掩不住的贵气,他身旁的娇小女人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也是俏丽动人,尤其是她一张口,更是妙语如珠,逗得园中几个领路伺候的小丫头格格直笑。

林微容在一旁瞧着,暗暗称奇,分明这男子眼中隐隐有些戾气,却在娇妻巧笑倩兮时不由自主地也微微弯了眼角笑了。她听见那男人轻声唤道:“春儿,可要吃些东西?”

那名唤春儿的娇俏女人惶恐地摇头道:“我不要吃,早上刚将稀粥小菜都吐了……”

她脸上微微地有些红晕,林微容有趣地看着,低声问道:“可是有了身孕?”

夫妇两人都是有些赧然,林微容朝他们眨了眨眼,笑道:“多吃些腌梅子就不觉得难受了。”

说着,吩咐铮儿去取腌好的青梅来给她。